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时,我才亲自动手拿了出来。”
裴子慧知道,下面的故事又要开始了,于是她也不说话。只坐在那里细细听着。
“有才离开家的那年,正好是他爹走的第三个年头,他守孝完毕见家里实在是揭不开锅了,就用家里还仅有的一点银钱给我买了几亩田,让我把这田租出去,足够我自己过活的,一个人背着个小包袱就走了。他说不混出个人样来,就不回来了。”说到这里,瞎婆的眼泪又汹涌不止,怎么抹也抹不干净,“他这一走也是七年,直到昨天总算是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给我买了吃的,穿的,然后就跪在我面前跟我说,说他这些年一直在京城的一个钱庄做打杂的,无意中认识了青楼里的一位卖艺不卖身的叫水仙的姑娘。两人情投意合,一见倾心。那水仙姑娘也愿意为他从良,只是这笔赎身钱是极高的,需要我们有才拿出这笔钱才行。”
“所以他就想到了你家的那个宝贝?”裴子慧又猜到了七八分。
“是。”瞎婆点了点头,“他知道我们家有个值钱的宝贝,也知道那是动不得的。所以就跪着求我,一开始我不同意,想着他爹半生都为一个‘信’字奔波。积了多年的钱财都这么散在了路上,我们又怎可不守信约,私自便卖了人家的东西。可是转念又一想,这么多年都没有寻到那易大人的妻子。在不在世上都不知道,我们老头子对他们家也算仁至义尽了,不但我们自己的钱财都花在了为易大人寻亲的路上,而且还弄得老头子一身的病才回到家中。而且我已经是这么大年纪的人,也是有了今天没明天了,若是哪天我两眼一闭双腿一蹬去见了老头子,那宝贝就算再好也要长眠地下了,不但那易家人拿不到,就算我们有才也要苦一辈子了。”
瞎婆吞了下口水继续道:“一想着有才这么大年纪还没娶上媳妇,虽然那水仙是个青楼的,但卖艺不卖身,若是我们有才娶回来,也好给我们家留下个一儿半女的。有才又一直说他将水仙姑娘娶回来,就再也不走了,留在家里孝顺我。所以我心中一软,就将那东西挖了出来,交给了有才。当晚有才就带着他提前从京城联系好的买主进了院子来看货。”
说到这儿,裴子慧才想起来昨夜听到外面隐约的脚步声,还有大黄和小白一直叫个不停,想必就是因为这了。
瞎婆继续道:“当时来看货的有两个人,那两个人借着灯光左看右看的细细端倪了好一阵后,就问我们有才要多少钱。有才就说要一千两白银,那两个人却都没还嘴,当即就答应了。但是随后又说出门来并未曾带那么多的银子,他们现在就连夜回去取,叫有才先将东西放好,待他们取了银子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然后呢?”裴子慧紧张地问道。
“然后那两个人走了,有才就将宝贝捧出去,说是找了个地方埋起来了。”
“您不知道埋在哪里了?”
“不知道。”瞎婆摇了摇头,“有才没说埋在哪里了,而且这卖宝贝一事,我一直觉得对不起老头子,所以心情不畅,也就没有多问。”
“那再然后呢?”裴子慧听得越来越紧张,手心里都攥出了汗。
“再然后就是天快亮的时候,那两个人又来了,先是将有才叫了出去,说是钱没凑够,能不能再商量一下价格。”瞎婆顿了一顿,声音便哽咽了起来,“然后,然后我的儿子就跟他们出去了,结果就再也没回来……”
裴子慧听完这事情的一通经过,一边安慰着瞎婆,一边思忖着:按照瞎婆这样说来,定是那两个京城里来买宝贝的人为凶手的嫌疑最大了,很有可能是他们窥到了兰有才藏宝贝的地方,然后将兰有才叫出去,先将他杀了,再盗宝贝。
于是她趁着瞎婆哭声小一点的时候,慢慢分析道:“婆婆,您听我说,昨夜若是那两个盗贼的动作快,恐怕您儿子所藏的宝贝已经被人盗了去。这样一来就算报官也不易寻到了,因为您儿子已经不在,您又不知道那两个人的来路,眼睛看不见自是不认得,甚至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若是有破案的可能,那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哪条路?”瞎婆停止了哭泣问道。
“那个青楼的叫水仙的姑娘。”裴子慧继续说道:“这两个坏人的来路有二,第一则很简单,就是您儿子联系的买主,但是他们见到宝贝起了贪心,不肯出银子,而是杀了您儿子,准备将宝贝抢了去。第二则比较复杂一些,那就是有可能是您儿子和水仙姑娘在一起的时候,无意中提到了您家有这么一个宝贝,所以水仙姑娘起了歹心,联合了这两个坏人给您儿子设了这么一个局。若是这样的话,那就得先从青楼的水仙姑娘处查起。”
瞎婆使劲敲了敲脑壳,懊恼道:“哎哟!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缓了一缓,随即又问道:“子慧,那依你看那宝贝现在还在不在我家院中?”
