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如今可是咱们大燕一等一富庶之人,咱们今非昔比,也要看姑娘脸子过活呢。比起我,奶奶这舅母必然是面子更大不是?”
余氏被这话一呛,当下也就回呛了去,但转念想想,也觉得谢青岚虽是支持着这府上的经济,但毕竟是外人,府上的财物之事尽数过问她像什么样子?况且,她也明白这丫头定是个扮猪吃老虎的,往日那样的好拿捏,如今收回了自家的产权,这骄娇二气也就露了出来,愈发不将自己当回事了。
这不,想着要立威,又来谢青岚跟前充主人,摆舅母的款了。
谢青岚哪里吃她这套?对于这种吃穿用度全是自己在供着,还敢来自己面前充大款的,谢青岚最看不上。况且余氏一向抠门,那屋里放印子钱放出来的利银都不知道有多少,一点都不拿出来不说,还老是哭穷。
这种人最不能忍啊!你的钱是血汗钱,别人的钱就是金钱树上摇下来的么?
虽是这么想着,但谢青岚依旧不动声色问:“舅母什么地方需要用钱了?若是得当,青岚哪里敢克扣着?”
“我那屋中的丫鬟不甚伶俐,将屋中的陈设砸碎了。光溜溜的也不大好看,这才来寻姑娘。”余氏笑容盈盈,仿佛说着一个极为平常的事,“好歹也是陆家的长房,来日是要继承家业的,叫人见了去,还以为是谁苛待了,况且你哥哥也不能这样没有脸面不是?”
“难道青岚敢克扣舅母不成?”谢青岚反问道,“二哥哥又怎会没有脸面?旁人只当是舅舅舅母节俭,说不准还要传为佳话呢。”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余氏脸都白了白,还是稳住了,笑道:“姑娘说的也有理,但老爷好面子,若是被人知晓了,落了颜面,指不定要怎么发火呢。到时候还不是要姑娘出面斡旋?”
“省得了。”谢青岚现在手中有了钱,腰板挺得直直的。丫的,这骗钱的招数也是越来越高明了,她不点头还知道搬出陆兆南来压着,“不晓得是谁打碎的?”
余氏原本庆幸,但听到这话,怔了一怔,忙说:“是雪鸣那丫头不开眼……”
“如此叫她描赔吧。”谢青岚一面笑得无比纯真,一面说,“舅母好好回去与雪鸣说了,不是我不给银子。只是这钱难道是从土里种出来的?更不说陆家正在艰难之时,一分银子恨不能掰成两分用,青岚和舅母若是这样大手大脚的,可是不好。何况雪鸣是贴身伺候舅母的,今日若是饶了,明儿个再出什么纰漏坏了舅母的大事,那可是给下面开了这个不好的头,不如先止住了这不正之风,也好叫雪鸣长长记性,别说这府里惯出了她们的坏毛病。”
余氏被这话给堵得脸色红一阵白一阵,但她与杨姨娘不同。杨姨娘身为妾侍,好听点是姨娘,难听了就是奴才,只要主子们喜欢,发卖了也是可以的。但余氏不同,她是陆晖明媒正娶的,是谢青岚嫡嫡亲亲的舅母,并非谢青岚可以随意冲撞,当下咬牙道:“谢姑娘将钱捏在手里这样紧,难道是有别的事要做么?这一家子总不能日日白饭咸菜度日。老爷请姑娘回来理事不假,却不是请姑娘回来当个克扣亲眷的。如此还能指望弹压得住下面的不成?”
“白饭咸菜度日?”谢青岚当即冷笑,也不顾馥香在场,低声笑道,“原来舅母这么些日子都是吃的白饭咸菜?那可要青岚将心掏出来给舅母看看?奴才做错了事,难道主子给她担着不成?舅母院中的小厨房这样欺上瞒下,难道不该惩戒以示公允?雪鸣做了错事,难道不该受罚?将主子房中那样多的物件都砸碎了,换了旁人当场打杀了又如何?不过是看在她伺候舅母时日长了,青岚理事时日不长,竟是不知道陆府中竟已经是奴大欺主的情况。”说到这里,回头低声道,“如心,你吩咐下去,雪鸣这蹄子竟是拿捏住大奶奶性子和软,欺到了奶□□上去,还不去给我绑了来?”
如心得了话,当场便出去了。余氏脸色顿时僵硬:“谢青岚!我敬你是小姑之女,没成想你眼中竟全然没有我这个舅娘!我房中的人你竟敢这样随意发落,莫非真是要反客为主?”
