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我知道了,轻点,轻点。”
丽姐在长明屁股上踢了一脚,低声呼喝了一句:
“猴崽子。”
“哦哟。”长明回头看向丽姐,涎着脸嘻嘻笑,心里暗骂:
“死肥猪,踹得我好痛。”
丽姐重新倚靠在贵妃椅上,头也不梳,脸也不洗,牙也不刷,就半躺半卧在那里吃起了牛大嫂端来的稀饭和肉馒头。
这个曾经也是窈窕淑女的风尘女人,如今已变成邋遢婆,她猴急的啃肉包子的样子跟个粗鲁村妇无异。
“嗯,味道好,肉鲜,汁多,我就喜欢吃牛大嫂你做的大肉包。”话音刚落又结结实实咬了一口手上的肉包,里面的汤汁逼一下飞了出来,不巧正好渐在牛大嫂脸上,牛大嫂好脾气的笑笑,用手把脸上的汤汁抹去。只要椅上这只老母猪吃的开心,牛大嫂就无怨无悔。
“老盘(板)娘,哦去买羊肉饼子了。”
“嗯,去吧去吧。”
牛大嫂退了下去,留下老母猪狂啃肉包,边啃边说好吃。
就在母猪啃肉包的时候,长明已经跑到楼上,没想到上首第一间房在走廊的另一端,长明真的脚尖点地轻轻通过幽暗纵深的走廊。
三巧是春暖阁第一块牌子,这是一个绝色丽人。樊府二少和一帮公子哥经常光顾春暖阁,不过昨天夜里樊世麟却第一次在春暖阁过夜。
窗前璧人美目盼兮,长睫毛下的大眼一眨不眨注视着躺在那里的樊世麟。跟楼下那只没有梳妆的母猪比起来,虽然两个人都显得懒懒的,但是三巧就算懒也懒的要比母猪好看上一万倍,正应了一句话美人慵懒。
她屈就一条手臂,把臂膊搁在窗台上,轻薄的衣袖下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臂。玲珑的身段配合一头如丝绸般的长发,觉得此女是画上的佳人,天上的仙子,而绝不忍心去捅破糊在她真实身份窗棂上的那层纸——这只不过是一个不幸沦落风尘的女子。
三巧别过头,咸淡的看了一眼楼下,阳光柔和的照在她身上,一袭嫩黄绢纱做成的衣裙衬托出她完美的身材。发还没有梳理,只在右边随意插了一只琉璃钗,钗的一头漾下几缕银条,随着三巧的举止纤细的银条律律而动。
穿在身上的裙子做成一朵含苞的莲花模样,裙裾微微敞开,上半段略显紧身,恰到好处的展现了三巧完美的身段。她缓缓走到窗前,微敞的裙摆下藏着一双精致的小脚,因为是小脚,所以走起来摇摇曳曳,莲花裙配玲珑步,好一个凌波微步俏佳人。
三巧伸手轻轻拂去贴在樊世麒脸上的一缕发丝,修长的手指在樊世麒脸上摸索。二年前刚来春暖阁的时候就识得他了,因为得了花魁,一帮公子哥前来捧场,在那些痴痴看着自己的脸里发现一张略显冷漠和傲慢的面孔,樊世麒超凡脱俗的气质一下吸引住了三巧,觉得这位公子与众不同。
、第二十七章 幽幽佳人
暖风从窗外吹来,轻轻拂起三巧柔亮的发丝,她的手继续在熟睡中的樊世麒脸上摩挲。
“可以醒了吗,懒虫包。”三巧微笑着把手指放在樊世麒饱满的唇上,用指尖轻点了一下樊世麒的唇珠。
“天都大亮了,你难道还不想起床吗,你真是个大懒包。”三巧调皮的用手指点着樊世麒的鼻尖。
“嗯。”樊世麒像是要醒了,他皱了一下眉,咂巴了几下嘴唇。
“世麒,世麒。”三巧俯在樊世麒耳边轻唤,这张精致的红木大床上躺过的男人没有一个是三巧愿意与之共枕的,不过樊世麒除外。当把嘴凑到樊世麒耳边,轻唤他的时候,三巧真想把那两片火热的唇贴上去。
他棱角分明的脸,他略带胡渣的下颔,他深情如水的大眼,他丰满的双唇,三巧恨不得用自己那两片火热的双唇吻遍它们。然而当三巧的唇快要碰到樊世麒的唇时,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居然使三巧害怕的一下跳了起来。
她一脸惊慌,一双含烟美目闪烁着惧怕的光芒,游弋的注视着樊世麒,她怎么这么害怕?她到底在害怕什么?