裴子慧深深点头,“我觉得在的可能性较大,因为今晨我们发现您和您儿子的时候,你儿子留在地上的血迹还没干,而且是不是您儿子没出去多久,您也就跟着出去了?”
“是,是。”瞎婆晃然大悟,“确实是有才刚出去一会儿,我就觉得不太放心,就也跟着出去了。但是刚一走到大门口就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趴下一摸竟然是有才,不过我刚摸他的时候,他的身上还是热的。”
裴子慧拍了拍胸口,放心说道:“所以这个宝贝还应该在您家中的院子里,只是您不知道您儿子将它埋在哪里了?但是恐怕那两个坏人知道。”
“那怎么办?”瞎婆极是紧张地抓了她的手,“子慧,以你这样说来,我这个老太婆恐怕他们也是不会放过了。我倒不是不放心自己这条老命,可不能让我们母子的命都丢在那两个歹人手里,宝贝再被他们夺去,这样的话我可是没有脸面去下面见有才他爹啊!”
裴子慧也叹了一口气,敲着脑袋想办法,她喃喃道:“若是我们能将宝贝找到,将它安置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到也少了几分危险。可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如何能在偌大的院子里翻到那个东西,而且就算现在报官也是来不及了。最重要的是,若是宝贝还在您家的院中,那两个坏人肯定会趁着天黑摸进来,然后将宝贝挖走的。”
“这个怎么办?”瞎婆急得直翻白眼,“有才已经为这搭上一条命,若是再把宝贝弄丢,那我可就真不能活了。”
“别急,别急。”裴子慧大脑高速运转,飞快地想着办法。终于,她灵机一动,美眸闪闪发光,小声地说了一句:“有了!”
“有了?”瞎婆一个激灵,颤声问道:“什么法子?”
裴子慧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婆婆放心,让大黄和小白去给您看家,保管连个头发丝都不会丢的。”
“唷!”瞎婆也突然想到了那两条狗,点了点头道:“别说,这还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第064节 进城
当晚,在裴子唐扯着大黄和小白的耳朵,谆谆教诲一番之后,就把他们送到了瞎婆婆家。而大黄和小白果真是没让裴家人失望,那是相当敬业地发挥了它们威武不可欺,雄居一块地盘,谁也别想靠近的作用。哪怕是到了夜晚,也如两只威武的雄师一般,一动不动地趴在瞎婆婆家的院子之内,将一切动静都尽收眼底。
当天夜里,犬吠和嘶咬之声一共响了三四次,大家虽然都很紧张,但是未免遭到与兰有才同样的不测,瞎婆婆硬是整个人堵在了裴家的门口,不让任何人出去。
一直等到了天明之后,外面听起来风平浪静了,村里的人们都开始纷纷出来活动了,裴二一家人这才出去看个究竟。
大黄和小白依旧安然无恙地守护在主人交给它们的“阵地”上,且还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倦色。
裴子唐为了奖励它们,特意找段氏要了两个煮鸡蛋给它们吃。
而瞎婆婆家的院子里却出现了异样:一只遗落在大门口的黑色麻布鞋,一块被大黄和小白扯下的细碎衣角布料,还有一块似肉皮一样的东西就丢在离大黄和小白的不远处,甚至还有一块血模糊的东西就挂在栅栏上,细细看来就好像是谁大腿上的肉一般,令人触目惊心。
由此看来,大黄和小白不但是大获全胜,而且从战局来看。对方可是受伤不轻。
待裴子慧将她所见到的一切,细细给瞎婆婆描述一番之后,瞎婆的整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因为这一切足以证明那宝贝还在她的院中,昨夜来人就是来盗宝贝的,只是他们知道宝贝埋在了哪里,而自己却不知道。
瞎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并不糊涂,她抓过裴子唐的衣袖就开始嘱咐:“子唐啊。大黄和小白现在危险了,怕是那几个歹人会来害它们,你可以万万防着才是。白天的时候尽量不放它们到村街上溜达了,万一吃了什么有毒的东西,那可说不准的。”
