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蕙也只是个年轻的小女子呢。
宁雍只能这样猜,毕竟小女孩的心思像三月天,说变就变,根本摸不准脉络。宁雍也不会往深处想。
“……这是赵家的四**。赵家和我们家是几代的交情,阿蕙就像我自己的孩子。我在路上碰到她,正好她的车子抛锚,她搭我的车,我就带着她过来。”宁雍笑着解释,然后拍了拍阿蕙的手,“阿蕙,这位是市长夫人,这是沈少,这位是曲**,你认识曲**吧?”
宁雍把包厢里三个人一一介绍阿蕙。
陈夫人听说阿蕙只是宁雍朋友的女儿,并不是他的小妾,就对阿蕙热情不少,问宁雍:“是赵氏船舶公司家的**?”
陈夫人端庄雍容,却不是一个傲气的女人。
陈夫人虽然来茂城时间不长,也是知道赵家的。毕竟赵家在茂城有首富之称。虽然随着烟|土流入茂城,赵家首富之称早已名存实亡,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旁人提起赵家,总是一副艳羡又敬佩的语气。
赵家打出来的是良心商人的名头。
阿蕙深吸一口气,这才抬头,看向陈夫人,道:“我叫阿蕙,先父的确是经营船舶生意。夫人居然知晓我们家,真是荣幸。”
虽然一进来有些怯场,可几句话也算可圈可点,陈夫人一开始误以为阿蕙是小妾的反感荡然无存。女孩子害羞怕事并不是什么缺点,反而是温婉可人的标致,陈夫人对阿蕙这样内向的性格挺喜欢的。
世家出身的陈夫人,喜欢古朴一点的女孩子,反而不是很喜欢身边这位曲**。
比起阿蕙的内敛含蓄,曲**就开放得多。
毕竟曲**是留洋回来的。
只是曲处长很对陈市长的脾气,两家常有往来。陈夫人的胞弟沈永文又对曲爱雯有点意思,陈夫人才不得不对曲爱雯热情。
“我时常听人说起赵家,你们家可是难得的良心商户,是民族企业的骄傲。听说城西的育婴堂就是你们家办的?”陈夫人笑呵呵,冲阿蕙招手,让阿蕙到她身边去。
她也关心慈善事业。
城西有个育婴堂,专门收留一些流浪儿。那时赵先生早年办起来的,后来也不曾虎头蛇尾,反而越办越红火,渐渐加盖了不少房舍,还雇了专门的幼儿指导师,办得有声有色的,在东南一带都有声誉。
这个育婴堂也就成了赵家“良心商户”的证明。
阿蕙走到陈夫人身边坐下,道:“只是举手之劳,劳夫人挂齿。”
她说话声音很轻柔,让陈夫人听着就喜欢。她既不替赵家夸耀,也不妄自菲薄,大方、温柔又内秀的女孩子,总是容易获得夫人们的好感。
陈夫人对阿蕙的喜欢,基于赵家好声誉的基础上,又添了一层。
“这孩子,长得真好看。”陈夫人拉着阿蕙的手,左瞧又瞧之后,问宁雍,“说婆家了吗?”
宁雍不由心中一动。
陈夫人问这话的意思,不会是相中了阿蕙吧?沈永文可是个难得的佳公子,要是……
只可惜老赵临终前,替阿蕙定了亲。宁雍微带遗憾道:“定了亲,未婚夫是赵家的养子,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的交情,如今在孟督军府里做事,是个很有出息的年轻人。”
陈夫人也不过是随口提出一个话题罢了。
倘若宁雍回答阿蕙没有定亲,她会说替阿蕙留意一门亲事,并不会提她的弟弟。现在听说阿蕙定亲了,陈夫人自然笑着祝福她:“这是好事啊。赵**天仙一般的人儿,自然是一女百家求。”然后转脸对阿蕙道,“定要给我们下帖子,赵**结婚那日,我要去讨杯喜酒。”
阿蕙道:“夫人能赏脸,阿蕙荣幸之至。那日定会请夫人捧场。”
陈夫人说去阿蕙的婚宴,阿蕙并没有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让陈夫人有小小失望。毕竟她这样的身份,出席商户人家女子的婚宴,是在抬举赵家。
可转念一想,阿蕙不卑不亢的态度,不谄媚,倒是让人舒服。
陈夫人对阿蕙的喜欢又多了一层。
一旁的曲爱雯看得出陈夫人对阿蕙的满意,心里有些膈应。陈夫人对曲爱雯一直都是客客气气的。那份客气里,就含着疏远,任何人都能感受到。可想着阿蕙已经和何参谋定亲,又有个藕断丝连的孟少帅,只怕不会来抢沈公子,曲爱雯的心又放回了原处。
