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忙完了朝政,这一日也来到相印殿里,四阿哥这一天,是不用回阿哥所的,可以呆在他额娘回雪的怀里,尽情的享受一下母爱,回雪从早上就把他搂在怀里,一天下来,胳膊都是酸的,却还不舍得把他交给嬷嬷。
按规矩,各宫的人都得来送贺礼,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荣妃宫里当然不少这些东西,送了一只实心金锁,青嫔送的是一只金镯子,管嫔寒酸些,送了一块玉玲珑,不是上等成色。色泽也不好。也算是她的心意,岑梨澜忙前忙后的,几次想要把四阿哥抢在怀里,她送的是两套小衣裳,都是她跟嬷嬷们学着做的,虽不是贵重的东西,但重在一个心思,对四阿哥的这一片情深,除了回雪,也就是岑梨澜了。苏答应送了件银项圈。她在宫里一向也没多少月银,送这个倒难为她,其它几个妃嫔有送银墨盒的。有送小银碗的,反正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东西,送东西也有送东西的理,荣妃送的是实心金锁,就算比荣妃有身家。也不能超了她去,不然惹着了荣妃,那下场可就惨了。
皇上自然也有赏赐的,除了送赤金毛笔,赤金烟台,赤金观赏金宣纸。还有一条上等和田玉做的项链,虽然四阿哥是不会佩戴项链的,可皇上还是送来了。加上杂七杂八宫外各位大人送来的东西,满满的堆了一桌子,烟紫带着奴婢们收了半个多时辰,才算收到了箱子里,腾挪出空当来。给皇上,各位娘娘找位置坐下。
荣妃本想伸出手来抱一抱四阿哥。看了回雪一眼,只好把手缩了回去,她可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回雪拒绝,那可真够尴尬的。于是凑到皇上身边说道:“皇上您看,四阿哥长的多像您,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
四阿哥长什么样,虽说荣妃没仔细看过,就是仔细看了,这么小的孩子能像谁去,她不过是在借机讨好皇上罢了,皇上果然很受用,笑着说:“荣妃说的很是,四阿哥是这些孩子里,最像朕的,朕也曾去阿哥所看过他几回,睡觉的模样,都像朕呢。”
荣妃脸上挂着笑,转身回自己位置时,脸就冷了下来,就好像刚才还是艳阳光照,一会儿功夫,就阴了天,她在心里不停的嘀咕:四阿哥睡觉时像皇上,这不是可笑吗?皇上自己睡觉是什么样,自己能看见吗?简直是天方夜谭。可又不能说出来,刚坐到椅子上,那种不自在的笑又浮现在了她的脸上:“皇上说的很是。”
青嫔也借机献媚:“皇上,不如摆些砚台,手绢,吃食什么的,让四阿哥抓一抓,也好看一看四阿哥的性情不是,听说农家的小孩子小时候,都弄这个呢。”
皇上听了也觉得热闹,回雪心里却有些不愿意,今儿皇上在兴头上,正是高兴的时候,加上四阿哥这么小,能懂得什么,就是抓什么,他自己心里也不知道,万一抓了什么脂粉的让皇上不高兴,那倒是罪过。
还好岑梨澜听青嫔说话就开始注意她,又见回雪挤眼睛,心里便明白个大概,吃着桌上的果子,装出漠不经心的样子说:“皇上,我可听说,这宫里抓阄儿啊,都是抓的周岁阄儿,如今四阿哥才多大啊,何必费神费力弄这个。不如等到周岁时,再弄也是一样,您看看,四阿哥现在在郁妃娘娘怀里,眼都睁不开呢,哪里会伸胳膊抓东西,就算能伸胳膊去抓着,这大冬天的,也不怕让四阿哥着了凉?”
“恩,岑贵人这话说的有理。青嫔,是你唐突了,毕竟你也没有孩子,不懂这个。”皇上赞许的看了看岑梨澜,最近一年半年间,这个岑梨澜跟皇上的话越来越少,真是恨不得见了皇上就躲着走,今儿不但说了好一通话,脸上还泛着笑,真是难得。
青嫔被皇上说的脸上大红,指甲都差一点陷进肉里,当着这么些人的面,说出自己没有孩子的事,虽是事实,到底脸上挂不住,荣妃忙笑了一声缓解尴尬:“青嫔呀,也是想找个乐子给皇上,是关心四阿哥的,急着等四阿哥长大呢。所以说话,欠考虑了一些,郁妃妹妹也不会计较的吧?等四阿哥大了,还要帮着皇上治理国家呢,哪能今天给冻着他?”
