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那人开心的只有眼前的这人。
“妹妹糊涂了,皇上不止待我好,皇上对……”
“姐姐才是真的糊涂了,皇上待你的不同还需别人说吗?”施偌虽然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她却是知道能让那人如此心伤不进椒房殿就不会是小事:
“姐姐,说句不忌讳的话,他是皇上,他有千千万万个不能自已,他不是孝谨皇帝能有为他支撑江山的母后,也没有能帮他安抚朝纲的舅舅,更没有可以自由选择自己要和谁在一起的权利,他想做孝谨皇帝只饮一瓢,可他却没孝谨皇帝那样的好命!姐姐,是当真如此铁石心肠又如此薄凉的人吗?他把自己的命都给了你,你怎就……”
施偌的话字字句句都直击沐清漓的心门,让她不能回避也不能当做没有听见。
“我不知道他如何会对姐姐如此,可我知道三年前姐姐婚嫁于孝谨皇帝之时,他……整整病了一月没离开床榻,自那以后更是日日都会望着这他摸不到的帝都后宫,后来姐姐来了,他没有一件事情不是亲自过问,即便是姐姐吃睡他都要自己动手检查,即便是病到下不来床也定是要来看姐姐可好,这样的一切也都是姐姐说的糊涂吗?到底是妹妹我糊涂了,还是姐姐当真感受不到他的一腔真情?亦或者真要到……真要到他为你熬尽全部心力也死了的时候,姐姐才会如想念孝谨皇帝一般的想着他不成?”
“施偌!”
“住口!”
这一前一后的两声几乎是同时响起,只不过一个是男声一个是女声。
沐清漓面色难看的调息着自己胸腔中上下翻腾的气血,住口,她不想听,一点也不想听。糊涂?她是糊涂了,糊涂的连自己是谁她都忘记了,糊涂的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来消化这些她闻所未闻的言语。
祁铭琰更是袍角翻动,几个快步来到凉亭,只瞪着一对深邃漆墨的眼眸直直望着还在气恼的施偌,施偌何曾见着他这样瞪她了,只觉着满心的疼痛:
“我知道你怪我,可你总这样不说,姐姐何时才能知道你的心?你看你现在都成了……”
“朕的事情你无需过问,只管安好自己!”祁铭琰遏制住了施偌要脱口的话,但却也因为这大动的火气而牵引的胸口一阵窒闷的疼痛。
那些话……那些血粼粼砸在他心窝上的话,他应如何自持?对,他不来椒房殿,也不过是因为不配,他辜负了他的清漓。
他一心要做祁铭佑,即便为君也只饮一瓢,可他没有祁铭佑那样的好命,就因为没那样好命所以他失去了自己的挚爱,闹了自己一身的病,更因为没那么好的命,即便得到了自己心爱之人的许可,也无福消受,这样说着爱却又总与他人共眠的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碰触他最圣洁的挚爱!又有什么资格在这样的时候拥有她!
“你……”
施偌不敢置信看着那个又与她说无需过问的男人,他又将她摒弃在了外面,明明她也该和背负罪孽不停挣扎的哥哥们一样,但他们却惟独将她摒弃在外,幸福,每个人都告诉她幸福,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得到了幸福,她要拿什么让自己幸福!
都死了,不该死的都死了,她这个该死的却活着,还要没心没肺的幸福?这是多么可笑而又残忍的事情!
祁铭琰见施偌瞳孔中皆是无尽的哀伤,心里一时也多为不忍,这是温家唯一留下的女儿了,他欠她的,所以不管用多大的力气,他都会护她周全,都会让她安乐直到最后幸福而终。她进宫成了他的妃已经让他倍感罪孽深重,而今……
“施偌,朕……”
“皇上!觅绱殿里出事了!”
然而,祁铭琰才要说话,却被太监的一声惊呼打断,孙德海哪里就想到竟然有宫里的内侍如此大胆,不传不报,自己大喊了起来,而今这是什么气氛?不是找死又是什么:“混账东西,规矩哪里去了,皇上和娘娘们在,你这是作死吗!”
那太监闻言赶忙一阵磕头如捣蒜:“皇上,娘娘恕罪,实在……实在是奴才,奴才心里七上八下的,故而,故而失了规矩!”
祁铭琰本就心中火气,再见这样一个没规矩的主,如何能有好脸色,只嗔道:“知道冲撞了,就赶紧在朕没要砍了你的时候滚回去,觅绱殿出事了,就该去找能解决事情的人去,何来跑到椒房殿惊了容妃。”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实在是……是喜事,是天大的喜事!”
