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如此类的宝物从各处汇集,亦成了皇宫一大景致,也为百姓津津乐道。
这不,如今茶肆酒乡都在谈论此事。
杨柳酒肆人声鼎沸,酒娘柳飘飘衣带飘逸周旋在客人之间,听他们说起玉宁公主的事儿,打心里头羡煞:我柳飘飘怎么就没有公主命,老天真是不公平。
她心中犹自不平,经过一张酒桌的时候却听到两位男子的交谈,脚步不由慢了下来。
“年年都是这些玩意儿,我看着都腻烦,那珠子有什么好的,看两眼就看透了,还有那金盏,盛酒我都嫌累赘……”
“那倒是,不过宁儿到底想要什么,即便是天边月亮,皇……兄长我也替你摘来。”
柳飘飘神色一变,她悄悄地打量起这两位。粗粗看来是两位俊俏男子,但仔细一看,其中一位身形略显单薄,腰肢纤细、唇红齿白、指甲微微泛着粉紫色蔻丹——这活脱脱是一娇媚女孩啊!
再联想他们方才的谈话,柳飘飘大感诧异:难道这位是玉宁公主,那……另外一位是皇子?惊诧过后,柳飘飘很快眉眼微漾:竟叫我遇上这般机缘。
随后她去了后堂,派一小厮去秦府找秦珏过来,吩咐完这事之后,她也不理会前头忙碌的生意,一扭腰就去了闺房,好一番梳妆打扮,同时扯了扯衣领,叫锁骨处露得更多些。瞧着铜镜中风情万种的模样,柳飘飘得意之色更浓:若是能在此日入了皇子之眼,即便是春风一度也可能怀上皇家血脉,到时候母凭子贵、飞上枝头也不是难事。
…………
案上是一本前朝孤本,记录了各地世风民俗和水文地形。秦珂看得入神,一时没察觉到外头的动静,直到头顶传来瓦片松动的声音,这才警觉起来。然而那时已然迟了,一黑衣男子竟直直地从檐顶跳下来,身形轻松地落在秦珂屋里。
他刚跳下来,还没喘息半分就看到一把扇子如风一样扫来,从他脸上横过。落在他脖子上,堪比夺人性命的长剑。他出声低喝:“是我是我,快住手!”
秦珂瞧他讨饶的模样,这才慢悠悠地收起扇子,镇定道:“若不是你,我这扇子刚才就划破你喉咙了。”
揭开遮脸黑布,陆沛横眉怒视:“你小子,原是吓唬我呢!真够阴险的。”
秦珂并未反驳,只是笑笑:“说正事吧。”
话说陆沛从汤山书院出来之后就一直没回去,他就守在秦府左右,观察秦家大公子的一举一动。只要秦珏一出府就再来一场“亲切”问候,不至于伤他筋骨,但受点皮肉伤是轻而易举的。
守了几日都没见秦珏出门,今日他着实忍不住,因而犯险入秦府。不想竟发现有外头的小厮鬼鬼祟祟从偏门进来,还去见了秦珂那厮。偷听之下更是听到一桩不小的事儿:玉宁公主偷偷出宫,此刻正在杨柳酒肆。
昨日刚行过及笄礼,今日该是宴请群臣与外使,玉宁公主竟然在这时候离宫外出,真够大胆的。
秦珂微微一笑,道:“又要你帮个忙了。”
陆沛对他这表情太熟悉了,定是又有什么人要被他算计了,而且此人不是玉宁公主就是秦家大公子。陆沛暗觉头痛:秦珂这厮净让我做些折寿的事。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猛灌下,顺了口气才道:“老子决计不会动皇宫里的人,你若是敢支使我犯那诛九族的事,老子今日就回老家种田去,大不了让贪官的爪牙抓住。”
秦珂抬头,指着方才陆沛跳下来的时候弄破的屋顶:“离开之前记得将屋顶补好。”
陆沛何其无奈:秦珂这厮不是人,竟这般无情无义,老子的命是他救的,他都不知道心疼心疼,非得逼老子去干那档子事儿吗?苍天无眼啊。
不过陆沛大概是想多了,秦珂要他做的不过是去酒肆喝酒。
果真是喝酒,却还附带了另外一件事——看戏。
…………
绿腰怒气冲冲地进了屋子,看到孟朱不由得抱怨起来:“小姐,绣娘们着实欺负人,我瞧着二小姐入宫服饰昨儿个已经赶制完成,偏生的,您的还差了好大一截。可她们还边嗑瓜子边闲聊,压根不打算赶工。奴婢气不过说了她们几句,她们竟然反过来诬陷我耽误她们赶工。我看呀,她们是吃了雄心豹子胆,才敢拿这事当儿戏!”
