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自己的主子好起来反而雪上加霜,一时百味杂陈,只恨自己做了不该的事情。才要上前去扶帝王,却被男人一手打开。
“好……好……”这就是他祁铭琰付出了全部得来的结果,这就是他把自己心肝肚肺都挖出来给她换来的结果!
他原本以为自己一定会疯了一般的下榻,他要抓着那个女人问个清楚,问问她,她的心可是铁石做的,问问她为何能做到那样的残忍,可心痛到极处后却冷静的连自己也震惊。
祁铭琰栖身躺会了迎枕,闭了眼,死了,他知道自己真的要死了,他曾经的曾经担心的事情,他曾恐慌的坐在赤金宝椅上对着孙德海说过的话,他真的……大限要到了。
忍下了胸腔中越来越尖利的疼痛还是开了口:“对,灵儿没了,你那景阑的儿子没了,还呆在这宫里做什么呢?要了这天下又给谁……走,好,走的好,走的干净,走……走吧,走,现在就走……”
那声音中是没有怒火的,就仿佛自己说的也不过是一件在不过平凡的事情。可也就因为闭上了眼睛,他也错过了沐清漓在得到许可后眼底处的一丝凄凉,是啊,沐清漓,你看都结束了,他真的不是在乎你,你是走还是留与他都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应允与命令。
“罪妾,谢过皇上。”她起身,头也不回,散了,都散了,椒元殿塌了,椒房殿也不复存在了。
“皇上!”
祁铭琰扯着胸前的衣襟,脸上弥漫的皆是灰败之气,胸腔中堵塞异常的异物顺着口腔溢出,染了白衣,也染了那要与自己爱的人执手天涯的手掌。她是要他死,她是要用这样的方式让他死,让他生不如死。
沐清漓,你……是有多残忍……
崇德二四八年九月二十三日,皇贵妃容妃因丧子丧母而心中大伤,故而亲去皇陵守墓,一时震动赤京每一条街道。开拔离皇都的那一日,当朝皇后亲自相送。
王琳拉着沐清漓的手,面上皆是惋惜与心疼,她还是那仁德的皇后:“妹妹,你何必一定要选这一条,姐姐与你说那些也只希望防着,如何你就……”
沐清漓只觉得刺眼,那一声妹妹更是刺耳,抽出皇后手中握着的手掌一片森冷:“姐姐希望的不就是这般吗?该高兴。”
王琳笑:“妹妹知道不也照着做了吗?”
“是啊,所以姐姐要比妹妹我可悲多了,因为你爱的那个人永远不可能把心给你。”那个人也许根本就从不曾有爱。
王琳冷了笑,脸上是清晰的恨。
最后望了眼这巍峨而金碧辉煌的宫城,沐清漓不再留恋,踏上了车马,不过是一个到处都是伤的地方。抱琴放下车帘,可沐清漓不知道自己在那帘子渐渐落下的时候为什么还要望着那漫漫无尽头的大理石长道,她又在等什么?
他没来,连最后一眼也没想过要见她……
“走吧。”领命而扬长而去的长队。
她又怎会知道,那高高城门之上始终站着一个男子,一双深邃漆黑的眼眸里只有无尽的空洞与孤寂。走了,她终是走了,即便他用尽了全部的力量来拥有她,来禁锢她,来爱她,可她还是走了,还是没有看到他一眼……
“咳咳……”
“皇上。”孙德海见男人体力不支,忙要上前扶,却被男人摆手制止了,仍旧直直望着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直到再也看不到,再也感受不到那人的一丝痕迹。这就是上天给他的结果。
“父皇……”寂静的城墙,空灵稚嫩的声调扯断了男人无尽的悲戚,转头而望,那站在自己身后不知道多少时候的孩子,不是锦霜还能是谁?
见自己的父亲终于看到了自己,四五岁的孩子走向了那太过单薄的身影,一把抱住了那人的腿,将自己的整颗头都嵌在了男子的大腿处,他害怕,他怕自己唯一拥有的父皇也会随着那风随着那遥不可及的车队离开。
祁铭琰没想到孩子竟然会有这样的反映,心中阵阵疼惜,墩身将身子冰凉的孩子抱在了怀中:“锦霜,不哭……”
“父皇……”只这不哭又怎么能轻易做到:“母妃……不要我们了,母妃……霜儿不要父皇走,不要父皇也走!”
