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心,我不会怪她。”
轻轻的拍了拍皇后的手,容北辰看看低头品茶不语的凤九,再看看满脸愤愤的女儿,素来坚毅面容上不禁浮起一抹黯淡,半响后才轻轻的一叹,“三丫头,朕也不想看到你母后伤心难过,可是那几个女人不同,她们都是祭师选中的,你可知晓,朕推脱不得……”
“又是那个狗屁祭师,咱们云沧何时成了他的天下?”容三眼中一抹恨意掠过,凤九看的惊心,该是怎样的仇恨才会让容三对一个人才那样疯狂般的眼神?好在那眼神也是一瞬即逝,容三慢慢平静下来,深吸了口气轻轻的看向容北辰,“父皇,您这样退下去,就不怕他……”不怕他有朝一日取而代之?
“朕心里有数,这些事不是你一个女儿家该问的,你就安心待嫁吧。”容北辰的语气里多了几分欢喜,看着容三的眼神慢慢的多了些温软,“这些天可不许再胡闹了,还有,好好的陪着你九妹妹多走动熟悉一下这宫里,朕知道你不喜欢宫里的事,但现在是非常时期,马上就是你母后的生辰,你不想在这个时候惹你母后伤心吧?”
“女儿会好好陪着九妹妹的。”
“嗯,这就好。”容北辰此刻像极了个慈父,轻轻的握着妻子的手,眉眼里哪还有身为皇上的凛冽霸道?神情都化为了水般的温润,只调头看着凤九笑道,“九丫头可看了茗荷殿了吧,朕已经吩咐下去,让人去打扫清理,过几天就可以入住了。届时你若觉得孤独,就让你三姐姐陪你一起住着,两个人也好有个伴。”
“舅舅有心了。”
其实凤九真的觉得没所谓,不过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呀。
而且说实话,自打进了云沧皇宫,她到现在都觉得飘着的,好像是梦里。
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言都太美好太顺心了吧?
顺心的她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怎么,你不喜欢茗荷殿?”
毕竟是做惯了皇上的,容北辰一眼就看出凤九的情绪没那么欢喜,想了想他又道,“茗荷殿虽是空了那么多年,但却是修缮过好几回的,里头值守清洒的人日日不断,朕想着那是你娘亲住过的地方,她打小就喜欢那里……你们是母女,说不定也会喜欢……若你不想住在那里,尽管和朕说就是了。”
“舅舅您说哪里话,我不过是想起那是娘亲住过的地方,一时心里有点难过罢了。”
话说到这里,凤九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她要是再不吐口,怕是会落个不好的印象了。
“那倒也是,朕每每想茗荷殿就会觉得皇妹还在那里候着朕的……”倒是被凤九的话说到了心里头去,放下手里的茶盅,容北辰轻轻的一叹,想起亡人,再看看面前清丽脱俗的凤九心头便又增几分怜悯……
这眉眼这鼻子这容貌,简直就是妹妹的再生呀。
或者,是妹妹特意把她送到自己身边的吧?
若是那事是真的……
容北辰摇了摇头,眸光微垂,掩去所有的情绪。
大越皇宫,御书房——
华二一袭白衣临风而立,浅浅淡淡的看着面前的人,仿佛他面前站着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或是陌生的人,而非是大越的一国之君,他的父皇,眉目里的疏离和拒人千里之外的漠然令人看了触目惊心,仿佛这两个人不是父子,不是君君臣臣。
“你真的要去云沧?”
“是,还请父皇恩准。”
“若是朕不允呢?”一身明黄朝服的大越帝王居高临下的挑了下眉,眉眼里掠过几分幽芒,看着华二半响轻轻的叹口气,“都两年了,你还没死心?”
“不是儿臣死不死心的问题,而是我要亲自证实这件事。”
华二的情绪总算有了一丝波动,抬眸,星海般无垠的眸子里尽是毅然。
两年前的大火他开始是被心痛迷了眼,不曾想到那么多。
可是事后冷静下来,他却是想了很多的东西。
火虽然大,但却不足以把人烧成灰,而那场火他已经再三的确定了,里头没有人。
两年来他是靠着回忆坚持下来的。
想起了很多很多的细节,他越来越觉得琼儿应该是好好的。
他甚至在想,当初她是不是知晓了某些事……所以,才有了这样的一场火?
第一百三十五章 知晓
白五在安贤王府门前拦下了华二,“我和你一起去云沧。”一袭蓝衫站在那里,挑高了眉望着华二,神情坚定不容人置疑,没有给华二半点反悔的余的,“你可以不答应,不带我去,但我可以自己去。”
“你去那里做什么,白老爷子不是身子不好吗?”
