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套把戏,只不过是玉卿衣长天坊珍宝大会的牙慧,她也不介怀,撒开小扇,转身朝着内堂走去。
林若惜猫了有半个时辰,这重楼鸳外依旧是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忽然她的心突地一跳,就看方才走进去的傅柏清又迎了出来,从个华丽马车上迎下了面带银丝软甲的南宫锦,也不知道对方是否知晓自己还是刻意警惕,目光梭处,竟然在自己这方停留了半晌,她吓的躲回原处,好半天才再探出头去,南宫锦已然不在,马车也不见了,显然是入了堂中。
再过了半刻,楼内丝竹弦乐声缓缓响起,大宴拉开序幕,林若惜轻轻喘了口气,看向大道旁的水里。
一只铜管探出水外,须臾间再度消失。
一切就绪,墨昔尘入了水中,她守在楼外,玉卿衣在内牵制众人。
全看墨师傅的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楼内歌声渐起,时不时掌声雷动,热闹非凡。林若惜在楼顶已是查看了很久,除了腰椎处有些难受,浑没感觉凉意。幸好清心大法要的便是此刻的观感,整个重楼鸳的一举一动,都在她静中取动之中飘然而过。
每一个人、每一句话都仿若平静圆湖之中的一滴水珠,清晰可见。
忽然,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腰间,只因为虽然也不过是转瞬即过,但很明显,黑影掠过正是朝着重楼鸳内而去。
林若惜抬起身子又弯下了腰,待得那几个人消失在内院中后,她才喜笑颜开的扯动了腰间铜铃。铃声轻响,却清楚的传到了玉卿衣与水下的墨昔尘耳朵里。
有客来。
形势大好,墨昔尘完全可以不轻举妄动静静候着,等这突如其来的这方触动了外围机关引得重楼鸳大『乱』后,再行险事。
果不其然,豁然间铃声大作,后院之内忽然传出女子叱喝的声音:“哪里来的宵小!”
占轻绡正坐与主座,听见此言后忽然变了脸『色』,下意识的朝着玉卿衣看去。
玉卿衣则两手一摊,表明与自己无关。甚至在众人纷纷起身朝着后方赶去时候,掠到占轻绡身旁,轻声道:“看来想借此机会的人不在少数,包括今日席中之人,轻绡你多加小心。”
占轻绡恨恨的应了一声,大声喊道:“所有人请在堂中等候,由轻绡……”
她顿了顿,环顾一周,才定下神来,“与惜香公子、九天门南宫门主、傅长老前去查看即可。”
话音一落,立时安静了下来。凤筱筱这等将走的美人,被护送着上了二楼,鱼贯而入的重楼鸳红衣美女持剑将大堂围了起来。虽有人不忿,但九天门门主在此,也无人敢造次,所以大多回了原来的坐席。
玉卿衣瞧了眼南宫锦,率先掀帘朝着后园纷争处掠去。
林若惜见一时间重楼鸳里似乎陷入了『乱』阵当中,正是此刻,才为墨昔尘取图时候,不觉捏了把汗,分外紧张。说时迟那时快,后园水中忽然翻搅出层层漩涡,似有一头水龙将要出水,就连林若惜此刻心绪不宁也能听见园中女子的一声惊呼,直穿心底。
墨昔尘的身影从大道下的水中『射』出,他丝毫没有迟疑,朝着远方奔去。
林若惜则是见机『射』出手中铁钩及腰间铁针,瞬间击破了悬在脚下顶外的灯笼,一盏接着一盏,一路走一路灭。在有人朝着自己这边跑来的时候,瞬间奔到了东北角的楼顶上,匿去了自己的身影。
此刻的林若惜应是进入清心大法第三重境界。然则就是在杂音纷叠当中,她却感觉到背后有些发『毛』,明明应该静若止水,却总觉哪里有一双眼睛,从远处『射』向自己。
不应该有这等情绪,但却是这种外在的干扰,让她的清心大法无法自已。真是遇见了劲敌。她心里暗忖,小心的爬起身来看向重楼鸳内,也不知玉卿衣周旋如何,咬了咬牙,她提起一盏风灯,将其放上天空,自己则默默后退,朝着来路慢慢后退。
重楼鸳的人不可能对玉卿衣做什么,因为从头至尾她都没有出手,只要墨师傅成功逃脱,说明今夜顺利得手。眼下只是林若惜自己有些麻烦而已。
