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子慧倒是一脸柔和;她平心静气道:“大家都别紧张;没有别的;就是我刚嫁过来;和大家还不认识;甚至你们叫什么名字我还都不知道。”说着他望向妙玉;“不如你一一给我说一下吧!”
“是。少夫人。”
通过妙玉的介绍;裴子慧也算对自己院子里的人有了些了解。
原来这暖秀阁内安排的下人就有十多个。妙玉是唯一一个的大丫鬟;绿竹和晚秋是自己亲定的二等丫鬟;前几天园中救来的蝶舞和一个叫湘云的是小丫鬟。厨房三人。扫洒两人;园丁一人;另外还有两个在厅外粗使的婆子两人;做杂活的一人。再加上今天又来了一个卢妈妈。
人也就都在了这里。
裴子慧笑了笑;说道:“咱们暖秀阁内的活也不多;依我看这些人也就够了。不用再添人了;若是你们觉得手头的活做不过来;就直接来找我;我会酌情考虑。”接着又道:“我不求你们个个都精练能干、聪明机灵。只希望你们能忠心于我;在我看来你们的忠厚才是首要;其次是不要出去议论是非;特别是主子们的是非;千万说不得。我的院子里是万万留不得这样的人。”
一众下人均低头称是。
“你们只要做到以上两条;再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就好;其它的事我一概都不干预。活干完了大可回自己房间休息。”裴子慧顿了顿又道:“还有就是卢妈妈以后就是咱们院子里的小管家;大家有什么事尽可以去找她商量。”
卢妈妈一怔;似乎有点不大相信刚来就得到了少夫人如此重用。
妙玉也是神色一黯;但又迅速掩饰过去了。
卢妈妈倒也没推辞;半掩着喜色和大伙一起称是。
“好;那就散了吧!”
裴子慧没有提今天早晨大家干活时吵扰之事。也没有说什么疾言厉色之词。但是话虽娓娓道来;语气柔和;却有着十足的威慑。
大家都散了之后;裴子慧单独把卢妈妈留了下来;语气很是谦和;“卢妈妈;虽然在府上我是少夫人;但是按年龄算您是长辈。若是在我们村里;遇到您这样的人;我定是要叫您一声婶子大娘的。”
“哎哟!这可不敢当。”慈眉善目的卢妈妈连连摆手。很是受宠若惊。
裴子慧咧嘴一笑;“有什么不敢当的。”又道:“往后的日子您就受累了;咱们这个院人不多;应该不会太难管;能做主的事儿您就做主。不能做主的再找我商量。若是闲了;就帮我好好调教一下蝶舞;我倒觉得那丫头很是机灵。只是见识还少;体面的事儿还差一些。”
“你放心吧;少夫人。”卢妈妈道:“我看蝶舞也是个机灵的。”
似乎裴子慧一番平易近人的话;一下子就将这位卢妈妈收服了。从她沉稳踏实的语气中;裴子慧就有了隐隐放心的感觉。
卢妈妈出去后;裴子慧又将妙玉叫了起来;她也不掩饰;径直问道:“今儿早晨我去给娘请安的时候;感觉她脸色不太对;是谁惹到她了吗?你可知道?”
妙玉顿了顿;一副不大敢说的样子;“好;好像是……”
“说来就是;在咱们自己院子里你还怕什么?”
裴子慧给了她勇气;妙玉这才低头道:“好像是因为二小姐定亲的事。听说昨天老爷回来和夫人说;他对二小姐定亲的事不想过于参与;但是得给二小姐找一个身子健朗的夫君;一来是为二小姐好;二来也要对得起秦姨娘。”
“哦?”裴子慧微怔;“那夫人怎么说?”
“夫人一开始反对了两句;说什么一个庶出的女儿还想找什么样的人家;能当上正妻已是不错;怎么还挑肥拣瘦的。结果老爷还是不同意;说就算不当正妻;也不能嫁给一个有今天没明天的夫婿;这不是把二小姐往火炕里推吗?”
裴子慧无声叹了一声;心想:总算这家里有个给兰亭做主的;不由问道:“再后来呢?”
“再后来夫人就脸色铁青一言不发了。老爷看着她不悦;就直接去了秦姨娘处。”
怪不得今天早晨看着胡氏的脸色就不对劲呢!原来不但是兰亭之事被顾守义否了;更是受了顾守义的冷落。
妙玉又接着道:“少夫人。我听说刚才太夫人也让人捎话给夫人……”
“什么?”
