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段溪桥那边不好脱身,二来这里就大公主一个主子,有段溪桥拖住大公主,她行事更为方便。
“你们快看,我带谁来了?”
领路的丫鬟撩开帘子朝屋里说道。
傅倾饶刚钻进屋里,眼前就一下子涌过来了五六个人,各个眼睛冒光地盯着她瞧。
她被这阵仗唬了一跳。
望着眼前那些个神色兴奋的丫鬟们,她定定心神,勉力一笑,问道:“你们……可是有什么事吗?”
“啊啊,声音真好听。”
“是呢,而且长得也很俊俏。不愧是段大人身边跟着的!”
“就是矮了点……”
“那有什么?英雄不问身高!”
丫鬟们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傅倾饶微红着脸,也浅浅笑了。
先前领她进来的丫鬟显然是个管事儿的。由着她们闹了片刻后,她便呵斥了声,吩咐一个小丫鬟去倒茶。等到茶端来时,其他人已渐渐住了声。
傅倾饶站起来接过茶水,道了声谢。
管事那丫鬟看她如此行事,面上的笑容大了一分,“你也不必那么多礼。大家都是跟着伺候人的,谁不知谁的苦?你家大人今晚不知回不回去,等下若是太晚了,你就在这里将就一个晚上吧。”
傅倾饶听了她的话后颇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段大人竟然有这等‘美好机遇’,真不知是该恭喜他还是该为他哀叹了。
她长相显小,却不像旁的小厮那般穿着布衣,而是穿了一件青衫。好在衣服虽是新的,料子却只是寻常。丫鬟们便当是平王和段大人善待下人的缘故,并未多想。
其实丫鬟们和傅倾饶打趣,不过是因为长久待在这里有些无聊罢了,并不是真的看得起一个‘官员家的小厮’。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便也没什么人理她了。
傅倾饶暗暗松了口气,将自己继续放到‘小厮’的身份上,看着她们闲聊。
小半个时辰后,大家稍稍有些乏了。傅倾饶就说自己内急,让她们指了去方便的路。
下人们生活起居所占的范围很小,如厕的地方离平时歇着的地方也不算太远。
傅倾饶心知就这会儿的功夫,什么也来不及做,便在去的路上急急思索着。
走了没多久,她隐约闻到了一股子饭食的香气。看四下无人,就循着香味轻掠而去,最后寻到了花园里的小厨房。
原来大公主为了让气氛达到最好,特意在景致最佳的花园设宴。可是这样一来,如果饭菜还是在大厨房里做,来回地端就会耗去太多时间。无论什么吃的,只在路上就会被寒风给吹凉了。
如果段大人因为这个不高兴,那可亏大了。大公主想也不想,就让人将花园里的小厨房收拾出来,专门准备今晚的饭食。只是宴席对饭菜要求很高,忙乱之下,小厨房里就显得有些拥挤了。
傅倾饶到的时候,里面的厨娘们正在屋里低声抱怨着地方不够大,还不时地提醒着同伴注意一下,别把自己刚刚准备好的食物给碰翻了。
听着她们的对话默默想了一霎,傅倾饶心里有了主意。
她捡起一个石子,寻机弹了出去。
☆、第54章 藏匿之处
一个厨娘正端着一盘菜往前走着;冷不防踩到了个石子。她脚底一疼;不自觉地就朝右边歪了歪,恰好碰到了那侧正往菜上摆放缀饰的另一个厨娘。后者手一滑;砸到了面前菜盘子的边上。盘子和桌面斜斜撞击;热腾腾的菜肴带着汤汁就顺着那斜面流到了桌上。
“找死啊!怎么走路的?没长眼睛吗?这菜那么难收拾;等下公主来要;上不了可怎么办!你负责啊?”
“老娘走得好好的;不过稍微碰了你一点点。你自己站不稳;倒是怨起老娘来了?”
“呵……我在这儿好好地摆菜呢一动没动,如果不是你走的歪;怎么可能碰得到我!”
“这话好笑了。真是一动不动的话,你还能在摆菜?摆菜不用动啊?”