她暗道一声看来是麻烦大了,因为她已经感觉到一股沉重的压力铺天盖地,瞬间淹没了自己酝酿已久的清心大法。
不得已下,她只能选择飘下楼顶,引着那人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一路狂奔。她似乎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量。
那人也不着急,好似老鹰捉小鸡一般,与其前后相接,她走到哪里,那人就跟在哪里,明明比林若惜厉害的多,却就是不下手拿住。
林若惜不得已,回身便『射』出了腰间的飞针,手起针飞的一刹那,她看见了追踪自己的那人的身形,不觉呆在了原地,汗湿夹背,再也没了逃跑的力气。
萧子凉……是萧子凉到了……
原来刚才进入重楼鸳的,正是地狱门的人。
他们居然追了过来,并且也找到了重楼鸳。
最要命的是,萧子凉的目标根本就是自己,林若惜都不知道自己这飞针扎到对方没有,惊慌失措下,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迫到了自己面前,冷到极致的说:“你真是做的十分好。”
八个字几乎是咬着牙出来的。
林若惜心底一颤,却也十分欣喜萧子凉的伤势无碍。难怪清心大法会被如此压制,因着萧子凉的冥心大法正是与其相生相克。如今林若惜的清心大法不过三重,被那冥心大法生生克住也是正常。
自上回水中一见,这回的照面好像正常了点。林若惜不知如何应对,只好讪笑着道:“林若惜见过门主。”
萧子凉看着林若惜,虽二人分离不过数月,但很明显她的武艺高了,人也更明慧美艳了,以前见到自己总是唯唯诺诺的感觉尽消。若非萧子凉实在是熟悉林若惜的身形,今日恐怕还难抓到这到处『乱』跑的小女子。
变成这样,果然是因为那个人么……萧子凉想起搂着她说是自己未婚妻的惜香公子,心中盛怒,一把抓住她的手,“为什么背叛我?你知道叛徒的下场是什么么?”
林若惜张了张嘴,十足想说知道,但又不敢说,此刻萧子凉一定很想灭了自己,只是当她下一句话还未有机会说,萧子凉忽然放出不可思议的眸光,身子一僵,径直倒了下来,狠狠的砸在她的身上,林若惜毫无预警,抱着萧子凉的身体轻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林若惜晓得,定是玉卿衣准备的那根针起了作用,她当然不敢置信自己居然『射』中了萧子凉,简直吓傻了,呆愣的看着压着自己的男人。
他紧闭着双眼,眉心紧蹙。即便是昏『迷』过去,也还是喧嚣着浑身的冷意,让林若惜顿时意识到,若是他醒过来,自己怕会更惨。打了个冷战,她只好轻轻推开萧子凉,努力拖着其到一棵大树旁,任绿草丛生掩住了萧子凉的身子,才放心的蹲下,颇为眷恋的打量了眼对方,狠下心转身朝着反方向奔去。
爱一个人要多深,有多深,才会念念不忘。只是林若惜再不像以前那样,痴痴傻傻。这好像是第一回,她不想再要对方的眼里没有自己,品尝够了被无视的感觉,反倒是这两回交锋,让她十分兴奋。
明明是又害怕又紧张,却又想要挑战萧子凉忍耐的极限。正是因为她晓得对方不会杀了自己,哪怕是被折磨几回,也比在逍遥峰上永远的无望强。
也不晓得墨师傅与玉卿衣是否已经汇合了。她停下脚步,伸手到了腰间,轻轻扯动了上头缀着的一颗小铃,三遍铃声过后,她又等了片刻,听见了回音后,喜上眉梢,才笃定的朝着前方的松树林跑去。
果不其然,墨昔尘与玉卿衣显然是等候多时,她气喘吁吁的到后,连番道歉,“我错了,原来我明明是最轻松的活,却居然还是最拖后腿。”
“怎会。甩掉追你的人了么?是谁?”玉卿衣替她擦了擦额上湿汗,一径的温柔。
林若惜摆手,她哪里敢将遇见萧子凉此事说出,“没有,便是清心大法感觉到有人追踪,所以放出风灯通知你们后,立刻带着他在城中转了一圈,好容易甩开后才敢来寻你们。”
玉卿衣叹,“很好。方才与占轻绡、南宫锦、傅柏清周旋好一阵才能脱身。昔尘你无碍吧?”
