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川先是说了一些食醋的销售情况,还说了一下包装的改进,以及再增加几个包装规格和档次等等,裴二和裴子慧在一边细细听着,并且一一记好。
最后周大川又有些忧心地说道:“春夏之季,食醋用处最多,前几日有一个大客户来和我商谈批量购买食醋的事儿,这样一来咱们这个进度恐怕就供不上需求了,你们能否再扩大一下酿制规模?家里的地方是不是不够用?我在想你们要不要就在枫叶镇租一处较大的场地,这样既少了来回运输的辛苦,又可以多酿出一些醋来,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
说到场地之事,裴二觉得机会来了,他用很诚恳的语气说道:“周老爷,说来就巧了,我还正有一事想跟你商量一下。如果这事儿成了,你想要多少食醋,我们都酿得出来,只要您的酒糟原料供应得上。”
“喔?”周大川很感兴趣地看了他一眼,问道:“那你倒是说说,是件什么事儿?”
裴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周老爷,您知道我嘴笨,有些事儿怕是表达不明白,所以今天就将小女子慧带来的,这件事儿的想法是她先提出来的,所以让她和您说,比我说得更清楚。”
周大川很是宽容地笑了笑,看着裴子慧的目光中,有着父亲般的慈爱,他说道:“好,那就由子慧说。”
“周老爷,事情是这样的。”裴子慧温婉有礼地上前说道:“我们家自祖父祖母那里分家出来的时候,没有分到一亩田地,您也知道我们住在村屯,那里的人们都是以耕种为生,所以就想着买点田地来种。但是村里的熟田很贵,而且数量又少,我和爹爹都认为种上三五亩田地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所以就想着把我们村的西山买下来,大面积的开荒种地的同时还可以办各种桌坊,这样一来,至于您说的食醋扩大生产而场地不够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大面积的开荒种地?你们村的西山有多少亩?”周大川问道。
裴子慧笑着回答:“我曾经用步子做尺,丈量了一下,估算是六百亩,但是并不精确。”
“六百亩?”周大川一惊,不禁对这个小丫头又再次有了刮目相看的感觉。六百亩!那是一个多大的面积多大的数字?恐怕比他们整个兰家沟所有农家的田地加到一起还要多吧!这么小的姑娘竟然有这么大的胃口。而且她和别人家的小姑娘就是不同,别人家的姑娘整天想着穿红戴绿,绣绣花,做做针线,而她却总是想着如何赚钱。
周大川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就凭裴子慧这么有魄力的一点,他也是很喜欢的。只可惜是个闺女,若是个男子,那裴二这一家想不发达都是不能了。于是他问道:“这么说来,其中的一些细节问题,你们都考虑过了?”
“也不能说全考虑过了,但大致是有目标的。”裴子慧小心地说道。
来之前,裴子慧是有准备的。她不但连夜又详详细细地画了一幅草图,而且还附带了一份字说明,就像在现代的时候对一件事做可行性报告一样,目地就是为了让周老板能更直观详细地看到这个事情的可行性,希望能听取他的一些意见的同时,也希望他能预支一些银钱给他们,来做购买西山之用。
周大川将几张纸接在手里,看得很认真。看完一遍,又看了第二遍,这才将纸张放到桌上,笑着说道:“子慧,这些个东西是你想的?画的?写的?”
“是的,周老爷。”裴子慧一直带着一脸谦恭的表情,“只是初步设想,还不知道成不成,今天来除了送醋,也是想请周老爷给我们指点一二,看一看这件事情的可行性有多大。”
“嗯,想法倒是不错。是个大手笔的长远计划。种田的事儿我是不懂,不过这办各种桌坊,我还是有些经验的。”周大川稍停了一会儿,直入正题地问道:“子慧,你把这些拿给我看,是想找我帮什么忙吗?”
