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了,就给他擦身退烧,冷了,又要给他取暖。如此这样反复折腾下来,待顾青城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两天后的时光了。
顾青城恍若隔世地睁开眼睛时,山洞中间的那些柴枝已经灭,此时正冒着白色的袅袅烟雾。
再看自己,身边堆满了厚厚的稻草,身上盖着自己的和裴子慧的两件棉袄,而裴子慧则弯腰趴在他身边的草堆上沉睡着,身上只着一件赤色肚兜,光溜溜的后背上只挂着两条肚兜带子。
顾青城顿时一惊,两条浓眉便重重地拧成了麻花。第一个反应,先是拿起棉袄披在裴子慧的后背上,那动作极轻极缓,生怕惊动了熟睡的美人儿。然后甩了甩昏昏沉沉的脑袋,努力地回想着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即便是他动作再轻,依旧把她惊醒了。
“顾大人?”她眨了眨有些迷茫,有些难以置信的亮眸,见自己守了两天两夜的男人终于醒了,又是高兴又是忧心地问道:“你还好吗?现在感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喝点水?”
“我……”顾青城本想说她怎么把衣服都盖在自己身上了,万一她也着凉怎么办。可是话到嘴巴,喉咙干得难受,就如一把细沙塞在了喉咙里面,干哑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别着急……”裴子慧抬起双手示意他先不要说话,“你昏迷两天了,喉咙一定干得难受,先喝点水润一润再说。”说罢她快速转身欲去水壶里倒水,哪知由于心急,动作变得如此之大,再加上她的后背异常光滑,一个转身间竟将身上披着的棉袄远远地甩在了地上。
棉袄一掉,裴子慧的两条藕臂和光滑的后背全都露在了外面,恰巧又迎上了顾青城投来的目光,她的小脸“刷”的一下就红了,一直红到了耳根子。
正在她窘得不知如何是好时,顾青城伸手指了指那棉袄,示意她赶紧穿上,别着凉了。
她这才拾起棉袄穿在了身上,复又拿过水壶,倒出壶中的温水,然后将顾青城抚坐起来,让他饮水。
顾青城饮了两口温水,终于觉得喉咙舒服多了。他对裴子慧笑了笑,说道:“子慧,谢谢你这么衣不解带地照顾我,我想我应该没事了,今天我们应该可以回去了。”
一听可以回去了,裴子慧也来了精神,当即高兴地说道:“对了顾大人,你说这山洞里可能会有吃的,我昨天翻遍了整个山洞也没翻到,但是却在洞外找到了。原来山洞外面有一个土炕,里面埋着冻玉米,说着她走到火堆边捧起那三根玉米棒给顾青城看。
顾青城咧嘴一笑,不无炫耀地说道:“我说得没错吧?”
“没错,没错。”裴子慧道:“这就是我们的早饭,两根烤着吃,一根放到水壶里煮着吃。”
“三根玉米也可以做出两种吃法。子慧,将来你一定是个贤妻良母。”顾青城赞道。
她咯咯一笑,已经抛开了刚才无意间弄掉衣服的窘态,随意说,“会吗?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贤妻良母,不过我娘倒真的是一个贤妻良母呢!”
“会!”顾青城点了点头,有些不怀好意地笑道:“等你长大了,我也让你像你母亲一样,做个贤妻良母!”
“啊!”裴子慧一怔,突然觉得这话很有深意。再抬头去看顾青城时,发现他也在看自己,那目光竟有些不一样的东西,她说不清楚是什么,可就是和从前不大一样了。
一时间空气便有些凝固的感觉。
正在她不知如何是好时,却听得外面一阵马嘶之声。
“是赤风!”顾青城激动地说。
裴子慧有些不大相信地看着他,“不会吧?那马儿还能寻来?而且我们也换了地方了,原来是在小溪对面,现在和原来的地方已经相差好多距离了。”
“不会错。”顾青城很是笃定地说道:“是它找我们了。”
“当真?”裴子慧扔下水壶就奔了出去,果然有一匹褐色的马儿站在溪边嘶叫。由于赤风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是晚上,所以裴子慧也不知道赤风到底是什么颜色的,于是朝着洞口喊道:“赤风是褐色的吗?”
