《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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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谓谁 作者:林至元 完结- 第10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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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才能长大?”
卿云不懂何谓长大,自然无法回答。也许她已然长大了,也许这一辈子都拒绝长大。
过去的事,尚不全知,未来怎样,只有天知道了。
解开腰上的麻布带,舒府的大门总算进得去了。见到悠悠时,她正在唱着摇篮曲,哄孩子睡觉,看到卿云,也只微微点了点头,全无意外之色。为了不惊扰到孩子,二人出了暖阁,在温度略低的正堂里叙话。
悠悠打量一眼,问道:“穿得这样单薄,不冷吗?”卿云道:“还好。”悠悠见她站着不落座,便道:“十四不在家。”卿云笑道:“所以我来了。”
穗儿奉上热茶,悠悠就吩咐她:“去把今年新做的几件冬衣取来。”穗儿眼角一瞥卿云那布衣荆钗的装束,答应着去了。卿云也只得笑道:“我并不是为讨盘缠而来。”“我知道。我也没什么好的衣服可送。”悠悠笑答,态度颇为殷切,“我早知道,你不会在这呆久的。可有了下一步的去向?”卿云摇头,问道:“有什么好提议?”
悠悠噙了一口茶在嘴里,岔开道:“成婚不满三月,八福晋无端被逐回娘家,才几日光景,便传得整个北京城沸沸扬扬,议论纷纷。一开始是同情老八者居多,都道是名声历来毁誉参半的云格格恶行发作了,八贝勒忍不可忍,愤而逐妻。但渐渐地,随着你娘家人上门兴师问罪,老八却只是三缄其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舆论便掉了个头,人人都在猜测,可是他有什么见不得光的错漏被抓住了,方至如此。”
“挺有意思。”隔了良久,卿云才回道,只是表情并不如何有意思。“一直听说,小弘春体弱多病,现下可好些了?”
悠悠道:“过得了今冬,也活不过明年。”简短的回答,冷眼旁观她那神情,竟像是在说别人家的孩子,不冷不热。
“就真的没法治了?”卿云皱眉道。
“他得的,是和你一样的病,不同的是,你是后天所致,他是先天不足。有没有得治,你还不清楚吗?”
“我还以为,有孩子以后,能够调和一下,不让你和十四再那么生分,天天见面,也跟南北两极似的。”卿云叹道,既然是同样的病根,她猛地醒悟,叫道:“那……”
“你不愿用的东西,我就愿意为了一个孩子,去打扰死者安魂吗?”悠悠自然早想到了暖玉用命换来了那块符牌,非常决绝地否定了她的提议。
“这怎么能一样……”卿云望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古怪幽复,沉吟道:“原本还有一块放在那位若林姑娘处,可惜她失踪后,居所也被烧成了白地,此刻更往何处去寻一根新的麒麟角……”
悠悠含笑道:“你真信世上有麒麟?”卿云愕然:“不是你告诉我的吗?”悠悠稍作思忖,说道:“我最近新得了一本古书,上面记载了,上古神兽麒麟常于极北寒凉之地出没,以地厉之火为食,奔行如火,鸣音如谣,其角如冠,赤烈如骨,佩之宜子孙。倘若真有麒麟神兽,却从未有人们将其猎服捕获的记录,如何知道佩其角,宜子孙?据我猜测,地厉之火指的是火山岩浆,而所谓的麒麟角,不过是深入地底深处,产于火山岩洞之内的一种矿石,成分不明,早有人将其采出过,因此才知有何药用神效。只是久而久之,愈传越是玄乎罢了。”
“你不行医,真是世人一大损失!”卿云忍不住叹服道,却未在意悠悠笑容中平添的三分苦涩,“极北寒凉之地,还要有火山,我想起了——长白山!”最后的答案简直呼之欲出,两人几乎异口同声地报了出来。
“那还等什么,带上弘春,立刻启程赶去长白山挖矿啊!”卿云向来是行动派,说走就走,悠悠却还有些犹豫。卿云的不满便不再掩饰,直道:“什么都别想,你只要想着,要不要让这孩子活过今冬,活过明年,活得越久越好?”
