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看向商玄,哽咽道:“父王,你赶紧让母后跟我们一起回家吧。”
商玄却是转眸凝视他温和道:“还记得父王今早跟你说过什么么?只有你和父王走,你答应过父王的,你母后不能离开姒国。”
商密小嘴一撅,哭得更伤心了:“我就要母后。”
一旁的姒离看他这模样是怎么都劝不了了,这孩子闹起来无人能说服,除非他自己过了这股劲儿,最后无奈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只能说谎道:“你先和你父王回去,等母后处理完姒国的国事,就去商国看你。”
商密闻言哭声突然小了些,小眼睛转向她还是不满道:“为什么不能现在跟我们走?”
姒离不动声色哄着他:“姒国还有许多跟你一样的小孩子过年没有食物吃,没有衣服穿,那样就得冻着饿着,母后要给他们发食物和衣服,等都有了才能离开,不然他们没有母后和父王,就没人疼爱,多可怜。”
商密被人说过没有母后,闻言为难得蹙了蹙小眉头,眼里的泪水却是止住了,良久后才勉为其难得委屈看着她道:“他们没有父王母后真可怜,那娘你快点儿给他们发实物和衣服,发完了赶紧来找父王和密儿。”
姒离暗松了口气,笑点点头擦去了他眼角挂着的泪水:“嗯。”
说完看向商玄压下心头离别的黯然,笑道:“路上保重,安全回去后写封信给我。”
商玄见她眸底泛起了湿意,眸底笑意微凝,四周都是他带来伪装过的禁卫军,伸出另一手将她搂入怀中,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你先坐车回去,寡人看不见你了再带密儿走。”
姒离怔了一怔,晓得他的用意是不想让她送他们难受,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商密见他亲姒离,急忙道:“我也要亲!”
清脆好似争抢什么的声音落下,逗得姒离一笑,商玄却是斜眼扫了眼方才还哭,此时好像发现了什么新东西好奇欢快的商密,颇不情愿地将他抱进姒离。
姒离亦配合的将脸靠近他,却不料商密却低下头对着姒离的脸,小嘴“啪”得一声就亲在了她嘴上。
商玄额侧青筋一跳,皱眉盯着商密兴高采烈的小脸蛋儿,捏下了他肉滚滚的小屁股。这小子什么时候看到了他吻她?这动作活生生的是在模仿他!
一旁姒离看见了他这怪味的神色,咧开嘴笑了起来。
商密看她开心,也欢喜咧开嘴跟着笑,虽然根本不知道她在笑什么。
只剩下商玄一脸吃味。
片刻后,姒离止住了笑,与二人道别后,才敛尽狐裘,转身上了后面的凤苏商铺马车。
马车夫扬起马鞭落下,马车便向王城内走去。
商玄抱着商密静静立着,目送马车消失在城门后,上了自己的马车,两旁便衣伪装成富商家仆的禁卫军翻身上马,向姒国边境行去。
回王宫的马车内,凤苏慵懒倚靠在车内,指了指铺着貂裘的车座上他身边的手炉:“天气冷,你抱着暖暖手吧,若是冻着了,只怕商王会心疼啊。”
姒离转手拿起,方才一直显露在外的手顿时暖和了许多。
凤苏见她眸中还泛着送别过后的红意,意味深长笑着道:“你这是假戏真做了么?”
姒离暖好了手从袖口抽出帕子轻拭了下眼角,满脸平静,笑看他:“寡人这不是按着咱们那日拟定的策略么?”
凤苏啧啧赞叹:“弦弦的演技让本公子自叹弗如。居然能演了半年,还不露蛛丝马迹。”
姒离轻摇了摇头,凝视他冷静刚毅道:“寡人并未演戏,只不过公是公,私是私,私欲亦必须以公事为先。若能不费一兵一卒得到尧国三分之一的国土,寡人何乐而不为,商玄既然愿送,寡人自然要收下。”
凤苏叹了口气:“弦弦你也忒无情了些,商王这可是真心喜爱你才如此啊。”
姒离闻言笑了笑,淡淡道:“商王若非为了能取道姒国攻打尧国,来日能轻易得到寡人的姒国,
何苦如此对寡人?他谋算之深,布局之远,步步为营,非你能想象。”
凤苏听罢笑勾了勾嘴角,变换了位置,靠近她坐下,笑道:“你如今还是脚踏两只船啊,不过,本公子最爱这种情形,可惜为了吾妻也只能放弃,随意选择了一棵树吊着。”
姒离看他要跟她分享心事的模样,微微笑笑:“寡人看你明智得很,挑选得可是棵常青树。”
凤苏闻言突然双眸泛亮,转眸直直盯着她,姒离双眸带着早就了然的平静任由他看。
良久后,凤苏收回视线,抬手夺过了她手中的暖炉,抱自己怀里,意有所指笑了笑:“真是只狐狸。本公子后悔了,突然间很想一心一意辅佐你。”
姒离阖住了眸养着神儿:“悬崖勒马还为时不晚,寡人这里原谅你做过的所有错事,你该明白,寡人这里才是你最终的归宿。”
“如此好的提议,本公子若是拒绝了,便是脑识不清。”凤苏扼腕叹了口气:“不过,本公子应当继续留在他身边,为你打探消息,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关键时刻本公子在他背后桶上一刀,杀他个措手不及。”
姒离淡淡勾唇:“随你,保护好自己的小命。”
凤苏闻言轻笑出声:“这个弦弦可以放心,本公子还打算日后成了天下第一富商含饴弄孙呢。”
说完才对她道:“凤王送的钱粮已经到了本公子的货仓了,弦弦你打算何时去取?”