樊世麒是躺在这张床上唯一一个她自愿与之共枕的男人,她害怕是因为觉得不该让他睡在这张肮脏的床上吗?那些男人的汗酸味,烟味,体味仿佛还留在这张床上,一想到这里,三巧流泪了,她微微抬起下巴,用胳膊环抱着自己,抖动着嘴唇任由眼泪下来。
她是不想亵渎樊世麒,所以才会觉得这张床不适合他睡。尽管昨天晚上他喝醉了,当她把他扶进房的时候,因为他太重,想把他放在床上,结果他倒下的太快,竟一下压在她身上。当时就有一种窒息的感觉,被一个身强体壮的男人猛的压在身上,柔弱的三巧已有点经受不住。
对一个烂醉如泥的男人三巧束手无策,她怔怔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一直站到双腿发软,不自觉的跌倒在地,都没有伸手碰过他,哪怕是帮他脱掉身上的衣衫,好让他睡的舒服些。
在三巧心里樊公子是不可侵犯的,是不能像对那些浊物那样对待的。他是纯净的溪流,是雪白的春雪,是珍贵的雨露,三巧舍不得碰他,哪怕很想跟他同床共枕一次,哪怕趁他熟睡的时候在他脸上轻吻一次。
“笃笃。”就在三巧凝思的时候,听到一阵敲门声。
“谁?”
“我,长明,我们家二少爷醒了吗?我来喊他回去,大少爷没了,就算他还没有醒,也劳烦三巧姑娘叫醒他。”
“什么,你们家大少爷,走了。”三巧觉得有点突然,樊府大公子这么年轻就病死了,真是太可惜了。
用手上的绢子点去脸上的泪,三巧过去开了门。
“三巧姑娘,二少爷是不是还没有醒?”长明见三巧脸上似有泪痕,眼圈也是红红的,觉得奇怪。
三巧发现长明正在注视自己,用绢子掩在口上,转过身去,不想让长明看见自己哭过的样子,只见三巧指着床上的樊世麒说:
“他还没醒呢,我这就叫醒他。”
“多谢三巧姑娘。”
“樊公子,樊公子。”三巧轻推樊世麒。
樊世麒正在朦胧之中,他睡意正浓,发现有人推他,不耐烦的伸手拂开了三巧的手。三巧笑笑,真是睡得像只懒猫似的。
继续轻推他,樊世麒终于有了反应,嘴里发出一记含糊的声音:
“别吵小莫,我还想睡会儿呢。”小莫是樊世麒的小厮,他大概忘了小莫的奶奶去世了,回去奔丧了,不在他身边服侍已经有十来天时间。
“快醒醒,长明找你回去呢,你大哥——”三巧不忍告知还在睡梦中的樊世麒他大哥的死讯。
“嗯,我大哥,我大哥怎么了?”处于迷迷糊糊状态的樊世麒当听到大哥两个字的时候,居然醒了。知道大哥已病入膏肓,所以一有人在他耳边提起大哥的名,樊世麒就惊醒了。
“我大哥到底怎么了?”樊世麒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盯看着面前的三巧,三巧面露难色,她把目光转向门外的长明。
樊世麒跟随三巧的目光一起看向门外,他发现长明站在那里。
“长明,我大哥怎么了?”
“大少爷,他,没了。”长明吞吐道。
“什么?!”樊世麒从床上一下跳了下来,心爱的大哥还是走了,虽然知道大哥命不久已,但是当听到噩耗的时候,樊世麒心里还是说不出的难受。从床上下来的时候,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把放在几上的一个酒壶捋到了地上,酒壶被摔碎了,楼下正在啃大肉包的丽姐,听见上面传来“砰”一记声响,塞满肉包的嘴蠕动着自语:
“肯定是长明那个猴崽子弄的,后悔让他上去喊人,要是把我的姑娘吵醒了,我定不饶他。”说完又把油光光的嘴放在碗口“嘘吕”唆了一大口香醇的糯米粥。
“快走!”樊世麒从床上跳了下来,就连看一眼打翻的酒壶都来不及,迅速朝门口跑去。
“诶诶,樊公子,你的扇子。”三巧见樊世麒的乌骨折扇还放在床上,急的喊他,但是哪里喊得住,樊世麒早就跑出去了。
“三巧姑娘,扇子给我吧,再见,三巧姑娘。”长明拿了樊世麒的扇子也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三巧一个人,她看了眼碎在地上的酒壶,默默走到床口,坐下,又低头看一眼碎成几半的酒壶。
伸手摸在还留有樊世麒余温的被褥之上,一股令人窒息的惆怅像一把铁钳踅住了三巧的心,她觉得胸口出奇的难受,憋的都快透不过气来了。
“走了,都走了,我早知道留不住,为什么还要满怀希望?我真傻,这两年来见他哪一次正眼看过自己,他瞧不上我?”一行眼泪从绝美的脸上滑下,晶莹的泪珠从削瘦的下巴滴落,泪滴在三巧雪白的手背上溅起一小朵清凌的泪花。所有的人都有一个归宿一个家,从小就被人贩子骗走,辗转被卖的三巧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愿望,就是她很想有一个家。
