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四姑娘的话还没说完,手中忽然一轻,短鞭已经不见了。
偷袭!太过份了,趁自己不注意居然把鞭子抢走了!祝文婉想都没想,抬起手就冲梅清的脸招呼过去。
啪!
声音不大,但带着点闷。
眼前那张可恶的带着嘲讽的脸儿怎么不见了?
怎么疼的是自己身上?!
祝文婉目瞪口呆地看着梅清,“你,你打我?”
“还要么?”梅清手里的短鞭还在微微晃动。这个祝四姑娘估计是练过功夫的缘故,腰部再往下这厚实的部位,抽起来手感还挺不错的,结实有弹性。梅清带点儿恶趣味的想着。
身后火辣辣的疼痛提醒着祝文婉,这是真的。
从小到大祝文婉还从来没有被打过呢,何况还是那羞人的部位!
“呜……”祝文婉嘴里发出哭不像哭、吼不像吼的声音,猛扑过来就要抢回短鞭。
啪!啪!
“还要么?”
虽然隔着衣服,声音不算响,可在祝文婉的耳中却不啻于惊雷。居然又挨了两下!
“我和你拼了!”祝四姑娘又冲了上去。
噼里啪啦,下雨啦!
大约一刻钟之后,祝文婉半跪半趴地歪在地上,终于说道:“不要了,我认输。”
梅清好整以暇地将短鞭扔在祝文婉面前,将刚才被推挤到一边儿去的椅子扯了一把过来,悠闲地坐好,才开口道:“你不觉得这事儿简直莫名其妙么?你自己带着把鞭子来,还说些找抽的话,你真的以为我只敢打你哥,不敢打你么?”
☆、第六十五章 心服
祝文婉也慢慢爬起来,只觉得后边儿从腰至膝,新鲜*,道道分明。心中的委屈怎么也忍不住,根本不理梅清说些什么,只管呜呜哭起来。
梅清看看满屋狼藉,叹了口气,到门口招手让阿平进来收拾了一番,又重新沏上茶来。
祝文婉终于慢慢平复下来,勉强皱着眉头坐了,垂着头捧了茶盅发呆。
“祝姑娘,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自己打别人,从来没有失手过?”梅清尽可能放缓语气问道。
“那些人都该打!”祝文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你的意思是,如果我本事不济,被你打了,那就是该打。那你自然也是该打的喽。如此说来,公平得紧,你哭什么?”
“我的意思是说,那些人都是坏人,我才动手打她们。”
“哦,你的逻辑是,你判定我是坏人,所以动手打,要是我被你打着了,那就是我活该,对不?”
“你就是坏人!不过是厉害些的坏人罢了!”祝文婉的语气里带着些霸道。
“哈哈……”梅清大笑起来,这祝家兄妹实在太好玩儿了,上次去安邦侯府给小侯爷逗得笑了半天,如今这四姑娘找上门来提供笑料,真得好好笑笑才对得起他们。
笑了半天,好不容易停了下来,梅清冲着祝文婉气得发黑的脸问道:“你说说看吧,为什么我是坏人?”
“从前有好几位姑娘都是像你这样,打着什么切磋的旗号,跟我哥哥套近乎。”祝文婉抬起头来,伸手把眼泪抹掉,十分认真地说道:“不过她们没有你成功,顶多会两下三脚猫的功夫。还有一个特别过份的,只是临时学了三两个花架子,上来就想往我哥怀里倒。”
大概想到了那个投怀送抱女子,祝文婉脸上露出了点嘲讽的笑容,还动了一下身子,结果那笑容立刻疼得扭成个古怪模样。
梅清大概明白了,祝小侯爷桃花太多,所以妹妹便出来帮他挡着。只是这手段也未免太简单粗暴了吧。再想想,其实祝文婉的年纪在现代也就是个小女生,再加上家门显赫,性子娇纵,倒也不足为奇。
“算了,你走吧。不过麻烦你记住两点:一个上次是你哥哥先找我的。还是你出面邀请我们过去的,不要犯傻不明白;还有一个,我对你哥没兴趣,你自己白痴就算了,不要随便认为别人也白痴。”梅清懒得和她??隆?p>最近梅清想明白了不少事情,太多委屈自己实际上完全没必要。实在不行,以自己的身手,偷偷溜走总是不成问题的,总可以隐居起来,过个小百姓的日子。
有了这样的退路,向前走就多了不少底气。再加上今天祝文婉实在有点儿过份,所以梅清也就手下没留情。
祝文婉吸了吸鼻子,左右看了看,便想用袖子去擦。
梅清实在看不过眼,只得将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祝文婉擦了擦眼睛,又擦了擦鼻子,看了看那一团混乱的帕子,便偷偷掖在了袖子里。梅清假装没看见,反正她也不想要了。
祝文婉却没有走的意思,默默地坐了半晌,忽然说道:“看来是我误会你了。”顿了两拍,接着说道:“你比我还小呢,拜师肯定不成的,家里也不会同意。多少指点我一下成么?”
