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僧by永阈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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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僧by永阈限- 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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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此腹黑、阴险狠辣,我若就这么轻易死了,岂不让他痛快,二哥和父皇的性命也会堪忧……
夜深沉,静如坟墓,我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模模糊糊的雕床和锦被,烛火透过宫灯白绢投入眼中,微微刺目,眼角滑下的泪水是我梦见谢紫华说他不会再来见我了,他要我回到现实中去,去救二哥和父皇……我没能抓住他的身影,一跤摔倒醒了过来……
鼻尖充斥着浓烈的草药味,一声声陌生又熟悉的声音飘渺而来:“公主醒了,太医!公主醒了!快去通知王爷!公主醒来了!”
纷乱的脚步声、人语声,惊喜、惊叹、惊奇声,许久没看清晃在床头的人影,待视线渐渐清晰,屋内又恢复了安静,众人退出了房中……
淡淡熏香从错金仙鹤香炉中袅袅飘出,满月印在薄薄的窗纸上、玉盘莹亮,衬得窗台的伽蓝火红艳丽……已是盛夏,伽蓝花开六月,又命长寿花,长命百岁、福寿吉庆……
谁都想长命百岁、福寿永康,才会有那么多人拼了性命也要夺得神奇的九夜天石……然而谁又知道九夜天石的可怕?每使用一次,身体就折损一次,最终会被九夜天石反噬而死,我不知道自己死而复生了这么多次,体内的九夜天石还能保我多久,但我死前,一定要救二哥和父皇的性命,要给谢紫华和皋端报仇……
屏风那边隐约出现一道墨影,脚步极轻不可闻,墨影渐近,绕过屏风,一袭华贵无匹的金丝盘龙如意云纹缎袍,身着缎袍的男子有一副皋端的面容,我错以为见到了沈渊……
月光朦胧,烛影交错,对方默了片刻缓缓摘下了帽冠,他的头顶竟然毫无发丝!我倏尔大惊,心头一沉,他是皋端?
他神情复杂难辨,立在屏风那边,语带歉意道:“太医说你病情稳定,我才敢以这样的身份来见你……”他顿了下:“我早该以这样的身份来见你了,早一些,误会也会少一些,谢紫华也不至于……”他欲言又止。
我心头大震,揪紧了床单,指甲深深陷进冰凉的丝被里……
他眸色暗了暗,肯定道:“谢紫华的死,非我之意,人死不能复生,你想开些,别难过,我会替你报仇……”
他面上带着疼怜和愧意,又道:“当年我不是有意要将你击落悬崖,你跌下崖后,我急忙换成皋端的身份飞下去救你……我担心你怨恨于我,没有等你醒来就离开了……你后来四处寻我,要拜我为师,我以为你想探出我的真实身份,所以避而远之……”
我心中在急速摇头,有个声音在大喊:不可能!他是萧珏?他是皋端?
他眸色幽幽,纹龙缎袍缭绕着漫漫熏香,离得太远,我闻不到他身上独有的异香。他见我警觉不语,只好说道:“我的真实身份是晟朝幼主沈慕寒,而你也不是洛啸天的女儿,当年我被神秀国师藏在佑国寺中,主持方丈有意收我为徒,但我身负复国大任,不愿出家。”
我心如鼓噪,狐疑上涌,他说得跟真的一样,那皋端对我解释的那些话又算什么?
他道:“我以楚国萧家幼子的身份从军入伍,征战立功,拥有了楚国的兵权,当上了楚国的将军。如今齐国回归到我们手中,我的复国重任也算完成了一半,洛翼凡答应改国号为‘南晟’,从母姓……”
我骤惊,洛翼凡是四弟的名字,是晟朝长公主的儿子,身上流着晟朝沈氏的血脉,所以沈慕寒才会支持他逼宫□□,以此复兴晟朝……
他话锋一转,剑眉微蹙:“洛翼凡记恨你害死了她的母亲,想方设法要取你性命。当年避尘台上的夏国刺客、之前避暑山庄的刺客,都是他派来杀你的……齐国已不宜久留,你随我回楚国吧?”
我:“……”
我不愿相信他就是皋端,分析着整件事情究竟是怎样的,他若是萧珏,为何要假扮皋端来蒙骗我,为何要违抗洛翼凡来保护我?是谁拜托他这样做的?还是我身上有什么可利用价值?
一时阒然无声,烛火噼啪一响竟让我胆战心惊,我手心满是冷汗,后背如淌入腊月冰河,全身冷得没有知觉。
犹豫许久,我道:“师父虽然变成了将军,可在我眼里,师父还是我的师父。我死里逃生醒了过来,师父却要对我如此疏离么?远远站着不愿过来抱抱我?”
他怔了下,面色微异,细细看我的表情,上前两步道:“你不介意我一直没有告诉你真相?”
