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春晖院,孟天博先于孟老爷进了门,对他说道,“爹,这事儿让晚秋办吧,您看着就行。”
孟老爷正在气头上,不过见儿子这般有小心,火气消了些,“我心里有数。”
三个丫鬟中宝兰去煮药了,另外两个正帮着莎丽给孟夫人翻身还有针灸,每日都这般重复着,孟夫人的中风之症确实好了些。她见孟老爷过来,精神头顿时好了些,“老爷。。。。。”
孟老爷伸手一压,没让孟夫人继续说话,“我问你,你给了天启多少银两?”
孟夫人不知道文韬楼一事,疑问道,“妾身不明白老爷的意思。”
孟老爷环视了一下内室,眼神有些锐利起来,“天启在外面置了宅子,那些银子不是你给的吗?”
“冤枉啊,老爷,”孟夫人心里一紧,嘴上却说道,“谁人给造的谣,天启那孩子这般乖巧,怎会在外面另置了宅子?我看八成是有人不服气,所以将这脏水往他身上泼吧。”
许若水不知道为何孟老爷将目光总是盯着内室的装扮,这般朴素的装扮在一个夫人的内室中实属少见的。
“平时我倒没留意,今日瞧瞧,你屋里的东西都是上品,价值不菲啊,”孟老爷伸手就旁边的一个紫兰描花仕女图瓶给打翻在地,“哗啦啦”,顿时摔成了碎片,孟夫人心头一阵紧,心疼不已,“老爷~~~”
还未等孟夫说完话,孟老爷又将放置那纯金单脚仙鹤熏炉的小几给踢翻了,里面的熏灰洒了一地,漂浮起来有些呛人。
“老爷,”姨夫人赶紧拉住了他,“有话好好说,摔东西做什么。”
“你不心疼吗?”孟老爷睨了一眼孟夫人,“我还不知道你这屋里藏了这么多好东西,你,过来。”指的是宝菊。
宝菊被点名,愣了一下,说道,“老爷有何吩咐?”
“角角落落都给我搜一下。”
搜屋?不仅宝菊就是其他人都傻了眼,“老爷,奴婢不敢。。。”她怎么敢搜孟夫人的屋,不要说这亲眼看着她的身子一日比一日好,到底还是要在这屋里伺候的,自己不如宝梅那般有胆子,重新靠了大少奶奶做主子。
宝菊在孟老爷严厉的目光中有些瑟瑟发抖。
“爹。。。。。。”许若水不怕孟夫人,便插手道,“宝菊还要伺候娘呢,不如让儿媳来吧。”
“你?”孟老爷不解道,这种差事没人肯干,自己也是知道的,不晓得为何儿媳妇会自己找在这刀口上。
“是!!!”她坚定地应下,丫鬟可能会因为惧怕孟夫人,就算找到东西也会不敢说,自己则不然,否则对不起这么几个月的委曲求全了。
“好吧,”孟老爷没了话说,坐上了大炕,顺当歇一下。孟夫人正侧着身子,焦色已经布满整张脸,刚刚若是宝菊还好些,自己一个眼神她该知道自己怎么做,而许若水偏偏插了一手,之前差点置她于死地,现下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孟天博别有意味地看着许若水接下这个差事,一时觉得这个女子自己压根就没有猜透,她对孟夫人之前那种奉承恭维,到现在的冷眼置之,都好像有企图似的,倒是她与这府中有何牵扯,甚至表现出来对孟天启和王梦娇的恨意都是那么的明显。
说她是晚秋,又不那么单纯,说她不是,连亲娘都没看出是假的。
许若水先从孟夫人的暖阁开始,橱柜抽屉之类的都一一搜过,除了些衣裳之外,并没有其他珍贵的东西。
第两百二十九章 旧梦重演(一)
王梦娇脸上堆笑道,“得知大少奶奶现在理了家事,定是劳心劳累,我过来一趟也没什么的'猎人+火影'全职保姆。”这般客气劲儿让许若水警惕了几分,昨日让宝梅传了话给她,她居然一点都不恼,还这般笑脸相迎,真是让人匪夷所思。
“哪里,我不过是循着夫人的旧例做事,也谈不上什么辛苦。”
“碧儿,”王梦娇抬手让碧儿将东西奉上,碧儿打开食盒,拿出那盅枇杷膏,打开盅盖,说道,“这是我们姨奶奶特地给大少奶你熬制的枇杷膏,润喉润肺,在这秋天服用,可是极好的。”
枇杷膏?许若水脑中浮现出那晚王梦娇送过来让她一命呜呼的枇杷膏,连嘴唇都忍不住发抖起来,凉意从脚上往头上袭来,难道今日要旧事重演吗?许若水腹诽道,王梦娇这般殷勤实属异常了些,而且就在孟天启被尽收了掌家之权之后送来枇杷膏,这不是有意图那又是什么,但是今日的晚秋不是当初的许若水,她不会再一次上当。
其实,王梦娇心里亦是十分忐忑,当初的事情她也十分疑惑,为何只在枇杷膏里加了点迷药就让许若水毙了命?莫非这枇杷膏与那迷药混合能致人死命?
