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眉容好不容易挤进屋内,扯了扯杨大婶的衣袖:“杨大婶那些草药在哪?我要为我爹熬药。”
杨大婶立刻牵着陈眉容的手,急忙忙的向隔壁跑去:“来来,大婶领你去取。”
杨大婶家相比陈家殷实一些,摆设虽陈旧但也完整,不仅将剩下的草药给了陈眉容,还将家里熬药的陶罐借给了陈眉容,后来看着瘦小的陈眉容,想了想,干脆帮着熬起了药。
热烘烘的炉火将一老一小的脸映的通红,杨大婶:“丫头你看一会,我再去你家看看。”
“恩。”陈眉容应了声,在杨大婶转身离去后,掀开陶罐盖子将手中三睛草扔了进去。
药汁翻滚伴着噗噗咕咕的响声,将陶罐一顶一顶的。杨大婶是很热情,但陈眉容的心却兴不起暖意,因为前世被卖的时候杨大婶也只是劝慰了几句,而后就在王月梅的尖酸下退却了,陈眉容不怨恨杨大婶,因为这世上连十年如一日的爱情都能一夕变换,更何况是对邻居家小孩的微薄的同情呢。
陈眉容见药汁熬的差不多了,便就着旁边的抹布端起了陶罐,四处看了看,没有在明面找到杨家的碗碟,也不好在没有主人的同意下在别人家四处翻找,直接将陶罐端回了家。
村民还在陈家聚集着,陈眉容边说“请让让。”边将陶罐端进了房中,而后陶罐被王月梅抢去,王月梅烫的“哎呦”一声但没将陶罐扔出去,只是吹着灌进了王石头的肚子。
陈眉容看着王月梅为陈石头喂药的情景,她觉得她先前在山上的决定是对的,这个家在前世对不起她,今生也是容不得她的,虽早有此认知心里还是自嘲了一番。
陈石头喝下了药,只是片刻,小腿上已经结噶的血再次流血,黑漆漆的,着实吓了王月梅一大跳,再次哇哇呜呜的扑在陈石头身上,痛哭了起来。还好只是片刻便流出了鲜红的血液,伤口又再次愈合,大伙这才输了口气,而陈石头经过这真折腾睡了过去,村民们安慰了王月梅和陈眉容一阵后纷纷回家去了。
这时太阳已经躲进了西边,黑蓝色的天幕从四周压下。
一位身材窈窕脚步,落地轻如叶的白衣女子从村口路过,女子眉目略显英气背着个采药篓子,药篓中扔着个被斩成两节的鲜艳死蛇。
“切切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被蛇咬了的伤口那么恐怖的!听说那只蛇长得也很奇怪,头顶长了三只眼睛!”今儿架着陈石头回家的村民有些惊恐、有些兴奋的跟同伴说。
“是呢,一会流黑血,一会流红血的。也不知是怎么个回事。”
女子原本应该是从村子路过,但耳边尽是村民大声议论的声音,耳朵一动,转身向说话的村民走来:“请问,中了蛇毒的人在哪?”
3不识竟是故师来
一向清贫的陈家难得的点了油灯,晕黄的光芒只从桌面照到了床榻,王月梅虽说是个悍妇,但她毕竟挺着肚子,又心里焦急的照顾了陈石头一个时辰,现在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的吓人,连挑剔坐在一旁沉默的陈眉容的力气都没有了。
陈眉容看着陈石头的脸色慢慢恢复了血色,应该是没有大碍了,正想着放轻动作回房睡觉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陈家嫂子开开门!陈家嫂子!”
“作死啊!又什么人来添堵!”王月梅眉头一拧想要坐起身,只是起了一半又坐了回去,眼角扫到陈眉容顿时张口就骂:“你个死丫头你是死人啊!听到敲门声也不去开门!”
