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菱侧着头想了想说:“就叫旺财吧,好记!”
李氏重复了一遍:“旺财?还行。嗯,那以后就叫旺财了!”
秀莲已经一叠声地叫着:“旺财,旺财,肚子饿不?我给你弄吃的去。”
“那待会儿我给赵华娘送家去。”秀菱又说。李氏应了,秀菱便对着凌慕白使个眼色,示意他一起走。
凌慕白也乖觉,对李氏说:“顾婶子,我也走了。”又对着秀莲和秀萍挥挥手:“再会。”
看着凌慕白和秀菱的背影,秀莲说:“这凌家少爷还真不象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一点架子没有,性子还温和。也不晓得他怎么会喜欢和咱们家的秀菱搅在一块儿!凭他的家世,咱秀菱能攀得上吗?”
秀萍瞟了秀莲一眼:“你想什么呢?咱家秀菱才几岁呀?人家凌少爷就能有想法了?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就是玩呗!”
秀莲温婉地一笑:“哟,还真是我多想了!”
第33章 想学功夫
顾家正吃着晚饭,那叫英姑的竟然寻上门来秀菱看她面容娟秀,穿着竹根青的衫子,系一条月白色裙子,鬓边插了只银丝蝴蝶,全然不象身怀武功的模样。
英姑果然是未语先笑,见了顾守仁招呼了,又叫李氏弟妹好,她年纪虽比李氏轻,嫁的孙富可比顾守仁年长。接着又夸说:“弟妹真是有福了,儿女双全。这几个女儿啊,个个标致得紧,到时候真是要一家有女百家求,只怕把你们家门槛都踏破了呢!”
这话李氏听得舒心,那笑容掩也掩不住,连忙拉着英姑坐下:“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们屋里?不嫌粗菜淡饭的,一块儿吃点。”
英姑说:“我吃过了。这不做了些糖油粑粑带来让你们尝尝,快趁热吃吧!”说着将手上带着盖子的青瓷大碗揭开,里头是金黄脆嫩,香气扑鼻的食物。
李氏连忙推辞:“来家坐坐还带什么吃食呀!”
英姑说:“这个算什么。守仁兄弟昨夜不顾自个儿的安危,惦记着怕我们家遭了贼,光是这份心意就是黄金难换么!”又招呼几个孩子说:“先吃啊,这个凉了就不好吃了!”
几个孩子都看李氏的眼色,见她首肯了才肯下筷子。李氏嘿了一声:“那还不是应该的呀?再说也没帮上什么忙!”
顾守仁尝了一个说:“好吃,软而不粘,又香又甜。孙小嫂好手艺。”
李氏闻言也挟起一个咬了一口:“嗯,甜到心里去了。”
秀菱喜欢刨根问底,便问英姑:“孙婶,这糖油粑粑怎么做的呀?”
英姑微笑着说:“其实也就是将糯米和大米掺在一起磨成粉浆,然后搓成圆团捺扁放入锅内油炸要领还是熬糖,用茶油将糖在大锅里熬化,糖和油融成一锅热气腾腾、暗红色的糖油,将锅内糖汁不断往粉团上泼浇,就成了。”
其实呢,家里几个人最想问的,还是英姑怎么会有一身武艺,连三四个男人也败在她手下;既然她有这么好的本事,何苦要委曲求全地仰人鼻息?
一家人吃过了,秀萍收拾饭桌。李氏就拉着英姑去堂屋里坐,秀菱小尾巴似的跟在后头。
还是李氏开的口:“孙小嫂瞧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却有暗藏不露的本领,今儿个早上守仁说出来,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说着把眼光往门边瞟了瞟又说:“往常我听得你在家中老是受那一个的欺负,还挺为你可惜的。如今我只是奇怪,你对付贼人象打狗似的,怎么对那一个不哼不哈的呢?”
英姑拉过李氏的手,竟是推心置腹的样子:“以后你只叫我英姑就好,我呢,便称呼你玉兰姐,不亲切些?”叹了口气说:“这些事啊,说起来话长。我的父亲曾是个枪棒教师,因为误伤了人,在家乡立足不得,这才逃难到此。我从小得到父亲的真传,三四个小毛贼自然不放在眼里。”
秀菱在边上扑闪着黑宝石似的大眼睛,聚精会神地听着,看什么时候能插进嘴,求着这英姑收自己为徒才好。
英姑抚了抚鬓发又说:“到柳青镇之后,父亲患了重病,盘缠又巳用尽,真是举步维艰。多亏了孙郎出手相助,不但付了拖欠巳久的店钱饭费,还帮老父延医治病。病重不治之后,也是他拿的钱帮着安葬了。就是对我,一直是以礼相待,并无半分轻薄。也是前世的孽缘,我自幼由算命先生掐算了八字,说是命中注定与人为妾的命,胜在日后生活安定,子嗣兴旺。”
李氏听了也摇头叹息:“是啊,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秀菱不由得撇了撇嘴:什么命中注定啊,八字掐算啊,都是骗人的玩意儿,我才不信呢!你看,信了这个就心甘情愿给人做妾,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秀莲轻言细语地问:“孙婶,孙伯就一点儿也不知道你会功夫?”
