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笑笑,道:“家里事物繁杂,不好请你过去坐。他日有空,咱们再约吧。”
她仍是拒绝了沈阅。
对于不明敌友的人。阿蕙不想贸然接触。至少,她应该知道沈阅的真实态度。
沈阅知道阿蕙是孟子楠的初恋,那么。她对阿蕙真的没有戒备之心?阿蕙是不信的。
她回了自己家。
沈阅很无趣。
宴会散席时,有好几位夫人邀请沈阅,她都拒绝了。
她回了家。
儿子孟勤吃了奶已经睡下,沈阅坐在床边,手指不由轻轻拂过儿子的面颊。孟勤长得很像孟子楠。
她还记得孟勤出生的时候,孟子楠守在她身边,紧紧攥住了她的手。他比自己还要紧张。
看到了儿子,孟子楠却愣住了。
知道孩子哇的一声哭。他才笑起来。
沈阅从未见过他那样笑,眼中有泪,却笑得开怀。好似得到了至宝。他当时吻着沈阅的额头,大笑着说:“阅儿,我的儿子。我有儿子了!”
那种开心,沈阅至今都记得。
有个赵嘉蕙又能如何?孟子楠不会再回头了,
沈阅有这个信心。
他不会放弃自己和孩子的。
可是沈阅想认识赵嘉蕙。她没有恶意,她只是想知道孟子楠的过往。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有什么样的生活,沈阅都不知道。
孟夫人也死了,孟子楠又不愿意提起,关于孟子楠的点滴,大概只有阿蕙知晓了。
沈阅觉得无聊,而且她始终忍受不了好奇。她想认识赵嘉蕙,除了知道孟子楠的事,也很想知道阿蕙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孟子楠会喜欢她。
她有点小嫉妒,但是她会控制好。
可是阿蕙不愿意和她来往。
沈阅叹了口气。
她的目光,又回到了熟睡的儿子身上。这么小的孩子,粉嫩喜人,长得像极了孟子楠。
沈阅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她想到了自己的一生。
她想到了姐姐。
母亲是父亲的继室,姐姐是先夫人生的。
从小,沈阅就不太明白姐姐。她不爱说话,有时候枯坐一整日。在父亲面前,姐姐总是那么温柔懂事,在母亲和她面前,姐姐又冷漠寡言。有时候母亲跟姐姐说话,姐姐爱答不理。
她从来没有给过自己好脸。
沈阅知道,姐姐不喜欢她和母亲。
可是沈阅喜欢姐姐。姐姐很好,对父亲和身边的佣人都很好。
沈欢比沈阅漂亮,笑起来很甜美,虽然她很少笑。沈阅总觉得姐姐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她跟着姐姐,姐姐有时候躲避她,有时候无视她,却从来没给过她一个笑脸。
直到孟子楠出现,姐姐脸上的笑才渐渐多起来。
那时候,沈阅真的很感谢孟子楠。
只是后来呢?
后来,那种感谢就变得莫名其妙。
沈阅听到了母亲跟父亲说,要把自己嫁给孟子楠的时候,她心里突突的跳,脸一下子就火烧火燎的。
然后她又听到父亲说,应该把姐姐嫁给孟子楠,沈阅的心一下子就凉。
她想了一夜,姐姐应该嫁给孟子楠。姐姐比她大,应该先嫁人。
她没关系的。
她借故去了朋友家。住了三天。
从那时候起,沈阅就不太喜欢看到姐姐。
她也不太想看到孟子楠。
再后来,她听到了孟子楠和姐姐吵架。
冷静下来之后,沈阅也发现孟子楠不喜欢看到她,对她的态度很差,对姐姐就很好。
她彻底寒了心。
可最后。父亲还是把她嫁给了孟子楠,而不是姐姐。
他们结婚的时候,姐姐去了美国。
父亲没有挽留姐姐,孟子楠也没有。
沈阅甚至听到孟子楠说,他不喜欢姐姐。姐姐能去美国是最好的。
姐姐哭得很伤心。
后来,就没有变故,她嫁给了孟子楠。成亲之初。孟子楠的眼神都是冷冷的,叫她害怕。
新婚之夜,他一个人坐到了后半夜。
沈阅也坐着不敢动,她的手指紧紧搅着:孟子楠在想谁?他是不是在想,新娘如果是姐姐会更好?
