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然微微点头致意,与金晚玉擦肩而过,直奔陈尸宫殿。金晚玉背着手一蹦一跳的走,一旁的小菊见到自家小姐已经不再纠结赵公子,也替她开心,一开心就想到了更令她觉得神奇的事情:“哇,小姐,方才你怎么一眼就看出四公主不在啊?”
金晚玉心情好,耐心也好:“陛下四个女儿,哪回不是一二三四排排坐?看一眼不就知道了呗。”
小菊觉得更加神奇:“那您为什么要小菊去找四公主的侍婢?还是您早就料到了四公主会出事?”
金晚玉步子停了下来,瞟一眼小菊,小菊立马噤声。金晚玉见她闭嘴,哼了一声就朝御膳房走:“快走吧,秦舜还在等我们的糯米水呢!”
金晚玉调来所有的厨子,煮了一大锅糯米水,兴高采烈地令人挑着糯米水和糯米回了陈尸宫殿。
秦舜已经检查的差不多,金晚玉进来时,赵子然正负手而立,目光沉重的看着宫女的尸体。秦舜则在为四公主把脉,金晚玉凑过去:“怎么样了?”
秦舜沉吟道:“公主身上有淡色的红疹,出现的地方不多,应当不怎么严重,唤宫女来用糯米水为公主沐浴,待红疹消去,再沐浴几次就没事了。”
金晚玉闻言,扯着秦舜的衣衫上下左右的开始检查他的身体,还一边念叨:“那你呢那你呢?”秦舜失笑,将她拉开:“我回去沐浴更衣,你不要在这里逗留太久。”
金晚玉拉着他,想也没想就道:“我和你一起啊!”
秦舜怔了怔,连带着周围都安静下来,赵子然面色有些微红的望向这边,金晚玉瞪着大大的眼睛回望过去,赵子然轻咳一声,移开目光。
小菊天真道:“啊,小姐要和姑爷一起沐浴……那还得准备一个大一点的桶!”
金晚玉身子猛一晃,双手搭上秦舜:“哈哈……站久了腿有些软……
她放开秦舜:“你去吧,我……我等你回来……”话还没说完说完,整个人已经被秦舜一把揽过去。
秦舜看了看还在一旁勘察现场的赵子然,转过头带着金晚玉朝外头走:“既然腿软就回去吧,留在这里做什么。我们去找吃的。”
金晚玉老老实实地被秦舜圈着,她觉得自己很幸福,低声细气:“好呀好呀。”
秦舜沐浴更衣后,又叫了些吃的,金晚玉吃的狼吞虎咽,秦舜只是握着一只茶杯在一旁陪着她。有秦舜陪着,金晚玉觉得胃口更好,吃完两大碗饭还敲着筷子等着小菊送点心来,秦舜放下杯子,看了看她,漫不经心道:“我查看了那名宫女,是中毒而死。”
小菊正送了糕点来,金晚玉眼睛一亮,嗷嗷叫着就伸筷子,秦舜伸手将金晚玉的手握住:“吃太多了会不舒服。”金晚玉嘴巴一瘪:“那人家饿嘛!”
秦舜含笑翻过她的手腕把起脉来:“这么能吃,该不会是害了什么病吧。”金晚玉就笑嘻嘻的腻过去:“是啊是啊,我是觉得有些难受啊!”
小菊在一旁捂着嘴偷偷笑,秦舜使了眼色,小菊便悄悄退下了。
金晚玉吃饱了就困了,有秦舜陪着,她觉得一切都很美好,不一会儿就呼呼睡了过去。秦舜守在她身边,为她将屏风摆好,又掩好了被子,搬了椅子拿了本医书,就在床榻边悠悠然的翻看起来。
金晚玉睡相极差,一个翻身就将被子压在了身下,秦舜挑眉看了看她,笑着摇摇头,又为她掩好被子,谁料金晚玉又一个翻身,一把抱住了秦舜的胳膊,在梦中喃喃道:“子然……”
秦舜怔了怔。金晚玉今日的表现一直令他觉得奇怪。最初她对他,是客气疏离,之后是满心厌恶,即便是到了她用软软糯糯的声音说“努力做一对夫妻”时,也是波澜不惊又带着些成熟稳重的。可今日……她似乎格外热情。
也许是她正在努力好好做一个妻子,可这睡梦中的一句呓语,足以将她所有的伪装打破——秦舜如是认为。
他握着她的手想要为她掩好被子,却意外地发现了她中心中一道极不容易被发现的伤痕。伤痕沿着掌心的纹路横亘掌中,即便时间已久,却也不难想象当初受伤时的痛苦。
秦舜无意的摩挲着伤痕,而金晚玉似乎极其敏感此处,睫毛颤了颤,眼睛缓缓睁开一条小缝:“秦舜?”
