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楠的手上了绑带。
他跟阿蕙说:“生气也过去了吧?别闹了,咱们好好说话不行吗?”
阿蕙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说的。
她道:“你还是别来了。难道咱们昨晚没有说明白吗?孟子楠,你把这份韧性和感情挪一半给别的女人,收获的幸福会大很多。你不必对我如此坚持。”
孟子楠好不容易平复的怒焰,又涌了上来。
他低啸:“你是认真的?”
阿蕙直直看着他,眼底尽是漠然。
孟子楠被她的眼神灼伤,心就狠狠疼起来。
两人又是僵持。廖士尧来了。他也是中午去赵家看阿蕙,才听说阿蕙又入院了。看着两个小年轻如此仇视般,廖士尧好似看不出来,若无其事和孟子楠打招呼:“孟帅也在?”
然后转头对阿蕙说,“怎么又复发?”
阿蕙冲他笑了笑。道:“医生说不碍事,多谢挂念。”然后就扭头对孟子楠说,“你不是有事吗?先回去吧。”
廖士尧在场。孟子楠想说什么也不方便,他不想把阿蕙单独和廖士尧留下,可是他心里有事,又不想叫廖士尧看出来。
他权衡了一下,还是先离开了。
等孟子楠走后,廖士尧就问阿蕙:“听说昨晚你们吵架来着?因为什么?他若是欺负你,可以告诉我!”
阿蕙心情很糟糕。
她的耐性都和孟子楠耗光了,对廖士尧就没个好脾气。安静说了句:“是我们之间的私事。”
意思叫廖士尧不要管。
廖士尧听得出来,宽容轻笑。
阿蕙又说:“您倘若有事,就忙去吧。我这边有护士照顾。多谢您想着,以后倘若忙,不需要来看我……”
廖士尧脸上的笑容微敛。
这是怎么了?
阿蕙这话的意思。好似不想再和廖士尧来往。
“我哪里让你不舒服了吗?”廖士尧不会像阿蕙那样含蓄,直接就问了。
阿蕙就直接说了:“我一个未婚女子,您总在这里,的确不舒服!以后我总要嫁人,我不想要太多的谣言。”
廖士尧轻笑。
“你不是要嫁给我吗?”他低笑着问。
阿蕙却没有心情再去和他争辩什么,道:“不是!”
廖士尧就看她。
于是她盯着廖士尧的眼睛,说道:“我不会嫁给你!你从前说的那些荒唐求婚理由、你的行为,都让我不舒服。倘若你是个绅士,请现在出去,让我单独待一会儿。”
她也不再用“您”来尊重廖士尧。
语气很冷漠决然。
自从廖士尧遇到她,就没见过这样冷漠的赵嘉蕙。
看来她心情的确不好。
廖士尧当即走了出去,没有再打扰她。他以为这些都是阿蕙的气话,以为阿蕙是在迁怒他,所以他不想被误伤,走了出去。
病房里安静,唯有浅色窗帘缱绻。
阿蕙的心突然就沉了一下。
她有些想哭。
特别是孟子楠看她的眼神,那么哀婉,让阿蕙的心都要裂了。
阿蕙去孟子楠府上吃饭的前一夜,她想了很多事。除了她和孟子楠婚姻的不可能之外,她也想过她如果坚持下去,会怎么样。
阿蕙突然之间就不太明白:孟子楠活了两世,到底喜欢她什么?
赵嘉蕙有什么过人的本事和能力,让孟子楠两世为了她而执着?
前世的事就翻江倒海浮上心头。
孟子楠让赵嘉蕙重生的初衷,并不是他爱阿蕙,而是他恨赵嘉蕙。他心里有很多遗憾,而阿蕙给他的遗憾,不仅仅是初恋的失去,更多的是他父亲和他家庭的毁灭吧?
他以为是阿蕙帮着何礼毁了他的家庭,杀了他的父亲。
他心里有恨,也有委屈:他并没有杀害初恋的三哥,却被初恋记恨。他想解开这种误会,他想重新得到初恋的心,他想挽留他的父亲。
而这一切里,导火线都是阿蕙。
可是赵嘉蕙到底是谁,有什么优点,孟子楠真的知道吗?
阿蕙觉得,孟子楠在乎的。只是那种感觉:失而不得的遗憾,让他对阿蕙念念不忘。
就像沈永文和曲爱雯。
沈永文有多么爱曲爱雯吗?
