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给你的胆子,不在自己帐子里好好呆着,到这来做什么?”乌孙王的话语里透着股浓浓的酒气,生气恼怒的话语说出来简直像是在挠痒痒,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力道。
刘解忧搬来一张椅子,而后将椅子放在乌孙王的对面,一屁股往椅子上一坐。
端起酒壶,倒了一杯酒,小口地抿着。斜眼看着乌孙王:“大王,是在借酒消愁?一个人喝酒多闷,而且只会越喝越愁,不如两个都愁的人来喝。”
乌孙王的眼眸似是明晰了些,“你有何愁绪?汉朝的女子不是不能喝酒的么?细君从来都不喝酒。”
刘解忧将酒盏轻轻放在了桌子上,既然乌孙王首先提到了细君,那自己何不趁着乌孙王脑袋并不是很清楚的时候,将计就计?兴许能有些意外的收获。
“大王,臣妾怎么可能没有愁绪?来到乌孙,虽是已有数月,可对于这里,还不甚熟悉,乌孙的奴婢都不当臣妾是自己人,能防着就防着。好不容易,有了个尔敏佳,却是和相夫一道往赤谷城去了。”刘解忧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一边瞄着乌孙王。
乌孙王没有任何言语,两条眉毛却是紧锁了起来,在刘解忧以为他要说什么的,他却是端起一壶酒,仰头喝了起来。有问题,大大的有问题,必须要说些话刺激刺激他。
打定主意,刘解忧正经了神色,两只眼睛直直盯住乌孙王,待乌孙王将一壶酒尽数喝下了肚时,刘解忧开了口:“军须靡,你是不是十分喜欢细君,甚至是爱?可惜……”可惜细君喜欢的不是你,爱的不是你。
过了片刻,一道清冷似乎又像是在讽刺自己的笑声响起。“刘解忧,你以为你很了解本王吗?你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细君,又何曾知道她是本王喜欢的?”
乌孙王,你简直是在自欺欺人,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为啥爱的人都死了你都不承认,就因为细君喜欢上了你的爷爷?就是因为相夫,这个尴尬地存在?
“军须靡,来到乌孙数月,你好几次发怒都是因为相夫,一个三岁多的女娃娃,能让乌孙的王发怒几次?我看不见得,后来我想了想,相夫的娘亲是细君,兴许,你发怒的对象根本就是细君,这个已经死去数月的女人。”刘解忧越说越坚定,乌孙王的身形都定住了。
刘解忧以为乌孙王会再次发怒,可没想到,乌孙王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低下了头,而后再次抬起的时候,眼角处分明有泪意。
刘解忧的心咯噔一下,果然,果然是这样。眼前的这个男人该有多悲剧啊。
“刘解忧,本王承认你很厉害。你会心术,你会读懂人的心,再强大的人都会有颗易于击碎的心。呵呵,你真厉害。”
乌孙王越说越凄凉,刘解忧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揪了起来,这个爱上了不应该爱的人的男人,这个注定受伤的男人。原来,无论你身处多高的地位,爱对人是平等的。
“咳咳咳咳……”刘解忧听到了剧烈的咳嗽声,刘解忧慌了,酒水混着血水从乌孙王的嘴角处滑下。脚步正想往外头移,左手就被乌孙王拉住了。
“别去,别叫太医。太医来了,还是这个样子,没有任何改善,还不如不要叫。我咳一会儿就好了。”刘解忧回转过身,低头看着乌孙王,他的声音此时十分虚弱,确定不要去叫太医吗?
那触目惊心的血仍在往外流着,他,是不想活了吗?不想活……刘解忧心口一窒,军须靡是在求死?
