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望了一会,又转过头来问丁敏君:“一直朝着南边走的?”
丁敏君点了点头:“我看着罗盘呢,一直朝着南边走,纵然稍微有些偏斜也不会太多。”
陈彦也没回答丁敏君,像是在思考什么。
丁敏君惶惶的问道:“先生,可是我们走偏了。”
陈彦摇了摇头:“不可能,这几日虽然是你拿着罗盘,但是白日太阳有升落,夜晚又有北极星在天空指明,咱们的方向不可能错。”
“可是……先生不是说有那小岛吗?。”丁敏君的声音有些紧。
陈彦眉头微微蹙着,沉吟了一会:“如今找不到预期的海岛,有三种可能。最坏的情况就是我们彻底偏离的航道,不过你拿着罗盘,我看着日月星辰,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我们还未行驶到又或者行驶过了海岛所在的位置,你又不善行驶,想来不到的可能性比较大。”陈彦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走这条路主要靠的是水力和风力,人力所及其实作用不到,照道理,就算有所偏颇,也不至于连海岛的影子也看不到啊。”
丁敏君着急的问道:“那第三种情况呢?”
陈彦的声音有些不确定:“我曾在一本残本中看到这样一种说法,书中言海河山川并非一成不变,有时陆地会沉入海中,有时候海水中又会生出陆地。只是这种说法太过匪夷所思,所以……”
陈彦说话时除了开始损丁敏君时微微带点轻嘲,后来分析情况的时候声音比平常压的略低带着安抚人心的音色,虽然仍旧是平常淡然的语气却让丁敏君镇定了许多。
“先生,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丁敏君轻声问道。
“还有多少淡水和食物?”陈彦没有急着回答丁敏君的话,而是先问了目前的情况。
丁敏君算了算:“大概还够我们吃个二十天,若是省省的话,一个月也能撑得住。”
陈彦点了点头:“那不必寻那小岛了,我们直接往西走。如果你我未偏离海道的话,十日之内必能见到陆地,若是十日之内见不到,在折返回来找小岛吧。”
丁敏君抿了抿嘴唇,这方法在她看来实在是极为冒险,若是五日之内行不回中原,再找小岛谈何容易。但她并未多言,而是升了船帆操纵船只朝着一路东行。
纵然是陈彦,这个时候也不像之前五日那样悠闲的样子,而是极为注意天时风向和水流。
行过第五个昼夜的时候,丁敏君心中难以抑制的沉了一沉,毕竟按照最初的预计,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中原。她心中难免又有些担心,可丁敏君见陈彦丝毫没有慌乱的样子,又觉得有些安心:「先生多半是有些把握的,不然现在又如何能这样镇定。」
两人只是继续西行,又过了两个昼夜之后,水流忽然变缓,丁敏君发现船只行驶变慢,急忙去拉陈彦,可还没说还,却见陈彦朝着她微微笑了一下。丁敏君一愣,只见陈彦抬手指向远方,她顺着对方的视线一看,陆地竟然遥遥在望。
“先生,是陆地!”丁敏君惊异不已,叫出声来。
也难怪她如此激动,此时他们已经在海上行了半个多月,一直都是处在海面之上丝毫不见陆地,连个岛屿也没见过,此时终于能够看见栖身之所,纵然不是中原,也叫人能高兴一些。
“不知道是不是中原。”丁敏君喃喃的说道。
饶是陈彦一路上都一副冷静自若的样子,此时此刻脸上也不免面露微笑:“若是中原,你怕是要高兴了吧,总算是回来了。”
丁敏君转过头去看陈彦,眼里满是感激:“先生于我的大恩,敏君实难回报。”
“大恩何必言谢?”陈彦淡淡的说道,他坐回船舱里吩咐道:“朝着那边驶过去吧,我看多半就是中原了。”
因为水流变缓的原因,丁敏君他们的船也行不快,他们又在海上漂了一昼夜之后,才到了陆地。
此处是一处海滩,地上有着柔软的沙子,两人将船停靠好,抬头四目相对具是一笑。
陈彦开口问道:“先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丁敏君点了点头:“先生在此稍坐,我去打听。”
陈彦点了点头,他比不得丁敏君下了船就能走,刚刚从小舟上面下来,他还觉得晕的很,明知脚下踩得就是陆地,可还是觉得一晃一晃的。
丁敏君其实也有些晕,但她此时心中激荡,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她只要一想到终于脱离了那海面,心中就无比欢欣。她施展轻功,然而没掠几步就停了下来,在她视线之内有几个小孩正在海滩上玩沙子,由此得知此处必有人烟,不是荒岛。
41第33章 初入泉州
丁敏君上前去问了问那几个孩子;得知附近有个渔村。童子懵懂;对周围所知不多;丁敏君也并没有多问;尚且不知道此处是何地方。
如今世道这么乱;陈彦又是初次出海,丁敏君担心他一人在那海边的安危;所以也没怎么细细盘问便先回去了。
“先生,此处北有个小渔村,不如我们先去那里借宿;然后再做打算?”丁敏君低声问道。
陈彦在这坐了一会;已经不复适才刚刚下船那么不适应,他抬头看向丁敏君:“此处是什么地方?距离此处最近的城镇又是哪里?”