两人推搡着争执起来,闹得不可开交。有其他厨娘过来劝架;说是有这功夫吵,倒不如赶紧把那菜再做一道。
“这菜可是大公主指明了要的,咱们若不快些弄好,等下公主来要了拿不出,大家全都要麻烦。”
“可这菜……你看看,时间肯定不够啊!”摆菜的厨娘哀叹道。
傅倾饶听到这儿,知道自己计划成功了一大半,便闪身退后,悄悄地离开了。
回到先前那个屋子时,丫鬟们正聚在一起嗑瓜子。
傅倾饶接过她们递过来的一小把,羡慕地说道:“在这里当差可是比在大人家好多了。空闲多不说,还有东西吃。”
有丫鬟得意说道:“那可不。要我说啊,咱们过的日子,比寻常人家的正经小姐还要舒心些呢。”
其他人啐了她一口,打趣嘲笑一番。
“好了好了。说什么舒心不舒心的,倒不如好好办自己的事。公主今儿在招待客人,你们都警醒着点。”那管事的丫鬟训斥几句后,想了想,问身边之人:“厨房里的东西可是都准备好了?公主交代过,旁的倒也罢了,办宴最重要的就是这些吃食了。”
“没问题。段大人来之前我刚去看过,说是都准备得差不多了,就等着公主吩咐呢。”
管事丫鬟点点头,又有些不放心,起了身边往外走边道:“我还是去看看好了。省得那些个婆子只顾着嚼舌根子,忘了正经事。”
大家口上赞同声一片,待她走后,却都继续闲聊着,混没当回事。
谁知那管事的出去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匆匆折返。
看着她气喘吁吁的模样,众人还打趣她:“这是着急什么呢?看把你吓的,别是去偷吃东西被人抓了吧!”
她们掩着口哧哧地笑。管事丫鬟瞪了她们一眼,低喝道:“让你们注意着点,都不听!厨房那边出了岔子,公主特意吩咐她们准备的那道菜,洒了!”
丫鬟们一下子静了下来。她们面面相觑,喃喃说道:“不会吧……”
“还不会?一个个的就知道打诨说话,做正经事的时候,全都不上心!公主的脾气你们是知道的,若是她发了火,咱们全都跑不掉!”
她们大气也不敢出,讷讷地说不出话。
傅倾饶见状,暗暗放下几分心来。
当时她看那厨娘在那道菜上摆放缀饰时瞪大了双眼两手动作十分缓慢,看上去相当地小心谨慎,便想那道菜应当是重要的,就选择了从它‘下手’。好在,赌对了。丫鬟们果然也很重视它。
将手中瓜子搁到旁边的桌上,傅倾饶走上前,宽慰道:“莫生气莫生气,一个菜而已,让她们赶紧准备便是了。”
“你知不知道那菜做起来多麻烦。光是准备食材,就要耗去好多功夫!”
管事丫鬟一连串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是对着个陌生人发了脾气,而且,对方还是大公主最看重的段大人的小厮。正待辩说两句,就见那小厮浑不在乎她方才的语气,反而替她担忧地说道:“时间很紧吗?要不,我去帮帮忙?别的不说,洗洗菜什么的我还是可以的。”
“你等等。”管事丫鬟松口气的同时,细想了下,喊了那些丫鬟说道:“时间不够了。你们也都别闲着了。咱们赶紧去搭把手,或许还能来得及。”
丫鬟们不敢大意,齐齐应了声朝那边行去。
傅倾饶也跟着要往外走,却被管事的丫鬟给请了回来。
“你是客人,怎好劳烦你呢?”她笑言着,又叫了最后那个丫鬟,“你别去了,在这里守着吧。万一公主有事情的时候没人在,可就麻烦了。”
傅倾饶早想到了她们不会让她去。既然是吃食,自然是自己人才放心,又怎会让她一个外人插手?于是笑道:“你们都过去吧,毕竟多一个人就能多快上一分。至于这儿……有我就行了。若是公主有什么事,我再去叫你们。”
她倒也不是妄言。这段时间,大公主应该是不会唤人过去的。
段溪桥既然明白她要行动,必然会想尽办法拖住大公主,不让大公主注意到这边。方才那边没人过来传话,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相信,以段溪桥的计谋和‘姿色’,只要他肯,再拖上几个时辰,都是没问题的。
本以为丫鬟们肯定不放心她,必然还要多费些唇舌。哪知她这样说了后,管事丫鬟居然很感激地朝她一笑,道了声“麻烦你了”,这便带人走了。
傅倾饶望着她们焦急的样子,心道大公主果然极其重视段大人。不然她们也不会因为怕那菜出了问题惹恼大公主,而宁愿让她一个外人在这边守着。
事不宜迟。
眼看着她们已经走远,傅倾饶凝神听了下周遭的动静后,环顾了下四周,确认毫无异样,这便走出屋子飞身而上,去到屋顶。