“荣妃娘娘说这话,我可不敢苟同,以后谁帮着皇上治理国家,那是前朝的事,轮不到后…宫的女人干涉朝政,再说现在皇上正春秋鼎盛,怎么就需要阿哥们帮着治理国家了。”管嫔一直想找荣妃的茬,所以她说的每一句话,都细细的放在心里品一品,得着这个机会,赶紧的反驳了一句。
回雪面有担忧的看了管嫔一眼,她说的虽不无道理,但这些话,放在自己嘴里说还好,若是她说,不是又得罪了荣妃了,荣妃本来就喜欢拿她做法,躲都躲不过,这回算是又跟她计较上了。
皇上点点头,却并没追究荣妃说的什么,荣妃也不敢再放肆乱说,趁着喝茶的空当,一双眼如利箭似的穿透了管嫔。
其他妃嫔也只敢说一些吉祥的话,诸如四阿哥健康成长,以后文武双全,回雪听的有些困乏,好不容易送走了众人,见皇上坐着还没走,就问要不要在相印殿里用晚饭,皇上抱了会儿四阿哥,说不用了,转身就走,独留王福全在相印殿里,哈着腰给岑梨澜道喜。
岑梨澜听的莫名其妙,这大雪天的,自己有什么可喜,回雪却想到了,对她说:“皇上让你今儿晚上去侍寝的,还不赶紧回去收拾。”
“郁妃娘娘果然冰雪聪明,难怪得皇上的心。”王福全奉承了一句,又催岑梨澜道:“贵人还是快回去准备着吧,这天一黑,您就可以去了。”
岑梨澜看着王福全的身影出了相印殿,懊恼的把果子捏在手里,揉的稀碎:“我又怎么招惹着皇上了,怎么偏偏是我侍寝。我不去。”
“皇上让你去侍寝,又岂是你说不去就不去的。”回雪把四阿哥交给烟紫抱着,拉着岑梨澜的手道:“也累了一天了,回去换洗换洗,不定侍寝后,皇上喜欢,加了你的位分,以后你在宫里,也好行走些。”
“我才不要什么位分,能有什么用?就算贵为皇后,现在还不是在景仁宫里关着,大门也不能出一步。”说着,就要流下眼泪,反复攥着回雪的手道:“怎么办,我真不想去。”
回雪想了想,看岑梨澜眼里全是委屈跟不情愿,便叹口气道:“我去试试吧,看能不能行。”
“主子,你可不能冒这个风险,万一皇上生气,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烟紫紧张的往前两步,主子好不容易才坐在妃位上,再说代替侍寝的事,这宫里还没听说过,万一龙颜大怒,岂不是相印殿上下都要遭殃。
回雪主意已决,又哪是别人能撼动的,交待岑梨澜就在相印殿呆着,若是一个时辰后自己没回来,那就是代她侍寝了,若是一个时辰后自己回来了,就是皇上那不愿意,说着,就自己动手梳了头,换了身桃色的衣裳,领着一个小婢女往养心殿而去,烟紫抱着四阿哥站在门口,心里跟猫抓了一样,又是紧张,又是着急,见四阿哥睁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自己,怕是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睡觉,只能抱着,自己就没机会跟主子去养心殿了。什么信儿,也只能在相印殿等着。
岑梨澜坐在榻上揉着她的手绢,翻来覆去的揉,每当听到大门口有动静,都要问烟紫一句:“可是你主子回来了?”问了几次,知道进进出出的都是相印殿的小太监,才缓了缓神,这么久没回来,怕是回雪今晚侍寝,那自己就可以逃过一劫了。
VIP卷 第二零六章 侍寝归来
眼看香炉里的一支檀香将要燃尽,尽头那一点子火光渐渐的也暗了,岑梨澜松了口气,刚要把手里握的茶碗放下,就听到烟紫抱着四阿哥在门口一声惊呼,这声音里有欣喜,有放松,也有淡淡的失落:“主子,你……回来了。”
回雪冒雪而来,今年的雪下的,好像没个尽头,稀稀疏疏的,又连绵不绝,去的时候,她还画了唇,擦了胭脂的,经雪水一冲,唇色苍白,胭脂也是湿漉漉的了,只有她发间的赤金簪子,因沾着雪水的缘故,越发的透亮,越发显的高贵端庄,只是她的声音里,却有一种慵懒的挫败感:“皇上不让我留在那。”
这句话像根针似的锥在岑梨澜的心中,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那么排斥皇上,说起来她也好久没侍寝了,别宫的女人,若是得皇上召唤,早高兴的满脸春色,赶着时间打扮了,可是她听到这消息,却跟判了她死刑一样,回雪好心去顶替她,皇上却并不领情,若按常理,皇上是喜欢回雪的,不可能这么狼狈的就把她赶回来了。
回雪对岑梨澜说道:“你得收拾收拾,这就去养心殿,皇上还在那等着,今儿情况有些特殊,你不能耍小性子?”
