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生活太混乱,她玩不起。
美男静静地等了一会,却见不到她半丝的回应,终于苦笑道:“你……终是不愿再信我的了。
卫若子扯着衣角,在手指间缠来绕去,心中有些紧张。只盼眼前这美男快快抒完情走人,她也好前后脚溜之乎也。
但这美男太不知趣,婆婆妈妈地就是不肯放过她。只听他顿了顿,又问道:“他对你可好?”
卫若子心中急得火急火燎的,点头点得飞快。一边点头,一边心道:好得不能再好了,他直恨不得扒了我的皮,抽了我的筋呢。但是,同志,这跟你有毛线关系啊。早干嘛去了?这会儿跟莫夫人嘘寒问暖的,有意思吗?您倒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别拦着我跑路啊。
美男叹道:“如此,我也放心了。今日来这见你,本是多此一举。只是……唉,一则放心不下你,二则,仍是不甘心。你……原是我的,本该是我的……”
他见卫若子一直低头不语,除了刚刚的点头点得迫不急待,似乎急切地想要将他打发走一般,便一直不敢正眼瞧着自己。原本有些心冷的他,忽然心中一动,盯着卫若子柔声说道:“你看着我,看着我再同我说:他对你很好,你——不再信我了。”
卫若子好一阵烦燥,这丫还没完了。她定了定神,把心中的紧张压了下去,平静了眼中的神色。抬头迎视着眼前男人的一双黑眸,那里面一泓似水柔情,无限怜惜愧疚。偏偏嘴角微弯,脸上一片和睦的微笑,似乎想要吹散她心中所有的不安顾忌。
卫若子花了好一会心思凝聚起来的绝情平静,霎时被这一泓秋水击散得支离破碎。她慌乱地瞄了他一眼,心跳骤然加速。这美男长得太TM帅了,再加上这一脸的情深入骨,她实在狠不下心肠来打击他。
卫若子垂下眼皮,暗自唾骂:丫的卫若子,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不就一美男么?你就这么见不得美人神伤?
见她垂目,美男眼中骤然一亮,道:“你不想的,是不是?你果真不想也不愿嫁给他。”他眼神温柔感伤,嘴里喃喃,似在自语,又似在同对面的女子说话:“我知道,我早就知道。你是被迫的,你不会情愿的。你嫁给他并不会开心。他不是我,你又怎会开心?”
美男独自叨叨了一会儿,似乎在心中做了甚么决定,再抬眼看向卫若子时,脸上神情,眼中神彩便多了些坚定与绝决:“若儿,不管你是不是仍怨着我,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不会再负你。终有一日,我定会让你明白,我是信得过的。方含轩此生,绝不负卿。”
卫若子又一次无语凝噎了。看着美男郑重而坚定地同她说:“等着我。”时,她又一次深切而沉痛地感到:老天爷真他妈爱扯蛋。
等?等个毛线啊!公子,咱俩不熟啊,小女子对红杏出墙脚踏双船的戏码真心没多大兴趣啊……看着这美男一脸期许地离去,卫若子好半晌回不过神来。这些人一个两个的,怎么都爱这么自以为是啊?欺负她是个哑巴吗?哦,没错,人家当然是在欺负她这个哑巴。
但哑巴也有人权啊,哑巴也有表达意见的权力啊,哑巴也有自主选择权啊……慢着,方含轩?方?这难道就是小公主口中的方家哥哥?
哦,买雷滴嘎嘎!你们慢慢玩,咱就不陪着啦,姐姐我还有急事等着办呢,拜拜了您呐……卫若子一边默默嘀咕,一边又找了个丫环小妹,比划了好半天,才让人家明白她想找间茅厕的急迫心情。
对于卫若子来说,当务之急,当然是找间茅厕好办事。一则,她需要换身衣服改变个身份,好从从容容地从太子府里溜出去。二则嘛,咳咳,她确实有点急了。刚刚看她三姐热闹的时候,吆喝得太过卖力,以至于多喝了几杯水……
捏着裙摆捂着鼻子,卫若子苦着一张脸从茅房出来,哀怨地看着张大嘴巴呈呆滞状的太子府丫环。那丫环手捧着给她擦手用的毛巾,忍着扑鼻的气味,一张脸显得比卫若子还要哀怨三分,心中想:这位传说中最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小姐,怎么会做出如此腌臜龌龊的事情来?
