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前进的方向也许会有出现岔路口,却不改变大方向。
阿蕙挽救家庭,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现在,孟夫人想逼迫让阿蕙离开茂城。
也许争斗下去,赵家就这么散了。
也许阿蕙被迫离开,虽然不是前世的逃亡,却也背井离乡,和前世的遭遇相差无几。
这不就是另外一种代价?
现在论输赢,还太早了。
“没有什么事是注定的!”陈淮小笑道,“事在人为。师傅没有成家,却也知道,能结夫妻是几辈子修来的缘分。不是逼不得已,何来劳燕分飞?你这样聪明的女孩子,知道自己要什么,又肯用心,怎么会有这样顾虑?”
阿蕙就沉默着不说话。
宴席闹到了半夜才散场。
赵嘉林夫妻住在饭店,第二天才回赵公馆。
回到赵家,依着老式的规矩,宁嫣然给老太太敬茶,妯娌叔叔和小姑分别送了礼物。
她正式成了赵家的儿媳妇。
赵家从腊月十三摆席,请了两个戏班,一直唱到了腊月十五。摆了三天的流水席,所费不赀。
赵公馆在城郊,占地面积颇大,处处有现成的精致楼阁。
赵嘉林和宁嫣然结婚之前的一个月,大哥就在东南花园替他们另外开辟了一处住宅,装饰得古色古香。
宁嫣然很喜欢。她娘家是法式豪宅,住久了就觉得腻味,反而是赵家这园林亭阁格外吸引她。
她很满意,就直接告诉了大嫂。
大嫂等人也怕宁嫣然不满,见她直爽。对她第一个印象就好极了。妯娌之间,也越发和睦。
到了腊月十五,下起了雨。天就阴冷骇人。
茂城的冬日不下雪,却也有零下几度的年景。像今日这般寒雨肆虐,风暴咆哮的恶劣天气,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
茂城的夏季有大风暴,碗口粗大的树都能连根拔起。
可到了冬日。虽寒冷,风却不会像今日那么大。
大海到了冬日也安宁平静。
像今日这般大风,是很罕见的。
大家从各自的院子到饭厅,都是一身狼狈。
却又不能不来。
宁嫣然今日回门,赵家众人要露面相送。
三哥的西装也被雨打湿了;宁嫣然的乳白色大衣溅了泥浆,似盛绽的莲。鬓角也乱了。
她直呼道:“这天,汽车都能被掀翻了!我能不能改日再回去?”
老太太等人都笑。
三哥却当真了,说道:“也行啊!这鬼天气。出门麻烦!”
他倒是疼媳妇。
大太太瞪眼:“胡闹嘛!今日是三朝回门,没听说改日再回去的!既然是老规矩,就得照规矩办事。”
“都什么年代了!”赵嘉林不满道,“这天气,出门也遭罪。何必呢?岳父岳母是开明人,打个电话解释下。他们也能省事……。”
宁嫣然就双眸放光,看着赵嘉林。
赵嘉林的话,简直说到她心窝里去了。
何必守那些老规矩?该废除就要废除嘛。
宁嫣然觉得回去也是弄得一身风雨狼狈的,还不如改日。等天气好了,漂漂亮亮的回去。
大哥重咳,瞪了赵嘉林一眼,没有当着宁嫣然的面训斥赵嘉林,只是道:“亲家都备好了宴席,别叫亲家空等。叫佣人回房拿套干净的衣裳,到了亲家门口再换下来。一年四季常有天气不好的时候。天气不好就不走亲戚啦?”
宁嫣然是新媳妇,很怕因为自己,丈夫和大伯吵起来,忙笑道:“我自己回去拿吧。”
赵嘉林按住了她的肩头,说:“我回去拿吧。”
小两口很是恩爱。
大嫂禁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大家跟着笑。
宁嫣然的脸刷得通红。
赵嘉林怪不好意思的,干咳几声,忙不迭撑了雨伞,往自己院子跑。他刚刚出了饭厅,伞一下子就被乱风就刮翻了。
阿蕙正好从远处来。
她披肩了油布雨衣,整洁又漂亮。虽然也打湿了脸颊,却比其他人整齐些。
走近看到狼狈往回跑的赵嘉林,阿蕙快步追了上来。
她一到饭厅,她的雨衣就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赵嘉林一把夺过来,说道:“先借我用用,我回房拿东西。”
就抢走了。
佣人拿了毛巾给阿蕙擦脸。
吃饭的时候,大太太和宁嫣然就问阿蕙,那件雨衣怎么弄的,比蓑衣看着轻便好看。
“简单得很,会做衣裳就会缝。我剪了好几把雨伞缝成的,所以才来晚了……”阿蕙笑着说。
最后,宁嫣然非要阿蕙给她做一件。
阿蕙笑着道:“这哪里来得及?我的送给你……”
磨磨蹭蹭的,好半天才从赵公馆出发。
出门的时候,汽车被大风刮得快要掀起了,寸步难行。司机是老虞,经验老道,还是好几次差点翻车。
最后只得缓慢开着,比步行快不了多少。
这样一耽误,等赵嘉林和宁嫣然进城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钟了。
他们回门,昨晚打电话约好的是十一点开饭。
“我妈肯定以为咱们出了事……”宁嫣然急了。
赵嘉林道:“你现在着急上火的,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怎么那么慢腾腾的?”
