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忙了,不用,陪朕坐会儿。”
沐清漓收神提裙也坐在了榻上,祁铭琰伸手入怀,掏出的却是一张明黄的绢子:“朕原先就说送给你的,今天拿给你,以后这个你收着。”说完,将手中的绢子递到了沐清漓手中。
那绢子是用来做什么的她沐清漓岂会不知,缓手打开,里面写的内容足以震惊任何一个观者:“皇上……”
“现在朕不能过早封锦灵为太子,那样对他不好,但朕允诺你,再有几年朕会让这圣旨成真。”
沐清漓要如何自持?一双水目中皆是琉璃色泽,氤氲而开。祁铭琰伸手揽她入怀,他要把能给的都给他,他要让她心安,他更要她知道,为了她他真的什么都可以不要,所以,不管是怎样的女子都不过是……逢场作戏。清漓,只有你才是唯一,一切都是为了能与你在一起,即便肮脏,脏的从始至终也就只有他一人。
“清漓,端午家宴的时候记着不要离开朕的身边,一步都不能离开。”明烛下,帝王轻抚怀中女子的发,漆黑的瞳孔中是沐清漓心中一凛的星芒:“嗯。”
她点头,他不说,可她知道这里是皇宫,一个阴暗,纷争,权利与血腥不断的世界。她一直看不见却感受得到的巨浪终是要掀起了吗?原先她只认为这些是冲着她而来,甚至怀疑他在利用她,而今这般,却是自己才是那小人,思及此,不觉将头埋进了男子的臂腕,她欠他的又岂止是这一场怀疑,真正算计的,是她自己啊,从踏进的第一步开始……
作者有话要说:哎……奴婢去码字,什么也不说了……
、宫变
端午在皇宫中向来也算是大节日,年年都是在端午前一月内务府各司就开始忙碌,尤其到那一天的时候更是脚不能占地。而今年这一宴却是与往年都不同,圣母皇太后亲自设宴与臣子娱乐,这是何等殊荣?在宫内任职的下头人,谁敢有了错处?故而个个都是谨慎小心。
时进酉时应邀而来的文武大员以及有女在宫中为妃的皇亲国戚们便纷纷进了上林苑以伴万岁同庆端午佳节。
“皇上,宁安将军来报说,里外都安排妥当了,即便乌相爷真想一石二鸟也是万不能的。”孙德海边为帝王更衣,边细心交代。
“嗯。”祁铭琰伸手松了松颈项之上的衣襟,一对漆墨眼眸里是星芒碧绕:“告诉施偌将络儿送到椒房殿了吗?”
“皇上放心,都交代了,一切都是按照皇上的意思办的。”
“今夜是我们的天下。”
展臂让孙德海为自己系上白玉多层透雕九龙鼎珠蹀躞玉带,祁铭琰觉得自己四肢百骸里游走的都是气吞山河、千丈凌云的气浪。
这一日,他到底等了多漫长的岁月?将那个丧心病狂般践踏了他尊严,害了他母亲与亲弟,抢了他的江山又毁了他母亲一族的女人撕烂!
自由……他渴求已久的自由,能随着自己的心意拉着一生中唯一珍视的女子,一起执手天涯,一起看这万里云海流苏,锦绣江山如画!他等了多久?!
孙德海见帝王气韵与往日不同,心里自然不问也能猜个大概,为自己主子高兴却是少不得的,小心入怀掏出了一个小白瓷瓶:“皇上,今日不安生,顾太医特别交代让皇上不到万不得已还是莫要轻易动真气,一切都交给施大人他们。还有,顾太医说这是卫师父给您研制的白碧丹,说是真遇到什么事情的时候这东西可以护住心脉。”
接过小白瓷瓶,祁铭琰敛目:“师父还在帮我找破这生死门的法子……明知道没办法却……我要拿什么报答他。”他这一生是离不得那紫烛了。
想起传授自己一身武艺又处处为他上心的再造恩人,祁铭琰不禁有些感怀。自己这一生还是有幸事的,若没有顾太医对自己母亲的一片真情,又怎会将始终照拂他甚至将他偷带到自己的师父那里,若没有被带到那里,他又如何会有机会拜师习得这一身武艺?