我垂眸,假意道:“师父不告诉我真相,也是为我着想,且我一早就知道你和鬼面将军长得一样,可我也没有告诉你呀!”
他似是相信了我,近到我床边,伸手摸我的面颊,动作略显生硬。我倏地抓住了他的手,放在脖颈处的玉香囊上……“师父能费心给我寻找这么珍贵的东西,说明是真心实意地喜欢我……我不会怨怪师父的。”我一瞬不瞬地盯着他,又问道:“师父能否告诉我这是什么玉?为何上面凹凸不平,布满黑点?”
他眸色沉了沉,不找边际地将手移去了我的脸上,似是柔情道:“这是安息玉?用来治疗你的梦魇之症。”又道:“你能原谅我,理解我,我亦如获至宝,怎会不真心对你?且你父亲临终前将你交托给我,要我替他照顾好这世上最珍爱的人。”
我蘧然僵住:“我父亲?”
他牵上我的手道:“你父亲就是我的二叔沈渊……”他抿了抿唇道:“其实我们是堂兄妹,自我爱上你后,更不敢告诉你实情了……”
我摇着头道:“你刚才说我父亲临终前?他死了?”
他眸色暗了暗:“长宇之战他为了保护我,被洛啸天害死了……”
我大惊:“那个居士是谁?他不是沈渊吗?”
他手上微顿,幽幽地看着我:“他是寂王世子沈墨非。”
我:“……”
所以我推断错了!这一切我都推断错了……
我牟然想到,如果父亲的血液也融入了九夜天石,他的伤口就能像我这样自行愈合,那么居士那张毁容的脸作何解释?
居士不是我父亲,我父亲早已死了……
得而复又失,心被狠狠揪了一把,差点又吐出一口血来……
***
雷雨过后,天空还是一片暗沉,层层铅云如心头挥散不去的阴霾,凉风阵阵灌入骨髓……
谢紫华的将军墓建在西山桃源,管家心知谢紫华的喜好,便将桃树全部换成了樱花树,樱花早逝,徒留枝叶……
我一步一步往谢紫华的墓地走去,耳畔雨水滴滴落入水洼,如泪,周围充斥着大雨过后的腥土味,吸在肺中窒闷发痛。
驻足缓了一缓,抬眼却见柳凝雪的凤驾仪仗侧立道旁。柳凝雪一袭雍容华贵的明黄凤袍立在道中,凤钗艳丽夺目,浓妆的眼角斜斜看我,不复从前的清丽无双,带着凌厉的机锋锐利,翠华盖在她头上迎风作响,尽显天家威仪。
她如今已是南晟的皇后,两位皇子的生母,前几日洛翼凡封她的长子为太子,她的地位已无可动摇,尊贵至上。我想求她救救二哥,毕竟她以前喜欢过二哥,不至于要了二哥的命……
我缓步走到她身前,恭敬地行了一礼,还未起身,一计火辣的巴掌狠狠抽在了我的脸上,我身子虚弱,跟着跌倒在地,假发险些脱落了下来……
柳凝雪猝然一僵,震惊地看着我的头顶……
水洼倒映着我苍白枯槁的面容,短短两月,我的头发尽数脱落,容颜也枯萎得如同要入冥府的人……
风水轮流转,当年我冤枉她柳凝雪,赏她一计巴掌。今日她还了回来……
短暂震惊,她尚未解气,又抽出侍卫的长剑指向我,众人大惊,墨影掠过,她手中的利剑被人击落,萧珏护在了我身前,不卑不亢道:“娘娘息怒,公主犯了何错,娘娘要取她性命?”
柳凝雪银牙紧咬,杏目圆瞪:“谢将军因她而惨死!她为什么还活着!”
我脑中嗡嗡,太阳穴突突胀痛,左脸如烙铁烫过、车轮碾过,渐渐泛出鲜红的指印,倒让脸色显得好了一些……
萧珏倾身将我扶了起来,虚抱在怀中:“娘娘明察秋毫,谢将军不是公主所杀,娘娘若怪,也应怪本王不该与将军夺花彩……”
柳凝雪戾气上涌,柳眉斜挑:“王爷这笔账,本宫迟早会与你算!你以为护住了她,本宫就不敢拿她怎样?”
他沉了沉眸:“小王并非此意,小王只是想提醒娘娘,真正的凶手还逍遥法外,娘娘莫要错怪了人。”他字字沉冷,将我微斜的假发戴正了,又对柳凝雪道:“娘娘若还记得公主的救命之恩,就应该理解公主心中的悲痛并不比娘娘的少,娘娘何须如此对她?”
柳凝雪冷然一笑,鄙夷地看着我:“她能有什么悲痛?谢将军尚在人世,她就与和尚私通,秽乱宫廷。谢将军尸骨未寒,她就另觅新欢,躺在了王爷的怀里?”