倘若他真的很爱曲**,就会在他重生的时候,娶了曲**的。可是他没有,他重生之后,和曲**交朋友。谈恋爱,却努力去经营前世的事业。
但是前世的时候,他一直把曲**记在心里,甚至和阿蕙的婚姻,都带着目的。
沈永文无疑是个更加冷静内敛的人。不像孟子楠那么孩子气。
重生之后,沈永文用时间去感受到了:他怀念的初恋,并不是记忆中那么美好。
所以他离开了茂城。去寻找他的事业,并没有和曲爱雯定亲。
甚至曲爱雯死了,他杳无音讯。
而孟子楠到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赵嘉蕙在他心里,只是个美好的初恋,是他前世想要却得不到的东西。
走不进的地方才是天堂。
阿蕙的生命,是孟子楠走不进的地方。他那么愤怒,那么失望,那么不舍。只是因为他这一世还走不进阿蕙的生命。
假如,阿蕙和他成亲了,他们也会像普通的夫妻。为了生活的柴米油盐,为了孩子,为了各自不相同的生活理念而不能妥协。然后面红耳赤去争吵。
争吵之后,他们会和好,然后又争吵,直到彼此烦躁。
爱情是很短暂的。
倘若爱情消失的那一天,他们却没有建立其他维系关系的感情,那么他们还是会分手。
等爱情的魔力消失了,孟子楠会不会更加失望?他肯定会想,用两世的坚持,到底换来了什么?假如他把重生后的精力用去做别的事,他是不是能获得更多?
也许结果会比他今天失去阿蕙更加难受。
如果今天他和阿蕙分开了,他会觉得:就算是重生,也不能避免悲剧,他还有更多的悲剧要去避免,比如他的兵权、比如他的父亲、比如他前世的妻子和孩子。
阿蕙对这一切都没有信心。
她不可能是个小鸟依人的女人,她不可能是个百依百顺的妻子和儿媳妇,她甚至没有做过母亲,所以,为人妻、为人母、做儿媳妇,她都不能保证会比其他女人出色。
她不想为了未知的明天,去伤害为了儿子处处算计的孟夫人。
阿蕙恨孟夫人的浅薄和高傲,可是她尊重孟夫人那个母亲。
假如换成阿蕙自己,她也会为了儿子做到这样。
阿蕙能把这一切想的很明白,因为她一直站在局外。
虽然她已经默许了孟子楠爱他,可是她仍没有陷入那段感情,所以她看得这么清晰。
她并不比其他女人睿智,只是她,并不是身在其中而已。
所以,这对孟子楠而言是很不公平的!
长痛不如短痛,阿蕙宁愿和他断得彻底。
只是她心里,也是痛得厉害。她也有些在乎孟子楠的。
阿蕙在医院住了两天,孟子楠第二次来看她的时候,她装睡没有和他说话。
然后她吩咐家里人,拦住孟子楠,拦住廖士尧,她谁也不想见。
第149章新事业
阿蕙在医院住了两天,心情平静了很多,伤口也恢复得不错,又从医院回了家。 。
廖士尧原本预定视察茂城附近的几处驻军,计划是整个八月都要在茂城。
军政府和市政府这边也安排得很妥当,他却突然收到了江西的电报:南方持续半个月多的暴雨,造成长江多处决堤。安徽、江西甚至湖北都有水患。
武汉是廖士尧的老家,江西是他的管辖地界。
于是,他对茂城的巡查就提前结束,往江西去。
他临行前,问三个侄儿:“跟我去江西吗?”
他是去赈灾的,没什么好玩的,甚至可能要跟灾民一样吃不饱饭。兆寅不太想去,他最近跟着赵嘉林学做编辑,正是兴头上;
兆慎不懂这些,他只想去玩,很想去,还问廖士尧:“能不能带明益去?”
