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推托了几句,垂柳便笑着求告道:“陈姑娘好心给奴婢个面子吧。如今王爷眼看要走了,王妃心里烦恼得不得了,若是今日请不到陈姑娘回去,还不知王妃怎的罚我呢。姑娘只当是疼我了。”
梅清无法,只得应了,换了衣裳出门。心想若果然是周宏也在府里,正好索性说明白的好。
☆、第一百二十八章 说话
理王府众人不出所料地给梅清和理王周宏营造了单独说话的机会。
梅清心里叹息了一回,文化的力量当真是无穷的,在自己看来无法想象的事情,在另一些人看来也许是理所当然,或者至少是极容易接受的。
周宏看起来和往日并无不同,仿佛还多了几分温和。随口寒暄了几句便开口询问道:“陈姑娘可是对靖王陆斐有意?”
这……也太直接了吧?
梅清的脸皮按这里的标准本来挺厚的,不过入乡随俗现在也学着薄了不少,听了这话竟不由自主地红了一下,转念一想,周宏的生母谭贵妃都和自己开诚布公谈过了,周宏如此想也在情理之中,在他们眼中看来,政治联盟应该要比儿女私情重要得多。
想通了此节,梅清便大大方方地承认了,“不错,久闻蒙萨风光壮美,梅清不免向往之。”
周宏黯然了一下,眼前的女子爽朗大方一如从前,却已不再是自己府中的秀女,而是刑部侍郎的千金,造化竟然弄人如斯,不觉问道:“若是我当初没有娶王妃,你父亲也没有被贬职……你会考虑常伴我身边吗?”
梅清抬眼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微微笑道:“若是王爷没有娶王妃,便需先甄选贵女为妃,那么选秀女便与王爷无关,咱们根本不会相识。所谓缘份,便是如此。”
周宏叹了口气,心知已是彻底无望,便不再纠结此事,转而问道:“上次陈姑娘说起西施,后来我让人找了许多史料,竟不能得,不知道陈姑娘是否方便多说些西施的轶事,如此美人儿,我也好奇得紧。”
果然念念不忘!既然无处寻觅,想必这个时空是没有西施的,那就好办多了,随便说就是,梅清想了想,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道:“西施姓施,名夷光,本来只是名浣纱女子,越王四处搜罗美女……”
讲完了西施成长史,梅清忽然醒过味儿来,好像讲偏了,重点不是这个才对。连忙转了话风,道:“其实只是一名美女,虽然能扰乱吴王的心思,却还远远不够。越王心思阴沉,除了进献美女,还送上两根巨大的木材,怂恿吴王大兴土木耗费国力。在越国内则富民强兵……”
又讲了几样儿越王和范蠡的计策,梅清终于词穷了。说道这个份儿上,也算对得起理王一家了。至于北戎有没有越王卧薪尝胆的隐忍和决心,就只能走着瞧了。
周宏听得津津有味儿,见梅清说得差不多了,亲自提壶将梅清面前的茶盅斟满,笑道:“美人儿固然有趣儿,这越王的谋略也实在厉害。不知范蠡后来怎么样了?”
“范蠡?”梅清寻思了一下,道:“这个说法不一,有说越王功成之后,范蠡便与西施泛舟湖上,退隐了,有一句诗“载去西施岂无意,恐留倾国误君王”,就是说这个的。还有一种说法,西施被越王的王后沉了湖,据说认为乃亡国之物留之无用,而范蠡就易名陶朱公,成了个非常厉害的富家翁。总之,应该是退出了朝野。”
“这倒是个聪明人。”周宏点头赞道。
梅清对这个看法很认同:“不错,所谓当局者迷,范蠡能当局不迷,确实是个聪明人。”
二人说了这半日的话,眼见一个服侍的人都不曾进来,梅清渐渐不安,因起身笑道:“王爷起行在即,想必事务繁忙,梅清也该告辞了。”
周宏默了一默,此时一别,不知何时再有机会相坐谈笑?只怕不久就会花落别家,相见无缘了。
梅清见周宏不说话,倒有些尴尬,一时想不出说辞来。好在周宏很快回过神儿来,也站起身来,笑道:“陈姑娘不愧是说故事的高手,难怪连凤至公主这样难缠的主儿都赞不绝口呢。回头得了闲也时常过来陪王妃说说话儿才好。”
梅清自是笑着应了,又去王妃处告辞。
王妃却正与两个侍妾说话,仔细看时,其中一个竟是认得的,不是唐秀云是谁?