虽然如此想着,曲爱雯还是不经意看向沈永文。
赵嘉蕙是个很迷人的女孩子,曲爱雯想知道沈少对她态度如何。
她看向沈永文,却见沈永文在看她,眼神温柔专注,除了阿蕙进来时他好奇看了两眼,现在并不搭理赵嘉蕙,让曲爱雯心田一暖。沈永文虽然比曲爱雯小两岁,可他对曲爱雯的爱慕既执着又专注,让曲爱雯很有成就感。
像很多男孩子一样,沈永文喜欢比自己年纪大、成熟妩媚的姐姐。
在同样漂亮迷人的赵嘉蕙面前,沈永文依旧保持着对曲爱雯的专注,让曲爱雯心头一动。
她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她又看向赵嘉蕙。
而赵嘉蕙并没有看沈永文和曲爱雯,她和陈夫人寒暄,根本没有曲爱雯初次见陈夫人的忐忑。赵嘉蕙在陈夫人面前虽然恭敬,却没有胆怯,仿佛是个和陈夫人年纪相当的女人,和另一个女人交谈。
这样的气场让曲爱雯望尘莫及,曲爱雯就有了几分气馁。
而陈夫人很喜欢。
她和阿蕙相谈甚欢,宁雍就告辞:“……市长和曲处长在隔壁吧?我去去就来。阿蕙替我照顾夫人。”
曲爱雯正在无聊中,因为她和陈夫人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陈夫人也不会像和阿蕙谈心这样跟曲爱雯交流。
在陈夫人的心里,曲爱雯是个小辈,而阿蕙似同辈。
曲爱雯见宁雍告辞,也忙站起来:“我也去看看爸爸他们赌牌……”
沈永文也起身,并不说话,只是笑盈盈站在曲爱雯身后。他这意思就是不管曲爱雯去哪里,他都陪同。
宁雍看了看陈夫人,又见曲爱雯的不快,当然明白这其中的缘由,没有拒绝曲爱雯,只是笑道:“好啊。”
陈夫人这才注意到沈永文和曲爱雯也借口出去,她也起身,对阿蕙道:“阿蕙会不会玩牌?咱们也看他们赌牌去。”
这架势,分明就是不想让沈永文和曲爱雯单独离开她的视线。
宁雍两次看到沈永文和曲家千金一起,还以为将来曲家千金是要嫁入沈家的。只是陈夫人这态度……
宁雍不由心生遐迩:他也有位千金啊。这沈少年轻小,人长得英俊,家世显赫,谁不知道北平沈家的背景?
要是嫣然入了陈夫人的眼……
“阿蕙一手好牌技。”宁雍忙替阿蕙说话,“夫人要不要和阿蕙玩一把?”
要是阿蕙跟陈夫人关系好,宁雍再点拨阿蕙几句,阿蕙肯定会明白,带着宁嫣然在陈夫人面前走动。
“真的?我也喜欢赌牌,以后有空,阿蕙来我家玩。”陈夫人借坡下驴,笑道,“咱们先看他们赌牌去。”
这样,一行人去了陈市长和曲处长的雅间。
陈夫人示意阿蕙挽着她。
曲爱雯从来没有过这等待遇,这让曲爱雯非常尴尬。她虽然带着笑,可眼底的难堪还是很明显。
原本对赵嘉蕙没什么反感的曲爱雯,此刻看着阿蕙笑盈盈的眸子,心里仿佛被什么刺中了,隐隐烧灼着怒火。
第十四章
稻香会馆四楼的雅间,虽然是高档会所,雅间的取名却是下里巴人。冬梅、春桃等雅间名字,简单明了,毫不花哨。
陈市长他们在冬梅雅间。
宁雍和阿蕙的陪同下,陈夫人、沈永文和曲爱雯纷纷移步去了冬梅雅间。
冬梅雅间比春桃雅间更加宽阔豪华,巴洛克式的装饰风格,奢靡堂皇。整套的意大利家具,铺着印度地毯,却在墙角摆放了一只硕大的鱼缸,养着满缸的富贵鱼。
阿蕙不由眼睛一亮。
她知道,在风水角度来说,早年人们对风水的理解就是家里要水,用来凝聚“气”。阿蕙曾经做过生意,商人都信这些,她自己也信。每次开新店,选址和开业那天,风水师是必须到场的。
只是有人不知道,赌场的磁场因为受到灵界与气运的干扰,往往看不出风水的。哪怕是最顶端的风水师,也不会给赌场布风水局。
敢在赌场布风水局的人,要么就是个江湖骗子,要么就是极端自负的能人术士。
阿蕙想起孟子楠说,阿蕙之所以重生,是因为他请了术士,改变了阿蕙和他自己的命术,才让阿蕙回到了十八岁的年纪。可是怎么改变的,阿蕙也不甚知道。假如能认识一两个术士,或许有帮助。
阿蕙知道有些真本事的风水术士的曾在,可她自己看不出真伪,所以她不知道放一个鱼缸在赌场的这人到底是真术士还是骗子。
如果能见到,阿蕙可以从对方的言语里判断一二。她想了想,轻声问身边的宁雍:“宁叔叔,这鱼缸是哪位大师的指点?”