这回裴子慧没有回答,是裴二接了话。
毕竟涉及到钱财之事,裴子慧再聪明也是个小孩子,让小孩子找周老爷借钱,似乎显得不太恭敬。于是他说道:“周老爷,是这样的,我们村卖山林荒地是一两银子一亩,这个山头我们初步约算是六百亩,但是多是少还不准确,由于数量之大,我们实在是没有这些银钱,所以就打算一步一步的买来,我们准备先把靠着河边那一块最好的位置先买来,然后积了银钱再依次向后买,所以我们想找周老爷预支一百两银子,以做购买第一块荒山之用。”
说完这话,裴二父女有些紧张地望着周大川,虽然对于预支这一百两银子,他们还是有信心而来的,不然也不会张这个口。但是在周大川没答应之前,他们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但是周大川并没有很快给他们结果,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一百两银子,就是一百亩地。”他抿着嘴一边思考一边轻轻地说着,随后又拿起那几纸看了看,说道:“子慧这纸上说第一步要伐木做家具,若是你们分批次买,那一百亩之内有多少可以做成家具的木材还不知道,而且这家具要投入人力和工具,会不会不值得了?”
他的这个想法倒是和裴二不谋而合了。裴子慧暗暗佩服的同时,也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凡事要多想一下才行,切不可冲动鲁莽了。
第096节:合伙
“正是,正是。”裴二如遇知音一般地说道:“周老爷说得极是!虽然慧儿说她能画一些家具的草图,但是家具这个活儿太费时间和精力,会影响到开垦荒山的进度。所以经过我们早晨来时在路上的一番商讨后,决定不做家具了。而是将伐下来的树木就地取材,做成一些常用规格的木材,若是没有收购木材的地方,倒是可以考虑开一家木材行来试一试。”
“木材行?”周大川的眼睛一亮之后,又是默默半晌,方才用商量的口吻说道:“我倒是有个主意,你们看行与不行?”
“您说,您说。”
他愿意出谋划策,那么裴二和裴子慧自然是洗耳恭听。
“我在凤阳县的三河街有一个比较大的铺面,本来是出租给了一个卖棺材的南方人。这个南方人的生意做得倒也不错,已经租了我六年的店租。不巧的是,去年他家中老父突然病逝,之后一家人急匆匆地回去奔丧,就将棺材铺交给了店里的伙计打理,待他们回来时,这生意就有些凋零了。偏偏这人的老母亲不愿意寄养在异地,所以一家人也就退了店铺便卖物件,回了南方了。所以那个店铺也由此就空了下来。老二,”周大川说:“不如,我们就再做一个合伙的买卖如何?”
“再做一个合伙的买卖?”裴二脸现喜色,忙道:“周老爷您说说看。”
周大川又不紧不慢地说了起来:“你们看啊,我有现成的店铺租不出去,你们有木材无落脚之地,不如我们两家就这么一凑合,这木材行不就成了。到时候你们将各种规格的样板往店铺那么一摆,咱们再找一个机灵点的掌柜的,一个卖货跑腿的,这无本的买卖不就成了。”他笑了笑,说道:“不过这事儿有点是我占你们便宜了,这样吧,卖了钱财你们六我四,店内两个伙计的工钱我们一人出一半。你们看我这个想法如何?”
本来听着是有点周大川占他们便宜的意思,但是人家既然提出来四六分,也就算公平合理了。而且自己这一家能过到今天这种日子,也多亏了周大川的帮助,再者若是自己家去县里开店铺,还真是没有交店铺租金的这一笔钱,所以裴二也就欣赏答应了,不但答应并且承诺那两个伙计的工钱由自己来付。
周大川见他们言辞诚恳,也就没有再推辞,只说道:“不过这个掌柜的倒是不好找,一侧要机敏善言辞,二侧还要识得几个字和会记简单的账目,再则对凤阳县的环境要熟悉。还有最最重要的一点就人踏实,对咱们没有二心。目前我手里还真是没有这样的人,就算有,也都是一个萝卜顶一个坑,实在是抽不出来身子走出来忙别的,所以这个人选还要细细斟酌。至于那个跑腿的,会不会什么倒没关系,只要人勤快机灵就行了。”
他目前手里没有这个掌柜的人选,那就是要另外寻人了。不知怎地,裴子慧的脑海里突然就闪出一个人来,似乎把这掌柜的工作交给他是再合适不过了,于是她笑着对周大川说道:“周老爷,我心里倒是有个掌柜的人选,但是并不知道他愿不愿意来,待我回去确认一下,若是能行,过几天带他来见您如何?”