“我绝无不敬舅母之意,只是舅母竟然被一个奴才拿捏住,未免是叫人心寒了。”谢青岚哪里想理她?只是她自己凑上来,难道还让她在头上拉屎不成?“外祖托了我,自然钱财之事就是我说了算的。难道舅母为了一个奴才要跟青岚生分了?”说到这里,谢青岚猛地掐了一把大腿,泪顿时彪了出来,“若是舅母觉得我有失公允,便去与外祖说,青岚一个外人,也不敢管这些子事。”说罢,又是一阵嘤嘤哭诉。
余氏目瞪口呆的瞪着她,想要说什么也不好开口,一口白牙差点咬碎了:“谢姑娘好生的,原来竟是如此的喧宾夺主!难道叫外人晓得了,你这名声还能好得了?”又瞥向了其身边站着的馥香,当下怒火便引了去,“别是被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蹄子给教唆了,竟然如此的忤逆你舅母!你倒也是了,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府上带不成?”
没想到余氏竟然将火苗子引到馥香身上,谢青岚也是无语了。不过若是馥香,余氏很快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引火**。
谢青岚气定神闲的喝茶,余氏气恼得很,只盼能解气,低声道:“难道都是死的不成?雪鸣犯了错事该打杀,难道一个不知来历的人哄了姑娘进府就不该打杀?还等什么?”
屋中人没有一个动,馥香搁了手中物,上前一步,也不看余氏,不卑不亢道:“我乃齐王府上伺候太皇淑太妃之人,太皇淑太妃有命,婢子来伺候谢姑娘几日,教授谢姑娘宫礼,不日便要接入宫中去。”
齐王太妃在先帝他爹在世之时正是淑妃,只是后来在齐王府上,大多称太妃,也就随了儿子的封号称为“齐王太妃”。
余氏听她说罢,脸色愈发白了。若是王府中人,那是何等的身份?况且她说,谢青岚要被接入宫中去?一旦进了宫,不拘是皇帝或是太后召见,即便是哪宫娘娘,只消有一点半点谢青岚受了委屈的消息传进去,那自己必然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这么想着,她哆嗦得愈发厉害了,看着谢青岚,头一次觉得这丫头真的不是自己能够招惹得起了。
谢青岚倒是气定神闲,屋中静谧,还没等人说话,便听见一阵嘈杂,如心挺着小胸膛,命几个粗使嬷嬷将雪鸣绑了来,立在门前,傲然道:“姑娘,人来啦,是要怎样处置?”
谢青岚看着一向拿乔的雪鸣被绑了,虽是强自镇定,但还是掌不住脸色的惨白,心中也是大快。这么久了,总算是打了一回余氏的脸!扯着嘴角一笑,低声道:“总归不是我的婢女,我若是发落了,舅母岂不要说是我拿着鸡毛当令箭?我不敢,更不愿与舅母生分了。”
这话简直是在逼着余氏自己料理。馥香在心中浅笑,愈发明白为何齐王太妃这样喜欢谢青岚。往日未曾接触,也就不曾定论,但如今的谢青岚则是格外的明白,不叫别人欺辱,却也不主动招惹别人,坚守住自己的原则,这才是最重要的。
这才是大家族中当家主母的气势!
余氏主仆白着脸看着对方。余氏虽不愿处置这个陪嫁侍女,但不日谢青岚就要入宫去,若是那时她说什么哪里是自己能够左右的?一旦说出今日自己寻了她晦气的话……愈想愈心慌的余氏咬了咬牙,哑了声音:“如今刚入春,也见不得血。但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还不押下去,打上四十板子,房中少了什么,都如谢姑娘说的,描赔就是。”
听着院中棍棒落在皮肉上的声音,谢青岚心中也是快意,但更是明白,这跟余氏梁子结大了。只要自己不出陆府去,总有一日会被她阴了!