萧珏皱了皱眉:“娘娘母仪天下,这种妄下雌黄的话,有损娘娘威仪。”
她轻蔑大笑:“本宫何须信口雌黄!她放|浪|形|骸,淫|乱无度,在避尘台的时候就和那……”
啪的一声脆响,柳凝雪话未完,贴身宫婢却被萧珏狠狠扇了一巴掌,直接扇晕在柳凝雪的凤袍边……
宫中素有主子犯错、仆人受罚的规矩,尤其是高贵的皇子公主,因千金之体不可损伤,便用他们的亲从代受。
萧珏这一巴掌实际就是抽在了柳凝雪的脸上……柳凝雪面色一白,哑然止语。
是我太看得起柳凝雪了,原以为她能像谢紫华那样重情重义、始终如一,却原来她也是薄情寡义之人。这本就怪不得她,是我和二哥先对不起她,使她遭受了人生最痛苦最灰暗的时期。她记恨我们,理所当然。她不愿帮我救二哥,情理之中……
凤鸾回宫,浩浩汤汤远去在暮色中,谢紫华若能看见柳凝雪过得如此风光无限,也会心安长眠吧。
我久久跪在谢紫华的坟墓前,坟墓里是他的衣冠冢,他甚至没能留下遗体,被炸得灰飞烟灭……
我缓缓抬手触碰墓碑,冰凉刺骨的汉白玉石如忘川河边的三生石,斩断生死、隔了阴阳,上刻他的诗句:“遗芳影于尘世,践履生之壮烈……”樱花虽美,然当盛而谢,他不该写这首《樱之恋》,反而成了自己的悼文……

第59章 殿下
这一回我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谢紫华已不在人世……
此生再也见不到他……
辛辣的血翻涌而上,滚过喉间,我强压了下去,稳了稳神,对萧珏道:“师父去山下等我吧,我有话想与他说……”我努力抬眸看他,他明白我的意思,退去了山腰长亭等我……
我有话想对他说,那些他死后,我才想明白的事情……
崇明九年,我与他相识于樱花树下,他的雄姿音容深深刻进我脑海中……之后的每一年,我都期盼他能回京诉职,我在樱花林里守株待兔……那是我一年中最轻松快乐的时光,阳光灿烂、鸟语花香,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想一整年……他走后,我有了勇气面对宫廷险恶、尔虞我诈。我想着他能舍身保卫家国,为何我安坐宫中还要害怕?
紫华,你等我长大等了很久,而我,也等你娶我等了很多年,我甚至幻想我们比翼习武,坐看夕阳,慢慢老去……
我这一生最错误的决定,就是不该跟你去江铃战场……
一场误会断送了一生……
我没有后悔爱上皋端,但我后悔对不起谢紫华,后悔在他最爱我的时候伤害他,在他活着的时候没有说爱他,在他临死之前还要说恨他……
忍无可忍,一口鲜血呕了出来,我剧烈咳嗽,几乎将心肺咳出,狰狞的血液画在他白洁的墓地上,如一朵朵染血的樱花,冷风吹得我全身寒战、身形微晃,茫茫间看见一道白影急速飞来,他带起一股暖风,还送来一抹清香,宽大结实的臂膀将我扶入怀中,如春暖和煦融化久冻的冰湖……
是我幻觉了吗?失踪了这么久,他终于来看我了……
阳光穿透阴霾的铅云照在他温柔的脸上,他深谙迷人的凤眸、微皱担忧的剑眉、紧抿的薄唇、素白的僧袍,风跟着他的体温变得暖洋……
依稀记得昏迷之前他说了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我还是没能救活他……”
……救活谁?
梦得离奇,我又梦见自己变成了母后,雷电交加的夜晚,躺在寝宫的凤床上难产,全身的血液在急速乱窜,如洪水奔流,每一寸骨头咯吱作响,似要崩裂。天昏地暗,人影憧憧,先是听见一声惊叫怪物,慌乱离去的脚步声,脸盆砸在地砖上咚咚大响,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一团血肉模糊的怪胎,我也是撕心裂肺地惨叫,而后又看见自己的双手在变小,如漏气的糖人,皮肉在急速萎缩……
惊出一身大汗,如从水里捞了出来,窗外夜深,月光滤过素白纱窗转为阴冷之色……我想着梦里可怕的情景,突然涌出一个逆天悖理的猜想,为何我连母亲的胎记和记忆也遗传了下来?为何神秀国师将母亲带入密室,最后只抱出了我?除非,我就是……
“公主该吃药了……”云珠打断了我的思维,她端来汤药要我服下,我怎有心思去喝,只觉得后背冷森森如附了无数夺魂索命的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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