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自然会将府邸归还给青岚丫头的。”他轻声笑着,一双眸子那样考究的看着谢青岚,“既然是开了先例,你自然是不同的,朕也是格外心疼你几分。”
“多谢皇上。”没起身给他两下都是谢青岚涵养好了,端敏含笑,只按了谢青岚的手:“好孩子,你我虽是无缘,但能给你求到你父亲的爵位,我也是了了心愿。”
“谢公主厚爱。”谢青岚满心酸楚,见皇帝那样的笑脸更是觉得心中又憋又气,强逼着自己不去看他。
刘瑶也是气得一肚子火,谢青岚勾引了傅渊哥哥不算,还让皇兄喜欢她,喜欢她就算了,如今居然要为她坏了大燕的规矩,这若是进宫,这贱人指不定能狂到什么地步。
这么想着,刘瑶脸上似乎也不痛了,打定主意要进宫去告状。
折腾了足足一夜,谢青岚从公主府去了的时候,却见天光微亮,而傅渊就那样站在晨光之中,晨光将他的身体都镀上了一层银边,长身玉立的样子,那样的温润从容,仿佛什么都无法触动他的心一样。
谢青岚心中涌出甜蜜来,上前只投入他怀中,卖力的拱了拱:“我被刘寻欺辱了……”
“别怕。”傅渊也不问什么事,但从他的神色之中,谢青岚知道他已经了解来龙去脉了,“你什么都不用管,安心受着爵位就是了,旁的,交给我就好。”
谢青岚点头,两人上了马车,又温存了一阵,这才去了。
待两人一去,皇帝和刘瑶才从府门前转出来。刘寻只是含笑不语,刘瑶却气得鼻子都歪了,更别说她脸上的巴掌印肿得那样高,一时看着格外的滑稽。
“瑶瑶,你这些日子,行事愈发不着调了。”刘寻的声音透着无可奈何,“你可知道,若非姑母维护你,今日你的脸面,朕的脸面,整个皇族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尽了。”
“皇兄不就是因为喜欢她么?”刘瑶倔强的反问,“我晓得的,你为了她,驳斥我,连祖宗规矩都给坏了。”
“她于朕,很重要,重要得不能失去。”皇帝的笑容又一次高深莫测起来,“否则,你当朕为何那样惯着她?”
“你们都去喜欢她吧,与我什么干系!”刘瑶跺脚恨道,快步钻进了马车,连看也不看刘寻一眼了。
晨光熹微,刘寻也只是立在晨光之中微笑,满是君临天下的气势,望着这晨光之中的京城,那样的肃穆。
虽说,等刘寻回到皇宫之中,他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端坐在龙椅之上,看着下面吵得跟乌眼鸡一样的忠靖老侯爷和诚国公,刘寻很想让人把这俩直接拖下去杖毙得了。
好吧,其实两人还是很给皇帝面子的,并不是泼妇骂街一样的骂法,而是……一句话绕了几圈,聪明点的知道那是在骂你,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夸你呢。
而这骂法的精髓所在,不仅是文化程度的差异,还有阅历。忠靖老侯爷比诚国公多吃那几十年的白饭以为是白吃的么?把诚国公一张脸都气得变了色,差点就要上去揍人了,身边几个德高望重的世家家主们急得用玉笏挡住脸,不住的给诚国公使眼色,这才避免了诚国公御前失仪,惹了皇帝不快。
刘寻:o(一︿一)o合着你以为朕现在很快是吧?
看着诚国公一张脸都气得通红,忠靖老侯爷心中冷笑不已,转头看着皇帝,又是一脸的“臣的忠心天可怜见”的表情,刘寻气得肝疼,但又不好偏颇哪一边,依着世家们会来事的程度,一会儿出了大殿就能打起来。
世家家主们个个都是人精,不然怎么能在这朝堂上维持着世家不倒?见今上一脸吃了翔的表情看着下面,也都纷纷缄口不言了。
原本刘寻就是一夜没睡,精神劲儿说不上能有多好,现在看了这些人,心中更是恼火了,没劈头盖脸一通好骂都是素质好。
忠靖侯犹嫌不够,不顾自己身老体弱,“咚”的一声跪在这大殿的地板上,这可是真真的石头,不过是打磨得很好而已。听得众人一脸肉痛的看着忠靖侯,后者脸不变色,一双苍老的眼睛就那样看着皇帝,忽然又“咚”的一声磕在地上:“皇上,老臣有本奏。”
“忠靖侯请说就是。”皇帝满心的不耐烦,好想让许覆把这群人轰出啊……但面上还是那样的不着喜怒,仿佛就是个听得进去良言的皇帝一样。
“臣弹劾诚国公徐培勇。”他说着,又低头飞快的看了一眼玉笏上的字,抬头,老泪纵横道:“老臣不敢再为了那不肖的外孙向皇上求情,也是老臣没能管教好他,那孩子自幼养在忠靖侯府,也是老臣的失职。”他说着,泪沾在胡须上,别提多难看了,皇帝脸上僵了僵,还是“嗯”了一声:“忠靖侯有此觉悟,不愧是我大燕的中流砥柱。”
然而,这才有鬼!没听见人家开场白就是我要弹劾诚国公吗?
