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建造而成,屋门上的锁也是古式的铜锁,莫忧然看翁厉姑婆婆的眼神越发不一样了。
走进屋后,翁敏看到了一个古式的青木书柜,上面摆满了蓝皮子的书,书柜左侧有一个矮柜,上面放了一个大型八卦阵图,八卦阵图旁边放了一个沙漏,支撑沙漏的木架子上积了一层灰。
翁敏从书柜第二层中间位置的书中取出了一枚通体碧绿的玉佩,继而拿出沙漏,就着衣袖口将沙漏擦拭了一番。
“今天是月圆之夜,晚上,你将翁厉带到这屋中来。我也是第一次尝试做这样的事。”翁敏说到这里,语气凝重了起来。“你和翁厉来此屋的事,千万别给我哥知道。此翁厉非彼翁厉,哥若是知道,非得急的晕过去。”
莫忧然点了点头,语调十分沉重。“你有几成把握,确定能将我们送到汉朝?我回到现代的时候,正是乌孙和匈奴作战的时候,战场消息传来,说翁归靡已战死沙场。”
翁敏闻言身子一僵,随即露出了一抹苦笑,抬头望着屋顶,笑声中添了抹哀愁。“天意弄人啊,怎会如此,如此啊。”
莫忧然心砰的往下一沉,天意弄人,怎会如此?这句话是不是暗示了什么不幸,莫忧然用力一把拉住翁敏的手,急急地说道:“翁归靡的身体是不是不存在了?历史还是如此发展,我和他的孩子……”
在图书馆历史文集上看到的结局,仿似一根针扎在了莫忧然的心口。元贵靡,大乐,二人都会死于政变。
正在此时,一道苍老却十分有力的声音传来。“翁敏,你要整你那套迷信回你家整,你这小木屋,迟早给你拆了。”翁重站在屋门外,身后是翁归靡。
莫忧然立刻整理思绪,收回纷乱的心绪,恢复常色,脸上带着笑意走出了屋子。“爷爷,您别怪姑婆婆,是我要进来的。”
翁重不满地哼了一声,而后伸手朝翁敏一指。“你给我过来,明天的晚宴照常进行。明天宾客云集,你别闹出些笑话来。”对于这个不按常理出牌的妹妹,翁重恼怒又无奈。
翁敏面露担忧地走了出来,经过莫忧然身旁的时候,伸手掐了莫忧然一把。莫忧然的心怦的一跳,眸子里的光倏地一暗。
翁归靡将莫忧然的变化全数看在眼里,待翁敏走后,翁归靡一把抱住了莫忧然,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出口的话十分温柔。“忧然,你怎么了?翁厉的姑婆婆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温暖宽大的怀抱就像一个避风港一般,莫忧然的思绪再次纷乱了起来,双臂紧紧地回抱住翁归靡,莫忧然将头猛地扎在翁归靡的心口,开口的话都带了几分哽咽。“翁归靡,我们说不定可以回到乌苏,但是历史不会改变。说不定你在回去的途中会变成一缕孤魂,而我们的孩子,元贵靡,大乐,乌孙的情况……”
莫忧然的下巴被突然抬起,一双黑亮如闪烁星光的眸子带了一抹怜色看着莫忧然。“不要想那些,我们现在过的不是好好的么?忧然,我只要你,我只要和你在一起。那边的身体没了又怎么样?忧然,不要哭。”翁归靡一语落下,头也跟着低下。
四唇相贴,饱含深情。
但是空无一人的后花园突然变得朦胧了起来,几道昏黄的阳光照在相互亲吻的男女二人身上,越发迷离。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天边的云霞突地一亮,随即一闪,再而恢复常色。
在客厅和翁重说话的翁敏,身体突地一抖,目光涣散了起来,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
翁重看到后,立刻伸手拍了下翁敏的身体。“和你说正经事,别和我装神弄鬼。”
翁敏低下头来,不顾翁重黑下来的脸,竟然走了,就这么走了,翁厉的身体也跟着走了,翁家该怎么办?还会不会回来??
兀自亲吻的二人没有发现周遭的变化,待回过神来时,觉得分外奇怪。一条笔直官道,两旁是郁郁葱葱的粗壮大树,碧蓝天空,鸟儿鸣叫,再看对方服饰,他们现代的服饰怎么变成汉服了?莫忧然不解,再看向翁归靡,还是那张翁厉的脸。
在两人思量的片刻,官道上传来一阵阵马蹄声,往来声方向看去,一棕色大马车徐徐驶来,一黑色旗帜上方书写着乌孙二字,马车周旁是一众乌孙士兵。
翁归靡眉头一皱,来人越来越近,为首骑在马上的士兵长戟一横。“前方挡道者何人,此驾乃是汉朝公主,我乌孙国母,快些让开,否则,刀剑无眼。”
翁归靡到嘴边的放肆被莫忧然突地伸手一掐,硬生生地给憋回了肚子,莫忧然心中惴惴,出口的话甚是平稳。“冯夫人想必也在马车中,民女有一事相求,想见见冯夫人。”
士兵眉眼一瞪,“冯夫人身份尊贵,哪是你说见便让你见的,大胆刁民,还不快快让开。”士兵说罢后,长戟就要向莫忧然袭来。
一只大手突地从一旁伸出,翁归靡右手十分快速地握住长戟杆,一个使力,那嚣张的乌孙士兵便摔下马来,士兵恼怒,大骂出声,翁归靡恼怒不已,他不过去了那个时代没多久,品行端正的乌孙士兵何时这等卑劣了?