宁雍微愣。
他正要回答,有美丽妖娆的女子从屏风后绕了出来,给宁雍他们行礼。她是在这里服侍的。宁雍轻声对阿蕙说了句“回头再说”,就带着陈夫人绕过了屏风,往雅间正室走去。
阿蕙搀扶着陈夫人,只得也加快脚步。
沈永文和曲爱雯跟在阿蕙他们身后,两人神色各异。
冬梅雅间,只有四名客人,阿蕙都不认识。她只是往桌上瞟了瞟,见他们是在玩惠斯特桥牌。这种牌男人们喜欢,赢牌靠运气的成分比较少,主要考验算术和逻辑,合作者之间的协调和配合。
既考验个人能力,也考验团队合作,很受欢迎。
阿蕙学赌术,就是用惠斯特牌开始的。
看到宁雍一行人进来,四个人都放下手里的牌,各自打招呼。
宁雍虽然只是个混江湖的商人,在茂城却是有一定的地位。曲处长和陈市长虽然是政界要人,也不敢再宁雍面前拿大。看到宁雍,都纷纷客气寒暄。
“不行了,脑子跟不上市长和万厅长,我歇会。宁先生来一把?”一个五十来岁男人从牌桌上退了下来,喊宁雍替他。
他身材高大威猛,穿着一身军服,肩宽腰圆,面容含煞,而且他刚刚说“市长和万厅长”,阿蕙已经从心里断定他就是军法处曲处长,曲爱雯的父亲。前世的时候,他是个贪财好色之徒,今年六月会被孟督军枪决。
他把进来的人扫视一圈之后,目光在阿蕙脸上停留一瞬,带着几分疑惑。
他不认识阿蕙,又看到阿蕙亲切贴在陈夫人身边,一时不知阿蕙身份,故而有此疑问。
宁雍先请了陈夫人、曲爱雯和沈永文坐下,吩咐侍应生上茶点。
曲处长下了赌桌,宁雍正想上去代替。
阿蕙却站了起身,笑道:“不如我陪着玩一把吧……”
年轻又漂亮的女孩子,不管走到哪里都很受欢迎。阿蕙能上去陪着赌牌,自然比宁雍亲自上去陪更加迎合陈市长和警备厅万厅长的口味。
只是阿蕙乃豪门千金,让她去陪着赌牌,多少有些把她当成花魁使唤。如果阿蕙不开口,宁雍根本不会有让阿蕙顶上去的念头。可是阿蕙开口了,宁雍自然不会说不的。
有宁雍坐镇,敢谁把阿蕙当初花魁?女孩子出出风头没什么不好的。如今又不是前朝。
宁雍看了眼阿蕙,只见阿蕙目光落在陈四爷脸上。宁雍有些明白阿蕙的用意:听宁嫣然说,阿蕙擅长赌术,她又想学管理赌场,想跟着陈四爷,所以借机在陈四爷面前表现一把,让陈四爷愿意带着她?
这小妮子还挺有眼色的。
陈四爷穿着青稠布长衫,面容消瘦,在陈市长等人面前也是表情淡淡的,一看就知道是个心高气傲的角色。
在黑|道混世的,为人清傲者都是本事过人者。
越是本事过人,越是傲慢。阿蕙是猜想陈四爷看着宁雍的面子愿意带她,却不会教她一个小女子真本事,所以露一手给陈四爷瞧瞧?
宁雍不禁轻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可惜阿蕙不是老赵的儿子!
“这可是桥牌,小姑娘输了不许哭啊。”警备厅万厅长呵呵笑着,很欢迎阿蕙的加入。
陈市长见阿蕙是挽着陈夫人进来的,也点头微笑。
陈四爷没什么表情,静静洗着牌,也不跟大家打招呼。
见大家都没有异议,宁雍笑着领了阿蕙上桌,给大家介绍阿蕙:“这位是船舶赵家的四**,闺名阿蕙,是我老友的爱女。这孩子赌牌有些天赋,诸位可别小看了她啊。”
万厅长比较热情,接口道:“原来是艺高人胆大啊!赵四**早有耳闻,是茂城有名的才貌双全。今日一见,貌是名不虚传,才却要考量考量啊……”
说的大家都笑。
陈四爷也轻笑,并不说什么。
“四哥,劳烦您带带阿蕙……”宁雍转而对陈四爷恭敬说道。
陈四爷并没有开口,却用目光在阿蕙身上转了转,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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