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凤十软软的声音不曾让风老夫人停下脚，由着自个的贴身丫头扶她上了马车，而后她伸手笑着看向纯哥儿，“纯哥儿过来，和祖母一起坐。”那意思就是余下的人你们都不用上这辆车子了。眼看着纯哥儿三五两下爬上马车，老太太唰的一下拉下车帘，众人耳边尚听的到纯哥儿有些委屈的声音，“老太太，纯哥儿真的看到了，是十姐姐撞得九姐姐……”
“好好好，我们纯哥儿是好孩子。”
“嗯，祖母也好……”
马车缓缓驶起来，祖孙两人的笑声自车帘里传出来。
直听的站在地下的凤十太阳穴突突的跳。
掩在袖中的双手紧握，红唇紧咬，一脸的阴霾，他还没完了是吧？
“大嫂，咱们也上车吧，老太太和纯哥儿走远了呢。”
李夫人眼里掩不去的笑意，这下老太太最喜欢谁讨厌谁大家都清楚了吧？
“三弟妹请。”
“大嫂为先，您请……”
妯娌两人脸上带着笑客气的言语里却掩不住双方自眸底迸发的冷意和敌意。看着李三夫人眉眼里透着得意洋洋的笑，上官夫人缓缓敛下眸子，掩去眸中的凌厉，不过是个孩子罢了，就是真的得了老太太的心又能如何，整个凤府大房是嫡长，只要老爷的尚书做的稳，那他们大老爷是名正言顺的凤氏宗长，她是宗妇这是谁也改不了的事实！
第五十六章 往事【上】
月余时间几乎就在一个贬眼间恍过。六月中，迎来凤十出嫁的日子。
凤十扑在上官夫人的怀里哭的那个伤心难过呀。
看看这身上，粉色的嫁衣。简单的头饰，甚至连府里都没什么喜气！
粉色，是妾室穿的。
至于送嫁的，不过就是上官夫人几个罢了。就是凤大老爷都觉得赌心早早躲在了书房。
他不躲也没办法。定伯侯府的迎亲不过是走个过场，世子周绮年是没露面的！
如果不是凤大老爷月余被封为尚书，怕是这个迎亲的形式定伯候府都不会有的。
贵妾说穿了还是妾！
“娘亲，我不嫁了，女儿不嫁了……”
凤十哭声哀哀，越看身上粉色的嫁衣越愤愤不已。到最后索性伸手要扯了头发不嫁了。
外头屋子里听的清清楚楚的凤九缓缓垂下眸子，不嫁了？
你说不嫁就不嫁？
她慢条斯理的执了壶给李三夫人续茶，“三婶婶请用茶。”
“这茶不错。”
李氏眉眼带笑，她是真的开心——上官夫人的难过她就高兴。
耳边听着屋子里母女两人的动静，漂亮的杏眸里掩不去笑意，端了面前的茶轻抿了两下，她挑高了眉看向自家两个女儿，嗯，越看越开心，最起码她的女儿可以明正言顺八抬大桥的自正门入府，那就是当家的奶奶！“五儿七儿和你们九妹妹在这里玩，我去看看你们十妹妹去。”交待两句笑了笑李三夫人起身向里屋走去。
上官夫人不是看不起她么。
她倒是要看看这回她怎么看不起她。
好好的一个女儿教成这般样子，送到人家府里当妾室，也不怕丢了整个凤府的人！
“三夫人。
小丫头掀起帘子，一脸毕恭毕敬的行了礼。
屋子里上官夫人的眼圈也走红的，正低声安慰着哭花了妆的女儿，抬头听到声音便看到李三夫人，好看的眉微不可见的一蹙，她强挤了个笑容，“三弟妹来了，坐。来人，给三夫人上茶。”又亲自接了一侧嬷嬷手里的胭脂给凤十在脸上细细的涂了，温柔和宠溺的眼神不离凤十半点，这就是她的女儿了，这么娇美可爱的女儿却只能以粉色嫁衣走角门，悄无声息的嫁过去。
“哟，我说嫂子，知道你疼十侄女，可也不带是这样疼的吧，外头轿子可就要到了呢，莫不是要推了轿子不成？”
这可是笑话了。
真的要让人家的轿子退回去，别说是日后再出嫁了，就是凤府怕都容不下凤十。
这会已经是卯时末，外头定伯候府的花桥早早便候着了。
外头的喜娘催了一回又一回，“夫人，姑娘该上桥了。”
屋子里上官夫人狠着心推开凤十，“好了，给姑娘盖上盖头，扶姑娘出门。”
“闭嘴，出门之后就是周年妇，给我好生服侍夫君，孝……好了，扶姑娘出去吧。”
上官夫人本欲说孝敬公婆，可这样的身份哪里是能在公婆面前露面的？
她眼神一黯挥手让嬷嬷扶了凤十出去。
能不难过吗？
她打小如珍如宝的疼着，可到头来却这样委委屈屈的嫁了。
没有凤冠没有霞帔，甚至凤府连个炮竹都没得放。风老太太更是只派了个婆子过来应景。
她知道自已女儿心里不舒服，可在心头上官夫人又有些怨凤十。