大奶奶礼佛,如今府上的事多半是二奶奶在打理。想来必是二奶奶暗中授意绣娘们这般刁难,为的就是明儿进宫时,不让孟朱夺了湘君的风光。
孟朱认同地点头:“恩,确实过分。”说完又看她的兵书去了。
绿腰在一旁着急万分:“小姐,这可如何是好,若是绣娘们还不动手,明日您要穿什么进宫?”
孟朱头也没抬:“我隐约记着箱子里有一件浅色长裙,上头绣着并蒂海棠的,你去找找,再寻一件外衫。若真赶不及,明儿就穿这身吧。”
绿腰秀眉皱起:“小姐,这一身未免太素了些,这般入宫岂不是叫人轻看了去。”
孟朱对这死心眼的丫鬟感到无奈,只得摊开来与她明说:“我与湘君一同入宫,二奶奶不知该如何怨恨我,哪里还会好心替我准备入宫衣裳?这会子催促绣娘们自然无用,既是如此,寻一件常日衣裙也就罢了。”
不过这套说辞只是用来安慰绿腰的,还有一层意思孟朱未出口。
明日自己素衣与湘君锦衣华服势必对比鲜明。一来不会抢夺湘君风采,二来也叫人看清楚湘君在府上如何受宠,而自己这个嫡长女又是如何寒碜。
到时孟府嫡庶不分的传言也自然挡不住。众人非议可比自己在府内哭诉厉害多了。父亲重视名声,若到了那种地步,势必不能任由二奶奶继续本末倒置下去。
孟朱微笑:忍得了一时的轻看,才能受得住日后的舒心。
…………
柳飘飘在后堂与秦珏商量,她嘴角咧得老高,狐媚眼越发狭长:“你不是愁着怎么退了孟府那门亲事吗?我有办法。一会儿见到玉宁公主,你就这般这般……”
待说完,秦珏不由地伸手抱住她的纤纤细腰,靠在她怀里得意地笑了起来:“飘飘,你果然是我的好军师。若是让玉宁公主信了这套说辞,明日进宫,孟家大小姐必定没有好果子吃,到时候我再煽风点火,退了她那门亲事也不无可能。”
柳飘飘一把推开,催促着他绕道出去,再从正门进来。
秦珏那一张被打得猪头一般的脸一出现便引起酒肆内其他人的注意,而柳飘飘安排的小厮机警地过去迎着秦珏坐到玉宁公主隔壁一桌,同时闲聊了起来。
“秦公子脸上的伤还未痊愈?”
秦珏叹息:“哎,别提了,都是命数惹的祸。”他用余光注意公主这边的情形,看到公主神色不豫,想来是听到自己的话了,因而演戏越发地投入。
两人这么一搭一合地将话头引到孟府大小姐和秦珏的亲事上头。
酒肆里不少人和秦珏他们相熟,因此不遗余力地举出孟小姐的不足之处,说孟府大小姐无才无德,为人孤僻……
玉宁公主面露不屑,当听到有人劝说秦珏退亲之时,她蓦地站起身来,气势凌然地扫了众人一眼,道:“真是笑话,一帮子大男人如同市井村妇一般在背后说人长短,也不知道羞耻。”
这会子说话的都是几个世家弟子,平日里下人捧着宠着,谁都不敢跟他们大声说一句话,更别提被骂了。因此,这话一出,群情激奋。一位公子模样的人也站了起来,怒指玉宁公主,大喝道:“白脸书生,我等商议,干卿何事?竟然在这此处大放厥词,真是不想活了!”
秦珏一见坏了,看这架势是要打起来了,他忙拉住一脸愤慨的梁公子,劝慰道:“梁公子息怒,这位小公子只是不了解事态缘由,并非有意与你过不去。”
玉宁这辈子也从来没有听人这么说过,哪里咽得下这口气,当下哼了一声:“我还真就跟你过不去了,那又如何,一介草民胆子倒是不小。”
她这话一出,本还在看热闹的二皇子此刻神色一变,他眼神示意外头守候的侍卫守住酒肆,不要让人乱来。
而此时陆沛也正在酒肆之中,他一杯接一杯地牛饮,看着秦珏惺惺作态的嘴脸,恨不得用手中的酒杯砸得他脸蛋开花。
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一双大眼瞪着坐在对面的人:“你让老子来就是听这厮唱大戏呢?”
对面的人正是秦珂。
只见他头戴斗笠,外人看不清他的脸面,远远看过去倒像是个行走江湖的人。他悠悠地喝了一口酒,道:“寻常去戏园子还要给赏银,如今不花半文钱能看戏,哪不好了?咦……”
秦珂兴致盎然地看着那边——似乎有人动了手。
动的手是那位梁公子,他愣是没听懂玉宁口中“草民”究竟何意,只觉得那人太过嚣张,让他忍不住想教训一顿。
当然拳头招呼到玉宁身上。
二皇子见状,大喝:“来人!”
