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都督见他神色慎重,知这事情不是一般事儿,便让屋里伺候的人都下去。
夏尚书这才道:“师兄,两家结亲本是件喜事儿。只是我家三娘子却患了重病,我本以为养个一两月便有所好转,只如今她那病却越发严重了,大夫都说没几个月了。她那病来势汹汹,这不都病了快两个月了,没有一点儿气色,所以我今天来就是想跟都督商量一下。”
魏都督皱了皱眉头,“太医怎么说。”
夏尚书看向儿子,夏裴彬了然,道:“太医院现任医正顾太医和小侄有些交情,他都说我家三娘子的病要想治愈太困难,就算是保养得好,也没几年了,还说三娘子这病极有可能会传染,一早就建议我父亲将三娘子安置在庄子上,只我父亲自来疼惜三娘子,哪里想让三娘子受那苦楚,到如今还是安置在府里。”
魏都督敲了敲桌子,“竟然有这种事儿。”
夏尚书便道:“我瞧着我家三娘子实在是好不了,只好厚着脸皮来找都督。我家三娘子若是有个万一,我们自个儿伤心也就罢了,若是连累了魏小郎的名声……”
魏都督对自己那小孙子最是疼爱,一听要连累自己孙子的名声,赶紧道:“还是怀志想得周到,提前来找为兄商量。若是真让季礼担上个克妻的罪名,可是害了那孩子。”
“正是如此,都督,不知您看如今怎么样处理比较妥当。”
魏都督道:“既然这样……怀志,不是为兄偏袒我家季礼,只是事到如今,这婚事儿是万万不能成的。”
夏尚书眼皮一跳,生怕魏都督说取消两家的联姻。夏魏两家联姻本就是夏府高攀了,若是放走这联姻这门路,魏都督尚在时两家的交情倒也不必担心,只如今魏都督与他一样,年岁都大了,这生老病死谁又说得清。
夏尚书又道:“我如今也老了,腿脚又不便,也不知还能活多久。我只盼着小辈儿们都好,我们夏魏两家这交情能永远延续下去。都督,我尚有一法补救,只不知都督还愿意否?”
魏尚书道:“怀志这腿原就是替为兄受了罪,为兄这几十年来忐忑不安,从未忘记过,你也切莫再说活不活的混账话。你要说什么便是,为兄哪有不愿意的。”
夏尚书脸上带着感激,“小弟此生能识得都督,真是我的福气。说到两家的婚事儿,我家三娘子没那福气,我也没办法,只小弟我真的是不想看见两家的婚事儿就作罢。我老二屋里的嫡女五娘子如今已经十四岁,还没许人家,我想让她替她姐姐嫁过来。”
魏都督放下心来,道:“你这老小子,就这么点儿小事还跟我兜了这么大的圈子,这事儿就这样定了,我自会跟他们说清楚。”
魏都督说完又看向一旁的夏裴彬,心里知道这位却是比老弟家那老大不论是官职还是为人处世儿上头都强了不少,于魏家来讲确是添了不少助力。
夏家父子在魏家吃过午饭,便家去了。马车上,夏裴彬道:“还好是父亲出马,此事儿总算是成了。”
夏尚书一双眼睛看着车壁,“为了夏家,为父少不得尽全力。至于三娘子……只怪她运道不好。”
夏裴彬不接话,只端了茶在口边轻轻喝了一口,只觉得今儿这茶水倒是比以往甘甜,口齿留香……
而此时的夏瑾瑜并不只道,自己此刻才真正成了家族的弃子。
入夜,夏裴彬歇在夫人屋里。孙氏自是知晓自家夫君今日去魏家所为何事儿。
两人躺在床上,半响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孙氏到底是没忍住,道:“那魏家今日可是真的同意了?”