悠悠苦笑道:“那你以为我在想什么?”卿云道:“要走,就赶在十四回来之前走,除了银子,什么也别带,假装只是出门访友,瞒过所有的人,免得啰嗦。”她不住口的连声催促,哪还容悠悠再有暇多思,匆匆忙忙留书信一封给十四,抱着孩子便要出门。卿云提醒道:“路途遥远,如遇凶险,你我二人怕是都无自保之能,最好再带上一个有些手段、且信得过的护卫。”悠悠觉得有理,便叫上了常明,穗儿则留守在家里,待十四回府后,多拖得一时,他们便多一时走得更远。



☆、雪山(上)

“十四弟,此次剿除索党余孽,皇阿玛甚是看重,至关紧要。且你又是第一次作为军中主将出征,独力擎天,无论是你一人之荣辱,还是举荐者日后之前程,皆系于此战,因此许胜不许败。”在八府书房内,八阿哥握着十四阿哥的手,再三叮嘱,目光殷切而沉重。
十四亦郑重回应道:“其中的厉害,我晓得。”
见气氛凝滞肃穆,十阿哥忙打哈哈道:“八哥你就是偏心,这样的好事就是想不到我。”九阿哥白他一眼,道:“你啊,就当好你那准福晋替你在理藩院谋来的好差事罢。”他歪靠在椅子上,气色还是显得病恹恹的,连说这么些话,都仿佛十分吃力。十阿哥嘿嘿笑着,也不与他计较。
八阿哥瞧十四的神色,隐隐似有心事,便道:“可还有什么事放心不下?”十四面露难色,他能明白跟八阿哥说,您的老婆把我的老婆拐跑了吗?更何况悠悠曾留书有言,若期望孩子能活,便不要将自己离府之事四处传扬。他想了想,还是选择旁敲侧击地问:“卿云……哦,我是说八嫂,她回来过吗?”
九阿哥闻言眼神一沉,脸色说阴就阴。八阿哥倒无不妥,依然十分温和道:“我不知。此事或许岳父岳母大人更清楚,你可以试着去一问。”说着坐回书案之后,摊开一道公文,细细批阅起来。
众人屏住了呼吸,都在观察他的反应,书房内一时竟静得针落可闻。
最终还是十阿哥沉不住气,大声道:“八哥,你还是把卿云接回来吧。夫妻之间,哪里来的隔夜仇?平常人家的媳妇被赶回娘家,都是天大的屈辱。好歹卿云还是个皇子福晋,让她这么孤零零地一个人在外面,成什么样子?”
不待八阿哥回答,九阿哥冷笑一声道:“十弟,不若八哥这个家让给你来当吧。”
十阿哥不禁恼羞成怒,毫不客气地回击道:“这叫什么话?要说客,咱俩都是客。旁人都是劝和不劝离,偏你心眼最毒,煽风点火,挑拨离间,我看八哥和卿云不睦,多半就是你使得坏!卿云怎么得罪你了,你就这么见不得旁人好?无道人皆嫌,我都不屑与你立于同瓦之下,活该你断子绝孙!”
“想让我断子绝孙,还早着呢!”九阿哥忍住涌到喉口的血,亦恨声道,“好啊,你既不屑与吾辈同席,那便请罢。”
十阿哥望向八阿哥,见他毫无反应,脸立时涨得通红,叫道:“我干嘛走?你别忘了,这里可是卿云的家,只要她一日是八福晋,她就一日是这里的女主人。你既视她如仇雠,干嘛还赖在这不走?”
九阿哥却忍不住笑了道:“我是被八哥请来的,主人尚未发话,何劳你来赶人?”话挤兑到这份上,十阿哥到底被堵得哑口无言了。九阿哥戏谑道:“女主人?你也太瞧得起她了。不妨问问旁人,如她仍在府里,可还有人愿意进门一步?”
“胡说!”十阿哥口中呵斥,眼睛却不自觉地望向了一直保持缄默的十四阿哥。十四抱歉地一笑,说道:“谁都知道,我与卿云打小不和。如她在家,我还真不太敢来。”十阿哥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懊丧挫败之极。
“好了,何必为了一个不在的人,失了兄弟间的和气。”八阿哥抬起了头。本来还有一顿为十四出征壮行的酒饭,今儿气也气饱了,自是可是免了,于是他站起来直接送客:“今天大家也都累了,事就先议到这,都回去早些歇了罢。”
八阿哥拉着十阿哥的手,一直送到门口,等九阿哥与十四都离开了,才放开问道:“你极力为卿云说话,也是在替自己开脱吗?”