行了礼,孟子楠仍是对她冷淡。
直到后来,他把母亲接到了淮南。
孟夫人到了淮南的时候,身体很差。病得瘦骨嶙峋。
沈阅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是她服侍孟夫人,比佣人还有尽心尽力。那时候想法也不是那么单纯。她很想孟子楠看她一眼。
渐渐的,孟子楠看她的眼神就不那么冷了。
沈阅天生走路脚步轻,所以她经常能听到旁人说话而不引起注意。
她给孟夫人端药。走到门口听到了孟夫人和孟子楠说话。
孟夫人说赵嘉蕙。
沈阅的脚步就停了下来。
她知道是个女孩子的名字。
“……当年我嫁给他,他不过是个穷酸秀才,家里有几亩薄田。我陪嫁那么丰厚,给他置办家业,最后他成了那个庄子最大的地主,他老娘却嫌弃我的出身。说我出身草莽,她儿子是个读书人,非要他休妻。”孟夫人声音软软,没什么力气,“休妻凭什么?我一口气就回了娘家,把家产都带了回来。没过两月就遇到了你爸爸。那时候我根本就看不上孟宇轩,是你外祖父非要做主将我嫁给他。我一眼就觉得,孟宇轩不是个好人。后来,他就不停娶妾来气我,忘了当初我是怎么帮他的!你看,妈一生总是遇人不淑,只有你。只有你没有让妈失望。可是你偏偏看上了赵嘉蕙。她有什么好?她将来会对你妈好?你不要想。妈第一眼就觉得她不好,不会是我们家的儿媳妇。如今,你娶了阅儿,能不能好好对她,给妈生个孙儿?能不能答应妈,别再想赵嘉蕙,毁了自己的前途。”
沈阅那时候只觉得心紧紧攥着。
然后,她听到了孟子楠说:“能!”
他就对沈阅好了很多。
沈阅怀孕之后,孟子楠才算是彻底对她亲热起来。他会嘘寒问暖,对她和孩子都很关心。
他甚至会笑,会说些趣事给她听。
然后,他母亲去世了,他难过了好一阵子。
他又开始冷落沈阅。
直到孩子出世,他对沈阅才像个丈夫。
回想起这些,沈阅又突然没了信心。孟子楠心里,会不会还有赵嘉蕙?那个孟夫人临死就念叨的女人?
有儿子呢!
沈阅又这样安慰自己。
晚上,她把儿子抱到床上,母子俩一块儿入睡。
睡到半夜,沈阅突然感觉有什么动静。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就看到一个人影。
她一下子就吓清醒了。
官邸又侍卫的,这人是怎么进来的?
她正要喊,那人却快步紧紧捂住了她的嘴。沈阅挣扎着,可是痛刺入了她的胸膛。
冰凉的刀子,让她那么清晰感觉到了。
她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襁褓。
可是视线,渐渐模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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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蕙睡觉一向很轻,所以有人撬她房门的时候,她就醒了。
她后背顿时凉了。
轻轻起身,一把匕首藏在袖底。
隐约的,阿蕙还听到了另外的脚步声。
她头皮发麻。
这是元帅府,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怎么会有人进来?
这些人要做什么?这府里除了阿蕙,还有四个孩子呢。
想着,阿蕙就镇定了下来。
等那人撬开房门进入的时候,阿蕙从背后紧紧箍住了他的脖子。确定了不是熟悉的人,阿蕙一刀捅进了他的脖子里。
待到他死透了,阿蕙才松手。
她没有穿鞋,悄悄走了出去。
她先去了兆年的房子。
乳娘和孩子睡得安稳。
阿蕙把乳娘喊了起来,让她躲到柜子里,又去了兆慎、兆禹和明芜的房子。
孩子们都没事。
那么,刚刚听到那些脚步声,应该是往哨楼去了。
只怕府里的副官们都有遭殃。
阿蕙已经顾不到。
她把三个孩子喊起来,让他们都偷偷藏到屋子后面的树丛或者假山里,千万别出声。
兆慎不怕事,问阿蕙到底怎么了。
阿蕙没有回答她。
她回屋,给警备厅打了电话。
同时,她鸣枪示警。
哨楼那边就打了起来。
枪炮声里,阿蕙找到了孩子们,把他们全部带到了地窖。
等到警备厅的人赶来,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
哨楼的副官死伤八人,捕获杀手一名,枪杀杀手三名。加上阿蕙杀的那位,一共五名杀手落网。
而副官那边,还有二十多副官幸存。
阿蕙让他们把自己和孩子们都保护起来,直到天亮。
天亮的时候,警备厅厅长来了。
他告诉阿蕙,昨晚捕获的那名杀手咬舌自尽了。
他还告诉阿蕙:孟子楠的官邸被洗劫,他的夫人和孩子皆被杀。
孟子楠的妻子和孩子死了……
阿蕙只觉得后背发凉。
孟子楠没有一件事逃脱前世的宿命。
而阿蕙呢?