见梅清过来告辞,王妃笑道:“眼看便是用膳的时辰,不如用了再去。”
梅清道:“王妃这里的菜自是好的,只是今日出来之时并未和家中说明不会去用膳,只怕现在已经备下了,只好下次再叨扰王妃。”
莫氏知道她如今和家人同住,不似从前便利,又见她神色自如,绝无腼腆羞涩之意,估计王爷大抵并未谈及婚嫁之事,心底叹息一声,毕竟与此女失之交臂。口中又客气了几句也便放梅清回去了。
唐秀云在旁插口道:“好久不见陈妹妹,不如让我送妹妹出去,也是从前一块儿的情分。”王妃便点头应了。
梅清对唐秀云多少有些戒心,这个女子,模样十分无害,却是心思细到了十分,说是送自己出去,多半儿另有所想。
二人并肩走了一路,唐秀云先是恭喜梅清父亲得以升职,随后便闲闲地说起自己将陪同王爷前往古塔。
唐秀云成为理王侍妾的日子并不算长,能够被王妃选去陪王爷同行,看来多少也能摸对周宏的心思。梅清对周宏这些大小老婆的事情没什么兴趣,只点头表示知道了。唐秀云便不再多说,将梅清送上了驮轿便施礼回去了。
梅清在驮轿晃晃悠悠之中,心中颇为困惑,唐秀云抢着送自己出来,难道就是要告诉自己将要和理王周宏一道去古塔么?这是什么意思?示威?显然不像。传讯?这个消息对自己没用啊……没多久居然睡着了……
晚膳的时候,陈伟岩回来了。
自在祝文婉的事情上费了不少功夫,陈伟岩似乎也通过这个案子渐渐摸出了些门道,再者因为这个案子最终也算有些成果,安邦侯府明着没说什么,暗地里很可能打了招呼,刑部上下对这位新任的侍郎都十分照顾,故此陈伟岩这些日子颇为繁忙,公务宴请也不少,极少在家里用膳。今日也不曾派人回来说一声,忽然回了来,倒让众人好一阵忙乱。
陈伟岩并不计较饭菜,闷头一通吃,用了两碗饭才算吃饱。放下筷子便对梅清道:“你过来一趟,我有话说。”
☆、第一百二十九章 秘密
虽然现在院子十分拥挤,但是书房还是保留着的。梅清已经陆陆续续在书房里塞填了不少书籍,又从自己修补的各色物品中截留了一些摆件,如今书房看起来蛮像那么回事儿。
梅清一心以为便宜老爹找自己多半儿还是为了祝文婉的案子,也就只有此事陈伟岩和自己才有些交流,其他事情都是听之任之的态度。
不过陈伟岩却半晌没有开口,只默默地盯着书桌上光滑细腻的酸枝木笔筒,仿佛要将那上面雕着的花苞全部看到开花一般。
梅清也没开口,她借此机会将陈伟岩好生打量了一番,这位便宜老爹看起来和从前一样不起眼儿,简直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他,如此默默地坐着,竟有与周围环境渐渐融为一体之势。
“你每日修习的那个二十四段锦是一种功夫。”陈伟岩忽然开口说了一句,用的是肯定句。
梅清对这个话题十分不适应,她现在仍是每天坚持练习太极,当然还是打着当初自己给起的“二十四段锦”的名头,身边的丫鬟们早已将此当作惯例。而新到的范氏等人虽然觉得奇怪,毕竟也觉得不算太出格,采用的是视而不见的鸵鸟态度,从未过问。
现在陈伟岩忽然提起,也不知是随便说说打开话题,还是意有所指。梅清便静静地等着下文。
“你不在家的那几年想必也有不少事情发生。”便宜老爹直接跳到了结论,仍然用的是肯定句。
对,陈雅确实发生了很大变化,简单的说,换了个芯儿呢。梅清在肚子里暗暗说道。
“我少年的时候也曾经离家好些年。”陈伟岩应是早已想好了,这次要和女儿交待清楚,只管一气说下去,语气并无太大起伏,却听得梅清惊骇不已。
原来陈伟岩从小便显是出极佳的习武天份,骨架结实,动作灵敏,加上肯下苦功,不到十岁便已小有所成。
陈家乃是大族,一向采取几条腿一块儿走路的法子,子弟之中无论文武,但凡有些苗头的,都会大力培养。陈伟岩既有天份,又是这一辈儿的长子,自然顺理成章成为重点培养对象,而培养方向便是武学。
武学之道,不仅要请名师指导,更需四处游历,结交朋友,相互切磋,才能日益提升。陈伟岩满了十二岁,家中便派了老仆跟随,放他出门南北闯荡。不能不说,陈家在培养子弟一途,还是颇有些魄力的。
陈伟岩不负家族期望,果然日渐精进,也结交了不少朋友,其中一位最为莫逆的姓穆名驰,比他年长些,十分投契。
