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择两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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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择两婿- 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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兀良合真将翡翠馔往桌面上一磕:“义父?好个义父啊!”牙关已在碰撞,眉目依旧从容。席中诸人只瞧得那柱国公浓眉起伏,唇际含了笑,似是并无不好,但听他说话,又是十分怪异,一时听不出名堂,看不出喜恶,也不晓得是继续恭贺,还是如何是好,皆是僵在当场。
正是冷场,国公夫人瞥了一眼府中主内务的长随。老家奴反应极快,忙是唤人予客人一一满酒,又令舞起曲出,才是暂且消了难堪局面。
夫人两条眉一动,笑道:“今日太过匆忙,诸位与我家国公爷俱是酒劲上头的人,遇着个喜事便忙不迭要说,却不知拜来,抹了一把汗,再不多提半句。
一场宴下来,宾客由府上管家与家奴牵引,陆续一个劲儿恍惚,怕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仪态,失了国公府:“将脸拉平了。你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不比这府上别的孩子差,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次立功回来,再与那满了国公府,院中只余空馔净盘,恁的寂清,兀良合真并不回屋,只叫家奴将甄媱君强行送回院内,也不准其他人离场。
国公夫人毫不惊讶,半倚了大圈椅内,边是憩着,边是半垂眼瞧着。朱氏比不得夫人一分的沉稳,早起了不祥之兆,待四面安静下来,见兀良合真脸色艳,神情却一个劲儿恍惚,怕她在众人面前丢了仪态,失了国公府的面子,把她唤过来训:“将脸拉平了。你虽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却不比这府上别的孩子差,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这次立功吞吞吐吐回来,再与那满黑得难看,已慌乱不堪。
卫昶犹自红脸耳赤,在位子里轻甩开家奴的手臂搀扶,抱袖上前,语意混沌,却竟是略带几分盈笑:“额祈格——”话没说完,兀良合真大大变了脸色,冲下两级阶,开声怒道:“好啊,好啊,当众逼你自己老子啊!”说完便扬起手来,一个耳光毫不吝啬力气地摔到他半边脸上,啪一声的蛮力,刺得在场众人心肉一跳,一见那少爷,本就有几分醉酒无力,已被主子打得退后半丈多远,好歹不曾摔倒,一站定,嘴唇却破了一半,血丝滚到了下颚。
卫昶食指一勾,抹去血迹,原是佝偻的身子挺直了几寸,朝前走了几步,迎过去。朱氏脑袋一炸,跑过去抱了儿子阻在半途,又转头朝兀良合真道:“阿昶是喝醉了……阿昶是喝醉了。”
兀良合真从不见儿子这样忤逆过,自小到大,府上哪个孩子不深惧父威,这名儿子对着自己,从来都是低头称臣,现下竟是反到这个地步,再见他毫无悔意,反是挑衅与得逞的姿态,哪里还能平得下心怒,几大步追过来,正欲再打,却听背后传来夫人声音:“事已至此,满朝明日都晓得小媱君是国公府上新收义女,老爷纵是将阿昶打死,又有何用呢。”
兀良合真素来尊敬原配,现下却是怒发冲冠,听不进半句,稍一犹豫,又是气急复卷,抬脚要去踢这忤逆子,朱氏惊呼一声,欲要用身子护住儿子,却被卫昶推了一边,抬面扬眉,竟是一派悉听尊便。
那国公夫人冷哼一声,唤了一声手边家奴的名字。
那家奴正是看这后院责罚看得心惊,猛一听夫人,连忙“啊”了一声。
国公夫人淡然吩咐:“你去把家中的惩戒棍拿来,既然老爷要打,干脆打个痛快,打到死为止,这样一巴掌一腿的,打一夜,怕是也消不了老爷的心头恨,还是那粗铁棍好,一两回下去,便直接送这不孝子归西,明日直接挂了丧幡出去,就说我国公府刚是认了个义女,便又失了个亲子,然后再找人去扑灭外头的那些非议猜测同流言蜚语。”
兀良合真被妻子一席话说得冷静下来,虽余恨不消,到底还是免了动粗,拂了袖便离了庭院。朱氏双泪长流,捂嘴恸哭,趴了国公夫人面前:“多谢大姐,多谢大姐。”
卫昶走过去搀起娘亲,拢了敞袖,朝夫人跪下,嘴角已是肿得翻起,说话含糊不清:“阿昶多谢母亲大人出言维护。”卫昶尚记挂着未婚夫那档子事,私下拉了乌兰图雅询,那丫头早得了甄媱君的嘱,嘴巴硬得像顽石,难得撬开一分半毫。这日在天井内又逮了个正着,甄媱君扭头欲走,卫昶急得不行,展臂就挡:“你究竟要怎样,难不成还真怪我扣了你那么一点月钱?”
甄媱君手伸过去一摊:“那你还钱!”