“站着干嘛,坐下。不准去叫太医,这血流一会就成了,暂时死不了。”乌孙王说罢,放开了拉着刘解忧的手,转而放在了桌子上,双手搭拉着下巴。
无奈,刘解忧只得坐下。他真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兴许,他就是这样死去的。刘解忧早就已经知道,她要嫁三个男人,为了不让自己心痛,至少前两个男人她不能爱,因为他们都死在了自己的前面。
“军须靡,你时日不多了。”不知为何,刘解忧说出了这样一句话,说出的瞬间,刘解忧都被自己吓到了。同时被“吓到”的还有乌孙王。
“刘解忧,你真是直言不讳。奇怪的事,本王不会怪你,也许,死也是件美妙的事情。”
死也是件美妙的事情,呵呵,乌孙王,你这句话也许说得对。如果,不顾历史的轨迹,可以轻易死去,对于,刘解忧而言,那该是多美妙。
“死也许是美妙的,军须靡,你若是早死,乌孙国怎么办,又或许左夫人怎么办,她肚子里的孩子……”
乌孙王的表情依旧清冷,又或许清冷之中带了点悲伤。“肚子里的孩子,呵呵,如果不是为了延续子嗣,我又何苦……细君。”
刘解忧的眼眸瞬间睁大,子嗣,难不成,拍了拍脑袋,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想,太悲剧了。
“刘解忧,你猜的对。不需要拍醒自己,那次,也是唯一一次靠近你的身……”刘解忧明白军须靡说的是哪一次。
“要不是你的一句话,让我爱上你,才可以行闺房之事,这句话,让我清醒了很多。也就是这句话,我没死,你就注定是如身处冷宫中的。你是汉朝的公主,细君的妹妹。”刘解忧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军须靡说话都不过渡下,他的意思是,只要他活着,自己就不会好过?因为她和细君有血缘关系?是细君的妹妹。
“呵呵,要不是那些大臣催的急了,哼,那些臣子,何时对本王的子嗣都如此关心。”乌孙王继续喃喃着,慢慢地,他嘴中的血已经停止往外流了。
乌孙王随手擦了下血渍,竟扯开嘴角咧着牙齿对刘解忧笑了:“看吧,我说,流着流着也就不流了……细君。”刘解忧心里一顿,这乌孙王莫不是脑袋不清楚了?
乌孙王说完头往下一低,呼噜呼噜睡着了,刘解忧摇了摇头,拿来一条毯子盖在了乌孙王的背上。哎,本想着来讨要些乌孙王的膳食呢,没想到,看到了乌孙王不为人知的一幕,算了,还是奔去厨房找些吃的吧。
那天,刘解忧鬼鬼祟祟地跑去厨房随便吃了点,而后没有洗漱就往床上一躺呼呼大睡了。那天过后,刘解忧再也没有瞅见乌孙王,直到左夫人分娩的时候。看着一波波太医匆忙地跑来跑去,听着左夫人一声声哀嚎,刘解忧的心不知是个什么滋味,是为了自己?还是……
刘解忧明白,自己是个可怜人,左夫人也是可怜人,军须靡也是。日子过得很快,左夫人生的是个男娃娃,在百日酒席的时候,大王赐了名,唤作泥靡。刘解忧郁闷了,这乌孙国取名字真是不好听,泥靡,我还泥巴,旖旎呢。
有了孩子的左夫人,天天都是满面的笑容,就算乌孙王不在身边,有儿子陪着也是顶好的。
有的时候,刘解忧也会到左夫人那去聊聊天,看看孩子。泥靡好像很喜欢刘解忧,只要刘解忧一来,他就会扑腾着往刘解忧怀里钻。一帐子的人看到这一幕都会咧开嘴哈哈笑着。
兴许是因为儿子泥靡喜欢刘解忧的原因,再加上大王不宠幸刘解忧的原因,左夫人渐渐地对刘解忧也消去了敌意。
但是,日子注定是不平静的。在刘解忧平平淡淡地在乌孙过去了一年后,一个从赤谷城来的信使带来了坏消息。相夫因病而死,尔敏佳失踪。
听到消息后的刘解忧整个人如坠冰窟,相夫死了,尔敏佳失踪了。这个她来到乌孙亲近的人就这么没了,刘解忧不能自已,蹲下身子,努力平复着呼吸。等到恢复情绪后,刘解忧迅速起身,往乌孙王那边去。要不是他,相夫和尔敏佳还是在自己身边好好的,要不是他,怎么可能现在一个死一个失踪,都是他。
刘解忧握紧双拳,来到乌孙王的议事殿,却被侍卫告知乌孙王不在议事殿。而是……刘解忧身子晃了晃,乌孙王病重,时日不多,抬头望向蓝的近乎纯净的天空,这到底是怎么了?这种
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刘解忧被禁足在自己的帐子里,因为外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最后一次见到军须靡是在历来乌孙王执行的国葬上。这个清冷的男子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表情似是被冰封住了。
左夫人的嚎啕大哭响彻整个帐子。最后,左夫人情不自已,撞了柱子,随着军须靡一同去了。
刘解忧在看到左夫人血溅当场的时候,心狠狠地颤了一下,脚步支撑不住,往后倒去。
一双大手拖住了自己,刘解忧往后看了看。看到了一个和军须靡有几分相似的男人,这个男人也很清瘦,不似军须靡这般清冷,但也绝对是个生人勿进的主儿。他只是向自己轻轻点了下头,而后走了上前。
后来,刘解忧才知道,这个男人是军须靡的弟弟,翁归靡。乌孙下一代的王,直到军须靡的儿子泥靡长大成人,才会将王位交由泥靡。
军须靡死后不久,匈奴就派了人过来将泥靡接走。并且发来请求,匈奴公主须卜其已死,为了匈奴和乌孙两国的关系,匈奴会再次派来公主须卜格来乌孙和亲。与此同时,汉朝的信使也过了来,一封圣上的亲笔书信递到了刘解忧的手上。
刘解忧轻笑着将书信烧成了灰,当真要这样做吗?太可笑了,她莫忧然要讨好一个男人,要极力讨好一个男人,有谁来告诉她该怎样讨好一个看起来禁欲多年的男人?