夏裴彬嗯了一声,没有多说什么。孙氏忍不住笑出声来,一双眼睛在夜里显得更是明亮,孙氏侧身看着自家夫君,道:“妾身多些夫君了,我儿此番能得这么好的姻缘真是阿弥陀佛。看大嫂以后还怎么摆谱。”
夏裴彬幽幽地道:“不过是撞上了运气,有什么值得恭喜的。”
孙氏与夏裴彬结婚十几年,自是知道自家夫君隐忍惯了,天大的好事儿都休想在他脸上看出丝毫,至于心里恐怕是比她还高兴。
孙氏捂着嘴笑了笑,“怎么不值得恭喜了,以后这夏府,我们二房便真正起立 ,以后这夏府的主人又哪里还轮到大房去。”
夏裴彬赶紧捂住孙氏的嘴,“好你个婆娘,真是什么话都敢说,看来我平日里还真是太纵容你了。”
孙氏却是一点儿都不怕,道:“不过是我们自己屋里,平日里我何曾说过这些话。再说了,这屋里又没旁人。”
夏裴彬松开紧手,暗道自己还真是太过小心了,只是他这个人理智惯了,不到最后一刻他绝对不会认为自己就是赢家。
孙氏顺势将头靠近丈夫怀里,保养得益的纤纤素手慢慢逗弄着丈夫的胸膛,道:“只那魏家小郎与三娘子青梅竹马,我怕他以后待我儿不好。”
夏裴彬被挑拨出一丝火气,一下子握住孙氏捣乱的手,道:“再是青梅竹马又如何,终究三娘子都已经成了过去,只要四娘子有手段,那魏家小郎又哪有时间去想旁的……”
孙氏心里咚咚直跳,“夫君你是说……”
“嘘……现在该想我了……”
孙氏任由夏裴彬折腾,心里却想着,四娘子是姐妹里面长相最出挑的一位,只要拿捏住她,那魏家小郎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男人,这世间的男人哪有不喜好渔色的……
孙氏紧紧圈着夏裴彬的腰,慢慢沉浸在外边的yu海中……
正文 7第6章
孙氏自前日里得了丈夫的信儿,觉得自个儿是通身的畅快。嫁人夏家这么多年,她从来没有哪一日像现在这般舒坦过。
孙氏不过是一个五品官的女儿,跟大嫂唐氏的家世那是不能比。最开始孙氏倒也安分,只后来见大伯如此碌碌无为,反观自家丈夫在官运上比大伯走得更远,少不得孙氏心里就有了想头。只不过大嫂毕竟娘家摆在那里,就算是大伯再窝囊,她也只敢在心里不爽而已。
哪知这次喜从天降,那大房的三娘子不知被哪个野男人破了身子,如今是孽子都怀上了,连带着和魏家那门好亲事儿竟然落到自家闺女身上,孙氏多年的憋屈只觉得一下子就通畅了,再不把大房放在眼里。
这日孙氏一大早就去给婆母张氏请安,到了老太太住的华安园时,老太太才刚起身。
孙氏拿着帕子捂着嘴笑道:“可是儿媳妇来得太早,打扰了娘休息。”
张氏看了老二媳妇一眼,道:“你这猴儿,今日倒是比旁日来得还早些。”
孙氏很有眼色地接过梳头丫头的工作,一边打散了老太太的头发,道:“说起来也是媳妇的运气,再来晚了,母亲身边哪里有媳妇儿的位置。待会儿陪母亲吃饭我可得多吃些赚回来。”
张氏被儿媳妇逗笑了,对着周围的心腹婆子丫头道:“你们瞧瞧老二媳妇这张嘴啊,待会儿你们大伙儿可得好好瞧着,若是饿着我们老二媳妇,回头倒是我的不是了。”
孙氏一边给母亲梳头,一边道:“明知道媳妇不会说话,母亲就喜欢逗我。”
伺候了张氏洗漱,孙氏后又服侍着张氏吃了早饭,自己不过喝了半碗粥垫垫底。
张氏问道:“五娘子规矩学得怎么样了?”
“托娘的洪福,五娘子虽说年纪小些,学的时日尚短,不过教养嬷嬷们都说五娘子学得不错。媳妇虽没见着,但想着能得到花妈妈一句夸,想来确实是没错的。”
张氏点了点头,道:“花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老人了,能得她说句好,看来准是错不了了。这就好,你把五娘子教得这么好,以后她去了魏家我老婆子也算是放心了。”
孙氏笑道:“她不过还是个孩子,母亲这么夸她,回头她听了去,少不得骄傲一番。”
张氏道:“你啊,就是对五娘子太严厉。我倒是对五娘子很有信心,五娘子年纪虽小,却稳重。哪像三娘子,如今做下错事儿,本以为她上吊去了也就罢了,不过一副棺材,哪知道竟又活过来,真真是给府上抹黑。当年我就说让三娘子放我院子里养,你瞧你那大嫂当初闹成什么样,现在倒好,好好的一个官家嫡女,竟如此不知廉耻,真是把我夏家的脸都丢尽了。”
屋外的唐氏一双手捏成了拳头,狠狠深吸了口气儿才压下心里的火气儿,掀了门帘走进去。
张氏就像没瞧着她似的,唐氏也不在意,给张氏草草行了个礼,便道:“不知母亲找我来所谓何事?媳妇可还要忙着安排府里的活儿计。”
张氏看着唐氏心里头就不痛快,假装咳嗽了几声,孙氏赶忙又是给张氏拍背倒水的伺候着。唐氏站在一边冷眼看着,张氏见她不动,心里更气,恼道:“这就是你唐家的家教?看见婆母身体不好也不上前来伺候。”