“什么?”梅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难道不是应该恼羞成怒、拍案而去,从此反目成仇么?怎么又绕回开头求指点环节去了?这位祝姑娘怎么总是不按常理走呢?
“我说真的,指点我一下成么?”祝文婉忍着疼,向前挪了一下,脑袋还往前使劲儿伸着,眼睛亮晶晶的。
梅清第一次产生了无力的感觉,“这个……过几天再说吧,反正……你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祝四姑娘立刻小鸡啄米,连声道:“好啊,好啊。过几天我再想办法找你。”
到底是不是上当了?梅清有一种不怎么看的感觉。不过算了,似乎也没什么损失。打也打了,后边儿走一步看一步吧。
祝文婉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跟着她过来的人都一副见鬼的表情。
屋子里有些动静,自然大家都听到了,人人心照不宣地装作没听见。祝四姑娘上门去找人家麻烦可不是第一回了。
可是,如此袅娜文静地走出来,确确实实是第一回。
只见那一步一步,距离必定少于一尺,身子端端正正的,若是头上顶着只水碗的话,绝不会洒半点儿出来。
这位陈三姑娘到底什么来头儿?比宫里的嬷嬷都厉害,小姐不过是在她屋里呆了半个时辰,居然就变身淑女了?!
贴身丫鬟们肚子里嘀咕着,脚下不敢怠慢,连忙迎上前去,簇拥着祝文婉去了。只是平日里跟着姑娘大步流星惯了,这慢腾腾的速度,倒把跟着的人都憋得够呛。
陈衡在院子里等了许久,没有等到该来的祝四姑娘,倒等来了祝文婉已经回府去了的消息。
陈大姑娘一点儿不含糊,立马赶到梅清院子里,询问祝文婉的来意。
梅清双手一摊,很随意的说道:“我从前在庙里得师傅传了一套二十四段锦,不过是闺阁里强身健体用的,每日都要练上一阵子。这事儿理王府里和我身边儿的人都多有知道的。也不知祝姑娘从那里听说了这个,非要我教她不可。我是什么身份?那里敢揽这种事儿,故此推辞了。”
陈衡皱着眉头,道:“这事儿很平常啊,今日神神秘秘地做什么?而且她不是说还要去我院子的么,怎么直接走了?”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回头姐姐问问祝姑娘就是。”梅清才不打算跟陈衡解释太多,立即将话题转向自己期望的方向:“姐姐刚才说这事儿很平常,难道祝姑娘平日里时常到处找人学东西么?”
陈衡被三问两问,倒是挺爽快地说了不少,梅清又自行脑补了一些,总算弄明白了。
原来安邦侯世代勋贵,自然要防着皇家忌讳,不敢坐大,为着显示低调,娶的夫人出身并不高,只是个四品文官家的嫡次女,性子十分和顺。另有几房姨娘,说是帮着夫人管家,实则就是架空。
这嫡出的祝小侯爷和祝四姑娘性子只像父亲,都是有些偏急的路子。幸好有母亲整日拘着,总算还讲些道理。祝文婉从小儿也练些武艺,只是女孩儿家,并不能和哥哥一道请正经师傅教习,不过随便三脚猫地玩玩儿。即便如此,一般的男子也不是她的对手。
随着日渐长大,祝文婉先是对母亲的处境十分不满,找个由头儿,在家里很是闹了几场,将那几房不怎么安分的姨娘教训了一番;后来又看那些围着哥哥转的姑娘不顺眼,也不顾自己的名声,多有出面干涉的。
只因不按常理出牌,所以如今这京城的闺秀圈子,竟是不怎么肯接纳祝文婉了。只是陈衡自己也是个随性而为的性子,倒和这祝四姑娘走得近。
☆、第六十六章 又见
虽说大概弄明白了祝家兄妹的情形,梅清倒没放在心上。这些与己无关之事,梅清一向秉承的原则便是心中有数即可。
只是被祝文婉搅扰了一番,却也没了心思摆弄衣裳,梅清便让人收拾了,只留下几匹颜色花样儿时新的。过了两日,借着要裁衣裳的幌子,与吴七商定了水仙瓷的后续营销事宜。
随着工艺日臻成熟,如今水仙瓷的制作已是渐渐上了路子,成品率渐渐增长,且除了方正的瓷片之外,也成功制出了形状较简单的盘碟和碗。因着水仙瓷的硬度高,故此也在摸索更轻薄的器形。