其实陈眉容在王月梅要骂的时候,就已经起身向外走去,因为早先已经决定和这家再无瓜葛,所以此时听到了王月梅的叫骂,心里完全没有当回事。只是沉默的开了院门,院外站着个面熟的村民和一位背着药篓的白衣女子。
“几位可有事?”陈眉容已经知道这女子便是前世救治了陈石头的人,只是这女子相貌中等只是眉宇间一股子英气,让陈眉容的心里微微打鼓,这女子衣着确实是药谷的装扮,而且应该是和她师傅岳云开同辈的人,只是她身为药谷谷主的弟子为何从来没见过这女子。
女子只是扫了眼因惊讶瞳孔微微的放大陈眉容,蹙了下眉想要开口说什么。王月梅已经扶着肚子从房内走了出来,有些倦意的看着几人:“我说阿六你带着这位……小姐来我们家做什么啊?不知道我家石头出了事,还来添乱。”她寻思是阿六的亲戚来了没地方住所以被领到她家来了。
阿六眼神偷偷瞄了眼女子的表情,笑呵呵:“这位小姐是游医,我们想着咬陈石头的毒蛇看着实在蹊跷,你有受了惊吓免不得的惊了胎气,不如让这位小姐给你们两口子看看。”见王月梅表情还是臭臭的:“那啥就是招待人家住一晚上,不但不要钱还能给你们看看多好。”
王月梅将女子从下到上看了一遍,似乎对女子的医术不大放心的样子,可苦于家里压根就没有钱请大夫看病,所以只好道:“女大夫是吧?进来吧。”
女子刮了王月梅一眼:“面目浮虚,四肢肿如水气,还好并不严重只要吃只老母鸡静养几日便可。”
王月梅寻思了下道:“我家石头在里面,还劳烦女大夫给看看。”
女子微微点头。王月梅将女子引进了房中,陈眉容对这女子的身份有些好奇,在惹不惹麻烦间稍作犹豫,跟了进去。
豆大的烛火照的女子面容多了份柔和,她为陈石头诊了会脉,眼神从沉稳慢慢变得有些惊奇,有些警惕,快速放开陈石头的手腕检查了一番陈石头腿上的伤口,从怀中掏出了瓷瓶将药粉洒在了伤口上重新包扎了一番,然后看了眼王月梅:“他喝的草药是谁给开的方子?”
王月梅有些慌了期期艾艾的问:“女大夫……那药可是……有问题?”眼神变作慌张恼恨:“该死杨大婶你到底给我家石头喝了什么东西!”说着就要找隔壁杨大婶拼命。
女子抬手止住王月梅的叫嚷和动作:“药并没有问题,我只是想要看看药渣,好做下一步调理。”
一直静静在旁边观察的陈眉容听女子这么一说,心里徒然一慌,眼神游离不定的看着女子,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又想要做什么?脚抬了抬还是没有迈出步子离开房间,而是快速平息了心跳,镇定的看着事态发展。
王月梅连忙将刚刚扔在一旁,还没来得及指使陈眉容去洗刷的陶罐递给女子:“喏,都在里了。”
女子看着陶罐里面炖成一团的东西,没想到山村煮药如此随意,不仅药渣没有滤出力里面更是新鲜的晒干的草药都有,女子心里转过许多没有说什么的接过陶罐,而后转却无误的拿出了明显区别于其他干枯草药的三睛草:“这草药是哪来的?又是谁煮的?”
王月梅下午的时候,一心系在陈石头身上,响了半晌瞪向陈眉容:“死丫头这药可是从杨大嫂家拿的?杨大嫂煮的?”
陈眉容仰着头,视线从即便是疲惫都掩不住泼辣的王月梅的脸上,转到看不出喜怒神色的只看着自己的女子。也许是心虚作祟,在女子的视线下陈眉容觉得自己要是说谎也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药是我熬制的。”
女子挑了下眉,似是明白了些隐含的意思,将三睛草扔回陶罐:“我知道了。”而后再也没有在这件事上说些什么,只是将陶罐蹲坐在桌子上,并为陈石头开了个彻底清除余毒的方子,方子上的草药用的很奇妙,明明都是些便宜的药物,合在一起,却是令山下最出名的大夫都会连连摸着胡子称赞的妙方。
在王月梅的安排下,陈眉容抱着一床王月梅嫁过来的时候带来的,从来都不舍得用的一床嫁妆被子,领着女子来到隔壁她的房间,虽然陈眉容的房间有很多露风的地方,但陈家就有两间房一个厨房,而且也不可能将陈石头搬走,所以只能请女子到陈眉容的房间住。
陈眉容慢慢的将被褥铺垫在草席上。女子一直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眉容。女子坐在铺好的床上,问道:“小妹妹你有……”
陈眉容心跳了起来,眼睛微微睁大,侧耳聆听女子要问些什么,隔壁王月梅忽然喊道:“死丫头烧些水去!”
“知道了。”陈眉容应了声,手腕脉门被女子捏了住,陈眉容心里一惊看向女子。
女子淡淡一笑:“果然……”果然什么女子没有说出来,而是盯着陈眉容看了片刻:“你去烧水去吧。”
陈眉容收回了手,惊疑不定的看了眼女子,良久转身去厨房烧了水。耳边火光劈啪作响,陈眉容看着忽明忽暗的炉火,想不明白女子的一系列行为是为了什么?
