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赶紧把孩子放下来,洗把手吃饭了。”
莫黛依言将两个孩子放下来,两个孩子脚一沾地便又拿着冰糖葫芦跑到西屋去向许韶林炫耀,完了再跑到堂屋向莫无风和莫无轻炫耀。
莫黛将身上的一个布包拿下来递给莫无云道:“今日我们的兔子点心连同竹匣子、荷包卖得甚好,一举售罄,甚多客人都已预约了下回的,你们尽管大胆地将竹匣子和荷包做出来吧!”莫黛走到水槽边舀水洗了把手,闻到饭菜的香味后,不禁夸道,“无云的手艺有长进,闻着甚香!”
莫无云原本听莫黛说起卖点心的事情,正因竹匣子和荷包悉数卖出去而高兴,接着却又听莫黛丝毫不矫情地夸赞他的做菜手艺,一瞬间,他虽面不改色,但眼神却有些不甚自在。
“对了,你打开包袱看看,里头有我给你们买的东西。”莫黛说着,便走过去将置物台上的碗筷取下。
这时,许韶林、莫无风和莫无轻也走了过来,莫黛便又将点心全都卖出去的消息说了一遍,许韶林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莫无风和莫无轻也不禁喜上眉梢。
莫无云打开莫黛递给他的包袱,从里头摸出两包零嘴,一包是糖渍酸梅,一包是青红色的山楂,紧接着又见里头有四只小巧的木盒子以及一整套的笔墨纸砚。
“酸梅是留给你们当零嘴的,山楂是想留着以后有空的时候自己做冰糖葫芦解馋的,那四只盒子里是我买的发箍,样式简单雅致,我看着觉得挺好,也不知你们喜不喜欢。至于那套笔墨纸砚是留着以后画图样用的。”莫黛一边说,一边掀开锅盖盛饭。
莫无云打开木盒子,果然见里头躺着一枚暗色的木质发箍,上面镂空雕刻着吉祥鸟的图案,旁边还有一只小巧的木簪,木簪的一头同样雕刻着吉祥鸟的图案,发箍和木簪皆被打磨得圆润光滑,也不知是何种木料做的,拿在手里隐隐能够嗅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味。
四个人的发箍图案全是一样的,虽说莫黛买的时候是本着一视同仁的原则,但多少也存着些“懒得去挑”的心思。
许韶林、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皆有些怔愣地望着那些发箍和发簪,多少年了,他们为了能吃饱肚子,一文铜板都要掰成两半来花,衣服首饰什么的压根儿就从来没敢想过,每日里两眼一抹黑地从早忙到晚,发丝乱了,衣服脏了,根本不会去在意,可到头来仍然面临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困境……
可是今日,他的女儿莫大溪,他们的妻主莫大溪,居然特意为他们买了发箍这么个中看不中吃的玩意儿,他们该生气的,因为她败家,但却不得不承认,他们的心里是感到欢喜的。
莫无云抚摸着发箍上的吉祥鸟图案,心里的思绪有些纷乱,莫大溪之所以挑这个图案是因为他昨日无意中说的那句话吗?可他那时想的是……
“妻主,你只给我们买了,你自己的呢?”莫无风小心翼翼地将小木盒收入自己的袖内,眼里的感动甚是明显,“大哥昨日还与我说,看那房掌柜戴了满头的金首饰,可妻主只以简陋的发带束着发丝,他昨日见了首饰店铺里的一枚吉祥鸟银簪便想着若是妻主戴上了一准好看……”
“无风!”莫无云忽然大声打断莫无风的话,心里甚是懊悔昨日与他说得太多。
莫无风讪讪地收了声,自打那日他主动选择面对一切之后,他在莫黛面前便不再像以往那般胆怯惧怕,一家人之间说话时也便放得开了。
闻言,许韶林和莫无轻也不禁诧异地看了莫无云一眼,不过许韶林是觉得欣慰的,儿子能看开,他自然乐见其成,只是莫无轻忽然就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就好像原本同一个阵线上的兄弟,这会儿全都倒戈背叛了他一样,是以原本得了发箍的高兴心情也便冷却了几分。
莫黛亦是有些诧异,她已然习惯了莫无云对自己冷冷淡淡的,若是有朝一日莫无云变得像史岚一样,噫——,莫黛不敢想象。不过,莫黛也知道莫无云永远都不会像史岚那样黏着自己的,毫无疑问的,她想多了。