梅清对进展十分满意,便提出了两个建议。
一个是关于专卖店的建议。待水仙瓷成品有一定数量之后,可与陶陶斋分开,另寻铺址,专门售卖。
另一个则是关于开店时间的建议,若是之前安邦侯府买去的插屏能在太后寿宴上打响,那么在中秋之后开店便是最合适的了。
吴七对梅清的建议都十分赞成,表示回头便安排吴掌柜去办。
虽说裁衣裳是幌子,却也确实是要做些衣裳的。梅清已画好了样子,便交给了丰益绸缎庄裁制。过了几天,终于赶在去陶府做客之前送了过来。
这次裁了三套衣裳,梅清挑选了一下,选了宝蓝色的上衣和玄色的裙子,这个配色一向是她的心水之选。至于头上,她一向不喜累赘,只插了两只碧玉簪子。梧桐到底觉得太素了,硬是加了两朵并蒂莲的绢花才罢。
等到了三婶娘曲氏的屋里,见到陈衡陈娟,梅清才发现自己可能打扮得太低调了。
陈衡穿了大红,陈娟则穿了嫩黄,衣裳颜色鲜艳不说,头上都戴了全套的头面,显是十分重视此次做客。
曲氏倒没说什么,只拉着陈衡叮嘱说陶家世代书香,务必不能失了礼数等等,看来对自己的女儿也是心中有数的。
梅清如今出了几次们,对做客之道也渐渐熟悉了。驾轻就熟按部就班即可。
进了陶老夫人院子里,三夫人和曹敏并陶宜群陶宜佳姐妹等人均在,大家叙了半天的旧,才终于揭了盅。
原来此次陶家相邀,一则自然是给梅清撑腰,表示大家有所往来之意;二则却是想请梅清帮忙画上一卷画册,却是给太后做寿礼用的。
梅清不禁有些为难,她自己心知肚明,水仙瓷上的插画便是自己的手笔,只是署名“无语”。之后不多几日,夏长史通过吴七辗转递了两张制好的野牛皮过来,也是求画。如今陶家又要自己做个画册,这也未免太多了,到时候太后左看看右看看全是自己的画,总是不太好。
心里如此想着,便起身施礼道:“承老太太看得起,梅清的画不过是平日里闲着涂上几笔,得个趣儿而已。若是这等太后寿辰的大日子,那里拿得出手,还请老太太另请大家为好。”
陶老太太那里肯依,梅清却也不肯松口。
其实陶府并不是淘弄不出寿礼来,只是上次梅清帮了大忙,随后因陈父贬职,连个秀女都做不成了。陶家便想出这么个法子来,表面儿上是请梅清帮忙,实则是想将画册呈上去,再由老太太旁边儿美言几句,看看能不能帮梅清弄个出头的位置,至少也在太后心里挂上个名字。
正推让得热闹,陶大老爷和夫人也到了。
大夫人见了梅清,身子僵了僵,嘴唇哆嗦了几下,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梅清便好似没留意到一般,只随着陈衡陈娟一道见礼。仿佛从来不认识一样。
陶大老爷看了大夫人一眼,回身儿去和老太太说话儿。
大夫人定了定神,从身后丫鬟手里拿了三个盒子过来,依次给了陈家姊妹做见面礼。到了梅清面前,一把握了梅清的手,险些落下泪来,忍了又忍,方道:“上次多亏了你,陈姑娘千万别往心里去。这些日子可好么?”
这话说得藏头露尾,不过梅清自是明白她的道歉之意,笑笑道:“多谢大夫人惦记着,一向都还好。”
曹敏此时却过来说道:“先头儿正说找陈妹妹画册子的事儿呢,都是大舅舅大舅母过来给扰了,却帮我们说说,陈妹妹千万应了才是。”
陶大老爷早知此事,便给夫人使了个眼色。大夫人便笑道:“陈姑娘快应了吧,若是不然,像敏姐儿说的,岂不是我们的不是。”
梅清还要推辞,陶大老爷也开口说道:“这个便是给太后闲了看着顽的,不用十分精巧,陈姑娘多少费费心。”
眼见推不过,梅清只得应了。心里只是叫苦不提。不过见到陶大老爷,倒是想起一件事情来。窥着个空档,对陶大老爷轻声请教了一番蒙萨国使团之事。
其实也就是想问问蒙萨国使团一般多久来京一次,每次大概要进贡多少白银,采购多少物品回去。因陶大老爷陶志平现在中书省,对这些自然是清楚的。虽说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