抹了把泪:“老臣教育无方,现在那孩子的事,老臣也不想再管。但老臣想要说的,事关重大,涉及到褚将军所遗失的军饷的事。”这话一出来,朝堂上的目光顿时都汇聚到忠靖侯身上,“臣坦言,臣对诚国公怀有报复之心,这才命人打探诚国公起居日常,不曾想……”他又深深的拜下去,“那数万两军饷失窃的事,正是徐培勇监守自盗,致使边关十万将士无饷银可拿,还是谢姑娘慷慨解囊,缓解了燃眉之急啊!”
这话一出来,褚霄蹙起浓眉,一步上前,低声道:“侯爷,这话可不能浑说,私盗军饷,轻则流放,重则斩首啊。”
“褚将军,国库之中拨下来银两,由兵部下发,如此简单的流程,数万两白银又不是小数目,分明就是兵部监守自盗!”
“老匹夫,你分明含血喷人!”诚国公哪里能忍!这可不是抄家夺爵就能解决的了,上前就骂道,“老夫怎容你红口白牙随意污蔑!”
忠靖侯冷笑道:“徐培勇,你可敢与我对质?”又向着皇帝一拜,“臣敢与其对质,若是臣所言有假,但凭皇上处置。”
刘寻一怔,这军饷之事,再拖可就过年了,要是真是徐培勇……总归这事无论如何也危及不到自己的利益,还能卖个人情给褚霄,何乐而不为?眼中阴鸷片刻,颔首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诚国公死定了……
☆、第100章 圣诞节第三更
皇帝当日便派遣了人到诚国公府去检查,前脚刚下了朝,后脚就宣了傅渊进宫。
自从那日在相国寺被人一刀砍在手臂上,傅渊就一直养着,而皇帝也一直不说让他回来上朝的事,傅渊倒也不急,就那样待在府中,日日养花弄鸟,半点不在意。
咳,然而跟他最不对盘的那几个权贵们,也是各自被各自的事给绊住,实在抽不开身。比如诚国公,上回被洛阳侯告知不要整治谢青岚后,也都万事不管了,还没等琢磨出来怎么恁死傅渊,徐景修就闹出了这事出来,随后就开始了和忠靖老侯爷的撕逼生涯;而洛阳侯则是被宋驰的撤官给弄得焦头烂额,哪里还管傅渊怎么了。
这种时候,傅渊没趁机弄死他们都该烧高香了好吧。
知道自家主子爷心情不好的唐德海奉上茶就出去了,伺候了皇帝那样多年,唐德海其实是比太后更了解皇帝的存在,虽说今上眼里心里的确是恨不能将傅渊这厮除之而后快,但是也别说,还没一个人比傅渊使得更顺手的。
不然怎么一出事,皇帝就找傅渊来了呢?