“我只遇见几个小孩子,也没细问。”丁敏君虽然是因为担心陈彦一个人在这匆匆回来;但此时也没说出口:“我想着童子所知不多,言语也不详尽,不如去了渔村在细细打听。”
陈彦点了点头:“即使如此,那就往渔村去吧。”
以丁敏君的轻功自然不需要如此缓行,但陈彦不会武功只是平常人,所以她也只和他并排而行。所幸那渔村确实不远,两人走了没多久就走到了。
这渔村并不算大,里面有七八户人家,届是捕鱼为生。
丁敏君和陈彦进了渔村,随便挑了一家农宅上前去敲了敲门。不一会,有个老婆婆将门打开了半边,见外面是一对青年男女,才将门彻底打开:“两位是……”
“我和舍妹途径此处,想问老人家讨口水喝,不是方便不方便?”丁敏君还没说话,陈彦便先开了口。
那婆婆打量了下丁敏君和陈彦,见她们俩一个飒爽英姿一个温文尔雅不像坏人,便回道:“请进来吧。”
他们二人走进农舍之中,见农舍里面家具很少,只有一张桌子、几个椅子和一个柜子,均是十分破旧。但屋子内收拾的极干净,地上没有一丝灰尘,器具也摆放的整整齐齐。
村民质朴,那老婆婆对待丁敏君和陈彦很是热情,不一会就端了两碗热水上来:“叫两位见笑了,没什么好能招待你们的。”
“老人家能给在下和舍妹一个暂时休息的地方,在下和舍妹已经十分感激了。”陈彦微笑着说道:“要向老人家请教,此处附近可有城镇?我和舍妹走迷了方向,不知此地是何处。”
“有,有,”老婆婆一面给他们蓄水一面回答道:“从村子北边出去再往北走二十里就是泉州。”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张婆婆,张婆婆,在不在?”
“老身出去看看,两位稍坐。”那老婆婆听有人叫她,便朝外走了出去。
“泉州是个大港口,素来有贸易船只进出,繁华又富庶。先生,不如我们先去泉州吧?”丁敏君望向陈彦,她其实很想问问陈彦接下来是何打算,但是却没好意思开口。
“泉州……”陈彦沉吟了一下:“也罢,就先去泉州吧。”
两人言语之间,那老婆婆已经走了回来。陈彦又细细的向这位老婆婆问了问如何去泉州,之后才拿出一小块碎银递给老婆婆,感谢她让他们稍作休息又将周遭的地理情况告知他们。
那老婆婆开始不肯收,陈彦只将碎银放在桌子上,朝着老婆婆拱了拱手,便带着丁敏君出去了。老婆婆见他们执意赠银,也就收下了。
“我竟不知先生身上居然还带了银子?”丁敏君惊奇的看着陈彦。她和陈彦可是刚从孤岛上回到中原,自己身无分文,却没想到陈彦居然还带了钱。
陈彦回头看了她一眼,淡淡的说道:“无钱傍身寸步难行,我陈氏难道连个盘缠也没有吗?”
“从未见先生用过钱嘛。”丁敏君回嘴。
陈彦奇道:“岛上衣食住行皆是自给自足,哪里用得着钱?”
丁敏君稍微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先生初次出岛……”
陈彦轻哼了一声:“我虽然是初次出岛,却也不是不通俗务的人。”
就这样两人一边东扯一句西扯一句的聊天,一边朝着泉州那边走去。
走了小半天,两人来到泉州。
昔年南宋未灭之时,泉州已是大港,如今虽然蒙人入主中原,但是泉州却还是繁华似锦。
进了城之后,陈彦不复之前目不斜视的样子,一路上东张西望。丁敏君觉得他初次出来,必定觉得什么都新奇,所以也不点破。不过陈彦虽然左看右看,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仍然是淡淡的。
两人顺着街道走了一阵,陈彦忽然开口:“元帝治下,各处州县都像这里一样吗?”