一听喜事,孙德海心下一震空落,即便是亭里的施偌与因这一冲而缓过神的沐清漓也是一愣,宫里的喜事从来不会有别。
“皇上,是娘娘,庄妃娘娘有喜了!”此话一落哪里还能让众人安稳,施偌与沐清漓登时便将眼目都落在了一人身上。
施偌是知他绝不会让乌氏在这个时候有皇嗣做依托,不管是他,即便是太后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而沐清漓是因为那一句曾经绽放在她耳际的言语:我祁铭琰这一生只要与你有的孩子,定不负你……
可笑,却真真是可笑到让她唾弃自己因何有了反应,沐清漓,你是痴了,傻了也当真疯了!
可这两人又哪里知道身前的男人心中惊涛并不比谁少了,或者说更要强烈百千倍,只眼神犀利的望着跪在他面前的太监:“再说一遍?!”
太监哪里注意到帝王面色的不佳,满脑子只想着主子的殊荣,更念着日后自己的主子因为这个孩子更上一层楼:“皇上,太医诊出娘娘已经有一月的身孕。”
祁铭琰几乎是瞬息来到了脸上笑容还没有扩散开的太监身前,一把将其提了起来:“朕让你再说一遍!”
那太监哪里想到原本还离自己两米开外的男人竟然能瞬间到了自己的近前,还将自己提了起来,那双漆墨无底的眼眸更是说不出的让人浑身发冷:“皇……皇……”
“皇上息怒!”孙德海几个箭步第一时间扑到了帝王的近前,椒房殿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现在更有一个庄妃那边的太监,这样公然动了武,一旦被发现,后果……
“你让朕息怒?!”祁铭琰满目阴鸷的望着孙德海,造成这一纰漏的人竟然还跟他说息怒?他到底知不知道一旦庄妃有孕将会有怎样的局面?原本设定的一切都要翻盘!
作者有话要说:打分和留言真的很惨淡……九月有种挠墙的冲动……
、一波又起
“给朕一个理由,一个可以解释清楚的理由!”椒磬殿内的空气是冰寒的,原本应该在椒房殿的帝王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坐在了赤金的宝座之上,冷眼望着御书房内站着太监首领。
“庄妃为什么会有孕?”祁铭琰想让自己没有那么愤怒,但只要这样的一问跳进脑海,尤其这样的消息还是有人当着沐清漓的面说的,他就没有办法保持正常的心态。
要说惊慌他孙德海又哪里就少了,从听到消息的那一刻开始,他的心也就没有停止过躁动,他如何不知道庄妃一旦有孕,那将会带起多大的风浪,无疑是给乌氏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
“皇……皇上,奴才,奴才也不知这是因何,不能受孕的汤药也是如以前一样送过去的,不应该,决计是不应该有这样的事端啊?”
对,外人兴许不知,可他孙德海却是清楚的,大婚三年即便到后来的后宫嫔妃承宠却无有一人受孕那是因何?那一日庄妃将他支离椒磬殿他就已经猜到会是怎样,事后的药物他确实是亲自放也是亲自看着她喝下的,如何现在竟然就有了身孕?
祁铭琰听此言语一腔怒火如何还能自持,一个手落桌案上的折子纷纷洒落一地,一对俊眉也因为主人的情绪而拧在了一起:“不应该,既然不应该现在的一切又怎么解释?”
“皇上,这实在是……”
“太后吉祥!”孙德海才要张口,但就在这时外间却传来自己爱徒拔高了的音调,那一声太后吉祥才落下,还未待他做什么反应,便瞧见一个锦服妇人在芙荷的搀扶下怒火熊熊的进了御书房的正门,不是当今太后又是谁?
“太后娘娘万福金安。”孙德海慌忙下拜,祁铭琰却一点也不惊讶,如果这个时候太后不来才叫奇怪。
只是,人才下了赤金宝座,脸颊上便落下了一个狠厉的巴掌,登时惊了还跪在地上的孙德海。
“皇上是有意和哀家过不去是吗?!”乌雅翎兰的脸色是阴沉吓人的,从她知道庄妃田珞有孕的那一刻她就没法保持好的仪容!
祁铭琰仍旧是没有丝毫表情波动的,似乎那一巴掌根本就不是落在他的脸上一般:“太后说的话倒是让朕惶恐了,我拿什么胆子和太后过不去。”
“拿什么胆子?哀家觉着皇上自从做了父皇以后什么胆子都不一般了,连命都可以不顾及了!”