“那什么,大家都别站着了,赶紧的,端碗进饭厅吃饭!小羽小翼,来,这是你们的小碗,冰糖葫芦暂时放起来,等吃完饭再吃!”莫黛急忙转移话题,并且不顾两个小娃不情愿的表情,直接收了他们手里的冰糖葫芦,然后端了两只小碗递到他们手里。
两个小的嘟着嘴巴端着小碗进了西边的饭厅,不过一想到吃完饭就可以吃到冰糖葫芦了,他们即刻又心情大好,大口大口地扒着饭菜。
用罢午饭,莫无云和莫无风将家里拾掇好后,便与莫桂花以及她的三个相公一起去田里整地。两个小的也被莫桂花家的三只猫叫出去玩耍了。许韶林、莫无轻和莫黛三人留在家里。许韶林继续编竹匣子,莫无轻继续绣荷包,而莫黛则在自己的房间里开始构思福星兔的升级版模样,以及福星兔周边产品的图样,尤其是童衣,她得想些别致的才行。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后,莫黛想图样想到困乏,便躺到炕上睡了。许韶林仍然孜孜不倦地在编着竹匣子,一想到能赚那么多银钱,他就浑身充满了劲儿,一点也不觉得累。
吃午饭时,莫黛有将此次竹匣子和荷包卖的五两银子递给许韶林,许韶林推脱不要,说让莫黛自己收着,莫黛直接便将五两银子分成四份,许韶林得二两,莫无云莫无风和莫无轻一人一两,用莫黛的说法就是,这是他们的辛苦钱,理应由他们自己收着,至于她自己辛苦赚的也理当是由她收着。
莫无轻坐着绣荷包坐得累了,便站起身准备出门溜达一圈,临走时还从搁在自己炕头边的油纸包里捏了两颗酸梅放在嘴里含着。酸梅酸甜的滋味爬上他的味蕾,他满足地眯起了眼。
莫无轻与许韶林知呼了一声后便扶着后腰出了院门,刚一踏过门槛,便感觉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踢了他一记,痛得他闷哼了一声,并扒在门边停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来,这个小坏蛋,居然如此用力踢他,等她出来后,看他不狠狠地教训她!
莫无轻沿着村西至村东的路朝田里走去,他想看看大哥和二哥整地整得如何了,以往二哥身体差,都是他与大哥一起下田,这回他因为怀着孩子倒是赋闲在家了,不过,好在二哥的身体好了,否则大哥一个人便要累了。
路上遇见莫小羽和莫小翼正与莫桂花家的三只猫在一条水沟边玩耍,说是里头有小鱼苗在游荡,几个孩子的眼睛都直盯着水面瞧。大猫更是一马当先地挽起袖子在小水沟的通道上筑起了两道小堤坝,将小鱼苗的去路封死。
三猫指着小水洼里的两条小鱼苗说:“大哥,小鱼明日能长大不?”
二猫哈哈大笑:“笨蛋,要等好久才能长大呢!”
大猫故作高深地点点头:“我们好好看着它们,等长大了,就有鱼肉吃了!”
二猫立时便舔舔嘴:“我要吃鱼肉!”
三猫也跟着说道:“我也要吃!”
小羽犹豫着问道:“大猫哥,我能吃吗?”
小翼也在一旁眼巴巴地望着大猫。
大猫一拍胸脯,豪气道:“当然,大溪姨给我们家甚多肉吃,我们也会给你和小翼鱼肉吃的!”
几个孩子欢呼起来,就好像他们已经吃到了鱼肉一般。
莫无轻笑了笑,继续朝田里走。
田里的麦子约摸半人高,仍泛着青绿,麦穗仍未饱满,麦芒直直朝天,风吹过,麦浪此起彼伏的,看着甚是壮观,只希望今年会是个好年头。
莫无云和莫无风需要整的地在挨近一条大河的小秧田那里,汲水灌溉比较方便。
此条大河名为桑河,源头在桑国,流经云国西北,然后向南与云国的芙蓉江汇合。
莫无轻到时,便见莫无云和莫无风两人正拿着镐头将地里的土坷垃一一敲碎并将地填平整,早前这地已经用族长家的牛粗耕过一回,今日只需再细整一遍,好在小秧田的地不大,莫无云和莫无风已经整平了一多半只剩少许未整的。
莫无轻在田头站了一会儿便往回走。
这时莫八斤和她的两个相公严观严令也扛着镐头犁耙前来整地,迎头遇见莫无轻,莫八斤首先打了声招呼,却遭到严观狠狠一瞪眼,严令的脸色亦是不阴不阳的,莫无轻不在意,挑了挑眉也只与莫八斤说话,之后便越过他们继续往回走。
严观回头又瞪了莫八斤一眼:“你能什么能,要你抢先跟他搭话?”
莫八斤不吱声,由着严观聒噪。
“你们女人那点心思,老子我可是一清二楚,不就是瞅着他长得好看些吗?我可警告你莫八斤,下回你再多瞅哪个男人一眼,老子我一准会挖了你的眼珠子喂狗!哼,他二哥那么不知廉耻,他也不是什么好货!”