恨铁不成刚呀。
如果不是她私自背着白己作下那诸多事情，就是定伯侯府又如何。
想娶她的女儿那就得八抬大轿。
可是所常的坚持都在定伯侯夫人递过来的一个盒子里的东西给打消了。
元帕！
洁白如雪的帕子，角坠了大红的双喜字，可帕子中间竟然是一团暗红。
当时上官夫人看了砰一声脑袋就炸开了。
全身的血跟着倒流，整个人好像不是她自己的了，在人家定伯候夫人若若所思似笑非笑的眼神里她别说走反驳了。
有什么好说的？
自己的女儿不争气呀。
半个字都说不出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一抬轻便粉色小桥，两挂喜炮，几声锣鼓，在喜娘轻而长带着拖腔的起桥里。
如是，简简单单的，凤十算是出嫁了。
送走了凤十，凤府虽然也开了家宴，但风老夫人直接托词身子不好给推了，拒绝出席。
上官夫人也想这样的，可她是凤十的亲娘，又不想让三房看笑话。
咬牙露面吧。
席间多是风府的偏房别支，上官夫人当着宗妇自是落不少笑话的，便不免冷嘲热讽的，“哟，凤大嫂嫂，恭喜十侄女嫁了个好人家呀，今个儿可是十丫头大喜，怎么看着大嫂嫂脸色这么难看，莫不是嫌姑爷怠慢了么？”这是凤家五房的一个弟媳，庶出的庶出，平日里自然不得上官夫人的眼，甚至没事一般都进不了凤府大门，这会看着上官夫人一时忍不住便嘲讽了起来。
嫡出，嫡出又怎么了，你看不起我们庶出的，你嫡亲的女儿还不是照样嫁了当妾。
凤家五房这话音一落顿时有不少人看向了上官夫人。
同情的怜悯的可怜的幸灾乐祸的嘲讽的，诸多眼神如问一把把小刀嗖嗖的刺向上官夫人。
她却只能强笑着，“八弟妹严重了，我是舍不得十丫头呢。”
“也是，捧表手心里的女儿就这样嫁过去给人当了妾，是我也难过的。”
“不过没关系，凤大嫂嫂还有一个女儿呢，我听说九丫头可走顶顶懂事的，又乖巧又孝顺，凤大嫂嫂说是么？”
“……是”
上官夫人差点把手里的杯子捏碎了，终于没撑到宴席结束随便籍着个理由提早退了去。
听着身后李三夫人等人爽朗的笑，上官夫人银牙咬碎。
才回到屋子里抿了口茶便把茶盅砸了下去，“这是什么茶，想烫死我不成。”
“夫人您息怒，奴碑再去帮您重新换茶。”
看着小丫头收拾了屋子，又有大丫头换了茶，上官夫人靠在大引枕上用力的揉着眉。
这几天凤大老爷一直都待在几个妾室或是小书房里不来她的院子。
这是在生气呢。
气她坚特着把凤十以这样的身份嫁到周府。
上官夫人望着外头窗前摇曳的两株玉兰笑容苦涩，她这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呀。
她要是把凤十失真并且有把柄落在周夫人手里的事告诉风大老爷，以他那个顽固的性子，怕是敢把凤十给打死！
三天回门，上官夫人一脸紧张看着自家女儿，生怕周家的人虐待了她。
“娘，您看什么呀，不认识女儿了。”
凤十一脸的娇羞，眉眼神情里荡漾着春意，那是透露着初为人妇的娇媚和妖娆羞涩。
上官夫人放下了心，女儿过的好她就安心了。
因为是回门，周世子携着她一起过来的，两人拜了上官夫人，又到凤老夫人屋子里磕了头，便有外头的小厮把周世子给请了出去。就是正经的姑爷都不好在内院待时间太长，更可况周绮年这个特珠的？风老夫人只看着眉眼含春花朵般的孙女欣慰的笑，本来几丝怅然也被凤十软软的撒娇里给消泯了，余下的只是心头那么丁点的忧色，是需要时间去验证的。
用过了午饭，凤老夫人赶人，“都歇着去吧，十丫头和你娘亲也去说会话，五丫头你们都散了吧。”
众人给着凤老夫人福了身子退出去，凤九几个姐妹各回自个的屋子，凤十则直接被上官夫人携着回了缀锦轩。
站在陶然居的门口，耳边似是还回荡着凤十妖媚濡软的笑。
笑的真开心呀。
不过不急，她真的一点都不急。
凤十这样的性子，又是一个那样的身份，以后有她哭的时候！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着，转眼凤十出嫁已壮经是半月才余。而这日午后，天空里一丝风都没有，空气好像都是一点就着的，树上的蝉鸣才气无力的哼哼两声，头顶上的阳光如同火炉没命的散发着最为灼人的光芒，大有把整个世间都烤成灰烬的势力，就在整个凤府的人都沉浸在一种炎热夏季昏昏欲睡的状态时，凤九陶然居后门迎来了一位年逾五旬的老者。