“太后明知道我没那个资本。”
“既然知道那因何田珞会有孕?你不要告诉哀家你不知道我的打算,哀家要的是皇后有孕,你现在是怎样?在和乌氏联手吗?!”
“是意外。”祁铭琰抬眼望着那个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疯女人:“若真是有意,即便我祁铭琰再傻也不会做出这样明显能找到把柄的事和太后对着来吧?就如太后所说,我已经是一个做父皇的人了不是,不顾及自己也该念着孩子。”
“意外?你的意思是告诉哀家是意外事情就过去了吗?”太后眼中的烈焰并未有因为这样的解释而熄灭了多少,反而因为那一句‘做了父皇的人’更加的汹涌。
“我会想办法处理”
“那是最好,不过,皇上万不要以为哀家不能在你身上留下伤痕就安逸了去,皇上该切记着,不要耍任何花招,你若是让哀家发现了丝毫不对的地方,哀家有的是办法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朕忘记什么也不能忘记这个。”
此处剑拔弩张,她沐清漓又怎会知道,庄妃有孕了,这一消息几乎是瞬间便传遍了整个大鄢国政治的中心。惊动的何止是一个帝王与太后,即便是乌氏本族也根本没曾想到会有这样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传来。
若说现如今宫中谁的宫里最热闹也不过就是觅绱殿,一宫上下只收礼物也收到了手软。
“娘娘……”秋玲看着晃神的皇后王琳心里不是滋味,自打出了觅绱殿的寝宫尤其是见着那满面似乎都是笑的庄妃时,她的主子就没有痛快过。
“没事。”王琳勉强笑了,当下还在外头,她是皇后,不管如何她都不能有丝毫错处。庄妃有孕了,那是……那是他的孩子,也就是她的孩子,国母怎能妒恨了去。只是……心呢?即便知道为何心还是止不住的疼。
“姐姐。”沐清漓轻唤着面色明显不好的皇后,这就是一国之母,这就是皇宫中的女人,而她自己呢?即便不愿,却还是要带着礼物去看望那个怀有龙种的女子……
“妹妹还没走?”王琳笑,可那笑里却更多的是勉强。
“一道走吧。”沐清漓不想说什么劝慰,在这样的心境下她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来劝慰……
摇晃着睡在婴儿床之上的小人,望着那摇曳的宫烛,沐清漓没来由觉着心里爬了一层孤寂,偌大的皇宫,精致的椒房殿却只不过是一个黄金的鸟笼。锁着她的灵魂也锁着她无处流泻的情仇。
她曾经只愿嫁一个普通的儿郎,她从没想过自己要进宫为后,做那尊贵的娘娘,她不喜欢那样的尔虞我诈,她更不喜欢那样的情不能全。
但是那个身为帝王的男人竟然给了她整个的爱,如以往幻想过无数次的生活一般无二,所以她甚至忘记了自己的男人是一个帝王。她觉着自己一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为了她的景阑她藏起来了也折断了自己的翅膀,她愿意在一个鸟笼里这样守着他。
而今……她还是在这皇宫中还是做着尊贵的娘娘,但结果又是怎样?
突兀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个人的面庞,和景阑分毫也不相似的男人,睡下也会皱着的眉,永远望不到底的眼眸,总是冰凉的身体,每一次在她耳际的轻语。而后她又想起了施偌曾在她面前的质问与呐喊:
他是皇上,他有千千万万个不能自已,他不是孝谨皇帝能有为他支撑江山的母后,也没有能帮他安抚朝纲的舅舅,更没有可以自由选择自己要和谁在一起的权利,他想做孝谨皇帝只饮一瓢,可他却没孝谨皇帝那样的好命!
她还对她说在她嫁给景阑的时候那人病了一个月,似乎有什么跳进了脑海,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也总是和她说:我的清漓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
以前?那口气似乎就是在说他们早便是认识的,祁铭琰何曾出现在过她沐清漓的世界里?她想不明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想明白。
“清漓……”
轻舞的蜜合色纱幔,熟悉的呼喊,然后便是缓缓贴近她后背的微凉身体,颈项间是温润的呼吸,虽然惊慌了一瞬,但沐清漓很快便平静了,她知道现在抱着自己的是谁,并未转头:
“皇上为什么总是喜欢偷着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呢?她也不知道,但她知道他在躲避什么,他藏着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即便她问了他也不会回答的问题。
祁铭琰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