许若水强忍了怨气,笑得十分得体,“我瞧瞧看,王姨奶奶到底给我送了什么东西,可不要是什么毒药的,让我一命呜呼了都不知道。”故意提了一下,余光瞄见王梦娇的笑容僵硬了些,“大少奶奶真会说笑,要是毒药,我还敢送过给您吃吗?”
许若水打开端起药盅,嗅了几下,这便是如数月之前一般的夺人性命的味道,“果然是用了十足十的料,王姨奶奶的好意我领了。”
“宝梅,你去将我那对白翡翠耳坠帮我取来,”许若水吩咐宝梅,这是之前许若水在文韬楼佯装丢了耳环之后,孟夫人送的,她一次都没有带过。
宝梅去妆台取了个缎面的红色锦盒过来,许若水从里面拿出一对水头极好,温润泛着荧光的葫芦耳坠子,“这是夫人送我的,我借花献佛,算是多谢王姨奶奶的心意。”
王梦娇见了那耳坠子,一下子被吸引了,双手接了过来,“那就却之不恭了。”许若水就知道她对值钱的东西一向都不拒绝的。
“大少奶奶,这枇杷膏得趁热喝呢,凉了就显得药味太重了,”王梦娇收好耳坠子催促道。
许若水笑了笑,盖上盅盖,“大少爷这几日说喉咙有些疼,我看这枇杷膏送的正好呢。”随便扯了个谎,却正中王梦娇的意,昨晚孟天启交待,让孟天博和许若水一起食用。
怎料等了许久,仍未见孟天博回屋,王梦娇等着有些疲乏了,说道,“那我今日便先回去了,若是大少奶奶觉得还好喝,差人过去和我说便是。”
“多谢王姨奶奶,”许若水便也不留了,让宝梅送客,这边看着那盅枇杷膏发呆,直到宝梅回屋都没有发觉。
“大少奶奶,您这么看着,莫非想看穿了它?”
许若水心里一惊,发觉自己的手中全是冷汗,王梦娇应该不会那么傻,青天白日的往里面下药,但是人心叵测,不得不防,“宝梅,你有没有办法帮我弄只老鼠过来。”
“老鼠?”宝梅听了连忙摆手,“奴婢最怕老鼠了,大少奶奶还是饶了奴婢吧。”
那只有自己亲力亲为了,这个季节老鼠都已经躲起来了,看来只有去厨房碰碰运气了。许若水藏好那一盅枇杷膏,只身去了小厨房,胡婆子正忙着洗刷,看见许若水过来,连忙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大少奶奶,您在怎么过来了?这地方肮脏得很,您有事让宝梅传个话就行。”
就是要在肮脏的地方寻找老鼠,“这里可有老鼠出没?”许若水问的话让胡婆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大少奶奶要老鼠做什么?”
许若水无法现在就解释,只好说道,“现在还不和妈妈解释的时候,等有了老鼠,妈妈自会知晓了。”既然胡妈妈一心护着孟天博,那么自己所做的事情也不用太瞒她,正好引起她对整个院子的重视。
“行,”胡婆子见许若水也不瞒着,爽快地说道,“大少奶奶先回去,奴婢一会儿准给您送只老鼠过去。”
许若水正愁无法着手,有了胡婆子的帮忙,自然是欣喜不已,回屋等着胡婆子捉只老鼠过来。
临近晌午,胡婆子提着只老鼠和孟天博碰了个正着,“将这么个脏东西弄进屋做什么?”
“是大少奶奶要的,”胡婆子笑着回话,“别说,奴婢捉这个地方费了不少的力气。”
许若水已经从窗户中看到二人走进来,便拿出了那盅枇杷膏,舀了一勺放在地上,让宝梅寻了个竹篾子过来,等胡婆子的老鼠一到,就放进去。
孟天博不知前因后果,皱着俊眉望着许若水,想不到她的表情凝重无比,便不出声,等她开口。
一直“吱吱吱”地嘶叫之后,许若水拿起了竹篾子,胡婆子捉来的老鼠已经翻到在地,一勺枇杷膏被添噬得干干净净。
许若水的脸“倏”地一下全白了,连着嘴唇都褪去了颜色,她连连摇头,眼眶已兜不住泪水了,“怎么会?她怎么会再次做出这等事情来?”