只有自己出府去,只有自己出得陆府,再不受其拿捏的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已经开始进入爽文阶段了么么哒~
要进宫了~你们期不期待丞相大人和青岚妹子的对手戏呢~~~
~( ̄▽ ̄~)(~ ̄▽ ̄)~我腹黑傲娇闷骚的丞相大人要大吃飞醋了~~~~
捂脸ing,人家好羞射~~
☆、第40章
日子转转兜兜到了四月暮春时节,春花渐渐凋零,日头也渐渐盛了,京城接连下了几场雨,也有了几分夏日的闷热,仿佛吸一口气,鼻尖就能渗出细汗来。
天际鱼白,雨刚停下来,一队鱼纹锦服打扮的人领了一辆青布马车缓缓碾过官道,马车咕噜噜作响,在这寂寥的清晨实在太过显眼。
谢青岚就在这样宁静寂寥的气氛中,坐在马车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止不住的发困。
这么些日子,她跟着馥香学习宫廷礼仪,一来二去,虽不说有多稔熟,但总是不叫人寻到一点错处的。送谢青岚上了马车,也就回齐王府了。
马车转转兜兜进了宫,被侍卫们例行公事的问了,又命人查看的确只有谢青岚一人,又换了一辆马车,一个年老的黄门内侍来领了马车。一直进了朝圣门,才又换了一顶小轿,又换了一个宫女打扮的人来。全程没有一个人说话,那气度,一看就不是平民家中能比的。
待小轿停下,那年老的宫女才低声道:“谢姑娘,已然到了。”将谢青岚扶了出来。面前一截白玉阶梯,浑然大气,阶梯的尽头,一处汉风宫廷建筑坐落,那红色的立柱满是巍峨雄浑的肃穆之感。
谢青岚见过故宫,但这样的建筑显然更对她胃口,多看了几眼。还没等回过神来,已有一队宫女鱼贯而来,为首的笑道:“谢姑娘来啦,太后娘娘如今还没起呢,烦请姑娘在偏殿等候一会子。”说罢,亲亲热热的携了谢青岚的手,将其引到偏殿去。
屋中陈设极为典雅,其中不少物件谢青岚见都没见过,不得不表示皇家果然财大气粗。刚坐下,便有人奉了茶来,那茶香沁人心脾。
谢青岚心中颇有几分惴惴不安。虽说齐王太妃无数次的说太后极好相与,但后宫里的女人能有多好相与呢?更别说傅太后当年大杀四方坐上了皇后之位。即便是有皇帝和华阳公主的缘故,但傅氏也不敢小觑。
这样的女人,这么轻易就答应见自己,要说没私心谁信啊?
谢青岚正在心中盘算着,已经有人来敲门:“谢姑娘,太后娘娘起身了,正要见姑娘呢。”
屋中还燃着瑞脑香,气味芬芳馥郁,整个殿中都透着一股暖意。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妆镜前,她看来四十多岁,保养的非常好,一股贵妇的雍容华贵。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谢青岚忙行了一个礼,“太后万福金安。”
“你就是安阳侯家的姑娘?”太后微微含笑,转头低声道,“这样标致的姑娘,勿怪是淑太妃惦念呢。还不起来。”她口中的“淑太妃”指的自然是齐王太妃,这么多年也不曾改口。
谢青岚起身道谢,又看了一眼太后。她容色极好,肤色白皙,柳眉之下,一双眸子仿佛临江春水,看得人恨不得深深沉溺下去,此时唇边挂着笑容,更是勾人。若不是知晓她已然五十岁了,任凭是谁也会觉得她不过将近四十。
默默咽了口水,谢青岚还是不敢表露太多,从袖中展出一幅小小的画卷:“臣女不知太后喜欢什么,只好手绣一幅有凤来仪呈现,还请太后笑纳。”
“你有心了。”太后反倒从容笑着,对身边的宫女点点头,笑道:“哀家记得你叫青岚,来,给哀家梳头吧。”
谢青岚一壁放了绣品,一壁上前持了篦子,涂上乌发膏给太后梳头。太后一头乌发,但其中已然夹杂着缕缕银丝,再怎么保养,还是抵不过岁月。
谢青岚手上动作很轻,生怕伤害了这个名副其实的最大金大腿。
轻手轻脚的给太后梳好凌云髻,太后这才笑起来:“倒是个巧手的。”顿了顿,见她眼下乌青,“今日怕是起早了些罢?可用过膳了?没有用过便与哀家一并用了吧。”
“臣女用过膳了。”谢青岚如实答道,见太后似笑非笑的样子,总觉得跟她那侄儿,也就是傅渊像得一壁——其实也没啥共同点,就是让她心里发毛而已。
“用过膳了?”太后笑道,“也罢,再陪哀家进些就是。”
太后的早膳极为精致,一锅粳米粥并上十样小菜与一碟薄饼。太后也只是笑着:“你当这里是自己家就好了。”又笑,“淑太妃前些日子进宫与哀家闲话,话里话外将你夸得跟天仙似的,原本哀家就想在寿宴上见见你,这么一来,倒是忍不住了。”
太后这话说得太有艺术感了,谢青岚毫不怀疑她那想在寿宴上见自己的话是在表示她没有忘记老爹舍命救了皇帝,但其实有几分真假,就有待商榷了。
“你这丫头也是苦命极了。”太后笑容渐渐隐去了,“你父亲乃是忠臣,这份功绩,哀家与皇上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