祁铭琰揉了揉孩子柔软的发:“傻孩子,父皇不走,父皇怎么会走。霜儿要记着,你母妃不是不要霜儿了,只是……你母妃太难过了,她舍不得你的皇兄灵儿,你也不希望皇兄一个人是不是?所以,母妃要去照顾他,要去看着他,等到……”
“父皇骗人!皇兄死了,皇兄死了!灵儿都听见了,母妃不要我和盈月,母妃根本不要我们!”
“霜儿……”
“皇上!”眼见着孩子忽然失控般的跑了开,祁铭琰想要追,只才要向前,胸中却又是一震堵塞,接着便是一口血色涌出,惊的孙德海脸色大变。
然,这面色大变的何止是他一人,祁铭琰愣愣的看着染在锦帕之上的艳红,心中也是凉了一片,自己的身子却是只有自己最清楚,他觉得不对的地方果真还是……发生了……
昏暗的潮湿的地牢里燃着臂弯粗的红色宫烛,透过这蜡烛能看到那蜷缩在角落的一个身影,那人在听到些许动静之后,慌乱起身,但下半身却丝毫也不听话,明显是一个半身残疾的老人。
那人睁大一双早已经适应了昏暗的眼睛,在看清楚来者之后,一张被污渍侵蚀了太久的脸拧在了一起,因为太长时候不曾说过话,发出了诡异的咯咯笑声,不知道的人只当是什么怪物。
祁铭琰看着眼前的人,面上是一片冰寒,谁人能想到这里的怪物竟然会是曾经身在尊位的圣母皇太后?
“祁铭琰……咯咯……哀家总算等到你来了,你可比哀家预料的要晚了不少日子,哈哈哈,发现了,终于发现了吗?”老妇人笑,笑的整个上半身子都在颤抖,分外吓人。
“掌嘴。”祁铭琰声音岑冷,语落自然有人上前啪啪便是两下,掌到血出,可见其中的力道。
可挨了巴掌的老妇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仍自笑着,就如要将自己一生的笑意都用尽一般:“那药方用了是吧,哈哈哈,如何,觉得如何?芙荷,哀家的芙荷真是可心,那丫头果真是将药方给你了,哈哈哈,好,好,没让哀家白疼了!好一个痴心为情郎的丫头!”
“祁铭琰,你以为就你聪明?你以为哀家真是傻的不成?哀家早感觉到了,哀家知道不能把你们怎么样,所以哀家改变了计划,你不是要利用乌家混蛋们吗,你不是想利用芙荷那丫头吗?哀家都给你,你以为你能逃过哀家的桎梏吗?中了生死门你就别想有解脱的时候!你会死,可你活着的时候又不得不想尽办法的杀掉乌狗贼,最后的赢家是哀家,还是哀家!”
祁铭琰身子一晃一把抓住了下身被活活打断的女子的颈项:“药方是假的!”
“哈哈哈,你自己不是也已经感觉到了吗,蜡烛是你在用,你应该比谁都能清楚。那药方就是假的,不光它是假的,你第一次得到的那个也是假的,都是假的!你不是聪明吗?你不是聪明嘛?你会死,不出三年你那心血都会被消耗干净,你会被活活折磨之死,你的身体会一天一天衰竭,你会死的很惨很惨!这是报应,这就是报应!”
“乌雅翎兰!!”祁铭琰手上用力,那老妇人因为窒息而只能大大的长着口腔,面色瞬间也成了酱紫,却是一声也不能言。
杀他,他祁铭琰何止想要杀她,简直想要将她碎尸万段!一把将那肮脏污浊的女人甩开,听着她急促的喘息,他却掏出帕子擦了手。
死?不,只是这样死了那就太便宜了她:“从今日起,谁也不允许和她说一句话,除了基本吃食,任何人不准靠近她半步,她若是自杀了,你们就陪葬!”
“祁铭琰!你个贱种!你杀了我,你杀了我!你快点过来杀了我!”
尖利的呐喊,却怎么也留不住,那一身帝袍的男子……
作者有话要说:九月要报告一个对不起大家的消息,我原是以为这个月可以完结,可后来发现有点危险,可能要拖一点尾,希望大家不要介意。
九月说:要广泛留言哦,打分打分!你们留言多,我的长城垒的就高,否则……
责编:丫的,你又敢威胁读者!!