下午时,她打开楚云西送来的盒子,才发现那里面不只是有那套别致的武器,还有一张大纸。
将大纸展开后,她十分惊讶地发现,那上面画的居然大公主府邸的整个结构,细致到连每棵树的位置都标注了出来。
笔迹苍劲挺拔,是楚云西的。墨迹早已干透,看来不是刚刚画好的。思及楚云西每每斥责于她,却又一次次偏袒维护,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最终也只能一叹。
由于来之前细致看过那图,如今在这陌生宅邸的屋顶之上,倒也不至于乱了阵脚。
驸马的住所与公主的并未在一起。
后者的院子亭台楼阁全部占全,又有竹林点缀,甚是雅致。而驸马的住所……
傅倾饶望着面前的这处院子,眉端舒展开复又拧紧。
极其对称的格局。
以正屋大门为中轴线,两侧完全一样的分布。不只是房屋,就连那两棵参天大树,大小高矮差不多不说,位置也都是对称的。
傅倾饶甚至怀疑,这个院子只所以没有过多点缀,是因为太多东西不好寻到一模一样的了。与其用了不对称,倒不如不用。
她确定了院内暂时没有旁人后,正要掠到地面去寻,在脚触到屋檐的时候又改了主意,停住了步子。
如果这样毫无头绪地一间间去寻,费时费力来不及不说,还极有可能惊动其他人。与其那样冒险,倒不如在下去前,先想好陶行江最有可能把紧要的东西搁在何处。
快速扫视了周围几圈,她暗暗推测出比较好藏匿物品之处。正待一个个进行排除,一个念头闪过她的脑海。
此人既然如此喜欢这样的格局,那么如果他在旁的地方将东西藏起来,势必要设置两处隐秘之地。如果他只置了一处这种地方,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藏匿之处,在中轴线上!
这个想法让傅倾饶有些兴奋。她觉得,自己隐隐触到了陶行江行事的某个既定特点。若是能顺着这些摸清他的行动规律,那么抓到他,便指日可待了。
时间紧迫。这些想法在脑海中仅仅闪过,并未细思。她凝视着眼前的屋子定了下神,飞身掠下。
正屋的门是锁着的。
傅倾饶从靴子的夹缝中拔出细长的铜签,插入锁孔拨弄几下将锁打了开来。
将铜签放回夹缝中后,她推着门,一点点慢慢移动着。偶尔听到了吱嘎声要响起,她便停住动作,再放轻再放慢。直到那点响动的地方被极其缓慢地移了过去,这才又恢复先前推门的速度。
眼看一切进展顺利,接下来再去寻那隐秘之处便可。就在这时,远处的空中飘来了一阵笛声。
那笛声婉转悠扬,若是平时听到,傅倾饶定要赞一句不错。
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根本无暇顾及这个。
因为从第一声笛声响起开始,她的身体,就开始有些不对劲了。
☆、第55章 得手
痒;丝丝点点的痒;窜遍四肢百骸;疼,密密麻麻的疼;深入五脏六腑。
疼痛就算到了极致;也还能够忍受。痒;是最难办的。
万蚁噬骨;大概便是如今这种感觉了。
傅倾饶扶着门粗粗喘了几口气;神思恍惚了下;才惊觉这是何处,忙警惕地环顾身后。
没有人。吹笛之人;并未靠近。
是了,段溪桥说过,那虫子不在体内的最起码的好处;是能保证那女人不会在顷刻间就找到她。
她努力站直身体,将手放在门边上滞了片刻,又收了回来。
如今身体状况不受控制,时间紧迫,与其耽误那些时候关门再开门,倒不如凑着现在情况还好掌控,快点找出隐秘之物。
努力忽视时时刻刻在身周萦绕、看不见却又摆不脱的笛声,借着微暗的月光,她向前行去。绕过在屋子正中摆放着的桌子,走到大门正对的墙边,深吸口气,曲起食指,沿着最中间,从下往上慢慢在墙体上轻轻叩击。
中空的墙与实心的墙,敲击时发出的声音是不同的。
傅倾饶将耳朵贴在墙上,努力忽视身上的不适,边叩击边细听。
没有不同。从最低一直到她踮着脚才能够到的高处,都没什么不同。
按理说,那处应当设置在手可方便触到的地方,不会在极高处才是。
难道不在墙上?
又或者是她想错了。陶行江不只设置了一处藏匿之处、东西不在这中轴线上?
努力思考,却一次次被强行打断。
全身又痒又疼,且随着时间的推移,愈发明晰可辨。
胸腹中那股疼痛绞在一起横冲直撞,像要将她从中间剖开撕碎,搅得她几欲作呕。想要憋下一口气强行压制住,偏偏那丝丝的痒又在不停地挠着她,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