唐氏冷声道:“媳妇也是见二弟妹做得紧紧有条,怕上前去倒是给她添乱了,母亲既然身子不好,媳妇立马去请大夫去。如今母亲既然身子不便,媳妇瞧着您还是养好身子要紧,旁的事儿等以后再说也不迟。”
张氏脑门儿被气得一抽一抽的,一把推开孙氏,挺直起脊背道:“我身子好得好,不需要大夫。老大家的,我今儿找你来是有两件事跟你说,一者昨日你父亲已经去过魏家,两家已经正式商定让五娘子替三娘子出嫁。二者,最近是三娘子的事儿,老大媳妇还是多关心关心,这段时间就让老二媳妇来替你管家吧。”
旁边的孙氏一听,眼睛顿时一亮,然嘴上却说道:“这家一直以来都是大嫂管,儿媳只怕没大嫂管得好,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唐氏一口银牙差点咬碎,袖子里的手握成拳,缓缓道:“谢母亲关心,三娘子如今身子大好,儿媳也没什么担心的了。至于说管家……这事儿不急,五娘子眼看着马上就要嫁到魏家,还是让二弟妹多教教五娘子为□为人媳妇的事儿比较重要,二弟妹就得这一个女儿,自是有许多话说,母亲怎么忍心在这紧要关头让这些俗事儿去打扰二弟妹。。”
唐氏说完又看着孙氏道:“二弟妹,侄女儿马上就要出嫁,你这做娘亲的,少不得要多担待些。这府上的事儿还是交给我吧,二弟妹若是真有空闲,还请代大嫂多来陪陪母亲才是,大嫂先就谢谢二弟妹代我在母亲跟前尽孝了”
孙氏气得脸都绿了,一只手死死掐着手绢,可现下她确实是放心不下女儿,只得道:“大嫂说的是。”
孙氏受了气儿,又见婆母也没说什么,哪里还愿意再待下去,等大嫂走后便跟着告辞离开了。
孙氏捏紧了手帕,黑着一张脸回到自己的院子,待孙氏坐下后,大丫鬟鹊枝赶紧端了一杯热茶上前,又半跪着给张氏锤退。
张氏受了气儿,心口堵得慌,喝了口水,比平日稍微烫了一点点,孙氏一下子将杯子狠狠搁置在案上,一脚踢开鹊枝,嘴里骂道:“作死的小蹄子,你想烫死我啊。”
鹊枝赶紧趴在地上求饶,张氏又骂了几句,才让鹊枝退下。鹊枝红着一双眼睛赶紧出了张氏的大门,院子里旁的小丫头见鹊枝儿姐姐被训,一个个都低垂着头,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
鹊枝只觉得没脸,见几个小丫头偷偷看她的样子,心里又羞又气,只得加快了步子赶忙回了自己的屋子,少不得趴在床上哭了一通了事儿。
孙氏年纪三十出头,底下育有一儿一女,她虽是家中嫡女,到底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儿之女,底气不足。本想着这次女儿得了好姻缘,自家夫君又比大伯能干,少不得可以挺直腰杆,在唐氏跟前也不必再伏低做小。
张氏想到这里气得把桌子上的茶盏狠狠扔到地上去,听见声响,刚从外边溜达了回院子里的严嬷嬷往主屋望了一眼,又招了一个小丫头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儿?“
小丫头摇摇头,道:“刚才鹊枝姐姐哭着出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严嬷嬷点了点头,让小丫头下去,收拾了脸上的表情,严嬷嬷一脸轻快的走了进去。
“哎呀……夫人,这是怎么了?”严嬷嬷看着地上的茶具,又赶紧让院子里的小丫头赶紧过来收拾屋子。
严嬷嬷见自家夫人坐在椅子上正生气儿,眼珠子转了一下,道:“我的好夫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跟嬷嬷说说,可是是谁欺负你了。“
严嬷嬷是孙氏的奶娘,自孙氏嫁到夏家来就跟过来了,两人说是主仆,实则严嬷嬷算得上孙氏半个娘。
等底下的小丫头收拾了屋子出去后,严嬷嬷才走到孙氏边上,问道:“这是怎么了,生这么大的气儿。”
“还不是大嫂,自家女儿出了这种丑事儿,旁的人怕是遮丑都来不及,她却像个没事儿人,也不知哪里来的底气。呸……”
严嬷嬷笑道:“夫人,大夫人如今不过是外强中干,你理她做啥。反正五娘子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说起来还是夫人帮了她大忙,要不然以三娘子这次做下的事儿,哪里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说到底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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