九月:……(跑了)
、此恨绵绵无绝
随着十月的进入,宫内桂花满园飘香,窗明几净的椒磬殿内更是少不得上等桂花枝,即便没人敢说,可全宫上下又有几人不知道那桂花是何人喜爱之物?那日日有人打扫照看的椒房殿内,只照管后院桂花的宫人便有十数人不是。
“皇上,这是施大人的信件。”孙德海恭敬秉承,小心将手中信件递与了御案边的帝王。搁了手中明黄折子,祁铭琰接了信,却只是草草看了几眼,便扔在了地上。孙德海慌忙捡起,不敢多言。
许是累了,男人揉了揉浓密的眉角,自有宫人送上茶水。
“皇上,歇一会儿吧,总……”孙德海怎不知自己主子什么心境,只话未说完,那帝王却随手将桌案上的折子扔到了他的怀中,随后起身行到镂空隔窗下的宝榻边躺在了下去,丢下一道清冷的命令:“念。”
见此光景,他还能如何,只得命令小太监将御案上的折子搬过来,自己念与主子听。那皇后王琳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光景。
“臣妾给皇上请安。”语落便是水群萎地身姿微倾,自有高贵娴熟。
“起来吧。”祁铭琰并未睁眼,免了皇后的身,也随之摆了手,示意孙德海不用念了。
王琳见面色始终不好的帝王如今躺在榻上听折子,以为他身子又不好了,心中本能一阵情动,她还是做不到不是吗,只要对上这个人,她便还是做不到真的恨,所以她只能将那些无休止膨胀的恨意发泄到他喜欢的女人身上。
如果没有他,如果没有那个人,她何意这般悲戚!
“臣妾见皇上这几日身子不好,所以炖了些补品,皇上多少吃些。”王琳轻笑,那笑可以暖了任何一个男人的心。
祁铭琰睁了眼,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直直望着身前的女人,仿佛要将那人看个清清楚楚一丝不差。
王琳没想到帝王会这样的看她,心里不由得漏了半拍,转身接了秋玲手中的补品想要缓解当下的尴尬。
“臣妾知道皇上舍不得妹妹,但也要注意些自己的身子才是。您是大鄢的国君,您一人安危关系的是整个……”
“皇后。”祁铭琰打断了王琳的话,一声也不想多听:“朕现在不想看到你,先回吧。”说完,起了身,却因为动作过大不免还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孙德海心里明白赶忙上前搭了把手,一个来月了,身子却还是不见好,这其中根由他岂会不知道。
可王琳听了这话要如何不是一怔:“皇上。”
帝王依旧不理会,面无表情的推了孙德海,自己向着御案而去。王琳要怎么受得了他这般的冷漠,他可以不爱她,但他怎么能这样的无视她,连以往的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再做!
“皇上!您就为了一个容贵妃要坏了朝纲不成?”
“皇后哪里的话,朕不是在看奏章吗?朕也没落下一日早朝。”生硬的言语里流泻的只有那无尽的疏离。
“自打那容贵妃离宫,皇上便没有踏进过任何一个嫔妃的寝宫,皇上这样前朝与后宫都会有动,臣妾的椒元殿里更是日日都有嫔妃哭诉,难道皇上也要看着不管吗?”她唤他。
“后宫安稳本就是皇后你该用心的。”
“皇上!”见男人又要走,王琳不禁上手去拉,一个沐清漓,除了一个沐清漓他就谁也看不进去了吗!她没想到帝王竟然丝毫也不反抗,只任他拉住,脸上还是那始终不变的神色,这一张脸一个表情她整整看了一月有余!
“皇上,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女人这样!”她喊,那声音在祁铭琰的耳内无限扩张,令人烦躁异常。
一把抓了秋玲手中端着的补品扔了瓷勺,帝王脸色阴沉昂头喝了,也不管众人何种反应,随手丢了盅蛊,冷然:“出去。”
这样一个女人,一个蛇蝎一样的女人,他应该怎样相待?她变成这样,他该恨她,还是更该恨自己?他欠她的,他祁铭琰欠的又何止是一个两个?自私,他为了自己的爱,踩了多少人的心?可结果呢?他怎么踩碎的别人,他爱的人便怎么踩碎的自己。
王琳那一腔心酸还要怎么忍,眼泪止不住的顺着脸颊涌动而下,恨,她要怎么不恨?即便知道他毁了自己,可还是无法管住自己不去爱的男人,原本以为他会对那人心死,至少……可他呢?
“好,好……皇上这是要逼着所有人都恨那容妃,是逼着……”
“啪……”纷涌而下的奏章,帝王的怒颜遏制了皇后还要继续的言论,整个椒磬殿内寂静的可怕,唯有那淡淡的桂花香仍旧肆虐:“逼着?都是朕逼着你们?不管什么都是朕在逼迫你们吗?朕若是哪天死了是不是便不再逼你们了!”
“皇上!别动气,别动气!”孙德海见自己主子火气上涌,心知不好,赶着上前安抚。
王琳哪就想到自己心爱之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瞪着一对杏目心里怎么过得去:“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