“什么特殊的事?”岑梨澜道:“皇上想让谁侍寝,不想让谁侍寝,还不是他心里一动,嘴上的一句话,这有什么特殊。”
回雪却并不理会岑梨澜嘴里说着什么,一把拉过她坐在铜镜面前,仔细的给她梳了梳头发,又从匣子里拿了只暗青色的翠鸟含珠簪子给她插在发间,轻轻的给她施些脂粉,换了身竹青色的衣裳,岑梨澜的眉头却皱着。比外面的天更暗淡。
苗初扶着岑梨澜往养心殿而去,王福全已经催过一次了,这在宫里倒是例外,一般妃嫔知道自己要侍寝,恨不得当时就飞到养心殿去,哪里还有让王福全来催的。烟紫抱着四阿哥,见他睡着了,便轻轻的放在床上,回雪卸下头上插的珠翠,问烟紫:“今儿乌雅府送来什么没有?”
乌雅府是回雪的娘家。今儿是四阿哥的满月礼,照理说,他们应该让人送礼物进来。果然,烟紫从里间拿出一个小孩子带的玲珑八宝锦帽来,只见这锦帽做工精细,上面缀着几块上好的宝石,远远看着。都熠熠生辉,回雪知道府上一向不贪不拿,这小帽子值不少银两,怕是阿玛费了心思的。
这一晚,四阿哥在回雪身边睡的很香,偶尔醒的时候。也静静的躺着舔自己的小手指,回雪却有点辗转反侧,不知道岑梨澜现在养心殿里。还好么,皇上又是怎么对她的,今儿晚上皇上心情很不好,她不要惹出什么乱子才行。
心惊胆战的等到了天亮,岑梨澜直接来了相印殿。阿哥所的嬷嬷们也过来抱走了四阿哥,小厨房里做了热热的八宝粥。红烧茄子,冷切板鸭,素蘑菇拼盘,烤蜜汁鸡,回雪给岑梨澜盛了一碗八宝粥,岑梨澜却无心下咽,回雪叹了口气道:“昨儿晚上,皇上没为难你吧?”
岑梨澜没说话,苗初却朝着回雪挤了挤眼睛,昨儿晚皇上大为光火,跟岑梨澜撕扯间,把她的胳膊都弄伤了,早上醒来,半边身子都是疼的,一只胳膊现在耷拉着也无法抬起来。
“你多少也吃些,皇上决定的事,谁又能改的了呢,皇上的心思,也不是轻易能参透的。不过,现在比你更难过的大有人在,你还得强打精神,不如吃过饭,咱们去御花园那一片转转。”回雪道,在宫里遇到的事多了,便也看开了。多大的事,也不能耽误吃饭。
“你说皇后知道这信儿,会受的了么?”岑梨澜突然问了一句,听的烟紫跟苗初都莫名其妙,回雪心里却明白,昨儿她到养心殿时,正遇上兵部的一个大人,火急火燎的去送信,说是西北的战事又吃紧了,二阿哥在西北水土不服,又是拉肚子,又是呕吐,想跟皇上请旨回京呢。皇上虽挂心战事,也有些担心二阿哥,他一向不是个能吃苦的,可这关键的时候,让他回来了,别的战士们怎么看?这不是乱军心的事么?可不让他回来,他在信里又说的恳切,什么就算死,也想死在皇阿玛的身边,要看皇阿玛最后一眼。这情真意切的信,不看字体,还真不相信是二阿哥写的,倒以为是哪个烟花柳巷的姑娘跟皇上撒娇呢。
皇上问回雪的意思,回雪只说,若皇上心疼二阿哥,让他回来便是,若皇上信任二阿哥,让他在那呆着便是,这本是模棱两可的话,皇上又怎么会听不出,忧心忡忡,却又不能擅自改变什么,在养心殿里分外焦躁,本是突然有兴致让岑梨澜侍寝,没想到她竟然还不去,倒是回雪去了,所以心里更不爽快,便交待回雪回相印殿,只说让岑梨澜去。
岑梨澜用了半碗八宝粥,便跟回雪一块往御花园而去,这个季节去御花园的人本很少,平时这个时候,升着火盆,去畅音阁听听戏尚可,如今战事吃紧,宫里也很久没有请戏班子入宫了,所以更为冷清,加上宫墙琉璃瓦上挂的冰柱子,更显的萧条。
去御花园有条近路,是苏答应的宫门口前那条路,烟紫备了两个手炉,把里面加好炭,给回雪手里塞一个,岑梨澜手里塞一个,刚过苏答应宫门口,就听到后面一阵沉重的开门声,然后就是重重的关门声,二人回头一看,苏答应身披大毛的披风,头上只戴着一只素银簪子,向着相反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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