“你给我添堵是不是?”宁嫣然吼回来。
天气已经够烦了,他们俩还内讧。
司机老虞只当听不到,谨慎小心开车。
快到城门口的时候,突然见城门关了。
茂城天平,一向不怎么关城门的。
赵嘉林冒着大风雨下车去问怎么回事,对方扛枪士兵根本不理,直接把他们哄走。
宁嫣然让赵嘉林塞点钱。
赵嘉林想再次靠近,士兵就鸣枪警告了。
宁嫣然吓住了。忙喊赵嘉林回来。
司机老虞也害怕,急急忙忙调转车头回家。
结果路上,汽车抛锚了。
风比早上小了很多。雨却大了,淋在身上,似冰钻打在身上,又冷又疼。宁嫣然踩着高跟鞋,泥泞路根本走不了。
最后。是赵嘉林把她背回去的。
老虞留在车子里不敢走。
等赵嘉林夫妻赶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两点。
他和宁嫣然全身淋透了。赵嘉林累得全身是汗,气喘如牛;宁嫣然趴在赵嘉林背上,雨全部打在她后背,她都冻僵了。
赵嘉林把她放下了,她都奄奄一息。
大哥等人得到了佣人的通报。都吓了一跳。
大家还以为他们路上遇到了劫匪。
虽说茂城太平,可赵公馆在城郊,沿途海堤的地痞流氓多不胜数。有时候遇到了帮派内斗或者两个帮派互殴。就会被殃及池鱼。
大家冒雨,赶到了赵嘉林的院子。
等赵嘉林和宁嫣然分别用热水洗漱了一番,厨房端来了姜汤,他们夫妻喝了才好些。
“城门关了。”赵嘉林一边扶着宁嫣然喝姜汤,一边告诉大家。“宁公馆打电话来了吗?”
“电话早就断了,你不看看这风……”大太太说。“既然关了城门,他们也出不来,咱们也进不去,只怕急疯了!”
赵家在城郊,可亲戚朋友大部分都在城里。
茂城这样不通知就临时关了城门,实属罕见。
通常关城门,都要提前登报通知,且是晚上九点过后。茂城是链接江浙和广东的交通枢纽,很多辆车都要经过茂城。
茂城又太平,很少这样失常。
“没什么事吧?”二太太嘀咕。她有些忧心。
她娘家也在城里。
“能有什么事?这样怪异的天气,只怕是城里电线杆子被吹断了。怕土匪趁乱进城呗。”大太太安慰着二太太。
城里断了电话,倘若有土匪进城的话,不能及时通知驻军,的确麻烦,还不如关了城门。
这倒也是个理由。
可突然的变故,总叫人心里不安。
大哥就道:“别瞎猜。我派人去城门口瞧瞧,倘若开了城门,给亲家报个信,免得他们担心。”
三哥道谢。
宁嫣然昏昏沉沉的,大家说话的功夫,她只是抬了抬眼皮。
黄昏的时候,佣人从城门口回来,告诉大哥说,城门还没有开,只怕入了夜更加不会开了。
大哥的心情一下子就沉重起来。
事情有些不妙。
时局的稳定对商人最是重要。
一个动荡,也许商人就会倾家荡产。大哥很害怕有大变故。
阿蕙也心里乱得很,她回自己院子坐了坐,又觉得不对劲,还是去了三哥的院子。
她想仔细问问三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嫣然还在睡,三哥坐在一旁整理书局里的文件,不时抬眸去看一眼床上昏睡的妻子,目光里有了几分担忧。
第169章 变故
三哥屋子里烧了炉火,温暖和煦。
外面仍是暴雨,阿蕙进来的时候,带来了满身湿气。
三哥让她过来烤火。
阿蕙就坐到了炉火旁边。
“你看她……”三哥指着床上绫罗被中裹着的宁嫣然,对阿蕙叹气说,“平日里瞧着挺带劲的,哪里知道竟然是个没用的,一点风寒都受不得。”
话虽然故作埋怨,实则很是担心宁嫣然。
从什么时候开始,三哥和宁嫣然的感情变得浓烈了?