况且这次又来了一位匈奴的公主,须卜格。
13交谈
新上任的乌孙王翁归靡有几把刷子,一上来就大刀阔斧对乌孙进行改革,一开始,几个顽固的臣子死守老规矩,最后不知,这翁归靡使得什么法子将这些顽固的大臣给洗了脑。对此,刘解忧自是十分佩服。
在政事上,翁归靡不像军须靡那样礼让着那些大臣,他有自己的一套手段。要说翁归靡和军须靡有何相像。在刘解忧看来,有两个。一个是长相有些相似毕竟是亲兄弟,二是翁归靡和军须靡一样不乐意接近自己。
勉强吃完了些肉的刘解忧叫来奴婢,将盘子撤了下去。看着桌边的蜡烛,刘解忧上前,呼得一声将其吹灭。翁归靡,到这边来了十来天,我们还没有真正打过照面,既然你不来,我倒是要去会会你。刘解忧双手垂在身侧,轻快地走了出去。
翁归靡的暂时的住处是在议事殿,乌孙王没有自己独自睡觉的地方,按道理都是要和夫人睡在一处的,这翁归靡倒是把议事殿当成了自己的寝室。在外人看来,他是个勤奋的好大王。
刘解忧来到议事殿前,就被侍卫给挡住了,被告知大王已经入睡。刘解忧瞪了下看守帐子的侍卫,“按照乌孙的规矩,新任的大王要娶前任大王的夫人为妻,我来看看大王也要你来管?一边呆着去。”这个侍卫以前刘解忧没有见着过,估摸着是翁归靡自己带过来的,看上去模样生嫩的很,就是不知道好不好说话。
侍卫弯腰向刘解忧行了一礼:“大王有令,属下不能违背,还请右夫人宽恕。”刘解忧的双拳紧紧握了起来,这侍卫真够是一点都不让步。
“让她进来。”一道略显威严的声音从帐子里面响起。侍卫听到后,侧身给刘解忧让了一条道,刘解忧斜眼看了下侍卫,随后撩起帘子进入帐中。
看到一方幕帘后有个挺拔的身影,再而后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不一会,一纤长身影出了来。刘解忧仔仔细细地看着翁归靡,越看越疑惑。他的表情不像那天初见时这么冷然,而是透着股温润,他的嘴角上扬着,好像在对自己笑,又好像不是,真是个奇怪的人。
“右夫人,找本王有何事?”翁归靡慢悠悠地走到了刘解忧的身前,刘解忧抬起头来看着他,他脸上的确有笑容。刘解忧双手突然又握紧,而后一个坏主意上了心头。
刘解忧双唇含笑,踮起脚尖,两只手往翁归靡的脖颈上一圈,而后双手用力,迫使翁归靡的头低下来。随即立刻将头猛地抬起,双唇靠近,啪得一下吻上了翁归靡。
刘解忧伸出舌头一边慢悠悠地在翁归靡嘴唇上舔着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表情,这表情,刘解忧心差点跳得漏了一拍,这是什么表情啊?!感觉他整个人都呆掉了,呆滞的,傻兮兮的。
这个样子的乌孙王翁归靡哪里有半点像处理政事的大王啊。刘解忧本来想撤退了,可心里仍是疑惑,翁归靡是不是故意的,索性再大胆点。
刘解忧牙齿往翁归靡唇瓣上一咬,舌头成功入驻翁归靡的口中,凭着在现代看书的经验,刘解忧舌头一伸一缩,再次抬眼看着翁归靡,这家伙仿似很享受,眼睛都眯了起来。随后,刘解忧感到一双大手搂住了自个儿的腰间。不是吧,翁归靡不会一点经验都没有吧,刘解忧顿时没有了兴致,翁归靡表面上看起来狠,实际上……
刘解忧迅速将舌头退了出来,一把掐住翁归靡腰,一下子将他推了开来。刘解忧咬了咬唇,而后看着依然温润脸上没有任何红潮的翁归靡:“你到底有没有吻过女人啊?你好奇怪。”
翁归靡却是笑出了声,随即双手摸着后脑勺,这个可爱动作配上他一脸温润真是有够搞笑的。
“你看出来了啊,我是没有亲过女人,不,现在亲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