“啊?”十阿哥原本还有气,听见这么一问,自是一脸茫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八阿哥笑着摆摆手,权当没说,转身回府。
看着八阿哥走远,十阿哥忽然意识到,他话中所指莫非是“宝珠”?念及此,十阿哥吓了一跳,只因这位向来温文雅致的八哥,从不曾对自己下过如此“厉害”的评语。慌忙冲八阿哥的背影喊道:“八哥!”八阿哥回过身,十阿哥已追至面前,压低了嗓音,认真道:“八哥,咱们都是男人,有些话我也只愿意对你一人说。”
思及往事,十阿哥脸上难得露出既不忍又坚决的复杂神色,他调匀了呼吸,续道:“或许八哥还不知,宝珠临去之前,曾怨恨地咒我,夫妻反目,断子绝孙。”
听到“断子绝孙”四个字,八阿哥不觉脸色微变。
“但夫妻多年,我们也有过亲密无虞的好时光。身为她的丈夫,我又岂会不知,她嘴里这么讲,心中却并非这么想。她爱惜我,甚至比我爱惜她更多,她又怎会忍心让誓言应验,让我一生孤苦?因此,哪怕要受世人唾弃,背上天下第一负心薄幸人的骂名,我也要对安吉雅好,因为我只有待她越好,才越不会辜负宝珠。”十阿哥越讲越是慷慨激荡,声音高得足以叫其他人听见,也是浑然不觉。
“我知道,卿云也是这样的,刀子嘴,心却最软了。我也不知道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但咱们男人,何必与小女子斤斤计较,让让她又何妨?卿云不是个蛮不讲理的人,只要你肯放低身份哄一哄她,她也会回报以百倍的好。八哥比我更了解卿云,自然明白,我说的是也不是?”
“好。我知道了。”八阿哥按着他的肩,心绪翻涌,也不知是尴尬惭愧,亦或无奈自嘲。事情要真是如此简单便好了。
“找药的事传扬出去,我是百口莫辩,九死一生了。”悠悠忍不住感叹。
“那就别让人知道。”卿云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车窗外,答也答得漫不经心。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悠悠轻轻拍打怀中的弘春,看着孩子睡得甘甜的小脸,眉头也不由得舒展开来。
“你担心别人追问,你从何得来的‘古书’?”
“生死有命,强求所得,有时并不值得。要不是你,很多东西我即便知道,也会永远烂在肚子里。”
“世上总有双全法,治好了弘春,也不一定会要咱俩的命。”
“你知道我心脏不太好,不爱冒险赌博。”
“看来,那一纸禁医的诏书不但禁锢了你的人,连你的心也给框住了。”
“人总要学会为自己筹谋。”
卿云转过脸来,神情怪异,悠悠只当她又要反驳什么,还待洗耳恭听,不料她却凑到耳边,故意捏着嗓子道:“还是先筹谋眼前吧。再这么走下去,咱俩的命今天就得先交代在这了。”悠悠不解。卿云又问:“可有带什么防身利器?”悠悠皱眉道:“说什么呢?伤着孩子怎么办?”卿云庆幸道:“好在还有个常明跟着。”她突然大喝一声:“停车!”把弘春都给惊醒了,咧着嘴就要哭,悠悠忙摇晃着哄起来。
拉车的马站住了,大口大口地喷着白色热气。常明扶着卿云下了地,心中亦是莫名。
四周皆是白雪皑皑的荒山,从哪看去,每一座似乎都一模一样,山鸟飞绝,不见人踪,只剩一眼望不到头的白茫茫一片。而此刻,他们正位于群山之间的一条狭长缝隙中。
卿云望了望后面深长的车辙印,沉思片刻后,目光落在了领路的向导身上,微笑着问:“老大爷,您这是要领我们去哪?”那老向导反问:“不是官爷吩咐,去下一个可落脚的村寨吗?”这一路,为免惹人注意,卿云又换了男装与悠悠扮作一对夫妻,常明则是随从。“官爷”二字,称呼的便是卿云本人。
卿云笑道:“我们看着特像在大山里多转几圈就昏了头的外乡人吗?”她重重一哼,道:“我们是要往东北去,你一直领着我们兜圈子,在往回走,当我不知道吗?再错综复杂的迷宫,我用鼻子闻闻,都知道出路在哪,何况这点小伎俩。”
那老向导起先还装无辜,这时嘿嘿一笑,问道:“那官爷能否用鼻子闻一闻,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这个问题还用问吗?卿云突然把他撞倒,并招呼常明帮忙:“快,别让他发射信号!”奈何卿云手劲太小,常明扑过来时,那老向导已将一支短竹哨弹上了天。
随着尖利的呼啸声响起,早已埋伏好的抢匪收紧口袋,将所有引进来的猎物一举擒获。
奇怪的是,这些抢匪竟是十分规矩有礼,除了蒙上三人的眼,绑了卿云与常明的双手,对悠悠与孩子均没有任何粗鲁举动。还是塞回车上,颠簸了一阵,也不知道了何处,三人被请下了车,推进了一个温暖的大屋子里,卿云不但闻到了肉味酒香,甚至还有清幽扑鼻的浓郁花香,呛得她猛打几个喷嚏,引起四周一片哄笑。卿云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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