“幸好有外人闯入。”墨昔尘只淡淡说了一句,毫不在意周身湿漉漉的,起手去碰那锦盒,却被玉卿衣拦住。
她取过锦盒,说道:“占轻绡那婆娘绝对不能小窥。”
听见玉卿衣难得的说了脏话,可把林若惜逗乐了捂着嘴笑了阵,才看她将锦盒放在地上,盒盖冲着树林旁的悬崖,手中『射』出一针,将锦盒挑开。
看见那针,林若惜的心里又是一阵紧张,想起了被自己扔在竹林里的萧子凉。
只见锦盒盖动了一动,令三人诧异的是,打开的锦盒里什么也没有,玉卿衣的脸『色』忽变,扯着两人向后退了几步,但见锦盒只是震了一震,便自炸成了两半。
“这婆娘。”玉卿衣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
“呀。”林若惜忽然紧张的看向玉卿衣与墨昔尘,“占轻绡她们是不是还在搜寻来人。”
“自然,她至今还以为是那些人偷走的锦盒,当然,没料得这女人……”
林若惜忽然捉住她的手,“我得回去一趟,方才将自己的耳环落入草丛中,若是被她们搜寻见,定是会疑到我们头上,便自不妙。”
“我与你一起去。”
“不用,你们在这里等我就好,人多反倒容易引人注目,我的清心大法足可应对。”
墨昔尘拉住玉卿衣,玉卿衣这才点了点头,“去吧,我们回去等你,再思残图去处。”
林若惜哪里是要去找耳环,她随意将萧冥扔在那里,若是被九天门或者重楼鸳的人发现,堂堂地狱门门主就这么被抓,自己实在是太大意,也不多说,转身就朝着来路去了。
长天月下红袖香 079 戏中是戏
只是她将将离开没多久,玉卿衣与墨昔尘方要回锦州堂,忽然眉目一凛,对视一眼便自停住。树林里传来了绵长的吐纳声,虽然只是极轻,却绝对逃不过玉卿衣与墨昔尘的耳力。顷刻间,褪去了华丽外袍只留一身短打轻衫,越发显得身段玲珑有致的占轻绡出现在二人眼底。
她的眸光掠过地上还未被收拾起来的锦盒,妩媚的笑出了声,“第二回,险些轻绡又被你这个坏蛋骗了。幸好这锦盒里有我占轻绡亲手埋下的东西,否则也不会那么快找到谁才是今夜真正居心叵测的人。”
见只是她一人来到,玉卿衣倒是没有太大担忧,只要不是南宫锦出手,现在谁也拦不住她。更何况玉卿衣还不想与九天门立时撕破脸,所以缓下心来,俯身拾起锦盒,“承蒙轻绡你如此高看,玉卿衣倒是输的心服口服。”
“要不怎么轻绡一直对公子念念不忘呢。”占轻绡怨怼的看着玉卿衣,只是立刻,她的面『色』便变了去,伸手向着玉卿衣,“既然往日无情来日无缘,公子不若将轻绡那丝帕还给轻绡吧。”
丝帕?
玉卿衣意外的看着占轻绡,那还是上一回小屋相聚时候,占轻绡像做定情信物一般搁在自己手上,只是那日林若惜的足踝被伤,她一时焦急将其绑在林若惜伤处,之后沾染了血迹林若惜说要自己洗了再还给自己。
“呃,那丝帕……”
“你将丝帕怎么了?”
“玉卿衣那日回家,被娘子搜出来,可恨玉卿衣连这丝帕都保不住。”
占轻绡的面『色』顿时五味杂陈,豁然她恨恨的跺脚,“玉卿衣,你会后悔的!”
望着佳人转身就走毫不留情的背影,玉卿衣淡然的看了半天,直到墨昔尘忽然抓住自己的腰,才剧震了一下反应过来,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她与墨昔尘耳语了几句。
占轻绡行了险着实在是太聪明了!但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亦或者是聪明亦被无心算,残图就在那丝帕里啊,难怪她会如此着紧。当初将丝帕塞给玉卿衣,无非是想借玉卿衣带离那纷扰之地,如今要拿回丝帕,自是“假残图”已然被人盗走,她大可带着真的图逍遥自在了。
二人商议,便决计不再返回锦州堂,而是先去找林若惜。
林若惜连番起落,以最快的速度奔到方才的竹林当中,见萧子凉安然无恙的睡在原处,才缓缓舒了口气。来路上就有不少人在方圆几里地搜寻着,虽然此处因为自己的狂奔距离有些远,难保那些家伙不会到这里。
她一咬牙,拼了命的扶起萧子凉,将其负于背上,颇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是自己一手造成眼下的局面,即便与萧子凉没有所谓的情感纠葛,也不会放任仇人将他拿去,更何况自己对他余情未了。
但萧子凉又岂是她能背的动的,勉强使起清心大法,顿感轻松很多,才提起步伐,朝着远处奔去。
刚一离开就听见后面传来几人的声音,“快些找,找到人后我们好回去交差。”
“敢夜闯重楼鸳,怎么都有几下子,你以为我们几个能打的过么?”
林若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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