翁归靡夺下长戟,心中气愤不过,横过长戟,就要取下为首士兵的首级。莫忧然伸手阻止住了翁归靡,朝他摇摇头。
为首士兵一声大骂,马车周围的好些乌孙士兵见来人不善,纷纷戒备起来。
此刻,马车中传来一道苍老却十分有巾帼气势的妇人声。“何人在外处喧哗,扰了右夫人休息,该当何罪?”
这声音虽已年迈,莫忧然仍是分外熟悉,当□子猛地一颤,朝马车处喊道。“冯嫽。”
轻轻缓缓的声音,在寂静的官道上显得尤为响亮。
坐在马车中的冯嫽身子一抖,这声音不似小姐,却……冯嫽伸手猛地一把抓住马车帘子,看向前方,这一看,冯嫽眼底闪现失望。再看向自个儿身旁的一方黑色小盒子,里头装的是小姐的骨灰,乌孙现已成了这般模样,小姐为乌孙献出了一生。她不敢将小姐已死的消息透露出去,唯独上书汉朝,年老土思,愿得归骸骨,葬汉地。
莫忧然看着白发苍苍的冯嫽,心里没来由的一堵,出口的声音带了几分沙哑。“冯嫽。”
冯嫽身子又是一颤,仔细地打量了一番莫忧然,继而不顾士兵阻拦,硬是要下马车。
冯嫽的两腿已经发颤,一双老眼因为连年的操劳而深陷在眼窝中。小黑死了,她为了乌孙着想,冒充小姐嫁给了狂王,受尽屈辱,最后秘密劫杀狂王,却是没能成功。小姐引以为傲的两个王子,全数死在政变中。
莫忧然一把拉住冯嫽苍老的双手,紧紧将她抱住。轻轻地在她耳旁说到:“冯嫽,我是解忧,我回来了。小黑呢?你怎会带着乌孙士兵出现在这里?”
冯嫽听到小黑一词时,身子一抖,多年没留过眼泪的冯嫽落下泪来,拉着莫忧然的手断断续续地将这些年的事只言片语地道了出来。
听到乌孙此般情景时,翁归靡双腿猛地往后一退,冯嫽跟着看向了翁归靡。
莫忧然眼中不断地留下泪来,历史按照既定的轨迹前进,该发生的一切还是发生了。只是她不曾想到,本要由刘解忧承受的罪,让冯嫽一并承担了,冯嫽唯一的儿子,跟随大乐行在沙场,不幸身亡。
冯嫽拍了拍莫忧然的手,“小姐还是这般年轻,莫要回乌孙了,就在乡间找一片田地,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吧,待冯嫽回了汉朝,不多时,便会将解忧公主死的消息散布出去。”
莫忧然身子差点稳不住,翁归靡伸出手来将莫忧然搂在怀中,她已如此疲累,他又怎能心生哀愁,让她越发哀伤?
莫忧然收拾好心绪后,紧紧地握住翁归靡的手,朝冯嫽道:“他是翁归靡,因缘巧合,也和我一样,换了个身体回来。”
冯嫽激动地点了点头,“想来也是,小姐身旁的必定是大王了。大王,冯嫽恳请你,莫要再想乌孙之事,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好好和小姐在一起生活。冯嫽年纪大了,怕是不久就要去陪伴夫君,他在地下等了我这么久,定是急了。”
冯嫽说罢后,再次拍了拍莫忧然的手,她是时候回马车了。今生能够再见到小姐一回,已是莫大的荣幸了。
冯嫽往马车处走了几步,倏地停了下来。“弟史和素光公主尚在人世,小姐,要不要……”
莫忧然没有说话,倒是一旁的翁归靡摇了摇头,他看过那个时代的史书。
冯嫽叹了口气,大王和小姐幸福就好,他们的日子长着,将来能生一大堆的孩子。
马车咕噜咕噜转动的声音响彻在官道上,莫忧然被翁归靡搂在怀中。微风轻轻吹过,
翁归靡嘴角带了抹意味不明的笑来。“我把翁厉的身子带到这来了,翁家那边……”
莫忧然支吾了一声,“翁厉的姑婆婆会想办法,我们就在这里生活吧,还能打探些弟史和素光的情况,不相见,知道她们过得好,我也放心。”
弟史和素光怕也是好几个孩子的妈了吧,如果她出现在她们面前,说自己是她们的妈妈……莫忧然一笑,还是不要见了。
翁归靡望着碧蓝的天空,叹了口气,他要和忧然开始一段新的生活,不管政事,不管战场。只有柴米油盐,只有夫妻情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