“是,是。”顾青城欣喜万分,将两根手指放入魂边,用力地打了一声口哨,那赤风闻声前蹄一抖,直接奔了过来。
很快,他们结束了一种食物两种吃法的早餐,又将山洞中的一切恢复到原来的样子。裴子慧这才将顾青城扶着出了山洞。
顾青城道:“子慧,我扶你上马去,我脚上没伤,走路不碍。”
“脚上没伤,腿上却有。”裴子慧眨眼看着他,“你爽爽快快地骑上去就是,上次也是咱俩同骑一匹马了,这个时候怎么跟个女人似的,还忸怩上了。”
“我才没有。”顾青城说罢单手托着裴子慧上了马,随后稍微想了想,自己也跨了上去。双腿一夹,赤风载着二人,缓缓前行。
今日阳光明媚,空中刮着并不寒冷的风丝,两人出得树林,面对着太阳拣小路走。
大约走了一个多时辰,便见到了一个村庄,二人下马一打听,说这里是“忠信村”,那也就是说离兰家沟不过大约十余里的路程了。经过了村民的指路,又得到了老妇人赠送的几个粗麦饼,二人吃得又香又甜,道过谢后一路狂奔,直奔兰家沟而去。
第077节:重逢
出了忠信村,二人骑马沿着一条行人甚是稀少的小路冲着东南方向踏雪而行。
顾青城用没有受伤的右臂将裴子慧紧紧地揽在臂弯之中,庆幸的是赤风的脚步不但快而且稳,所以裴子慧这一路在马上不但没有担惊受怕的感觉,反而有了那些身怀绝技快意江湖的大侠们,一路骑马踏雪而行的畅快之感。
二人一路无语,只听得“噼啪”作响的马蹄之音,和“呼呼”作响的风声在耳边周而复始地回荡。
很快,他们便回到了兰家沟的西山头,沿着西山一路向东又跑了一会儿,眼看着就要进入兰家沟了。裴子慧的心情也越发的归心似箭。
这时,顾青城突然右手一提缰绳,赤风立马收到讯息,双蹄一蹬,当即稳稳在村头站定。
“怎么不走了?”裴子慧在马上歪头问他。眼看着就要进村了,她的心情反而越来越焦急,一想到自己“丢失”的这几天,也不知道家里人会急成什么样子,就恨不得长了翅膀一般飞到家中去。
“等一下。”顾青城将缰绳交到她的手里,随即又用右手到自己的脖子上去摘什么东西。待他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摘了下来,并且提到裴子慧的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美玉,内外圈皆是圆形,旁边有两个让人看不太懂的图案,整块玉用一个红绳拴着,本来是挂在顾青城的脖子上的,裴子慧给他擦身的时候也曾见过,但却并没有过多的留意,如今他摘了下来,裴子慧自然不知道是何用意,于是歪头奇怪地看着他。
顾青城一笑,“这玉是我自出生那天就开始戴在身上的,我娘说我的什么东西都可以丢,唯有这块玉不能丢。今儿我送你了,你替我保存着,等你长大了,我再来讨回去。”
裴子慧看了看那块玉,又看了看顾青城,犹豫着说道:“既然这玉这么贵重,你何不依旧戴在脖子上,为何要放我这里?何况若是你母亲看到你的玉不见了,恐怕是要责怪你的吧?”
“无妨!”顾青城脸上微微发红,笑道:“我喜欢放你这里,我娘问起时我自然会与她解释的。”
“可是……”裴子慧刚想再说什么,他却将那红绳连带着美玉已经挂到了裴子慧的脖子上。
她低头看了一眼,又伸手摸了摸。这玉确实是一块好东西,但是自己这样无缘无故收了人家的东西,终是不好。虽然他说只是保存,可是万一保存不当,或是有什么闪失,岂不是更糟。思来想去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当即就想拒绝。
顾青城似乎看出她的心思,忙说道:“放心戴着就是,戴坏了我也不让你赔。”说罢他扯过缰绳,双腿在赤风的肚子上一夹,二人挥马就进了村。
由于进村后的第一家就是裴二家,所以就在顾青城“吁……”了一声,用力勒住缰绳时,段氏便从屋内跑了出来。
“娘……”见到段氏的身影时,裴子慧犹如一匹跑累的野马,此时此刻终于找到了可以令她安全驻足的地方,一时之间内心如翻倒了五味瓶一般,百味杂陈齐聚心头。于是再也控制不住眼中的泪水。
“慧儿?”段氏先是怔了怔,似乎有些不太相信的样子。
当她看得越真切,那表情就越是复杂和激动,“慧儿,真的是你吗?”