卫昶顺一顺衣领盘扣,咳了两通:“扣都扣了,哪有还回去的道理,于法不合啊,若说罚错了,我好歹是个官长,日后怎么树威。至多我领了月俸拿来填你的补缺。”
甄媱君见他尚自端了上级嘴脸,道:“好好好,你权顾了你的法你的威去,再莫求我半句了。”
卫昶着实百思不得其解,挠挠后脑勺:“是饿着你了还是冻着你了?还真是不明白,瞧着你也不像个守财奴铁公鸡,为甚么就是把银子看得这样重,从前你说报考女科是想挣俸银也就罢了,如今居然为了二吊钱不到同我翻脸……哎我说,你个女孩家,攒那么多银子到底是有个甚么用处,总不成是要给自个儿攒嫁妆罢?”这些年,每趟送去她那边院的赐品奇赏,隔不了夜的吃食也就罢了,其他统统都是被她存入寄附铺,允可供以外流的皇宫珍品更甚是私下托了牙子变卖,大小巨细全不放过,实在也是疑惑。
甄媱君沉默不语,并不答他,又听得那句饿着你了的话,倒是与赛罕那番话说得类似,分明一个鼻孔出气,无端端的加重几分恼,甩开手把卫昶抛了身后,任后头敲锣打鼓也再不回头。
朱氏这边虽察卫昶与甄媱君冷战,也只当小儿女胡闹,一会儿即好,并不当回事,日日时时便喊那小妮来自己院落,予自家独子寻机会拉线。
甄媱君虽对卫昶是个冻脸,从来却少拂朱氏的面子,次次并不回拒,每回去了见到卫昶,只拉开椅子,同他一东一西,隔得大老远,自顾品茶闲扯。
朱氏每每故意将话头丢了亲儿身上,卫昶满心的欢喜,嘴巴还来不及张一半,便是听得那边咯吱一声,凳子又是远了几尺,自己也甚感无趣得很,只得闭嘴缩回。
这日入夜过了小半,甄媱君又是照例被朱氏那边院厢来人唤过去,一进了里间,除去侍婢,一室空荡,没见到卫昶,朱氏也是不在。
侍奉婢子只道三夫人尚在旁院澡房濯浣,还不曾出来,把甄媱君请到外间血榉木苏工八仙桌边,端了点心茶水,请她坐下等候。
甄媱君倒也不急,叉了银盘中的小果仁,细嚼慢咽,吃得肚子微鼓,方问:“三夫人不在,那少爷哪儿去了?”
婢娥抚嘴笑:“呼肯这会子没见到少爷便急了?”
甄媱君又抓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笑:“是啊,急死我了,早些同他打了照面,才好早些回去睡觉。”
婢娥晓得她嘴刁心明,讪然退了一边。等了约莫半盏茶,还不见朱氏回屋,甄媱君吃得饱足,再坐不住,催了一道,那婢娥才出了屋子,再待体贴天吞吞吐吐匆匆回来,竟是惊慌失措:“夫人在澡房说是头晕,半天起不来身,这可怎的身后有不咸不淡声音飘过来:“……哪儿来的山猫野物……”媚里媚气,分辨不出是从哪张嘴里替她蹦出来,虽压得低低,却说得清晰,像是特地递过来给自个儿听,哪里在避讳是好。”
通府皆晓朱氏因身宽体胖,这些年素来有些症
国公夫人见他一个翩翩贵胄青年,星目剑眉的夜夜夜夜夜夜呀容姿,此刻嘴歪脸斜,狼狈难堪至极,偏还强留了仪态,
卫昶垂颈道:“自然是当管,只是再不用母亲大人费心思,下面的事情,阿昶已是为媱君姐姐安排好了,今后再不会惹家人心烦。”




、66王府新人

那边甄为原先那事耿耿于怀;不觉将褡裢捏入指尖:“国法不外人情;这一回;我一定要叫这二人得个善终。”末了,又是补上一句:“就算那心比冷铁还硬的混小子不许,我这回也绝不依他。”
乌兰图雅听得混小子三字,反肘将她轻轻一擂,不无调笑,话里藏话:“呼肯莫忘记,那混小子尚且管着呼肯的前程官位与俸禄福利哩。”甄媱君听她一张嘴愈来愈妄为,惟悔过去放纵了她,只怕哪一日反倒害了她,伸了指儿朝她额上一戳;正是说着,二人已出了巷子口,街外阻路的围观百姓已议论着散去,惟有两抹异常鲜艳的色儿杵在当中,不曾动弹。
其中一名女郎银盘脸蛋,略微丰盈,却胜在星目浓眉,精致宛如明珠巍黛,身量高挑,通身着石榴红大绸子衫,□着一绑身软裤,衬得腿儿修长绷直,臀翘腰凹,中段系了一条脆铛锁,里面束了一段儿银色短鞭,是北地女惯常用的防身物具,两条粗黑麻花乌辫落在发育极好的胸脯前。