英姑笑咪咪地说:“以前不知道呢,现在可是知道了。”
秀萍也插嘴说:“那孙大婶知道了怕是吓着了吧?”她说得也是,荷香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常常欺负的这个小妾,不是没法子对付她,根本是在让着她而巳,心里不定怎么害怕呢!
英姑扑哧一声笑出来,然后淡淡地说:“那日几个贼人蛮横地把大门撞开,孙郎和大姐魂都吓掉了,两人打摆子似的直抖。这个时候我自然不能不出手。大姐明白了真相,倒是对我象换了一种态度。只是,我哪能忘了自己的本分呢?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李氏点着头:“这是你明白事理,不想闹得家宅不安才会这么着。孙家得了你,还真是他的福气。日后再开枝散叶,可不就越来越好吗?”
英姑坐了一阵子,告辞而去。秀菱得了机会连忙说:“我送送孙婶去。”跟在英姑后头出了屋门。走了几步央求英姑说:“孙婶有空教教我功夫呗!我一定用心学,以后会把您当师傅好好孝敬!”
英姑哟了一声:“秀菱这么点子大,粉团儿似的,怎么想起来要学功夫来了?”
秀菱老老实实说:“学了功夫就没人敢欺负我了呀。您是不知道,我大姑嫁的那家伙不长进,受老鼻子欺负了。所以我想着,以后不能让人这么欺负我!”
英姑用手摩娑着秀菱的头顶:“学功夫很辛苦,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学成的,你恐怕受不了呢!再说了,你爹娘不同意也不成。”
秀菱觉得有点儿戏,连忙说:“什么苦我都能受,只要您答应了,我爹娘那边我去说。”
英姑想了想:“那你先和你爹娘谈好了才行。”她自嫁给孙富,两人感情还不错,只是上头压着个荷香,日子总没那么顺心,然而她也认命了。
自家吃穿用度不愁,不免有些寂寞,所以能有个徒弟教教也不错。何况又见秀菱聪慧灵秀,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她的爹娘都是忠厚人儿,自己也有意和他们结交,心里就有七八分愿意。
秀菱眼眨眉毛动的,立刻隐在暗影子里跪下给英姑磕头:“我这里先拜了师傅吧!”
英姑格的一声笑,连忙把她搀了起来:“还真是个小人精,你就知道我愿意了呀?”
秀菱笑嘻嘻说:“等我和爹娘说成了,请您喝拜师酒。”一句话说得秀姑又笑了起来。
第34章 苇叶换钱
眼看着端午节近了,顾守仁就想采摘苇叶拿去换些钱,这苇叶是包粽子的好材料。李氏自然不愿意放过这个增加收入的机会,家里几个孩子也闹着要去,于是天不亮,一把锁头把门锁了,带上干粮和水,全家出动,连旺财也跟在后头。
顾守仁划着船,进入到茂密的芦苇荡中,选择好苇地后,大家便散开采摘起来。李氏先用头巾把头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因为苇叶边沿长满了小刺,象锯子似的,划在皮肤上就是一道血印子,再被汗水一浸,火辣辣地疼。
秀莲和秀萍如法炮制,李氏将秀菱也武装起来。金伟则跟着顾守仁一组。
秀菱这是头一次采摘苇叶,新鲜的苇叶和根茎清清绿绿,于是凝神细看李氏怎么个操作,见她手脚麻利地将一片片苇叶轻折下来,将苇叶的根部对齐;采集到一把之后,顺势用一个苇叶把手中的一把苇叶捆好,扔到柳条筐子里。同时教秀菱说:“太老的叶子色差,香味不足,不能要;顶上的叶子又嫌小,太窄了包起粽子很费事,因此只挑又宽又好看的采。”
秀菱还小,只有听的份,要不就帮着把李氏捆成把的苇叶拣到筐子里。秀莲和秀萍可比她能干多了!