唐德海的心思先放在一边不必说,御书房之中,傅渊穿着正一品文官的紫色袍服,立在御案前,两人都是一语不发,而忠靖侯和诚国公立在一旁,一个半真半假的老泪纵横着,一个怒目而视,也不知道是在看傅渊还是忠靖侯。
这样静默了不知道多久,屋外传来唐德海的声音:“皇上,许统领回来了。”
要说这许覆,身为羽林卫正都统,可比宋驰那厮牛多了,许家原是没落的贵族,但也是正正经经的贵族,故此,许覆自小就知道什么叫做争气,吃了不少苦头才成为正三品羽林卫都统,一门心思的效忠皇帝,很是得了信任。这不,这回皇帝就让他领着羽林卫去搜查诚国公府。
许覆一进门,便先向皇帝行了个礼,起身后才道:“回皇上的话,臣再诚国公府上,并未查出有银钱的痕迹,虽是奢靡,但不像是藏着数万两白银。”
诚国公一听这话,脸上的惬意显而易见,瞥了一眼忠靖侯,冷笑道:“现在有些人,空穴来风的功力倒是愈发长进了,如此扰乱皇上的判断,该当何罪!”又拱手向皇帝施礼道:“皇上,臣徐家满门忠烈,自开国以来代代辅佐君主,又怎会再这时候这样拎不清轻重,分明是忠靖侯公报私仇,妄图残害忠良,还请皇上为臣伸冤。”说着,就要跪下叩首了。
“满门忠烈”“忠良”,还真没见过谁敢这样夸自己的。刘寻心中默默的吐槽之后,又想到京兆尹里关着的徐景修,虽说是个纨绔,但人家事后还知道自己投案,说明还有救,好歹还能扳回来。但刘寻自己也清楚,他在朝堂这个戏台子上,大部分时候扮演得就是和稀泥的角色,而所谓和稀泥,最要紧的技巧就是“拖”,换句话说,他不能那样快表明自己的态度。
沉吟片刻,刘寻一脸深思,转向傅渊:“丞相的意思……”
“臣以为,此事应当追查,忠靖老侯爷这样公报私仇,未免寒了朝臣的心,还请皇上为诚国公伸冤才是。”傅渊笑得风轻云淡,一双眼睛灿若星子,恨不能让人沉醉下去。
诚国公微微惊诧,但旋即,就露出了几分欢喜的笑容来:“丞相所言甚是,臣一人是小,但若是这胡言乱语的风气给散开了,只怕满朝文武,皆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如何还能为皇上分忧?”
皇帝还是沉吟,反倒是忠靖侯气得胡子一翘一翘的,苍老的眸子圆睁,死死的看着傅渊和诚国公:“傅渊竖子!徐培勇小儿,你难道也要与之同流合污不成!”又冷笑,“老夫就知道你绝不是个好的,竟然与傅渊这厮搅在一处,难道当我无人不成!”说着,猛地伏下膝行几步,道:“皇上明鉴,老臣所言绝非虚言,还容老臣与徐培勇小儿对质几句!”说着,劈头转向诚国公,“我问你,你前些日子,府上可有动工!”
“有。”诚国公笃定对方不能怎么样自己,当下回道,又向皇帝解释,“臣府上不慎走水,烧了书房,臣这才命工匠将书房重修。”
“说得好!”忠靖侯的嗓门忽然变大,额上青筋都爆了出来,“皇上,军饷之事,是皇上在秋分时分下令下发,而褚将军回京述职道是军饷失窃乃是冬月的事,换言之,就是在军饷拨给兵部之时失窃,而诚国公府的动工正好出现在这段时间之中,难道不该怀疑?”
“一派胡言!难道我修个书房就要花费数万两白银!”徐培勇也梗着脖子,差点就扑上去打一架了,两人都是跪在御案前,那角度正好遮去皇帝的神色,也只有傅渊能看见,刘寻脸上虽然平静,但那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忠靖侯转头冷笑,龙涎香馥郁的香气在鼻尖萦绕,仿佛过一会子就能让人燃烧起来:“你自然不能花费那样多,你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儿子已经亲口承认,说你这些日子得了一笔财富,难道不是军饷之事!”说着,又道,“皇上,皇上,还请派人在那书房之中去,若是找不出那军饷,臣敢触壁而死,一洗徐培勇小儿的冤屈。”
皇帝沉沉“嗯”了一声,给许覆挥了挥手,后者会意,又领兵去了。
这次许覆去了之后,轻车熟路,回来复命也是格外的快。
“皇上,臣领人到了诚国公府,直奔书房。那书房与旁的地方并不不同,不过采光甚好。公爷夫人也说是完工不久,所以这才是新得很。既然侯爷那样笃定,想来未必是空穴来风,臣不敢孟浪,命人将墙壁剥离开,才发现……”许覆说着,转头看向诚国公,“除了一层壁灰之外,而用来修葺的砖石,尽数是白银制成的银砖。”
别说皇帝,连诚国公都是抽了一口冷气:“胡说!此事连我都不曾知道!”
“臣只信自己的双眼。”许覆无意与之争执,简单的说完,继续说道,“臣记得国库拨下的军饷,的确是铸好的银砖。后来臣觉得脚下木地板踏出的声响不对,移开地板,其中亦是银砖。”
诚国公一脸的惊诧,也不跟忠靖侯斗嘴了,上前道:“皇上,臣委实不知此事,还请皇上明鉴。”
“此时自然想要撇干净了。”忠靖侯道,“现在说你不知情,在你府上发生的事,你不曾知情,好,既然是内院之事,尊夫人可曾知情?若是你夫妻二人都不知道,难道是因为内院被别人把持住了吗?”
诚国公此时已经着了慌,哪里想跟忠靖侯哔哔什么,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