正自思虑,小黄门躬身来报打断了那短暂的愁思:“皇上,容贵妃在殿外。”
沐清漓进门看着那头竖紫金帝冠,身着黑底红边娟秀龙纹及十二章纹样图案龙衮帝袍的男子,面上不禁一笑,伸手为其仔细整了整玉带:“大臣们都在等了。”
“清漓呢?等急了吗?”祁铭琰抚了抚身前女子的脸颊,满心都是无边的笑意,今夜过后,他便可以不再有所顾忌,今夜过后,他祁铭琰就只是沐清漓的祁铭琰,今夜过后,他就是自由之身。
清漓,你可知道我有多欢喜?
出了殿门是皇后随了上去:“皇上。”
“走吧。”
闻言,皇后自是恭敬跟上,并未在意自己的位子被其它女子所站,她是贤德的皇后,她向来不在意也不能在意这些。可是,今夜,今夜过后呢?
殿台的金漆雕龙宝座上,坐着一位睥睨天下的王者,两侧为皇后与皇贵妃,底下,歌舞升平,衣袖飘荡;鸣钟击磬,乐声悠扬。
台基上点起的檀香,烟雾缭绕,只在这样的歌舞之中,沐清漓却不知什么心思,深深宫邸,众臣朝拜,九州山河,却是谁主沉浮?暗涌金戈,刀剑寒芒,又有多少人知?
“启禀皇上,太后忽感不适,不能前来了,太后说,本应与众位大臣同庆,苦因身子实在撑不下只能推卸原定计划,还望众位臣工莫要在意。”
久等不得,不曾开宴的上林苑迎来了让众臣惶恐的消息。设宴的人不能来?!孙德海闻言,面色微变,仔细看去,变色的又岂是只有他一人。
祁铭琰放下手中的茶盏,面上无有任何情绪:“着太医去看了吗?”
“已经看了,太医说无碍,只要善加休息便可。”
“下去吧。”
那宫人闻言,缓步退下,祁铭琰却笑了,太后,果然不愧是太后,即便是最后还是要这样摆他一道!
“爱卿们也别担心,太医既然说没事,那便各自宽心,这端午家宴也是太后一片心意,本想与大家同庆,却是天公不美。太后喜欢热闹,虽然不能来,我们这些做君臣的就来替她老人家热闹一番,今日无有规矩,大家尽管开怀畅饮。开宴吧。”
皇帝语落,坐下自然是三呼万岁,宫人领命,歌舞音律即刻变调,瞬时间本还整齐有序含雅非常的上林苑成了欢乐所在,即便是开嗓子说话也要大声几分对方尚可能闻。
“皇上,似乎也会错了意。”酒过一旬巡,乌丞相端着杯子笑看身前的帝王。
经这一问祁铭琰怎会不知道他是何意,安排这钞擒相宴’的人却并未出现,这意味着什么?被耍了?是,从一开始便被耍了。
“相爷多虑了不是,会没会错意原定的也未必要改,即便她疑心或者知道了一切又如何?”
“皇上的意思?”
见当今相爷乌氏掌舵者明知故问,祁铭琰心中更是多加了一分厌烦,谁人又不知道各自都在想什么。
“死在这里和死在自己宫里并没有多大差别。”起身离了坐,没看身边之人一眼:“这里交给相爷,里面的朕来处理。”
他是走了,却并未闻见那堂堂相国与他人的另一番谈话。
“相爷,这是太后有意而为啊。”
“那又如何?”
“今天这行动……”
“照常,再说这样没什么不好,我那个妹妹没机会了,反正太后是要死,死在皇帝手里比死在我手里更妙。皇上杀了太后,天下怎么能容这样的帝王?哈哈哈……哦,对了,若是有机会便顺道也将那容贵妃解决掉吧,容家的势力我实在不喜欢。”
“妙!相爷果然是我等所不能即的啊!相爷放心!”
“皇上?”本与施偌而坐的沐清漓疑惑的看着忽然将她拉起的帝王。祁铭琰却没说话对着身边的施洛安与容炳冷言开口命令道:“你们把清漓和施偌送到椒房殿,亲自去。”
可听这话后的施洛安一愣,他知道今日计划有变,也没曾想是这样的变化,所以当场瞪眼了:“皇上……”
祁铭琰是什么人,即便他不说他也知道他要表达什么:“必须去,这是命令!”他知道,一变就是万变。
“可是这样的话……”
“皇上!我不需要!”还未等施洛安再言,沐清漓抢先一步回绝,她并不痴傻,没人告诉她要发生了什么,可她完全相信今夜会有很多人死,更相信今夜过后天下就要大变!说是参加家宴,她的一颗心又什么时候离开过那人,什么时候离开过这个明显危机四伏的上林苑。
她不知道他在计划什么,但她也绝对知道在太后不来的消息传来以后情况就有变,他身边的护卫齐青奇云守护椒房殿,如今若是连容炳与施洛安也护送了她,那他身边就是孤身一人,她心怎能安?