若这世间美人的容貌分作含苞的蓄雅与怒放的绽丽,这瓦剌女子便实在美得霸道,看一眼便能叫坐定不住的男子心湖翻个浪花。
身边则是名女婢装扮的青嫩少女,乌眉厚唇,漆发圆眼,着一身碧色裙儿,亦是个典型北方女郎。这一主一奴宛如一枚灿艳艳的六月柿伴着一根大青葱,搁在人群里头,十分的醒目。
甄媱君望过去一眼,低声朝乌兰图雅琢磨:“却也是怪了,每回一提阿昶,这人必定就到了,看罢,又得被她闹半晌。”
乌兰图雅循了目光看去,见着那一对蔬果,毫不操心自家呼肯被缠上,反倒附耳笑道:“到底是卫大人未过门儿的妻子,想必还是有些感应。”
红妆女郎与甄媱君一对上脸儿,果真是翻了个白眼,行近过来:”我就晓得这里头少不了你。”那碧裙小婢亦是忙不迭跟了自家呼肯屁股后头上前,与乌兰图雅交换个眼神,极是无奈。
其人恰是卫昶指腹之妻,那颜中满楚古得家里的千金。
满楚古得一部属瓦剌旧贵,自打和硕特一族于上都建城行政,不曾随其迁入京内入朝为廷官,几代久居乡土草原,天地之间逐草而居,举栈置庐,奴役牧羊,算是北地皇族留守家乡的亲眷,向来关联甚紧,通婚联姻自然为绑系手段之一。
这一代的满楚古得族长膝下惟得一名嫡亲之女,自小便被捧作天之骄女,不及出生已如家族中的前辈女子,预订给了和硕特家族,只皇帝家的儿孙年岁个个不匹,正巧彼时兀良合真返朝复爵,和硕特八世也不浪费半点资源,乐得其成地替这族弟家一名甫出生没多久的儿子,与草原上那名贵族呼肯定下了婚约,讨得了两边的感恩。
这儿子不是别人,就是卫昶,那满楚古得家的草原千金,便是如今立在甄媱君前头的赛罕。
赛罕本随父族居与外城穹庐,少来上都,年岁渐长,却生了些躁动不安。
待嫁妙女,总免不了想见一见迟早要嫁的未来夫婿,更何况是眼界甚高的赛罕,更是想瞧瞧那人能否匹配得上自己。
虽同为瓦剌人,草原上成人的女子,较之上都长大的女子,愈发要大胆许多,打了声招呼,携了名家婢阿娜日,便赶来了上都,暂住于父亲每回来上都居住的特置行馆之中。偷偷在国公府外张望了几日,总算见着那卫昶的面,从此便是一眼误终身,喜欢得不得了,极是中意这番皇家赐予的姻缘,再也舍不得回去了,只呆在行馆内,白日里没事便去大总正府外面溜达来去,时而撞上还与卫昶搭上几句话。
满楚古得向来拿女儿当做儿子一般教养,也并不催促赛罕回家,反哈哈笑着爱女有气魄有胆识。赛罕在上都住了些日子,发现这未婚夫身边总是有个影子在晃悠,二人极是亲厚。那甄姓汉人虽常着男服,却是个女儿身,更是同住国公府,打听之下,方知其人背景,竟是个与卫昶朝夕相伴的,顿食卧不安,如鲠在喉。
阿娜日安抚赛罕,说这女子不过是柱国公旧友寄养在上都的一名孤女,还是个中原外族女子,与那未来姑爷压根不得有什么干系,偏女子心思敏锐,有了心上人的女子,看甚么更是洞若观火,暗暗跟踪了两回,又买通了国公府下人闻讯过几次,总觉那甄媱君与卫昶很不一般,又见那未婚丈夫平日里一贯淡静肃然,每每对着那甄媱君,却有些小孩相,唇际更是含不住的笑,憋了几回下来,实在忍不住,想法子故意同甄媱君撞了几次面。
是奴婢们要侍奉的呼肯罢。”待卫昶点头,又朝甄媱君行了上下礼,一板一眼,规规矩矩,不让国公府内。
甄媱君见这仿江南的北方小宅分明重新布置过一番,又早早有几名下人在,分明早是安排好,等几名妇人下了去,拎了瓦剌马皮灯照亮院井,卫昶拢来问:“怎么样?”甄媱君转头便笑:“喜欢。”笑得他懵了心。
她见到他魂思不齐,过去勾指将他鼻尖一弹,几日的忧君初次见这赛罕,实则并不算讨厌,起码不虚伪矫揉,说喜欢卫昶也无二话,贴得似苍蝇沾破蛋,倒也坦荡,谁想被赛罕挑衅了几回,也是不耐了,每每一见面,便是反诘相对。偏阿娜日与乌兰图雅是一对老相识,交情还不错,弄得每回两名主子碰面剑拔弩张,这两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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