眼看着几茎茅草沾在了李氏的脸上,与汗水粘湿在一处,秀菱连忙帮她拈去茅草,又用苇叶做成了一个蒲扇给她扇了起来,李氏擦了把汗,露出了温婉的笑容。
金伟也学着大人的样子,采一把捆一把,不小心让苇叶把手拉了一个口子,呲着牙跑来找李氏。
李氏心痛地拿起他的手,用嘴对着伤口处吹了吹,接着用苇叶裹起他受伤的手指,又轻快地用一根不知名的茅草扎绑起来,一边说:“苇叶清热解毒,还能止血。这伤口一会儿就好的。”
秀菱嗔怪地看着金伟:“你就不能小心些呀?看咱娘心痛得。”
金伟冲她做了个鬼脸,又跑开了。小狗旺财奔来跳去,似乎也忙得很。
一家人在芦苇荡干了一天,饿了就啃两口红薯,渴了喝点儿水,直到傍晚才划着船儿回家。全家齐心协力的,收获还真不小!得有两百斤光景。不过辛苦还真是辛苦。
回到家,吃过晚饭,李氏把自家要用的留了些,又让秀莲给顾何氏送了些,其余就准备明日由顾守仁运到镇上去卖。
秀菱乖巧,早早对顾守仁说:”爹,明日你去镇上卖苇叶,我也帮着你行不?”
顾守仁笑呵呵地说:”行啊!上次不亏了秀菱,咱家哪能赚藜蒿的钱呀!”
秀萍见上次秀菱跟着爹进镇上卖藜蒿,为家里增加了一笔收入,这次也想好好表现表现,于是缠着要顾守仁带上她,顾守仁就应了。
金伟嘟嘟囔囔说:”镇上人挤人,有什么好玩的,我就不爱去。”
秀萍瞟他一眼说:”谁去玩啦?谁去玩啦?人家不是想帮爹把苇叶都卖出去,多赚两个钱吗?”
第二日顾守仁把苇叶分两次挑上船,然后带着秀萍,秀菱进了柳青镇。
依然是上次的青石板街,不过这次进的是专门摆小摊的那条路口。真是莫道君行走,更有早行人!一条小街已经被各色挑担摆得密密麻麻。
顾守仁好不容易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地上摊了一块布,把捆得整整齐齐的苇叶摆放在上头。他这苇叶碧绿清爽,摊前很快就围了一堆人。挑拣的挑拣,问价的问价。
秀萍和秀菱也帮着爹爹招揽生意:”这苇叶是我家昨儿个采摘来的,新鲜着呢!捆好了的一把苇叶正好能裹二十只粽子,需要裹几只粽子就买多少苇叶,一点儿不浪费!”
“两把才五文钱,不贵哩!我家也就是赚个辛苦费。”
苇叶本是端午节家家户户裹粽子都用得着的,所以生意很是兴隆,顾守仁收钱都来不及,姐妹俩也忙着推销,拉生意!中午也就随便买了点吃的填肚子,又缴了三文钱的税。
到了下午,好不容易有点空闲,秀菱虽是有些乏了,那黑宝石般的大眼睛还是闲不住,骨碌骨碌转着,四下里张望。
突然,她黑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因为她发现一个中年男子随着人流前行,一边左顾右盼,全然不知一个瘦弱猥琐的矮个儿紧紧贴在他身边,并且一只手已经伸进了中年男子的腰带处,想必那里拴着装钱的荷包之类。
秀菱是个眼睛里揉不下沙子的人,眼睁睁看着小偷把人的钱偷跑,她会难受得吃不下,睡不着的。因此她此刻最想做的就是,提醒那个中年男子,别让小偷得手。
但秀菱也不是个蛮干的人,她知道如果贸然断了小偷的财路,只怕他还有同伙什么的,到时候来寻自己和爹爹的晦气。所以灵机一动,就冲着那中年男子一边招手,一边大喊:”舅舅,舅舅,你快来,我在这儿!”
秀萍和顾守仁听见秀菱的喊声,都顺着她的手朝那中年男子看了过去。秀萍嗤的一声笑,用手拐了秀菱一下说:“你乱喊什么呀?那是舅舅吗?”
顾守仁疑惑地看了看秀菱说:“不是你舅舅呀?”
秀菱这一喊,不少人的眼光都溜向那中年男子,而那中年男子也停下了脚步,朝秀菱这边张望。这么一来,模样猥琐的小偷再要动手,可就彻底暴露了!他只得悻悻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开溜了,只不过走了两步,扭头恨恨地瞪了秀菱一眼。
那中年男子虽然发现秀菱是他不认识的人,却还是朝她这边走过来,带笑说:“这位小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我和你舅舅长得很相象吗?”
顾守仁正要开口道歉,连秀萍也有几分不好意思,就听见秀菱笑嘻嘻地小声道:“其实呢,我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位先生!”
那中年男子惊讶地扬起了眉毛:“哦?既然如此,我就不明白了,为何要于大庭广众之下呼我为舅舅呢?”
顾守仁和秀萍四只眼睛也看定了秀菱,想听听她有什么解释。
秀菱掩着嘴一笑,又伸手指了指他的腰带处:“您自己瞧瞧吧!若不是我这么喊您,您一个劲儿地左瞧右瞧,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