“我就是在穆大哥家中遇见你母亲的。”陈伟岩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带了两分飘忽,“你大概早已不记得你母亲的模样了,我却从来不能忘记。初见她那日正好是中秋,远远地闻到桂花香得透彻,谁知道见了从桂树后头转过来的人儿,却是再也忘不掉了。”
陈伟岩又停了下来,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梅清也不禁心驰神往,一直以为父母是家里给订的亲事,想不到还有这样的初遇。
陈伟岩重新开始的时候语速快了许多,也不再做任何细节的描述。
回到家族中,陈伟岩并没有直接提出让家里去求亲,毕竟对方也是官宦女子,经过多年的历练,陈伟岩对于如何达到自己的目的并不陌生。先制造了几个场合让家人见过自己心仪的女子之后,才辗转委托一位长辈在母亲面前提起这两个少年男女其实十分合适。后来果然水到渠成,陈伟岩获得武职之后,便迎娶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一直有联系的好友穆驰自然也成为新家的座上客。只是穆驰仍在迷恋游历四方,每隔一年半载才出现那么几天,让陈伟岩颇为遗憾。
梅清出生后不久,穆驰又一次来访,这次留下了一份精美的画卷和一个小小的盒子。盒子里面是一枚白玉印钮,雕刻着威武的草原狼,只是这狼只有半边儿身子。
直到妻子去世前,才将画卷和印钮的秘密说给陈伟岩知道。印钮果然像猜测的一样,乃是一枚信物,另有人持有另外半边儿,合则为信。而画卷,则是一副地图,标明所在的位置。
“什么东西的位置?”像听悬疑故事一样,梅清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我也不知道,没有去看过。”陈伟岩轻声说道,“其实穆驰的全名应该是慕容驰,这些东西是他托孤之意,应该价值不菲。”
“慕容驰?”梅清错愕了一下,主要是因为她不是当真在这个时代长大的缘故,不然一听到“慕容”这个复姓,其实就应该知道这是北戎的皇族姓氏。
“慕容驰是上一任北戎王的弟弟,现任北戎王的父亲。”陈伟岩不得不解说了一下。
梅清闭了一下眼睛,消化了一番陈伟岩的说法。
“父亲的意思是说,手中拿着北戎皇族的信物,可以取得帮助北戎东山再起的财物?”
“是不是财物不清楚,但是肯定是重要的东西。只是慕容驰多年前已经遇害,你母亲不久之后也去世了,所以这些线索都变得不是十分清晰。按画卷所示,东西应该留在京城,凭着半边儿狼符就可以拿到。只是这些年都没什么机会到京城来,北戎又离得远,故此就放下了。”陈伟岩说着,从袖子里摸出两样东西来,竟然便是刚刚说到的画卷和印符。
陈伟岩将这两样东西递给梅清,轻声道:“给你吧。”
“给我?”梅清吃了一惊,她正在心里编故事,说不定慕容驰和自己的便宜老妈有些不清不楚,而美貌的便宜老妈之所以嫁给其貌不扬的便宜老爹,也许就是为了与这狼符有关的东西,毕竟低调就是最好的伪装。
“这些年来,我拿着这两样东西,就像烫手的山芋,总是找着种种借口不予理会,毕竟,我是大昌的子民。”陈伟岩见梅清不接,便将东西放在了桌上。
☆、第一百三十章 画卷
“自从搬进了京城,这两样东西愈发成了心病。”陈伟岩倾倒着自己的想法。“若是置之不理,岂不是负了你母亲的托付,一想到这个我就心痛如绞,无论如何也放不下。”
“你是你母亲的女儿,拿着这些正合适。”陈伟岩将那两样东西又向梅清面前推了一下,“这阵子我观察了一下,你不只是会功夫,而且还不弱,自保绰绰有余。陆斐那小子整日鬼鬼祟祟来来去去的,我虽说当没看见,也知道他想些什么。他既然能搭上宜妃,那么将这些北戎的东西还给北戎应该也不难。”
梅清心里忽悠了一下,这位便宜老爹还真不是吃素的,自己和陆斐还一只以为天衣无缝没引起注意,殊不知陈伟岩早已了然于胸,只是今天才挑明罢了。看来一家子挤在一起果然不行……
陈伟岩仿佛听到了梅清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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