是从阿蕙逃难、宁家鼎力相助,赵嘉林感激开始?
还是平常相处的点点滴滴?
亦或者,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发酵,如今才酿成了爱情的美酒?
阿蕙是很蘀三哥和宁嫣然高兴的。
“受了点风寒,应该无大碍,你不用太担心。”阿蕙安慰着三哥。
三哥却撇撇嘴,说:“我担心什么?”一副死鸭子嘴硬的态度。
阿蕙来找他,也不是讨论这些的,她便笑了笑,没有深究。宁嫣然在沉睡,呼吸却均匀轻盈,应该没什么大事,阿蕙就顺势转换了话题,问起城门的事:“……守城的士兵多吗?”
赵嘉林倒没有想到阿蕙会如此一问。
“没留意,风太大了!”赵嘉林想了想,说道,“嫣然叫我给点钱,结果那人就鸣枪警告,我就没敢往前凑……”
阿蕙心里一咯噔。
她总预感要出大事。
前世的今年年底,正好是孟宇轩去世,茂城南方部队哗变,何礼控制驻军围攻茂城,夺下军政府的事。
虽然晚了几个月,却也是在今年。
孟子楠虽然已经是茂城督军,且花了三个月的功夫整治部队。可那些人是否忠诚?
会不会有人趁着孟子楠去安徽提亲的空隙图谋不轨?
阿蕙心里隐约有几分担忧。
前世那场动乱,茂城交通和经济几乎陷入瘫痪,城市建设被摧毁了不少,很多店铺被毁。
阿蕙和赵嘉林刚刚开了自己的铺子……
而军政府的事。阿蕙又知之甚少。
“不会有事的。”赵嘉林见阿蕙沉默,轻轻推了推她,“你就是多心!茂城一向防御坚固,不会打仗的。”
要是内乱呢?
这话在阿蕙心里转了转。最终没有说出来。她犯不着让大家跟着一起担心,战争又不是她能规避的。
要是像前世一样的内乱,阿蕙和赵嘉林的铺子可能要遭殃。特别是阿蕙那些昂贵的机器,刚刚从德国运回来的。投入巨大。要是被毁了,真是哭都来不及的。
三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会炸毛。
阿蕙就什么也没说。
“是我杞人忧天了……”阿蕙冲三哥笑了笑。“你别担心三嫂。她没事的。你早些睡。明日天气好了,还要陪着三嫂去宁家呢。”
说罢,她走了出去。
外面依旧是暴雨。
赵嘉林却好笑。
阿蕙喊宁嫣然叫嫂子,喊得很自然,赵嘉林不知道阿蕙是如何做到的。她们是从小的朋友,应说会有几分膈应的啊。
可是阿蕙丝毫不觉得。
宁嫣然一嫁过来,她立马很自然喊嫂子了。
是缘分吗?
回头看了眼睡得安静的宁嫣然。赵嘉林唇角有了几抹宠溺的笑意。
第二天,狂风暴雨终于停歇。院子里不少细小树木被大风刮倒,七零八落的。佣人早起就开始收拾。
家里的孩子们起来之后,都怕树叶上残留的雨水打湿衣衫,没人往院子里跑,除了阿蕙的大侄儿明益和兆慎。
两个小鬼起来就跑到园子里帮着佣人把掉那些被吹断的树。
明益向来顽劣,佣人见怪不怪。
可兆慎是客人。
最终,管事劝不了兆慎,就跑来告诉阿蕙,让阿蕙把兆慎领回来,免得割伤了手。
满园子的断枝,不小心就磕着碰着。
阿蕙笑道:“没关系,只要他们不给佣人添乱,让他们玩吧。”
孩子天真无忧的年纪还有几年?
等到战乱一起,这些简单的快乐都变成了奢侈。况且兆慎是男孩子,骨子里就有野性,何必扼杀?
管事咋舌,心想这位四小姐心够大的。
风暴停了,家里昨日抛锚了一辆车子,还没有修。家里现在就只剩下四辆能用的车子了。
阿蕙梳洗过后,先去了三哥的院子,看看宁嫣然如何了。
宁嫣然已经起床了,正在梳洗。她酣睡了一夜,气色大好,不见了昨日的苍白与单薄。
阿蕙就跟她说笑:“你可把三哥吓死了!昨日他坐在你床边,看着你睡觉,可怜兮兮的,只差哭了!他生怕你有事……”
宁嫣然大乐,回头问正在穿风氅的赵嘉林:“是真的吗?”
“想的美!”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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