好吧,事实上,也只有现在时的卫若子,才会为了逃跑想出这般臭气熏天的主意。若是换在过去式的原主身上,怕是卫小姐情愿在茅坑里溺死,也没脸提着掉在粪坑里的裙摆跑出来丢人现眼。
谁叫她卫若子一向以出损招闻名,即便是用在自己身上,也是一样的一视同仁。
卫若子对着眼前这个带路的太子府小丫环做了各种无用的手势,对方还是不能明白自己的意图。她气苦地冲丫环眨眨眼,然后做了个写字的动作,表示:认字吗?
好在太子府的丫环果然属于这个时代的精英白领,不仅认字,还很聪明。之前的不明白只是因为卫若子的动作太过急切夸张,显得点搞笑。那些动作配上她那张清丽脸蛋,实在有点荒诞违和,让人无法正常思考。最起码现在,小丫环就很到位地理解了卫若子需要表达的欲望,非常伶俐地带着她就近来到一间书房。
卫若子的手驾轻就熟地用毛笔在纸上写:给我找一身衣服换上。
小丫环看着字条,苦着脸道:“夫人请恕罪。太子还未纳妃,府上没有贵夫人的服饰。奴婢若给夫人拿其它违制服饰,奴婢是要担死罪的。”
她低着头怯声请罪,然后在心中暗自腹诽:这射柳大会本就是个需要进行激烈运动的聚会,自来参与这射柳会的太太小姐们,谁不会自备几身替换衣裳的?谁都知道这里是太子爷在宫外专为这射柳所设的别府,哪里会为你们这些贵夫人们预备这些物事儿?您连……都能弄脏了去,却来难为我们这些下人去为你找这替换的衣物,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卫若子闻言却是大喜,心想真是想睡觉就有人送枕头,连花招借口都不用想了。她立马在纸上写:找身你的衣服给我换上。
小丫环吓得往地上一跪,道:“夫人饶了婢子吧,若被太子殿下知道奴婢将下人的衣服拿给夫人换,婢子少不了个欺客怠主的罪名。太子殿下定会杀了奴婢的。”
卫若子皱眉想:就这样也值得要杀要剐的?这也太没人权了。不用猜也知道,这无良太子果断就是那种传说中欺男霸女无理蛮横的纨绔恶少。她挥手又写:不怕,我换了你的衣服就偷偷回府了,没人知道。
她拍拍小丫环,在脸上摆出一副善良无害的表情,活像个诱拐小萝莉的怪叔叔,伸手将纸上字迹递给小丫环看。
小丫环还在迟疑犹豫,卫若子再接再厉,又写一张:我这样子被你家太子知道了,你还不是一样要脱层皮?
卫若子已经不吝以最大的恶意去惴测小丫环口中那位太子啦。可惜她写下的这句话里的简繁通用字太少,小丫环愣是只看懂了一半。最后还是被她那句“脱什么皮”给吓住,很是纠结地权衡了一番利弊,终于表示愿意给她找一身自己的衣裳:“夫人且在这里稍待一会,奴婢这就去给您拿去。”走到门边,还是有点不放心,又补了句:“回头奴婢再带夫人去寻了丞相府的车马,换回夫人自己的衣裳。也免得被人瞧见,没得坠了夫人的身份。”
卫若子微笑着挥手示意:快去快回。
第二十七章 书房外的约会
更新时间2012720 19:10:44 字数:2452
卫若子正忙着趁这空当将刚刚写的字条毁尸灭迹,却听门外远远地传来人声。开始还以为是那丫环小妹拿了替换的衣裳转返回来,待人声近了,却隐约像是听到有二姐卫若兰的声音在说话,吓得她一激灵,忙躲到屏风后藏了起来。
刚藏好,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了。一个男子清润的声音道:“太子这会儿应该已经骑马上场了,此处是他在别府设的书房。现在众人都聚在场上看热闹,这里倒算是个清静的地方。”
女子的声音里有刻意的礼貌与自矜:“殿下有话尽可与若兰直说,何需如此遮遮掩掩。”
果然是她二姐。
那殿下的声音里透着一丝隐忍的恼怒:“二小姐无需多虑。靖元与二小姐一向诗词交好,京都里谁不知道?今日靖元只是想借用太子殿下的书房,与二小姐讨教讨教几句诗文词韵,又有何遮掩顾忌的?”