裴子唐拍拍胸脯说道:“婆婆放心就是了,这件事我早就教过它们了,除了我们家人谁给它们东西它们都不会吃的。包括婆婆您给,它们也不会吃的。”
“当真?”瞎婆很是不信,虽然这两条狗很精明,甚至可以说是通人气,可是它们毕竟不是人,见了好吃的哪有不张嘴去咬的道理。
“不信您就试试。”裴子唐倒是胸有成竹。
“试就试。”瞎婆柱着拐杖就进了屋,自炕上的包袱里掏出两个兰有才回来时买的牛肉火烧。就给大黄和小白吃。
大黄和小白先是过去闻了闻,但却仅限于闻一闻,最后还是摇摇尾巴走开了。
“咦!这可真是奇了!”瞎婆一脸惊讶,随后又对裴子唐道:“子唐啊,你给它们,让他们吃,昨晚多亏它们了,它们是我们家的功臣。”
裴子唐接过火烧,一手一个递到了大黄和小白的嘴边,这下它们倒没犹豫。叼着火烧就吃了起来。
这时裴二也走了过来,他望着屋廊里停着的兰有才的尸体,叹了一声说道:“瞎婆,人死了,总要入土才为安。我上次搭木棚时剩余了一些木料,今儿在村里找几个帮手,给你们家有才钉一口棺材!”
“好,好!”瞎婆一阵阵地发着悲腔。“二啊,多亏了你这个邻居,要不然瞎婆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于是裴二叫上前院的裴子芙的公爹兰老瘪,还有村中几个会一点木工的人。大家拿着工具七手八脚地为兰有才钉起了棺材 。而裴二家的几个孩子,则赶着自家新买的马车去了县里。
这马车虽然只是一个平板车,没有篷子,但走起来也要比人的脚程快了许多。裴子唐之前并没有赶过马车,但是牛车和马车的来历如出一辙。所以车老板子的这个任务自然是落在了他的手里。为了防止他赶车不够稳妥,裴子墨和楚牧一左一右把裴子慧放在中间坐着,目地就是怕她坐不稳摔了下去。
由于几人走得比较早,到了凤阳县城时是那种商行店铺刚刚开门做生意的时辰。几人在车上小小的商议一番之后,决定不去大舅家里打扰,而是直接去县衙找他。
县衙自然是一个县里最容易找得到的地方,所以在县城也没耽误了什么工夫,所要注意的是裴子唐把马车管好,不要在人来人往中误碰了人就好,幸好的是早晨大街上的人还不是很多,所以他们很顺利的就到达了县衙处。
这县衙和电视上演的画面差不多,两个头顶麻丝黑色小帽的衙役,通身宝蓝色的镶着黑边的衣服,身前身后各写了一个“衙”字,腰间跨着一把大刀,一左一右肃然守在黑漆大门口,离门口的不远处,支着一架已经剥落了鲜红颜色的鸣冤鼓。
衙门的大门是开着的,探头向里一望,先是一个规矩有序的木栅栏,再向里则应该是知县大人的案首了,墙上挂着一幅类似海上潮生图的背景画,上面是一块写着明镜高悬的匾额。
几人牵着马车在县衙门口走了一圈,本来是想寻一寻段新民的影子,怎奈除了门口的两个衙役在此,其它地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待他们转到第三圈的时候,靠左侧的一个衙役蹙着浓眉,很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嚷道:“你们不知道这里是县衙吗?赶着马车在这里晃荡什么,去去去!一边去!”
听起来这话也有道理。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怎么能像逛庙会一样走来走去呢!
于是几人找了一个离县衙不算太远,但又比较僻静的地方将马车拴好。楚牧自告奋勇地留在此地看马车,另外三兄妹又回到了县衙门口,可是左等右等里面也没有出来一个人,依旧是那两个衙役一声不响地立在那里,就如两个木头人一般。
“这样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或许知县大人还有咱大舅他们都在县衙后面,若是没有什么事儿。恐怕不会出来。”裴子慧转头和两个哥哥商量着。
裴子唐瞥了一眼那门口的鸣冤鼓,建议道:“要不咱们去击鼓?”
“不可!”裴子墨挥手将他拦住,想了想说道:“若是击鼓,那县太爷必要升堂,这样一来动静就大了,县太爷一问咱们不说实情又是犯了王法,若是说了实情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