姒离怔了一怔,诧异笑凝他:“寡人并未再向他要过钱粮,这是怎么回事?”
凤苏意味悠长得笑凑近她耳边:“凤王这是再对你献殷勤,弦弦当真看不出来么?他为了讨好你这个如夫人的姐姐,可是不惜金银财宝啊。虽然国土上没有商王那么大方,不过也还好,至少这三年给姒国的财物不少。姒国如今已超过了尧国和被灭的景国,成为与陈国不相上下的大国,凤王也功不可没。”
姒离闻言微睁开了个缝隙,斜瞟他一眼:“你也从中赚了不少,如今这商铺也算是开遍了商国、姒国和凤国,哪国被灭,你的商铺都不受影响。”
凤苏笑了笑:“弦弦莫变话题,我们正说你呢。凤王和商王可都不是乐善好义的主儿,付出了东西,总想要回报的,现在不要,日后也会要。如今商王既得了弦弦你的身子,还有一个儿子,至少短期回报算是有了。凤王可是从弦弦你这里什么都没有得到,欢公主不能算,一旦他觉得是时候要收取回报,事情便不妙了,弦弦该早作打算应对,莫到时候手忙脚乱。欢公主是你的软肋,现如今可还在他手中捏着。”
说到这里顿了顿,突然颇有感慨得叹了一声:“弦弦你要真是个男人就好了,可以省下许多麻烦。”
姒离闻言阖住了眼轻叹一声:“寡人晓得。”
凤苏故作恭敬笑呵呵道:“臣是王上的大司商,为王上分忧应该的,王上下次有了大宗生意找臣就行。”
姒离失笑:“得寸进尺,让寡人耳根清净一会儿。”
“是,臣遵旨!”凤苏随后便乖乖听令安静了,亦坐着闭目养神。
多半个月后,黄昏时,楚高拿着从商国传来的信入辰启殿书房见姒离:“回禀王上,商王和殿下已经平安回去了。”
姒离接过信看去,见信末尾还有一个小指头印,想得到商玄是故意让商密按上去的,眸色温柔笑了笑收好。
楚高刚要告退,姒离突然抬手阻止:“商王将你的身份告诉寡人了。”
楚高早已得了商玄的命令,闻言恭敬单膝跪地:“属下听王上命令。”
姒离平静让他起来,直直望进他眸底道:“以后不得再将寡人的一举一动密信告知商王,你若当真忠诚于他,日后便一心一意效忠于寡人。”
楚高还从未听过如此论断,只将当初商玄给他下令时所言的原因道出:“王上是为了姒国和陛下有危险时,能及时支援,并非为了监视陛下。”
姒离笑了笑:“正因为如此,寡人才不能让他知道,否则会坏了大事。”
楚高怔住,她的意思不就是她和姒国若有危险,不让王上来救,姒王这是,心头有了波动,他的面上亦带了些许狐疑。姒王不会不知,他完全可以阳奉阴违,明着答应不传信,暗中依然传。
姒离看出他的心思,对他一个手势:“到寡人身边来,看了这个东西,你再决定是否效忠孤王。”
楚高本因姒离对商玄面前一套,背后一套的做法有了心结,怀疑她,暗定心思走近单膝跪在了她面前,不论她让看什么,都绝不能受其影响。
姒离从暗格中取出了一块折叠了数层的锦帛递给他:“就坐孤身边看吧。”
楚高接过小心展开,只见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微微拧眉认真看去。
姒离收回视线继续批阅奏章。
楚高的面色却是随着时间推移,随着他看的越多,渐渐得发生了绝不可能有的变化,视线落在最后一字后,他紧锁着眉头,转凝向正聚精会神的姒离侧面:“如此做太过危险,王上晓得绝不会同意的。”
姒离笔一顿,转眸淡淡瞥他:“所以寡人不让他晓得,只要你不传信照着寡人的命令去做,他就是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知晓姒国发生了什么。”
楚高闻言面色挣扎,垂下了头:“奴才不能背叛王上。”
姒离笑了笑:“你现在不听寡人命令,便是违背了他的第一道王令,日后见寡人如见他,这也是背叛。你若是真正的忠诚于他,现在便该知道如何选择。”
楚高手指骤然攥紧了锦帛,压着嗓音道:“王上是命奴才保护陛下的,不是……”
姒离断然打断了他的话:“你家王上因寡人迷失了心智,你也被迷了不成?”