侍卫们拔出隐藏在身上的剑,从门口冲进来。然而远水解不了近渴,梁公子拳头近在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玉宁慌忙伸手,扯过旁边的秦珏挡在自己身前。
砰——手骨与脸颊碰撞的声音响起。
嗷——一声凄厉的惨叫从秦珏口中逸出。
顿时全场鸦雀无声。
玉宁笑了,她挽住二皇子的手,狡黠地眨了下眼睛:“二哥,我们走吧。”
陆沛笑了,他又是一通狂饮,边拍桌边道:“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秦珏失声痛哭,他受伤的鼻骨伤上加伤,这下彻底歪了——苍天,为何如此待我!
作者有话要说:进宫前先带公主出来遛遛,大家认识认识。
捉完了虫子~打个滚~看过笑过记得按个爪啊~~~最近血槽空了,求加血~~
、10、御花园私会 。。
10、御花园私会
面目受损,不宜进宫面圣。
短短几个字断了秦珏想要娶一个公主回家的念头,同时他满眼咒怨地看着二弟秦珂拖着病体去往皇宫。他着急了,抓住父亲的手臂问:同样有病,为何秦珂能去,我却不能?
秦将军委实头痛,他拧了秦珏一眼:“能一样吗,珂儿虽说病着好歹还是一表人才,你呢?”那犀利的眼神都不屑于多在秦珏脸上逗留。秦将军觉得脸面都被儿子丢光了,堂堂将军的儿子竟然会被人打成这样!实在是太羞辱门楣了!
因而将军打定主意,以后他要盯着儿子练武功,没看到儿子考取武状元誓不罢休。
…………
孟朱与湘君临行前去主屋拜见了长辈,孟老爷坐在上座,左手边是二奶奶,大奶奶没有出现。
孟老爷提点女儿们,在宫中要谨言慎行,要懂得见机行事。临行前,他又特意交代孟朱:不求出众,但求无过。
此言一出,二奶奶笑得洋洋得意,暗中与湘君对视了一眼。
今天湘君着紫红色织锦长裙,裙摆曳地,随着莲步轻移,姿态端的是逶迤婀娜。裙裾上有红白相间的梅花若隐若现,一阵风吹来,还能嗅到来自湘君身上的梅花香——昨晚她泡了好几个时辰的梅花澡。墨色长发飘逸在身后,衬得鬓边那支白梅玉簪越发纯净夺目。
如此一装扮,她整个人如同冬日梅花仙女儿,瞧着清冷高贵,却不知内心是否拥有冬梅之热烈与孤勇了。
相比之下,孟朱就简约了不少。同样是长裙,但不论色泽、花样还是绣工都及不上湘君。
姊妹俩入宫之后,已有不少佳人相聚御花园了,大伙儿三三两两谈笑。有姑娘听到宫人说孟府姊妹来了,笑着迎上来。
某姑娘暗中打量了两人一眼,径直朝湘君走去,亲昵地握住她的手,道:“可是孟朱姐姐?妹妹是大理寺少卿府万慧茹,一直听说姐姐气质如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此等姿容叫妹妹好生惭愧,真真是只因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啊……”
万慧茹滔滔不绝地叙述着敬仰之情,一旁的不少女子已然露出厌弃神色。心想着:方才这女人还用差不离的话来形容我,如今又轮到孟家女儿了。
而她们没有发现的是,被抓住手的孟湘君脸色越发泛白,她强忍着一口气,慢慢扯开了万慧茹的手,笑容疏离,语气生硬:“姐姐怕是弄错了,妹妹是孟湘君。”
万慧茹吓得手跟触电了一般,缩得迅速,她反应很快,忙往旁边挪了一步,故技重施想要来抓住孟朱的手。
孟朱在一旁看了好戏,她早有防备,在万慧茹过来之后,先声夺人:“万小姐安好,多谢你方才的赞美了。公主还在等候,我们过去再聊吧。”
客客气气的一句堵住了万慧茹的话,同时也叫她热情的手停在半空中。
看着孟府两位小姐远去的背影,万慧茹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跺了跺脚,同时鼻间哼出一股不服气。
小姐们闲聊了一会儿,玉宁公主来了。她坐在撵轿上,宫娥左拥右绕,有掌扇的,伺候茶点的,近身伺候的,一派皇家尊贵之气。
闲聊几句之后,玉宁公主忽然扫了众人一眼:“孟朱是哪位?”她倚在凤椅上,意态闲闲,小眼神里还有几分说不清的意味。
孟朱考虑了一会儿,还在犹豫这会儿当怎么出场——更准确的说,应当如何放低身段,以求无过。猛一刹,背后多了一股力量,孟朱被推到公主面前。
“孟朱姐姐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