“清漓……”祁铭琰没想到她会拒绝,顿时微愣。
“我知道皇上担心什么,若真不放心一定让人送,那便让容将军送吧,我是容将军的妹妹,我们一道外人也不会怀疑什么,施大人还是跟着皇上的好。”她知道在危险来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安危,这样就够了:“皇上,你会担心我安危,也该想想我会不会担心你。”
这一句话落下却是让祁铭琰怎么安稳?他要怎么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只抓着女子臂腕的手掌似乎都在颤抖,阻塞在喉咙里的言语更是不能成句:“清漓……”
沐清漓展唇而笑,没有让他再多言,抽了手留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我在家里等你。”
等你,这一句‘我在家里等你’就是百千轮回也是甘愿啊。只这一等,又有多少的万水千山……
祁铭琰一路无阻,直奔圣母皇太后所居的天乙宫,目的只有一个,杀人!但是他万万没有想到的却是,自己前脚踏进宫门,映入眼帘的便是鲜红血色,等到进入太后所居正殿的时候,更是僵住。
全宫上下,还哪里有一个活口?!
“找,去找太后!”别说帝王有令,即便是没有命令,施洛安和孙德海为首的几人也已经行动了起来。太后在他们没来之前便被人杀了?这其中变数是有多少?但让他们更没有想到的则是,即便找遍了全宫,也没有一个人找到那太后的影子!
堂堂圣母皇太后就这样不见了?!
就在众人思索之时,原本平好的墙面忽然“呼哧”打开,施洛安几乎是本能应声而动,掌中带风,还没等暗格内的不明之物露身,已经是人到掌落。
鲜红的血液染了猩红的地毯……也惊了帝王的眼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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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下)
一切发生的都太过快速,没有给任何人缓冲的余地,祁铭琰那一声住手还没喊出,事情便已经成为定局,眼看着那玲珑娇柔的身子缓缓倒在猩红的地毯上,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皇上!不可!”施洛安见帝王要行向那人,慌忙阻拦,只是,祁铭琰却打开了他的桎梏,一把抱起了地上面色惨白口吐血色的女子。
“芙荷!”那躺在地上的女子不是芙荷又是谁?
“皇上……”她唤他,声音里是失了中气的虚弱。
“你等着,朕这就带你去找太医。”
“皇上!咳咳咳……”剧烈的咳嗽让芙荷的脸色更失了人色,但那紧紧拉住帝王的玉指却是用了全力,见帝王停了动作,芙荷缓慢的掏出身上谨慎藏着的纸张,呼吸却急促的让人心惊:“这是……这是,生死……门,配方……”
祁铭琰不曾想,即便到了生死之时眼前的女子想的还是他,而观自己的一切行为,一腔内疚谁人能知:“别说话,别担心这些了,朕早就已经拿到了药方,你先养好自己,朕绝对不会让你死的,忍住。”祁铭琰又要将其抱起,可听了这话的芙荷却更急了。
“不是……皇上,不是……”渐渐流失的体温与腹中的巨疼,让芙荷心里明白,自己吃的毒药已经开始起作用:“你……拿的,是,假的……那是,假的……”
祁铭琰大惊:“假的?!”
“太后……为了,防着……所以,有两份,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这个才是……真的。”
闻听此言,别说祁铭琰,即便是室内的众人也都是一惊,生死门的厉害在哪里,他们自然都是知道的,只要错了一味,那就是另一种毒药啊!
太后,好一个步步留着后手的圣母皇太后!
“朕,谢谢你,你先忍住,朕定会治好你。”说完,祁铭琰就要将其抱起,他,欠她的,他知道自己欠她的。他利用她达到自己目的,而她却用自己的命来为他换药,只这一点就该他羞愧到五内俱焚,就该他从头脏到尾的污浊!
然而还没等帝王有所动作,芙荷却先一步阻止了,由于这激烈的动作,不免又是一口鲜血溢出:“皇上……没用的,我……我服了……毒药。”即便没有这一伤她也知道自己不会长久,而这不会长久也是她自己甘愿。是啊,明明知道,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甘愿去做。
“毒药?”祁铭琰不敢相信。
“皇上……我,对不起你,你……恨太后,可……我,我是太后的……人,你身上……每一道,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