她想到了廖士尧。
不知道为何,这一刻阿蕙的心紧紧揪住了的疼,她仿佛一口气透不出来。
过了两天,这桩惨案才有了初步嫌疑人。
嫌疑人是北方政府的。
警备厅又给廖府增加了兵力。
阿蕙和孩子们哪里都不敢去,整日躲在家里。
廖士尧那边,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第202章 第一夫人
孟府惨案,震惊朝野。
孟子楠妻儿被杀,却查不到凶手。
可是前线开战,军令如山,不可能让孟子楠临时回来。
关于这点,高层决断不一:有人觉得应该让孟子楠回来,军法无外乎人情;有人觉得令行禁止,既然下了行军令,就断乎没有更改的道理。
一旦孟子楠回来,士气必然受挫,那时就是将千万将士的性命送到敌人枪口之下。
孰轻孰重,应该有个定论。
最后,仅仅是通知了孟子楠,还让他继续执行军令。
南京政府则替孟子楠安葬妻儿。
葬礼那天,灵堂满满当当的人。
阿蕙站在人群里,她眼睛酸得厉害。
直到这一刻,她才想:假如当初委屈一点,嫁给了孟子楠,能不能改变他的悲剧?
只可惜,当年太过于傲气,太过于自私!
不想这些还好,一想这些就想哭。
她提早离开了。
廖府也是戒备森严。
回到家里,阿蕙装作若无其事。
背后抱着兆年,看到孩子黑眸盈盈,阿蕙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簌簌落下来。她心里一直堵着什么。
她也开始认真思考她和廖士尧的婚姻。这次的婚姻,她无疑是受益者,她不应该有其他念头。
一直以来,她也是这样做的,她用了全力去尊重她的婚姻和廖士尧。
可是心里某个角落,堆满了尘埃。剥开层层叠叠,阿蕙看到了孟子楠,那么无赖冲着她笑。她那单纯又美好的初恋,原来在她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她很难受。
前线战事,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
日子就到了十月。
廖府再也没有发生大事,而政府也没有告诉阿蕙,到底那晚的杀手是谁。目的是什么,为什么要杀害她和孟子楠的家人,政府打算如何处理。
她去问了一次,被客客气气的推搡回来。
日子就到了十月底。
阿蕙在家里,除了报纸之外,什么内幕都打听不到。
可是她被孟家惨案吓住了。万一再有人偷袭。怎么办?她就暗中找了靖帮的人,让他们给自己做守卫。
倒也没什么大事。
兆慎的武馆去不了了,整日在家跟着阿蕙念书写字。
阿蕙拿了廖士尧书架上的军事入门,开始教兆慎一些军事基本常识。这个兆慎倒感兴趣,学得兴致盎然。
转眼就到了年关。
居然局势动荡。阿蕙不敢带着孩子去茂城,她留在南京过年。
沈阅和孟勤的五七,阿蕙去了他们坟前烧纸。
回到家。又是心情起伏。
到了腊月初八,阿蕙吩咐家里佣人做了腊八粥,几个孩子吃得开心。管家却来告诉阿蕙,大少爷回来了。
阿蕙带着孩子们,亲自迎到了门口。
才两年未见,兆寅长高了很多,已经有了成熟男子的体魄,更像阿蕙前世认识的人。
他冲着他们笑。笑容里添了几分魅惑。
阿蕙请他进来之后,吩咐佣人去收拾房间,让兆寅住下来。
等安顿好了。阿蕙问他:“应该没有毕业吧?怎么提前回来了?”
兆寅有点沉默。
他没说,只是笑着道:“想家了。我二叔呢?”
阿蕙把廖士尧行军之事,告诉了他。
兆寅点点头。
而后。他什么也没说。
阿蕙觉得他有事瞒着自己,就坐下来,问他:“在英国惹事了吗?”
兆寅白了她一眼,自己起身去收拾箱子,漫不经心道:“惹了事就躲回来,是你们女人家干的事。你别瞎猜了。”
阿蕙又问她:“见到徐夫人了吗?”
兆寅不悦,闷声道:“不知道你说什么!”他果然是不认徐夫人的。
阿蕙就没有再啰嗦,走了出去,留他自己收拾东西。
到了第二天,兆寅发现家里气氛不对,到处都是卫兵。他问阿蕙:“发生了什么事?这哪里像家?跟军营差不多。你很害怕吗?”
阿蕙点头,把上次的事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