直到……
东方渐亮,公鸡的啼叫响彻全村。打地铺的陈眉容再睁眼,睡在床榻上的女子不知何时已经离去,被窝里冰凉一片,只留了个带着银色野花般的雕刻象征药谷花纹的小木牌,还有个被白布包裹的像是一本书的东西。
陈眉容视线落在小木牌上片刻,眸光清明心里有些震惊,这木牌是出入药谷的信物,同时也是每个药谷人身份的象征,背面有每个人的姓名辈份,女子留下木牌是无意还是……伸手捞过床上木牌快速翻过,映着“柳佩苑”三个字的眼睛徒然睁大充满了不可思议。
“怎么会是姓柳……难不成真的是前世……的那位柳师叔……”陈眉容皱眉一时间只觉得手中木牌化作了发红的煤炭又瞬间化作了冒着寒气的冰块!
柳佩苑,柳师叔……据说师傅有个师姐,那个师姐生性叛逆,说是医毒一家毒运用好了也可救济天下喜爱以毒攻毒,后来因为一段受到背叛的爱情,使得她一意孤行,闹人家的婚礼毒杀众多参加婚礼的武林人士,招惹了大批江湖人的追杀,最终被岳云开和她的师傅药老捉回药谷,锁到了寒潭地下不见天日。
隔壁王月梅起身不小心碰倒座椅的声音,使得陈眉容从前世种种回忆中惊醒回神,低头又翻看了一番小木牌,药谷的医药铺子遍及天下。药铺一来是为了药谷赚钱,二来也是为了从各地收集有天分的人送入药谷,她记得前世在她进入药谷一年以后,才出现柳佩苑的事情。
而现在柳佩苑应该是还没有发生那件事情,她若是凭借此小木牌……或是去药铺,或是去药谷都是可以的,可谓是雪中送炭,解决了她近来想破了头也没有结果的年幼不知离开这家去往何处的问题。
陈眉容对柳佩苑的感激油然而生,快速打开了白布包,里面果然是本书册,手抖着翻将书册粗略翻阅,上面熟悉的字迹熟悉的内容使得她眼睛热热的,难不成这就是命?前世在慕容宇的多番哄骗之下,偷出了那本锁在师傅密室中,据说是柳师叔说编著的书册。并凭着那本书记载着诸多毒物毒术的书册练得了一身毒医的本事,为慕容宇挣得了大壁江山,而现在看来初次和慕容宇相见,只怕对方就起了利用她的念头,可怜她竟现在才想明白。
柳佩苑是个有才华的人,更是在无意中成为了她的半个“恩师”,以前没有见过柳佩苑还不觉得什么,现今见了柳佩苑心里不觉惋惜她将来的命运,为了个背叛他们感情的男人锁在寒潭不见天日一辈子,值得吗?陈眉容想到此处不由得想起慕容宇,一阵阵同病相怜的痛楚使得她双目紧闭,牙齿咬着下唇,久久才平息过来。心里闪过,想要为这个有了一面之缘的半个师傅做些什么的念头。
4提前相逢再相识
“死丫头还不起来做饭!比我起的还要晚,饿到了我这个孕妇没什么,若是饿到了我肚子里的儿子,你爹可饶不了你!”
王月梅唧唧歪歪的叫骂声,穿透房门,刺痛了陈眉容的耳膜,陈眉容眉头一皱,继而睁开双眸,汹涌的情绪已经收入眼眸深处,只剩余一片清冷孤傲。
陈眉容将木牌和书册纳入胸口,起身开门清晨的柔和阳光照入房内。
想要破门而入的王月梅和陈眉容撞了个正着,王月眉捧着肚子向后退了几步,眼睛向房内瞄了瞄:“女大夫走了?什么时候走的?!还不说一声就走真是没有教养。”她其实寻思柳佩苑看着像有钱的样子,会不会留下些钱做住宿费,结果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心里不畅快,她也不想让柳佩苑痛快:“站在门口发什么呆?快步去干活!”
“知道了。”陈眉容垂下眼帘绕过门口挡路的王月梅,细瘦的手指捏的紧紧的,她告诉过自己很多次以后和王月梅没有半点关系,不必去在意这个人。但是王月梅的所作所为的一点一滴的积累,真是让她有点忍无可忍。
王月梅对陈石头这个尚未出世的孩儿的父亲是真上了心的,随着托付下山的村民买药,家里的存银是日渐减少,相伴的是陈石头身上的毒素已经彻底清除,只是身子虚弱还无法像往日一般挑担子卖糖糕糊口。
云聚集起来遮住了部分阳光,天有些山雨欲来的阴,厨房有些暗,陈眉容垫脚打开窗子望着暗色的天空心里不知为何有些发沉,看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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