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典神色不变,只是维持这一贯的笑脸:“这并不是简单的任务,只怕有些天理难容,有些违背道义。”
闻典的话让三人有些笑意,闻典也笑。
“闻大哥,我方才迂腐。”书生嘴角挂着暖意:“铁衣卫创立的原始就是为了小主公,我等自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哈哈。”闻典大笑,说道:“小主公的担心多余。”
书生和周康自然是知道小主公担心的是什么,但瘦猴一下没反应过来,他问道:“闻大哥,小主公担心什么?”
闻典一笑,不做多解释。大小姐的担心自然是因为铁衣卫并不信服她,不会服从她的指令。只是如今看来嘉文将铁衣卫训练的极好,对于容熙宁这个日夜都被嘉文放在心上的小主公并没有别的心思,还只怕担心的是容熙宁不会容忍他们。
周康拿过信,展开之后被里面的内容给吓了一跳,他有些惊讶的看向闻典。闻典笑着摆摆手,说道:“别看我,我只是负责帮忙给大小姐送个信。并未得见里面内容。”
书生和瘦猴看完也倒吸一口凉气,书生将信递给闻典,说道:“先生不妨也看看,小主公料事如神。”
闻典有些狐疑的接过那封信,半响之后竟然觉得有些被怔住的感觉。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书生三人,说道:“大小姐果真是……果断决绝。”
如今大雍的朝堂之上看起来是风平浪静,但是却不想早早就已经分门立派了。从大殿下到四殿下,都已经各有支持者。而大小姐的意思,则是坚决不会拥护二殿下,甚至言词之中有想要拉下二殿下的意思。
“事不宜迟,等见到了小主公便可以去试探了。”书生十分果断把决定一下,让闻典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也罢。你们准备准备,不日大小姐便会过来。”闻典起身,顺手勾走一壶酒:“我先回府了。若是有什么事派人到府上来便是。”
同三人告辞之后,闻典拎着一壶酒下了林泊山。独自在路上走着,心思却是千回百转。别的他不知道,方才容大小姐的信上已经言明当下暗涌紧张,她需要推波助澜一把。只是闻典却在想陈纪。
陈纪此人只怕已经投诚了,只是此人极有可能是四殿下。否则的话,四殿下怎么会去郊外特意将将军请进来?而这一点,若是容熙宁一直在注意这件事的话,也不难猜到。但她刚刚没有写上去,也许是顾及到了他们三人都是陈纪带出来的人。
闻典喝了一大口酒,笑了笑,倒是觉得容熙宁十分心细。
而容熙宁,此刻正在宫中与他方才想到的四殿下僵持不下。
“若你要做什么,派人说一声便是。何必要你亲自去。”帝宗玦面色冷峻的看着容熙宁的手,语气实在称不上好。
容熙宁倒无所谓,她千辛万苦请他来可不是为了让他因为这点小事与自己争执。
“四殿下,我有事相求才请了殿下来。若是殿下要为了这种小事同我争执,那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容熙宁语气淡然,她若不是处于无奈便也不会找来帝宗玦。对于帝宗玦的印象,她总是很模糊。尤其与他接触之后,前世的印象几乎要消失殆尽。她其实不远在这种情况来与帝宗玦合作,毕竟她已经越来越模糊对于帝宗玦前世的印象。
帝宗玦薄唇紧抿,眉头微蹙,看着容熙宁清冷的样子,也不多做计较:“你说便是。”
容熙宁转身欲走,帝宗玦更是皱着眉头拉住了容熙宁的手腕。容熙宁顿下脚步,低声说:“四殿下稍安勿躁,我去取一件东西。”
“我同你一起去。”
“女子闺房,殿下自重。”
“日前我让你想的事,你如今可有答复。”
容熙宁只觉得手腕上的力道越来越大,眉心都皱到了一起:“四……”
“叫我的名字!”帝宗玦似乎发觉自己用力过度,微微松开。
“臣女岂敢直呼殿下名讳。”容熙宁淡淡的拒绝也没有让帝宗玦退却。
帝宗玦回到座位上,看着容熙宁离去,不过是眨眼的功夫,就见到容熙宁捧着一个盒子过来放在他眼前的桌子上。
容熙宁看着帝宗玦,眼神中带着犹豫,她赌这一把,赌上了身家性命。若是他……
“不要打开!”