段氏一边叫喊一边狂奔出了院子,待她看清那个蓬头垢面憔悴不堪的小姑娘真的是自己的宝贝女儿裴子慧时,她终于放声大哭出来,一把将裴子慧从马上接下来,紧紧搂在了怀里,大放悲声:“慧儿,我的慧儿,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慧儿……”
裴子慧看着突然间老了几岁的段氏,心疼极了,哽嗯道:“娘,让您担心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段氏紧紧搂着她,像搂着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
紧接着瞎婆闻声也摸了出来,同样痛哭流涕,“子慧还活着,还活着,老天开眼啊!”
裴子慧擦了擦眼泪,将挂在马背上的宝贝解了下来,亲自送到了瞎婆的手里,笑中带泪地说道:“婆婆,我不但回来了,还把您的宝贝安然无恙的带回来了,您摸摸看。”
瞎婆将那盒子接在手里,嘴魂不停地抖动,却是激动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个时候左邻右舍的村民也听到了动静,都推门走了出来。裴子芙见到裴子慧时也是异常激动,不时地在她身上打量着,抹了抹泪说道:“妹妹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裴子慧冲着裴子芙笑着点了点头,继而又对段氏道:“娘,我爹他们呢?”
“哎哟!”段氏一拍大腿,急忙说道:“自从你在西山走丢了之后,你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一直在到处找你。这不咱家的人都出去找你了,还有金柱,金柱他爹,金柱的几个弟弟,以及你三叔,都在山上找你呢!”她顿了顿又说道:“对了,还有你大舅带着县衙的人也在找,县太爷在那一晚也在山上丢了。”
裴子慧这才转身指了指被冷落在一旁的顾青城说道:“娘,他就是县太爷,我们是被那群坏人给围住了,县太爷又受了伤,由于当时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也分不清方向,然后不知怎么慌不择路地就跑到了别的山上去,却不知道跑反了方向,越跑离家越远了。”
“哎呀这位是县太爷呀!”段氏看着顾青城有些不知所措起来,没有功名在身的人见到县太爷是要行礼的,何况她们只是普通的村妇,所以围观过来的人除了视线不好的瞎婆之外,都向顾青城行了礼。
顾青城抬手示意大家起来后,问段氏:“出去寻我们的人几时能回来?”
“哎呀,这还真是不好说。”段氏微微皱了眉,叹了一口气说道:“知县大人,不瞒您说。这几天可真是把大家折腾得不轻,我们子慧他爹已经三天三夜没合眼了,看那架势若是再找不到女儿,他非疯了不可。还有你们那县衙里的人也是如此,一大早晨天刚门g门g发亮,那群人就跑到山上去寻人,有的时候要天黑才回来,有的时候中午会回来吃个饭,下午再继续出去寻,这大冷的天,他们在山上一走就是一身汗,下山后又结了一层冰,可真是不容易那!”
正说着,段氏突然停住了,她指着西山方向奔过来的一匹快马说道:“知县大人您快看,那骑马过来的是你们县衙里的人吧?”
顾青城闻声转头,顺着段氏的目光望去,不由惊道:“那好像是小六子。”
裴子慧闻声也踮起了脚尖,伸长了脖子,向远处张望。
待马跑得更近了一些,顾青城已经看清了来人,他带着一丝兴奋,很是确定的对那跑过来的马匹扬了扬手,大喊一声:“小六子,我在这!”
马上的小六子闻声一怔,脸现几分震惊。待他终于看清了顾青城,于是双腿用力一夹马速顿时加快许多,待马还没停稳,他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就滑下了马背,苦着一张脸就对顾青城跪了下去,口中大喊:“少爷,您可回来了!这几天真要把我急死了!”话音刚落,他便看到顾青城身上带了好几处伤,那紧紧缠着的带着血迹的绷带,直看得他触目惊心,很是后怕。于是再说话时,那声音中就带了哭腔,“少爷,您这是怎么了?身上怎么这么多处伤?”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顾青城单手把他扯了起来,说道:“有什么话回衙门再说,其它人呢?”
小六子抹了抹泪,说道:“其它人都在山上找您呢,把大伙都吓坏了,这两天我们正在不断扩大搜山的范围,谢天谢地,少爷您总算是回来了!”
顾青城又问:“你们抓到那些人没?”
“抓到了,抓到了!”小六子重重点头,向他简单地说起了事情的经过,“当天晚上我们后面的人马和您追成了两个方向,我们扑了个空,只遇到了典狱长的妹夫裴逸之,后来抓到了一个大个子。据大个子交待他和一个瘸子是分头跑的,东西在瘸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