是柳儿把人带进来的。
在偏厅，凤九坐在椅子上看着挑帘进来面色虚黄跪在地下头不抬的人皱了下眉，“你就是李大？”
“是，小的是李大。见过姑娘。”
李大的声音里带着颤意，只是头也不敢抬的连连磕下去。
他从来没想到还能回到凤府来。
而且就是这一回能来也不是他愿意的，当初如果不是为了儿子……
想到儿子，李大眼中悲哀更甚。
磕在地下的李大眼角余光瞄向自己的左腿，是瘸的，一到了阴雨天更是痛不欲生。
如果不是那个好赌的儿子，他又怎么会落到如此这般田地？
可是他也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呀。
“你起来回话。”
“李大给姑娘请安，不知姑娘叫李大过来有什么吩咐。”
小心冀冀的半欠着身坐在不远处的凳子上，李大一脸的惶恐。
他不是一点事情不知的平头百姓，也曾在这样的大府里当过差办过事，更是经过那一件事之后对这些豪门大府有了点认知。
打自凤九派过去的人一找上他，李大就知道自个的平静怕是就这么结束了。
说不定一不小心还得把小命送了。
直到踏进凤府的后门，再由着那个丫头把他一路引到这里来。看中间这谨慎小心的样子，他的心又沉了几分。
对上凤九的神态更加恭敬卑下，“李大只是一个卖菜种花的，如果姑娘想要什么新鲜的花，小的……”
“李大，我是凤府的嫡长女，我叫凤九。”凤九蓦的出声打断他的话，泉水洗濯般的眸子里一片幽远，无意识带出几分逼人的凌厉和清冽，绵软清脆的话里却带着咄咄逼人的意味深长，“我父亲不用说了，我的母亲是容氏，别人都喜欢叫她容夫人，可她更喜欢别人称呼她凤大夫人，李大，你应该还记得这些吧？”
砰，李大的身子自凳子上吓的滑到了地下。
容夫人，容夫人……
他如何能不记得？
李大摔在地下，甚至顾不得起身，抬眼就朝着椅子上的凤九看过去。
就那么一眼，他的瞳孔一下子再次瞪大了起来。
清丽脱俗的容颜，同样的狭长明秀的凤眸，甚至在那里喝茶轻轻蹙眉的小动作都是一模一样的！
睽违已久的那张容颜终于再一次清清楚楚的浮现在他的眼前，在现实，而不是那么多年的午夜梦回中。
而与此同时，那一夜，那梦靥般的一夜也再一次的回到他的脑海。
李大啊的一声再也不受控制的晕了过去，“夫人，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您别来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您扰了我吧。”他双膝跪地以膝着地向着凤九爬行过去，一脸的鼻涕和泪水，脸上明显带着恍惚，“夫人小的求求您，不关小的事，都是他们要求的，是他们要小的那样做的，夫人您扰了小的吧……”几个头磕下去，李大整个人已经神经错乱到了极致，爬到凤九脚边就扑了过去，“夫人您心善，您要算账就找小的，您不怪我儿子……夫人扰命呀……”
第五十七章 往事【下】
椅子上，凤九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了下去，素白白的。
几乎把手里的茶盅给捏碎，她看着被柳儿和芍药用力扒开的李大差不多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没让自己哭出来。抬起手在眉心用力的揉按着，凤九重重的闭了下眼，再睁开，如刀子般森森的眼神射向地下半跪半坐眼神恍惚的李大，声音尽可能放柔，带着一种轻柔的女子本身就有的诱哄媚惑的温软，“李大，你告诉我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我就和我娘亲说，不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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