卫若兰的声音仍停留在门外:“若水向来欣慕殿下的诗才。词作之道,若水早已自叹不如多矣,又哪里敢在殿下面前,言及讨教二字。”
那殿下终于隐忍不住,沉声说道:“二小姐着人送来的那首《清平乐》,靖元参详多日,仍是想不明白二小姐心中是何想法。”
卫若兰沉默了半晌,见面前这位二皇子一直静候不语,俨然一副自己不将话说明白便不与罢休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殿下当然明白。”
他若当真不明白,又怎会如此恼怒。他若不是如此恼怒,今日又怎会不顾在太子府上的各种不便,特意将自己带来此处质问她。
二皇子沉声道:“我要你亲口说。”
卫若兰幽幽道:“殿下为何定要如此难为若兰?殿下有在乎的东西,不愿放手。若兰也有要保护要顾念的人,若兰争不起。”
二皇子也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着她,认真说道:“如若我愿放手,你是否愿意争一争?”
卫若兰浑身一震,顿感眼眶一热,身心像是被一股热流团团包住,感动莫名。不管这话是真是假,这个男人此刻能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便已不易。他刚刚那一番沉默,足已说明,他刚刚是有认真想过这种可能的,也许这种想法只是一掠而过,也许这种想法背后可能还伴随着各种算计。但至少有这一刹,他愿意为她放弃。
他要为她放弃的东西实在太过贵重,太贵太重。因为这个东西,是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是大周的江山。无论谁有得到它的机会,谁都不会放手,那怕只是为了获得争夺它的资格,都可以叫人为了这个资格而放弃一切。而他刚刚说的,是放弃这个已经拥有的资格,为了她。
哪怕他只是说说,她也感动,也觉得此生足矣。
卫若兰凄然一笑,哽声答道:“殿下若是放手,若兰便更争不起了。”
二皇子脸上抹过一丝苦涩,缓缓道:“但是你认为我争不过他。所以,你便连一丝机会也不愿给我,是不是?”
卫若兰强压住心中澎湃如涛的心绪,平静说道:“殿下定要如此想若兰,若兰也没有法子。”
二皇子冷笑一声,道:“那你叫我如何想你?我今日找你,原就是报着一丝希望,希望你并非如我所想那般。结果如何?结果连这一丝希望,也是妄念。”
“若有人知春去处,唤取归来同住。春无踪迹谁知?除非问取黄鹂。”
“这是你那首《清平乐》中的句子。你说得没错,你这词中写得如此这般的明白,靖元又岂会看不懂。谁能坐上那个位子,你便与谁同住,但……”
略停了停,二皇子语气已变得轻淡冷,只听他道:“罢了,那把椅子上最终坐的是谁,你我且拭目以待罢。”说罢,挥挥衣袖,将卫若兰独自扔在书房门外,甩袖而去。
卫若兰倚门而立,就那般站在那,痴痴地想起心事来。
大周高官显贵家子女们的姻缘,虽在私底里因为各种家阀门第之间的利益纠葛,一直都是那些贵人家主们经过重重比较考量后的媒妁往来。但若是贵到了极处,或是这家的官做到了一定的地步,那么即便是家主,怕也没资格为自己儿女们的嫁娶来做这种决定,因为最终替他们做这种决定的人,是皇帝。
能被皇帝指婚,这是一种荣耀。没有几个人有莫安之那样的胆子,能在这种事情上,与皇帝当场叫板,舍命抗争。更何况,卫家已经出了个莫安之,让卫四小姐出了阁,无论结果怎样风光,最终还是卫家人驳了皇上的面子。她身为卫氏长女,怎么还可以再在这种事情上,又不给皇上面子?
宫中早就传出话来,皇上有意将她指给太子。那么,便是太子了罢。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像大哥那般,在这种事上再一次驳逆皇上的意思,皇上会不会龙颜大怒。即便出面忤逆皇上的是二皇子,她也不敢冒险。皇上或许不会责怪自己的儿子,但一定会因此忏怒于卫家。卫家新贵之门,能承得住皇上累积的雷霆之怒吗?
她记得大哥与小妹大婚前夕,父亲曾忧形于色地说,别看卫家如今人前风光得意,百官瞩目,其实那都是皇上捧的。真实的卫家,还不如水上的浮萍,没有丝毫根基底蕴。若有一日,皇上不待见了,一朝失势,那便是人人都推得,人人都踩得,下场只怕凄惨得很。
不管怎样,她卫若兰才是卫府真正的大小姐,卫家长女。她不想看到有父亲所说的那一天,她绝对不会允许卫府会有走到那一天的时候。所以,不要说皇上是将她指给太子,便不是,她也一定要做太子妃。卫家若有了太子妃,那么,终有一日,卫家便能有皇后,那么,卫家哪还要管甚么根基底蕴,她便可以是卫家最大的根基底蕴。
卫若兰抬手抹去脸上不知何时落下的两行清泪,收了脸上凄容,眉宇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