“晚秋,怎么回事?”孟天博握住她的手腕,让她镇定点。
“真的是她,是她下的毒,就是她下的毒。”许若水有些失控了,再一次面对这个事情,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承受不住了。
“什么毒?~~~”孟天博着急地问道。
“我要去找她,问问她看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给我下毒,我哪里对不住她了~~~”孟天博一个没留神,被许若水挣扎了开来。
“快拦住她~~~”孟天博赶紧对门口的胡婆子和宝梅说道,好在两人机灵,将许若水抱住了,但是她使尽了全身力气挣脱,两个人差点没拦住。
孟天博逼不得已单手劈在了许若水的后脖颈,她身子一软,倒在了他的怀里。
第两百三十章 旧梦重演(二)
等安置好许若水之后,孟天博严肃地摆着一张脸,问道,“你们两个谁能告诉我大少奶奶这是怎么啦?”
“奴婢也不知道,”宝梅见孟天博一张冷面,战战兢兢地回道,“今日二房的王姨奶奶来过之后,大少奶奶就怪怪地,说要去弄只老鼠过来无限之作弊修仙。。。。”
“对对对,”胡婆子连声点头道,“奴婢也觉得奇怪,大少奶奶平日里稳重妥当,今个儿说要只老鼠,说一会儿就告诉奴婢有什么用处。”
孟天博半蹲在地,看着地上那一抹黑色污迹,死老鼠便这般躺在旁边,“这黑色之物是何物?大少奶奶的事情你们这般不上心,还弄得着你们跟在身边伺候吗?”连带着胡婆子一同吃了个排头。
“今日就王姨奶奶带着一盅枇杷膏过来,当时奴婢看着大少奶奶有些奇怪,还回送了她一对翡翠耳坠子,看样子大少奶奶刚刚就是用这枇杷膏喂了这只老鼠,”宝梅说着说着才意识到了什么,“这枇杷膏有毒!”
孟天博眼中闪过震惊,吩咐道,“去把莎姨请过来,屋里的事情切不要说出去。”
宝梅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好不容易到了凝香堂伺候,自然不会自断后路,便说,“奴婢现在就过去。”
寻了一圈下来,才将莎丽找来,她以为许若水生病了,看了一番才舒了口气,调侃道“不过是睡着了,少主也不需要这么大惊小怪,这孩子不是嬉皮能肉之人。”
“莎姨,你瞧瞧这个,里面是什么东西?”孟天博神色凝重地将那盅枇杷膏推在了莎丽的面前,只见她掀掉蒙斤略带好奇地拿起来闻了闻,脸色大变,“少主,里面有毒物。”
孟天博沉重地点了点头。
“晚秋她脉象平稳,应该没有中毒,这毒物是从何而来?”莎丽不解地问道,她从姨夫人那里得知孟府不如表面看得简单,但是不曾想过有人会光明正大地下毒。
“我也不知道,这一切都要等晚秋醒了再说。”孟天博回想许若水的不寻常,心中也是满腹疑惑。
“爹,娘,救救女儿,救救女儿~~~”
两人听到许若水的呼救声,急忙去了床边,许若水正挥舞着双手,想是要抓住什么东西似的,孟天博伸手握了过去,才让她有了消停,可是梦中之人依然泪流不止。
“莎姨,晚秋是打小就被大将军送走的吗?是多大的时候被送走的?”孟天博问道。
莎丽也正奇怪,说道,“依我大哥当年的叙说,他当年为了乌兰落族的事情,忍痛将晚秋送人,当时大约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她不可能记得我大哥和大嫂,要么这孩子念及得是后来的养父母。”
“那她是在哪里被你找到的?”
“两年前,一户人家的夫人到妙庵上香,晚秋脖子上的一块黑玉引起了我的注意,大哥生前的遗愿就是要我找到这个孩子,还留了信物的样子给我,不然我也不知道我还有一个侄女在这个世间,我与公主将晚秋赎了出来,她便一直待在妙庵,少主怕是忘记了,当时你还见过她一面呢。”莎丽的一番解释加重了孟天博的疑问。
她口中的爹和娘到底是谁?为何现在觉得这副皮囊下的女子这般让人猜不透,根本不是那个自己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
“少主,有人居然这么明目张胆给晚秋下药,这事若不彻查,只怕会连你都有危险了。”
“我知道,”孟天博深思之后,打算等许若水醒了再做打算,单凭一碗枇杷膏就找王梦娇查问,太失了理据。
等莎丽一走,孟天博便留在内室,刚料理了孟天启留下的破事,还算清静。
“嗯唔~~~”许若水醒来已是下午了,她拍了拍发僵的后脖颈,说道,“宝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你醒啦?”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