“太夫人身边的郭妈妈去找了夫人;说是传太夫人的话;让夫人给二小姐定亲要慎重。”
裴子慧就笑了;看来这个事儿是成不了。这下兰亭该高兴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正说着;顾兰亭来了。
她笑得异常温婉动人;进来也不客气;直接笑道:“今儿天比较好;我来大嫂这里讨杯茶吃。”
“有。有!”裴子慧笑着吩咐妙玉;“快去把最好的茶泡来给二小姐喝。”接着又对顾兰亭道:“外面天儿冷;路上也不太好行;你怎么连个丫鬟也不带着;自己就跑出来了。”
“大嫂;我不喜欢带丫鬟。”顾兰亭甜笑;“反正是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身后跟着人总觉得不舒坦;自己随便走走才舒服。”
裴子慧一笑;顾家这位二小姐倒是挺特立独行。单从她反对胡氏为她安排的亲事和如今的行事作风上看。还是个有主见有想法的。这与大宅内为命是从的小姐们倒是很不相同。
借着妙玉出去泡茶的功夫。
顾兰亭当即握了裴子慧的手;一脸窃喜:“大嫂;我的事估计成不了了。”
“知道;知道。”裴子慧拍了拍她的手;也很是替她高兴;“这下不用哭鼻子了。”
顾兰亭脸上一红。就有些不好意思了;忙感激地说道:“这要感谢大哥还有大嫂才是;没有你们;这个事儿估计就成了……”她似乎还有话说;但看着妙玉走进来;就将话吞了进去。
裴子慧自然看得出来;待妙玉放下茶碗;又走了出去;才笑着问道:“有话就说啊!”
“大嫂!”顾兰亭对于妙玉呈上来的香茶丝毫不理;而是看着妙玉又走了出去。才郑重地扯了扯裴子慧的衣袖;“大嫂;你知道妙玉她;她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裴子慧虽然摇头;但脸上隐现一丝谨慎。也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做为一个女人的直觉;她一直觉得这个妙玉有问题;可问题出在哪里;又一时说不清楚。
“哎呀!”;顾兰亭身子一扭;这话就像卡在了喉咙处一样;想咽却咽不下去;想吐出来却又顾虑太多。思虑片刻后;她还是决定告诉裴子慧;“大嫂;你不知道;这个妙玉是母亲放在自己身边调教了足有十年的丫头。以前还有一个叫香绫的;两个丫头是母亲给大哥备着做通房的。”
裴子慧不由一怔。她想到了各种可能;却没有想过通房这事儿。
香绫;这是她在凤阳县的时候就认识的。只是在顾青城离开凤阳去南蛮战场之前;香绫跪地求他;说看在主仆多年的份上;求顾青城给她配一个好人家;她不想再回大宅做丫鬟了。
顾青城自然是圆了她的意。媒人是段新民;男方就是衙门内的一个小厮。
当年香绫曾经和裴子慧坦白过;她是夫人给大少爷预备的通房。本以为香绫一嫁;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却不曾想到;这妙玉也是如此;怪不得裴子慧总觉得妙玉怪怪的;但是怪在哪里却又说不出来。
裴子慧淡淡地看着窗外;本来极好的天气;似乎又有些阴沉下来;她若有所思地说道:“这天儿;恐怕又要下雪了。”
“大嫂!”对于她这样漠不关心的态度;顾兰亭明显有些急躁;“你怎么能不当回事儿呢!”
她自嘲一笑;“二妹;我当回事儿又能怎么办?这事儿是娘要做的;我拦得了吗?何况只是个通房;就是娘给你大哥纳妾;恐怕我也管不得吧?”
顾兰亭身子一歪;就瘫在了椅上;扯着衣襟喃喃道:“做女人怎么都这么命苦。”
第218节 生米成熟饭
裴子慧笑顾兰亭;“二妹;你就别伤春悲秋了;你的大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我?”顾兰亭歪在桌边苦笑;“我是看不到未来的!”说着不免眼神一黯;垂下眼帘轻声道:“大嫂;你是不知道像我这样庶出的;在婚姻大事上是完全没有自由的;就连生我的亲娘也没有资格说话;几乎是全凭母亲一个人做主。那齐家三公子之事若不是父亲从中阻拦;太夫人又过了句话;母亲可能就定了。”
其实裴子慧又怎会不知道她的处境;只是什么出身由不得自己决定;除了在这个基础上;用自己的能力将这个伤害降到最小;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不过暂且说这些也没有意义;就像她对自己说的通房之事;若是胡氏真想如此。自己控制得了吗?
索性还没发生的事;就先不去想它;裴子慧就笑着问道:“我要去做针线;二妹可否愿意一起。你现在这个情况更应该和娘多走动走动才是;若是能亲手给她做点绣工;那就更好了。”
顾兰亭吐着舌头;“我的女红不被大嫂笑话就行。”
裴子慧也笑;“彼此彼此。不过你的重在心意;娘不会在意这些的。就算你的手艺再好还能好过宫里的绣工局吗?”