莫八斤在莫家村素来老实巴交,人也本分,只仔细守着自家的几亩地踏实过日子,只可惜讨得两个相公却是个顶个的刻薄毒舌心思奸猾爱贪人小便宜,而莫八斤则被她的两个相公吃得死死的。
莫八斤听严观说得过分了,便低吼了一声:“你瞎说什么!”
严令见自家大哥因为多说了莫无轻几句便被妻主吼,也不悦了,冷笑着说道:“妻主,你这真叫吃里爬外!我和大哥才是你明媒正娶的相公,是我们替你生孩子,替你操持家务,晚上还得陪你睡觉,他莫无轻算个鸟!”
“你,你们……唉!”莫八斤气得不行,却又说不过他们,只能叹口气自顾自朝自家的小秧田里走。
严观严令见妻主说不过自己,只能闷吭受着,心里甚是得意,回头又鄙夷地瞪了莫无轻的背影一眼,还忒么粗鲁地吐了口痰在地上用脚搓着。
莫无轻本就走得不快,自然将他们的对话听在耳内,气得他直想转过身奔过去撕烂他们的嘴,但爹、大哥和二哥都说让他不要冲动,而且他还怀着孩子,万一有个好歹,全家都要遭殃。莫无轻咬咬牙忍了,但还是下意识地转过头瞧了一眼身后,这一瞧,他气炸了,再也忍不住了,捧着肚子就朝自家的小秧田走过去。
说来也是冤家路窄,莫大溪家的小秧田正好是与莫八斤家挨边的。莫无轻一转头便见严观严令直接打自家的小秧田里踩过去,而那小秧田是大哥和二哥刚刚才填平整的,更过分的是,他们还来来回回在地里踩了好几遍,完了还用镐头将大哥和二哥堆好的田埂给扒拉坏了,而大哥和二哥埋头干活压根儿就没注意到。
严观和严令见莫无轻气冲冲地走回来,忒么有恃无恐地又扒坏了一截田埂,一脸挑衅地望着莫无轻。莫无轻一把拿起自家田头的犁耙冲着他们就砸了过去。
严观和严令没料到莫无轻一句话没说上来就动家伙,也不由地愣了愣,下一秒,便也抄起镐头。莫无轻挺着大肚子,他们不敢真动莫无轻,便将田里的土刨起扔向莫无轻,莫无轻行动不便,根本敌不过他们两人,被洒了一身土不说,肚子也突然在此刻痛起来。
莫无云和莫无风此时也发现莫无轻正站在田头与严观严令两人发生争执,急忙落下工具往回跑,莫八斤也黑着一张脸朝自家相公走来。
莫无轻肚子痛得脸色煞白,且隐隐感觉下身有温热的液体流出,他突然害怕了,呼吸急促,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严观和严令原本正刨土洒人洒得痛快,这会儿见莫无轻忽然不动了,再瞅一眼莫无轻的脚下,他们也吓得呆住,紧接着严观发出一声尖叫:“啊!血,你,你流血了!”
莫无轻一听,忽然眼前一黑,身体歪倒在地上,失去知觉的前一瞬,他似乎听到大哥和二哥声嘶力竭的喊声。
莫黛睡了一炷香的时辰便醒来,到浴室洗了把脸,准备做些好吃的犒劳一下在田里劳作的莫无云和莫无风。
从史家打包带回来的鸡鸭鱼肉还未吃完,许韶林似是舍不得吃,都好好地放在置物台上用白布盖着,估摸着等到坏了才会大肆开吃。莫黛决定把各种肉的骨头都剔出来,然后将肉剁碎做馅儿,蒸一锅肉包子,若是馅儿还有剩就加点面粉进去做成肉丸子放锅里炸,这样还能保存得久一些。至于今晚,再蒸个鸡蛋羹,煮一锅山楂粥便好。
莫黛说做就做,挽起袖子,净手,将整鸡整鸭放在砧板上,拿起菜刀准备剔骨,而就在这时,莫八斤冲了进来,一脸惊惶地喊道:“不,不好了,无轻出事了……”
莫黛手起刀落,鸡头鸭头纷纷掉落,菜刀切入砧板内震动着,直立不倒。
许韶林自西屋跌趴着出来:“八斤,你,你说什么?”
“许,许叔,无轻流了好多血,昏过去了!”
闻言,许韶林脑子一懵,人也差点昏过去,却见到莫黛自灶房内走出来,一脸平静地对许韶林说:“爹,村里有稳公吗?如果没有就找个会接生的男人过来。”回头又对莫八斤说道,“八斤嫂,告诉我无轻在哪里,我爹腿脚不好,麻烦你帮忙去找个会接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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