“怎么可能……”丁敏君先是摇了摇头,紧接着脸上露出黯然的表情:“泉州因为是港口,又多有船只来往,所以才能保持这样的繁华。而其他州县多被朝廷鹰犬肆虐,其中以临安为最。”
“临安?”陈彦顿了一下:“临安是昔日旧都,以元蒙的铁政一定将那里重兵看守。”
“先生不出海岛竟知天下事。”丁敏君叹道,眼里放出一丝异彩,她是想起初时上岛陈彦对元朝国祚的断言了。
正如就如陈彦所说,临安因为是南宋都城,朝廷担心此处居民心系旧国,所以排除重兵在此立威,是以昔日繁华之都今日十室九空。
两人正在说话时,忽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两人循声望去,看见几个蒙古官兵大摇大摆的朝着这边走了过来。他们环视四周,见行人小贩脸上的表情均是惊忧,可见这些蒙古官兵之于百姓犹如猛虎。
“不要和他们起冲突。”陈彦低声吩咐道。
丁敏君虽然看不惯那些蒙古士兵趾高气扬的样子,但她顾忌陈彦怕争执起来波及到他,只好隐而不发。
那些蒙古兵走在大路中央,行人车马纷纷让道。丁敏君同他们交身而过,心中不由得冒出忿忿之情。
过了这个小插曲之后,两人寻了一家客栈进去。小二见有客官上门,便颠儿颠儿的跑了过来,殷勤的询问:“两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宿?”
“要两间房间。”陈彦向小二吩咐,然后转头问丁敏君:“要先吃点东西吗?”
两人在海上漂流的时候吃的都是干粮腌肉,此时到了城镇陆地,自然都希望吃点热菜。
丁敏君听陈彦这么问,便点了点头。
两人选了一个临窗的位子坐了下来,因为这会不是吃饭的时候,饭菜很快就上了上来。
小二见他俩人喜静的样子,所以也不在旁边打扰。
丁敏君犹豫了一下,忽然开口:“先生,我记得当初我刚刚上岛时,曾听先生说过一句话……”她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先生当时说‘元朝国祚不长了’是什么意思?”
陈彦手上夹菜的动作顿了一顿,轻声回道:“晚些再说。”
丁敏君抿了抿嘴唇,也知道此事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好噤声不谈。
等二人吃好饭,去了楼上厢房,陈彦才对丁敏君解释:“我父亲熟悉周易之学,曾卜卦求问天下之事,所得签文昭示元蒙式微,所以我同你说元朝的国祚不长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7号的。
明日上火车,不知道走前能不能写出来,万一没写出来的话就9号补上。
42第34章 天鹰教的行踪
陈彦话音落下;丁敏君并未立刻接话;她稍微迟疑了一下:“照如此来说;元蒙的寿命还有多少?”
陈彦嗤笑出声:“天下之事岂有定数?元蒙虽然国祚不昌;但是仍有余力。不过元蒙如今已失天时地利;除非出现不世英杰,否则只有慢慢衰败的结局。”
丁敏君沉默了一会;向陈彦请教道:“何为天时?何为地利?”
“元蒙朝廷残暴苛政频下便是失了天时,百姓流离失所无处可依就是失了地利。”陈彦淡然答道:“若元蒙此时有英杰应运而生,能主江山;便可纠天时;天时一变,地利也会随之改变,那么元蒙江山便可再续。”
丁敏君并未说什么;但是表情却变得肃毅起来。
峨嵋自郭襄开山立派起便以驱除鞑虏为己任,而门派中人要么是像丁敏君这样的孤儿,要么就是受酷吏残害的女子,又或者是纪晓芙这样武林世家出来的子弟,无一不是对朝廷充满愤恨。是以丁敏君听陈彦言元蒙政权还有机会存续便发出此言。
陈彦见她露出那样的神色也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多言。
丁敏君又问起另外一件事情:“先生,既然如此,那卦象的意义在哪里?”
“因势导利则事半功倍,”陈彦给丁敏君讲解道:“占卜问卦便是占问大势,趁势而驱推波助澜岂不快哉?”
丁敏君点了点头,心中却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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