然而随着岁月的流逝,三巧越来越觉得这个愿望如今已变成奢望,看清现实之后的三巧,觉得自己的命运就像江中的一片树叶,永远都在漂流,永远靠不到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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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急中出错
丽姐啃完肉包喝完粥,满足的靠在贵妃椅上,今天早上起的比较早,只见这个懒婆娘,把手放在嘴上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哈欠打到一半就见一条人影像一道烟似的从身旁一飞而过。丽姐惊讶的“哟”了一声,迅速扭过头朝门外看去,见人影像是樊公子。
“二少爷,慢点,你用神行跨步跑,我哪里跟得上。”长明手上举着樊世麟的乌骨扇,等跑到楼下的时候,樊世麟早就一阵烟飞了出去。
“长明,刚才出去的真是你们家少爷吗,怎么跑的像飞似的?”丽姐至今还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看到的情节。
“是我们家少爷,他会神行跨步,一旦跑起来就会比别人快上一倍,我还要去追他,就不打扰您老了。”长明朝倚在榻上的丽姐作了一个揖,丽姐吓了一跳,没事跟我作揖,好像我是武林盟主似的。
“二少爷,跑慢点,等等我。”长明边在后面追边喊。
樊世麟心急如焚,连最最亲爱的大哥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他强忍悲痛,运用内力,刚学才三个月的神行跨步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施展的如此娴熟。可能人在极端情况下会释放出一种超能力,平时走起神行跨步来总会出一点小差错,今天竟一点差池都没有。
“大哥我来了,我这就回来看你。”想起温文尔雅的樊世麒平时对自己的教诲,樊世麟流泪了,他用衣袖抹了一把脸上的泪,提足内力,感觉身体里火热腾腾,像是放了一只暖炉在里面,内力提到这个份上,对于初学神行跨步的人已属非常不易。
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一个推一辆独轮车,车上放着堆积如山的胡萝卜,准备拿到集市上去卖的人见一条人影朝他飞奔而来,卖胡萝卜的以为那个人从正前方过来,肯定会看见自己,主动避开他的板车。这条街比较狭窄,如果樊世麟想避开板车,就得从上街沿过去,然而要命的是,樊世麟只顾着跑,心里想的是快点见到死去的大哥,根本没有发现前面有一辆装满胡萝卜的板车,樊世麟带着神行跨步直冲那人的板车。
“诶诶诶,哦哦哦……”那人来不及调转车头樊世麟已经直直的冲了过来,就算他来得及掉头也掉不了头,因为街实在太窄,容不得板车横过来。
樊世麟飞奔的加速度把那人的板车撞翻在地,樊世麟自己也一个猛子扎倒在地上,额头正好磕在街沿上,只听“砰”一记闷响,樊世麟这一下摔得不轻啊。然而他根本顾不得这些,既不去管打翻一地的胡萝卜,也不理会撞破皮,流出来血来的额头,迅速从地上爬起之后,继续提足内力,施展神行跨步朝前飞奔而去。
“诶诶,别跑,你陪我的胡萝卜!”那个人见樊世麟不管不顾朝前飞跑而去,急得直叫。
但是樊世麟早就跑远,他哪还叫得住。那人看着樊世麟跑去的背影,心里很纳罕——从来没见过一个人像他那样跑这么快的。
“二公子,二公子……”等樊世麟跑得没有影踪之后,长明才气喘如牛的赶来,不过他见面前停着一辆板车,还有满地的胡萝卜,长明根本过不去。
“他叫那个跑远的人二公子,难道他们认识?”推板车的人一瞧长明的打扮就知道准是大户人家的小厮,逮不着公子,逮个下人也行。
“你给我站住,你们家公子把我的一车胡萝卜撞翻了,你得陪我。”推板车的一把扯住长明的衣袖不让他过去。
长明见一个黑脸膛的壮汉死命抓住了自己的胳膊,没好气的说:
“你抓我干什么?你的萝卜又不是我打翻的。”
“不是你打翻的你也得陪。”黑脸膛面颊上两块肉说话的时候喜欢抖一抖。
“不是我打翻的为什么要我陪,你去找打翻的人陪!”长明用力挣脱,不挣脱还好,一挣脱,觉得胳膊生疼生疼,没想到黑脸膛的手劲这么好。
“你到底陪不陪?只要你一句话,陪还是不陪?”黑脸膛瞪着两只大眼,怒视长明。
长明早就窝了一肚子火,从早上到现在受了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