帝宗玦突然起身,将容熙宁拥在怀中,他方才看到她的眼神,竟然如此决绝。他有预感,盒子里的东西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更有甚者,会将她和自己的关系拉得更远。
“我不会放开你,生生世世都不会。不要想逃开我,不管你在哪里我都会找得到你。”埋首在容熙宁的颈间,帝宗玦的话斩钉截铁。
容熙宁僵着身子,她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你说过的话,还作不作数?”
“作数!”帝宗玦回答得极快,生怕她会反悔。
容熙宁叹了口气,强势的退出帝宗玦的怀中,微微昂着头看着他:“你可知道,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大家闺秀,我心狠手辣。”
“如此正好。”帝宗玦将唇印在她的额头,即使我知道我身边暗潮汹涌,也不肯放你走。因为我知道,你并非一般女子。
帝宗玦如此妥协之态,容熙宁更加没有办法拒绝他。他本就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人,虽然这话不好听,但却是他的写照。素来宫廷之中对四殿下的传言就偏向于生冷残酷,他纵使是不在乎,也不会偏离太多。
“明日哥哥会来接我出宫,你以后不必再来惊澜殿。”容熙宁轻声说道。既然她决定考虑,那么对于帝宗玦的态度自然也就好了许多。她不傻,今生她对于帝宗玦的感情比起前世她对帝宗阎的感情要来的复杂。帝宗玦做什么都会让自己情绪波动,她在他眼前失态过,甚是不顾一切的落泪过。
帝宗玦点点头,轻抚她的长发:“我去郡王府寻你。”
“若是你哪一日后悔了……”
“宁儿,我不会后悔。”帝宗玦目光直视,嘴角微微上扬,冷冽的眉眼松缓下来,原本就比俊朗绝俗的面容竟然带着几分笑意。
面对帝宗玦如此亲昵的称呼,容熙宁不禁有些脸红,她用手推搡了帝宗玦几下,发现徒劳无功之后,只得低声说道:“松开我。”
“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帝宗玦低声笑了笑,似乎很是开心的样子。
容熙宁暗叹,若是被人看见,谁会相信这是那个杀伐决断的四殿下?这是那个不苟言笑,不近女色的四殿下?冷血无情?这些传言也不知道是怎么传出来的,每每听到的时候真假几分都觉得不可信了。
帝宗玦的怀里是微微凉意的,每每他一靠近,她都能察觉。身上带着的那股子凉意,就好像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一样。就算她在他怀里,也好似唔不暖半分一样。
“大选过后,我就让父皇下旨。”帝宗玦松开她,嘴角微微上扬,志在必得的样子让容熙宁有些错愕。
“下旨?”容熙宁的错愕映在帝宗玦的眸子里,只是他似乎并未打算解释什么。
“赐婚。”
“不。”
帝宗玦的脸色忽而冷了下来,看着容熙宁的眼神晦暗不明。容熙宁摇摇头,她不能这么快就嫁人!她尚且不能把自己全部的信任交给他,怎么能让皇上赐婚!更何况,大仇未报,她心中巨石一刻也未曾放下过。她能考虑,却不能表示她这么快就能接受。
“我不会逼你,只是赐婚而已。”帝宗玦似乎已经看穿她心中所想,也猜想到她没那么快能接受这件事。
容熙宁顿了顿,低头道:“三年。给我三年的时间。”
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时间两人相顾无言,周遭的气氛似乎冷了许多。帝宗玦低头看着容熙宁,他的目光中带着疑惑也带着担忧。而容熙宁心中所想,却是希望这三年他能够将自己忘了。
“三年足矣?”
容熙宁未曾想到帝宗玦竟然肯妥协到此种地步,如今就要大选,她纵然是皇上定下的皇子妃,他也会有侧妃。三年,三年让他身边那个位置名正言顺的空着,他要损失多少助力?他竟然也肯!
“你又何必如此强求。心有所求不得,乃妄求。殿下,天下女子何其多。何须为了我……”
帝宗玦冷着脸,黑曜石一般的眼睛看着她,似乎要将她看透看穿,容熙宁与他对视,目光中的疑问显而易见。
“你分明看得见我,却总要装作看不见。我要那你如何是好。”帝宗玦背过身去,语气中有些让人心疼的示弱。
容熙宁站在他身后,看着他庞大的身躯能够遮住自己,只是如此看来却如此落寞。她从来未曾在他身上看到过这样的情绪。他就好比是喜怒不形于色之人,情绪从不外露,却三番两次在她面前动怒。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自容熙宁脑海中闪过。她有些震惊,看向帝宗玦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思及此,容熙宁有些颤抖的开口说道:“殿下,成大事之人若是有了弱点,那么他当如何自处?”