“也是。”顾兰亭茅塞顿开;“哄得母亲开心就是了。”
“是呗。”裴子慧呵呵笑。
于是二人一边聊天;一边做着针线;也就打发了一上午的时光。
中午顾兰亭在暖秀阁蹭完饭。才回了自己的雅香居午睡。
午睡起来;裴子慧一看时辰;该到太夫人泡脚按摩的时候了;就起身收拾一下。带着晚秋去了梧桐苑。
进门一瞧;太夫人已经泡上了小腿和脚;郭妈妈正蹲在那里小心地给她捏着。
一见裴子慧掀帘而进;郭妈妈立即笑了;“少夫人可来了;刚刚太夫人还说老奴捏得不好。没有少夫人的手劲适中。”
“好;我来给太夫人捏。”话没说完;就看到了站在太夫人身后的聂薇凉。本来她还在和颜悦色的笑着;一见裴子慧进来脸上的笑容立马隐了去;脸上的线条也生硬起来。
“薇表妹也在啊!”裴子慧一边净手;一边和聂薇凉打招呼;接着又坐到了郭妈妈端来的小凳上;轻车熟路地给太夫人按起了小腿。
太夫人就笑;“郭妈妈说得一点不假;就是子慧这手劲最适中。”她微眯着眼睛。半靠在大椅上;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祖母喜欢就成。以后我天天来给您捏。”
“好;好!”太夫人很是高兴的样子。
可是聂薇凉却不高兴了。
她闷闷不乐地走上前;屈膝对太夫人服了服;轻声道:“外祖母;薇凉想回去了。可能是染了风寒;似乎有些头疼。明儿再来看您吧!”
“好;好快回去歇着吧;让丫鬟叫大夫来给你瞧瞧。”太夫人一脸关切地看着她。
“谢外祖母。”
聂薇凉对着太夫人服了一礼就退了出去;对于坐在那里给太夫人捏腿的裴子慧;她完全一副视而不见之态。
裴子慧一笑了之。
倒是太夫人望了望聂薇凉的背影;对裴子慧笑道:“这孩子还没满周岁就没了爹娘;是个可怜的。平时我和她舅妈也是纵容了她一些;你这个当嫂子的莫要见怪啊!”
“怎么会呢!”裴子慧莞尔;心中却想。这样把喜欢不喜欢都写在脸上的人其实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口蜜腹剑两面三刀的人。随即对太夫人道:“祖母说的我都懂;祖母放心;我一定会谦让薇表妹的。她的父亲母亲不在了;我们就是她的家人。一定要好好照顾她。”
太夫人颔首;露出一个欣慰的表情。
那边;聂薇凉带着丫鬟流芸气冲冲地回了紫薇轩。
“可恶!气死我了!”回到紫薇轩的聂薇凉;恼怒地将铜镜前昂贵的珠宝首饰全扫落地;爆跳如雷地大吼;“该死的顾青城;我等他这么多年;居然不声不响地就娶回了这么一个女人。这女人更该死;不但把表哥夺去了;还夺去顾家少夫人的位置;最可恨的是现在连外祖母都那么喜欢他。”
听见主子竟这样大声的直呼顾青城的名讳;还毫不躲避的说少夫人的不是;丫鬟流芸紧张的忙上前提醒;“小姐;您小声一点啊;小心隔墙有耳。”
“有耳就有耳;听去了又能怎么着。他们顾家也不想一想;当年若是没有我爹舍身相救;他们顾家能有今天吗?结果他们家是好了;害得我和我哥从小就没爹没娘寄人篱下;我;我……”聂薇凉越说越激动;就差眼泪没有落下来了。
不过多年寄人篱下的生活;让她早已学会了坚强。轻易不会掉一颗眼泪。
她气得在房里来回踱步;终究还是忍不下这口气;再次怒骂;“裴子慧可恶;顾青城更可恶!在凤阳当县令的时候就不怎么回来;回来一次也是匆匆忙忙;可虽然时间不多;可还是会主动和我说上几句话;或带个小礼物之类的。现在可倒好;南蛮战池来后;他就像在我面前消失了一样;难道他就这么当我不存在了啊!当初外祖母和舅母可都是暗许要将我许配给表哥的。”她气得直跺脚;胸中就像安装了炸药一般;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炸开了。
“小姐。现在不是情况不一样了嘛!少夫人那可是皇上赐婚。”流芸喏喏站得老远;生怕聂薇凉发火而溅自己一身血的样子。
“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聂薇凉气结;“她有什么本事能让皇上赐婚;这赐婚还不是表哥自己求来的。说来说去都是因为外祖母和舅母一再的地听表哥的话。说什么青城现在还不想成亲;反正薇凉也小;还不着急。这不着急就把顾家未来当家主母的位置让给别人了吧?”说着说着;她口中的愤怒就变成了失落;低声道:“我哥和我嫂子还指望我成了顾家的当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