“已经好多了。”
老头子的身子是随着他的心情起伏的。
心情好身子就好,心情不好身子自然也不好了,他这几天把他哄的很开心。
而且不管老头子答不答应,这一趟他是一定要走一遭的。
他真的很想弄明白,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有人说凤九在那一场火里没了,有人说她是自己放的火把自己烧死了。又有人说她是藉着那场火逃遁了,为什么逃啊,之前不都是好好的吗,华二哥明明那么的在意她,却在那一场火后没多久便把嫣儿又接回到了府里,一住就是到现在。
问吧,不管他磨破多少嘴皮,华二就是不出声。
他知道华二暗地里派了不少的人寻找凤九。
甚至他自己也派了人去寻。
可结果却是大海捞针,一无所有。
其实白五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容五那小子厉害的很。
怎么会由得凤九这个才认下的表妹出事?
所以,他早就想跑去云沧转这一遭了,可找不到名目啊。
现在好了,云沧皇后生辰,周边几国虽不会如同皇上大寿那般派人大肆前去祝寿,但使者却还是要派的,华二早上一入宫他心里就有数了,巴巴的跑出府专门在这里等着华二呢,白小爷的字典里是从不容人拒绝的,一句话——
你不带我可以,我自己去,所以,带不带你自己决定吧。
华二揉了揉眉心,有些倦怠的看了白五一眼,“陪我进去坐会吧。”
这个府邸自打少了某个人,他便觉得再次空荡荡的没有人气了起来。
白五嘟囔着随他走进去,才到书房门口便看到不远处一行人袅袅而来,领头的是身着嫩黄色衫裙的女子,莲步轻移风摆杨柳的走过来,那神情白五是怎么看着怎么觉得刺眼,也不怕把腰给扭断了?
“王爷回来了呀,白五公子,嫣儿有礼了。”
“二哥,我先去书房等你。”
白五丢下这么一句话一溜烟的钻进了书房,听着那声音他就觉得渗的慌。
华二静静的看着嫣儿走到跟前,唇角勾出一抹薄薄的弧度,眸底悄然掠过一抹幽芒,声音平静而疏离淡漠,“嫣儿有事吗,我和你说过了,有事的话你尽可以和王嬷嬷去说,我很忙,而且你们女孩家的事我总是不好多问多管的。”
“庭,庭哥哥……嫣儿只是看看你回来没有,帮你泡了参茶……”
“这个不必你来做,你是我王府的客人,而不是下人丫头。”眸子缓缓垂下,华二轻轻的声音却似透着无尽的寒利,直直射进嫣儿的心头,令的她面上的红润唰的褪成了惨白,抬了头,睫毛上挂满了晶莹,红唇紧咬,身子已经轻轻颤动起来,“庭,庭哥哥你真的就这么讨厌嫣儿么,嫣儿,嫣儿也实在是没脸面再活下去的……嫣儿知晓庭哥哥为了王妃的事责怪嫣儿,可是,可是……要是庭哥哥实在还恼恨嫣儿,那嫣儿今个儿就把这条命赔给王妃好了。”
掩袖轻泣,娇弱不堪,语气悲婉怜弱,哀声动人肠。
一侧的丫头都红了眼圈,“姑娘您这是哪里话,王爷怎会怪您呢,王爷,您……”
您赶紧好声劝劝嫣儿姑娘呀。
小丫头本满脸焦急,却在抬头看到那双深邃幽暗的眸子后蓦的住了嘴。
心头不禁暗自打了个颤,王爷的眼神好可怕。
“来人呐,好生服侍嫣儿姑娘回屋,嫣儿姑娘是咱们府里的贵客,端茶倒水的活怎么能由她来做,依着我看你们是不是都不想在府里当差了,再让我看到谁敢偷懒的,第一个领了板子赶出府去。”
“庭,庭哥哥……”
“嫣儿,大夫说了,你的情绪不能激动,我还有事,你先回屋吧。”
嫣儿还待再说,却被几个丫头搀起来扶走了。
看着那一抹嫩黄色的身影走远,立在原地的华二双手不觉间紧握成了拳头。
书房里。
白五看着脸色沉沉的华二走进来,吃的一笑,“打发走了?”