廖士尧自然不会带赵明益去,很干脆拒绝了:“不行。”
兆慎觉得很扫兴。他最近还在跟明益学功夫,不想和明益分开,就嘟起嘴巴说:“我不去了。”他长这么大,头一次遇到兴趣相投的朋友。
廖士尧也不强求,又问小禹。
小禹哪里都不愿意去,只愿跟在阿蕙身边。
廖士尧没时间管这些孩子了,让副官给阿蕙一笔钱,就把侄儿们丢在赵家,然后风急火燎带着参谋去了灾区。
孟子楠派人给阿蕙送了封短信,说他要去驻地两个月,让阿蕙好好想想他们的未来,他是不会放弃阿蕙的,等他回来,他们再详谈。
在孟夫人面前说过那席话,阿蕙已经不想再和孟子楠多谈,她随手把短信丢在废纸篓里。
他们之间最根本的问题就是地位不相当,阿蕙再怎么想也不济。
阿蕙在家休养的日子。赵氏船舶公司重新开业,码头也建好了。
因为阿蕙和廖士尧、孟子楠的关系,市政府虽然当初奉了孟宇轩的命令封了赵家公司,如今阿蕙的案子完结,还是照阿蕙的意思,赔了五千块银元给赵氏作为补偿。
有了这五千银元。就能支付公司老人们好几个月的工钱,大哥心情大好。
开业的次日,大哥又接了两笔不错的生意,对方付了将近两万银元的定金,公司运营资本也足够了。大哥以前担心的事。都不动声色解决了,他更是高兴极了。
家里的气氛也跟着欢愉不少。
一直到九月,阿蕙的身体才算好的差不多了。她的手能拿筷子吃饭。能穿衣,能做些轻松简单的活儿,只是运笔写几个字就觉得酸疼,写出来的字也是歪歪斜斜的不成气候。
她就索性放弃了写字。
这些日子,赵家众人没什么变化,变的是廖士尧的三个侄儿。
小禹不再那么黏阿蕙了。他和巧儿、明芜关系亲密起来。明芜原本也是胆小的,除了明尔愿意带她,其他兄弟姊妹都嫌弃她拖后腿。不喜欢带她玩儿。
有了小禹之后,两人性格相同,整日作伴。明芜性格也开朗不少。
巧儿又是温柔性格,比阿蕙还要疼小禹,小禹也很喜欢巧儿。
老二兆慎跟着阿蕙的大侄儿明益学拳脚功夫。八月教会学校开学,兆慎居然要去上学。
大哥觉得这是好事,办入学手续也简单,就替兆慎报了名,交了一笔不菲的学费,让兆慎入了教会学校,和明益成了同班同学,两人相互照应。
两人一起上学、放学,很像当年的赵嘉林和孟子楠。
老太太看得有些唏嘘。
而老大兆寅,在戚海久的报社玩了半个月之后,对赵嘉林说:“咱们自己开个报馆吧!戚氏报馆,效益并不算太好,只有老板赚钱,你又没什么好处。”
赵嘉林笑了半天,还回来告诉赵家众人。
兆寅才十三四岁的孩子,一副生意人的精明模样,的确很有趣。
阿蕙却记得,前世兆寅就是冒充香港富商之子,说他的家资很丰厚,而且他做生意很有天赋。
她没有笑,而是问兆寅:“你觉得开报馆有赚头吗?”
兆寅慢条斯理说:“没有赚头,总好过替人做嫁衣。三叔已经是个合格的编辑,干嘛不自己出来做生意?编些书卖,钱更好赚!”
说的其他人又是笑。
倘若是个大人这样说,大家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可兆寅只是个半大的孩子,却装成大人模样,一副指点江山的口吻,真的很有趣。
阿蕙却是心头一动。
晚上大家散了席,阿蕙回院子的时候,顺便带着兆寅去了赵嘉林的院子坐坐。
阿蕙问赵嘉林:“三哥,你觉得开家出版社怎样?现在学校都在宣扬新学,很多教材都是英文或者德文的,而且国内买不到,都是托人从外国带回来。咱们开家出版社,再开家印刷厂,你负责编些新学教材,销路应该很好……。”
赵嘉林愣了愣。
这的确是个不错的路子。
如今正是新派人士宣扬西学东渐的鼎盛年景,不少学校都开设各种自然科学和人文科学。
教材少且贵,不少学生用手抄本。
赵嘉林还在想,阿蕙继续道:“我早就有打算开家印刷厂,买几台印刷机器。我知道,霞洲市有家不错的造纸厂,他们也是用日本的新机器,纸张虽然不太好,却很便宜。咱们用便宜的纸,印刷出来的书不贵,正适合学生……。”
赵嘉林错愕看着阿蕙。
他道:“你说话不怕闪了舌头啊?你知道一台印刷机器多少钱吗?一二十万银元都不能够的!咱们根本拿不了那么多钱!倘若开家出版社,的确是个不错的打算,印刷厂还是先别想了,一口吃不成胖子。”
阿蕙笑了笑。
兆寅安静坐在一旁,听到赵嘉林的话,接口道:“投入得多,就赚得多。出版社投入少,肯定没有印刷厂赚钱……。”
这么小的孩子,无师自通。
“可是没那么多钱投入!”赵嘉林笑,“小孩子懂什么?”
兆寅就不再多言。
赵嘉林对阿蕙的异想天开和兆寅的过分精明都啼笑皆非。
对他们的话,赵嘉林也没有多想,却在次日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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