楚高噎住,嗫嚅不满:“陛下怎能如此说王上!”王上哪里被迷了心智,若是迷了怎么可能还看透了陛下你想干什么。
姒离冷哼了一声:“你的愚忠让孤怀疑他的英明,若他当真是英主,怎会有你这般愚钝的属下!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给寡人说道一下,你现在算是什么?”
这!楚高额头青筋倏然跳了跳,他忍:“奴才愚钝与王上没关系。”
姒离说完从暗格中又取出一块儿锦帛,俯身展开放在他面前,散去了眸底冷意,晃了晃,温和平静道:“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是否听命于寡人,否则孤便着手将你家王上的所有据点都清理了,依然可以达到目的。”
楚高闻言感觉到脑门下的风,微动眸子扫了眼锦帛上详细的据点位置,只觉浑身直冒冷汗,心肝儿脾肺一抽一抽得疼,王上啊,这都是你干的好事,这用了数年才建立起来的据点,姒王若毁,那是一夕之间,若届时真出点儿事,留着总比让毁了强,若姒王今夜让他知道的东西是虚情假意,日后他也有办法利用这些据点力挽狂澜,毁了她的计划,想到这里楚高才阖上了双眸认命:“奴才以后只听命于陛下,若有违背,定叫奴才肠穿肚烂,死无葬身之地。”
姒离收起了锦帛,继续拿起朱笔批阅奏章,淡淡道:“毒誓发了也没用,那些发誓肠穿肚烂得一个个都活得极好。将你手里的锦帛扔到火盆中。”
楚高赶紧就照做,漆案旁铜盆里的火苗瞬间将锦帛烧成了灰烬。
姒离继续道:“给寡人严密监视公孙碧渊。你以后写给商玄的消息自己编造吧,写好了让寡人过目后便可以传给他。”
说完后,另取了一块儿早就裁好的锦帛写下了密令:“日后所有据点的行动都照此执行。”
楚高眸光敛肃恭敬接过:“是。”
十日后又是一年春节,过了正月十五,封笔的陈国国君便结束了休息,开始早朝。这日早朝,陈王扫过殿堂内跪坐的列位朝臣:
“景国覆灭,被凤国和姒国瓜分,寡人暗中派去相助景国的军队损失惨重,也只不过推迟了灭国的时间,没有能保住景国国祚。如今尧国还在被商国强攻,连过年皆未停止,尧国城池已损失一半,再用不了半年,灭国已是不可避免,除非有他国相助,可惜姒国作壁上观,凤王亦无此意,吾陈国纵有心也无力。
半年后,这片土地上便只剩下了商国,姒国,陈国和凤国。姒国和商国是盟国,可以暂时视为一体,凤国强盛,唯独陈国夹在两方势力中间,前有猛虎,后有饿狼,时时皆有危险。诸位爱卿对陈国来日国策,有何考虑。”
话音落后,便有朝臣分析道:“姒国本有灭国之危,却五年之间摇身一变而国力能与陈国抗衡,商国坐视其强大不加遏制,分明是故意放任其壮大,非常不合常理,只怕其中有何不为人知的内情,故臣以为商国和姒国的同盟关系非我们所想那般易坏。如今陈国夹在姒国和凤国之间,也就是被商国和凤国虎视眈眈,单凭陈国之力,无法抗衡他们任何一国,一旦商王和凤王想要攻伐,陈国危矣,而陈国要想壮大亦需要时间,需要和平稳定,只有当两方势均力敌时才能僵持平衡,无法轻易掀起战火,臣嘱意王上主动投诚,向凤王释出愿意合作的意向,结为同盟,再乘此和平时机赶紧强兵。”
他旁边的朝臣登时接话道:“张大夫所言极是。”
年龄尚在中年的太宰恭敬道:“凤王野心颇大,他想要的并不是陈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