“陪我喝几杯吧。”
“好啊,小爷喝酒可不怕你。”
白五一拍桌子,顺便对着外头扯嗓子,“拿大杯。”
几碟小菜,两坛最烈的青竹叶,喝了两碗华二似是觉得不过瘾,索性丢了手里的酒碗捧着坛子往嘴里倒了起来,看的白五直咋舌,这以前是他的专利好不,眼珠转了两下,他也啪的一声丢了手里的碗,直接抱着坛子灌了起来……两人就那么对坐着抱着坛子你一口我一口的痛饮了起来,没一会坛子便见了底,白五眯了华二的神情一眼,扬声吩咐着,“再拿五坛进来。”
“今个儿咱哥俩儿喝个痛快,看谁先醉好了。”
五坛酒喝完,随手又是五坛……
不知道空了几个五坛,两个人都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华二抱着一个空坛子随手对着窗子丢出去,随手一拍身边的酒坛,把塞子震开,手腕一翻一股酒柱直入喉中,他却是哈哈一笑,“好酒,这样的酒才是痛快。”
白五也不落后,手一旋,酒水化为一注,也似泉涌般流入唇中。
啪,白五丢了手中的空酒坛,醉眼迷蒙的翻了半天才发觉没酒了。
最后的一坛酒被华二抱在了怀里,正瞅着他笑呢,“我的,我抢到了。”
“唔,是。你运气好,你,你抢到了,那你赶紧喝吧。”
白五很爽快的挥挥手,摇着头打个嗝全是酒气。
“嗯,我一个人喝,不给你喝。”
“唔,好,我不和你抢,我,我回头抢老头子的去。”
“好,我陪你一块,白老头的酒,好喝。”
“那,那是……”
两人说话舌头都有些打结了,白五还好点,人还是坐在那里的,华二却已是醉了八九分了,最后的一坛酒下去估计没十分也差不多了,砰的一声人就整个滑到了椅子下头,白五还指着人家笑呢,“哈哈,你,你醉了,掉下去了……”咚,他话还没说完呢,自个也从椅子上咕咚一声摔下去了。
好在地下都铺了厚厚带毛的地毡,别说摔了,就是睡觉都不怕。
两人索性就都倒在地下,白五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了嘿嘿的笑。
华二闭着眼似睡着了,却一会又坐了起来,“琼儿要回来了,我没醉琼儿……”
话一说完整个人砰又倒了下去。
白五舌头打结说不清话,但却是清醒的,“才没来呢,那,那个女人走了,她,她不要你了,她走了,丑八怪,别让我捉到你……”说着说着白五不知发什么神经,一屁股坐到华二的身边,朝着他上下左右那一番打量啊,而后又如同婴儿般好奇的侧了头一脸的不解,喃喃的嘟囔着,“你长的挺,挺好看的,是个女人都会喜欢啊,丑女人跑了,她难不成不喜欢你?”
“她才没不要我,是,是我对不起,对不起她……”
“为,为什么?你也会做错事啊,哈哈哈,这下我不怕老爷子了。”
“是,是我不好,我想拿她和宝宝的精血救,救嫣儿,所以,所以她生我气了,她就走了……我一定要找到她,找回来……”砰,华二好半响说完这番话整个人一头再次栽到了地下,没一会便闭了眼睡过去。
他的身边白五眉头皱了下,问了两句华二哪里还能听的到啊?
脑子里一团浆糊,挠挠头发朝着华二嘿嘿笑两下也跟着倒在了地下。
两个人是真的醉了。
都没有用内力逼酒,那么十几坛的酒下去结果可想而知了。
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后还是华二被外头的敲门声惊醒的。
坐起身子只看了眼身侧他就苦笑了起来。
头很疼,嗡嗡嗡的好像有千百只的蚂蚁在飞,屋子里的酒气刺鼻,呛的他胸腔里一阵的翻腾滚动,好半响才坐起身子,看了眼已经滚到一侧角落里还在呼呼大睡的白五,他叹口气,伸手用力的按压着眉心,觉得稍微有那么几分清醒了,他才向着门外吐口道,“谁在外头,什么事?”
声音嘶哑而生涩,似是好些天没说话一样。
果然醉酒不是什么好事。
“主子,有云沧密报。”
“进来两个小厮把屋子收拾一下,还有,给我倒杯浓茶。”
这屋子是不能再待了,华二也懒得理会睡的正香,抱着桌子角不时啃上两口,估计是在梦里啃鸡腿,而且啃的应该是正香呢,那嘴角尚自流口水的白五,他抬脚向外走,好不容易挪到书房的外头,坐到椅子上就是一阵的天翻地转,华二苦笑,一口把整杯的浓茶都倒进了肚子里,挥挥手,“再来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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