“本殿下不会让自己的弱点暴露于人前,就好比你。”
轰!容熙宁脑子像是炸开了一样,愣愣的看着帝宗玦,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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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内一眼望去都是富丽堂皇,金碧辉煌,带着皇家惯有的奢侈和尊贵,一看便是宫中的手笔。
“吱呀——”
门被推开来,一个身穿华丽宫服的男子走了进来,步履之间带着沉稳,只是那眉眼之间却不见半点喜色。身后跟着三两个谋士一样穿着的男子,脸色也同样不见好。
“此事还有谁知道?”宫服男子转过头,看着三人,脸上的戾气显而易见,也能知道男子此刻的情绪只怕是一触即发的。
“回二殿下,此事知道的人都在此处,怎么会有他人知道,名册还会失窃呢?”其中一人说道。
“哼!”被称作二爷的人正是帝宗阎,他冷哼一声,剑眉皱起,不悦的说道:“你的意思是本殿下说出去的!”
那人连忙摆手,解释道:“在下没有这个意思。”
帝宗阎神色阴沉着,他费心心思收集过来的名册,竟然就这样被盗了!若说没有内奸,他是绝对不相信的!但是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回名册,这名册上除了他要搜罗过来的人,还有已经投诚的人!若说落到了其他人手里,交给皇上,只怕自己一个谋逆的罪名就逃不了了!
“二殿下,若说这东西落到的另外几位手里,只怕就……”又有一人上前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面上十分狠戾。
帝宗阎皱眉,微微倚在座椅上,看着那人道:“夷七。你说本殿下应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理应是派人追回名册。”夷七说道,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得意洋洋。
听完夷七的话,帝宗阎脸色陡然一变,抓起旁边的茶盏就往夷七身上狠狠摔去,砸在夷七的身上,听到夷七闷哼一声。夷七不解的看向帝宗阎,帝宗阎冷冷一笑,带着蚀骨的冷血:“本殿下不知道要派人追回名册么?连怎么丢的都不知道!拿什么去追!废物!”
帝宗阎暴跳如雷,三人被如此暴躁的帝宗阎吓了一跳,便纷纷闭嘴没有说话。一时间只听得到帝宗阎怒极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好像响雷一样打在他们心上。
“罢了。贺州,尹执,你们派人到处去查探,一定要找到名单。夷七,替本殿下准备笔墨。”帝宗阎想了想,他不能坐以待毙。名册丢了可以再写一份,但是不能不找回来。
贺州便是三人中一直未曾开口说过话的人,而尹执便是第一个说话的那人。
“是。”三人分别都应了之后,贺州和尹执便悄然离去。独剩下夷七在帮帝宗阎准备笔墨。待两人都走之后,帝宗阎这才缓和了一下神色,问道:“夷七以为如何?”
“属下以为,并非他二人。”夷七此刻的脸色十分沉稳,回答也十分迅速,丝毫不似放在那么冲动的样子。他在贺州和尹执两人面前藏拙,也只是帝宗阎的意思。
帝宗阎的脸色不加好转,可知道他对于这个答案是不满意的。
夷七见帝宗阎脸色不见好转,也不恼,只是十分有把握的分析道:“殿下莫急。贺州此人沉默寡言,但是心性却是极为固执的,他既然已经投诚了殿下,便不会有人能动摇他。而尹执,素来都是以殿下马首是瞻,他当初主动投诚虽然可疑,但是他性子冲动,若真是奸细,只怕也会露出马脚。所以,属下推测,是巧合。”
“巧合?”帝宗阎眉头高高皱起,老鹰一般锐利的眼盯着夷七,很是不满。
夷七微微弓着身子,解释道:“只怕是有人想来试探殿下,凑巧发现了名册。”
帝宗阎皱眉想着夷七这话的可能性,但是立马就否决了:“不可能!”
帝宗阎的反驳太过坚定,夷七有些怔忪的看着帝宗阎,问:“殿下为何如此斩钉截铁?!”
夷七的话很明显是有些不悦帝宗阎不相信自己的话,但是帝宗阎却说道:“若是巧合也不会如此吻合。我问你,那名册放置之处,若是你,你怎么会知道?”
夷七一愣,想起那名册放置之处,的确是常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的确太过隐蔽。而且,放置名册的地方还有机关,若不是知晓,又怎么会拿得到名单呢?
帝宗阎和夷七就算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这是容熙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