“子慧虽然人小,但是办事我还是比较放心的。”周大川深深点了点头:“那我这两天就抽空差人将那店铺收拾出来,再去做个匾额挂上,你们那边也开始着手办理买地的事宜,咱们两边双管齐下,一切弄停当之后再择日开业。”
“周老爷,您那边若是忙,抽不出人手来,这收拾店铺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吧,别的做不了,这出出力,扫扫灰的活计,我们还是行的。”裴二抢着说道。
“那也好,那这打扫的事儿就交给你们了。”周大川双手一拍扶手椅的把柄,直身站起去了后屋。
不一会儿走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捏着三张各一百两的银票出来,他对裴二说道:“这是三百两,我暂且能帮你们的就这么多,你们自己算计一下如何花销,先买多少亩山地,再留多少钱周转,自己酌情办了就是。”
“哟!这么多!”本来只想预支一百两,现在到手三百两,裴二和裴子慧自然很是意外,但意外的同时又很担心这么多钱什么时候才能还上。
周大川似乎是看出了他们的心思,不禁仰头哈哈大笑:“不用担心还钱的日期,我不会催促你们还钱,更不会要利息的。而且我觉得你们很快就会还上的,一来食醋要扩大规模,二来这木材行很快就能开业,还愁还钱吗?”
他这样一说,裴二也微微释然,对周大川已是说不尽地满嘴谢意。
但是感谢归感谢,交情归交情,借钱该走的手续还是要一一照作的。裴二在三张一百两的欠据上押了手印后,这边的事情暂且就算圆满的解决了。
一切都比想像中发展的要好,裴二这个喜怒不大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有些喜上眉梢了。
告别了周大川,在周家侧门将事前准备好的装酒糟的木桶搬到车板上,一家人赶着马车就准备回兰家沟了。
回来的路上,由于马车上只拉着用木桶装着的酒糟,相对来说,比那些整坛的食醋轻巧了许多,所以马儿走起来也算是悠然自得,步履稳健。裴二则非常担心刚刚病愈的裴子慧走不动,于是就将她抱了起来,放在马车板的前壁上。
其它几兄弟则有说有笑地跟在后面,前面这一对父女也聊起了天。裴二说:“慧儿,你说你能找到木材行的掌柜的和伙计,是想让子唐磨练磨练吗?”
“是呀,爹。二哥他不喜读书,以后总要有个营生,我看他对做生意这一行还挺有兴趣,不如就让他试试。”裴子慧坐在马车板上,两条小腿不停地摇晃着。
“磨练倒是可以,不过这么大个木材行交给他,我可不放心。“裴二很是担忧地摇了摇头,“何况他对县城并不熟悉,也不知道怎么和买主打交道……唉!不放心的事儿太多。”裴二越想越是摇头。
裴子慧眨了眨眼睛,“爹,我只是说让二哥磨练,可没说让他当木材行的掌柜的。”
“那你是?”裴二回头看她。
裴子慧正了正身子,说道:“爹还记不记得我上次在苏和镇买布料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叫五龙的伙计,那人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甚是机敏过人,人也非常勤快。但是他遇人不对,摊上那么一个不会做生意的掌柜的,真是屈了才了。若是可以我想将他挖过来给咱们当掌柜的,到时候就让二哥给他跑腿,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不认不识的,就这么冒然相信人,会不会有点太轻率?”裴二觉得有些不靠谱,“而且越是头脑机灵的人,心里的鬼心眼就越多,万一……”
裴子慧挑了眉,“不是说我二哥也在那边当跑腿吗?这不只是对二哥的磨练,也是对那人的一种监督。再说这进进出出的账目和钱财一笔笔的都是有数的。不止是我们,就算是周老爷也会经常去看账本的。不如等咱们办妥了地契的事,我带着爹找个机会去见一见那个五龙,爹和他谈一谈,一则爹可以看一看他的为人,二则也问人家愿不愿意来。”
“中!”裴二重重点头。对于女儿的话,她还是不怀疑的,只是对这个非亲非故的五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不信任,所以还要亲自去看一看为好,不但自己要看,也要让周老板把一把关,木材行今后的生意好与不好,除了木材的质量是关键之外,这个掌柜的人选也是关键之一。
一家人回到兰家沟之后已是晌午时分。大家七手八脚地卸了车上的酒糟桶,喂了马,又围在一起吃了饭,之后裴二就去找村长说买西山的事宜。
“啥?你真要买西山开荒?而且还是两百六十亩!”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