秦舜不动声色的将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又为她掖好:“睡吧,我在。”
简简单单的四个四,仿佛带着蛊惑,金晚玉竟然真的就觉得浑身都无比放松,她顽固的伸手拖了秦舜的一只胳膊抱住,唇角带笑,心满意足的闭上眼睛。
面前的小女人依赖之心是如此的明显,秦舜心中涌现出一种熟悉的温馨,可看着她无邪的睡颜,那种熟悉的感觉中有无端多出了几丝异样的感觉,说不出,道不明。
金晚玉很快就又睡了过去,秦舜将手抽回来,轻声出了寝殿,刚踏出门口,一眼便看见了等待多时的金殊。金殊对他微微点头,秦舜默了默,招来了小菊,这才同金殊一起离开。
两人沉默着行至一处石桌旁,相对落座。宫人送上上好的茶水,两人也不去动一口,金殊摇摇扇子,终于开口道:“阿舜,你与玉儿相处也有些日子了。玉儿的性子,我们几个做哥哥的也算了解几分,今日我想听听,你如何看待玉儿?”
秦舜默了默,垂下眼。半晌,他方才抬眼望向金殊:“玉儿性子纯真直率,有其特别之处”
金殊眉头微皱:“你觉得这是好事?”
秦舜笑了:“玉儿长于富贵之家,难免会有些任性脾气,可贵在坦率,我并不觉得这是坏事。”
金殊皱眉:“你可知,我们四人当中,母亲最看重的,是玉儿!”他轻叹一声:“母亲一生纵横官场,有她的骄傲和理想,母亲希望,玉儿能成为金家第二个丞相,她也一直在为这个想法打磨玉儿,可你也看到了,玉儿她根本无心朝政,整日游手好闲……”
秦舜沉默,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出当日在相府马厩边,那个严肃认真的小女人。
金殊带上了几分感叹:“我们自小便是按着母亲的意愿成长……也许你说得对,母亲也许当真不晓得怎样做一位母亲,可她不仅仅是一位母亲,更是大周的丞相,她多年来饱经风霜才拿下的地位,如何能说放手就放手?”
“二哥的意思是?”秦舜略有不解。
金殊看着秦舜,目光中渐渐带上几分恳求:“大哥选定你为玉儿的夫君,连母亲也认同了你,我相信你有你的过人之处,玉儿这般游手好闲终究不是个事,她向来贪玩任性不学无术,我想从前对她的那些磨练如今已是付诸东流……”金殊顿了顿,继而道:“如今妹夫已入朝为官,我希望……你能劝玉儿一同入朝为官!”
秦舜有些意外,可看金殊的神态,这个想法并非他突发奇想。秦舜沉默片刻,认真的望向金殊:“玉儿不喜朝政,要让她入朝为官,绝非数日之事。”
金殊很赞同的点头,他挑眉看了看秦舜,轻咳一声,决定爆料:“不久前,三爹找我谈过一次话,我觉得,你十分有必要知道这件事!”金殊毅然决然的将当初三爹苏卿与金晚玉的对话告诉了秦舜,秦舜的表情一只淡淡的,只是越听到最后,那嘴角的弧度便越发掩藏不住……
金殊爆料完毕,还是希望,既然两人现在已有苗头,秦舜就应当及时出手,抓住自己妹妹的心,无论如何,也要让她步入官场,再经打磨!两人坐了没多久,秦舜就要起身:“二哥的意思,我明白了。玉儿应该快醒了,我要回去了。”
金殊点点头,秦舜正要离开,他忽的又将他叫住。
“阿舜,一直未曾问过你,你对玉儿,可有男女之情?你们二人的婚事终究只是我们一厢情愿,至于你自己的意愿……我的意思是……”
秦舜轻笑一声:“玉儿有她的过人之处,得妻如此,是秦舜之福。”话毕,秦舜迈步离开。
金殊在原地将这句话反复咀嚼一番,最终一拍桌子——那尼玛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金晚玉怒打金枝
秦舜回来时,金晚玉果然已经醒了。他站在屏风后头,看着床榻上的她正低头看着掌心那道伤痕。秦舜弄出些响声走过去,金晚玉很快反应过来,呵欠连天的伸了个懒腰,抬起头,笑眯眯的看着秦舜。
秦舜顺手将衣裳递给她:“不多睡一会儿?”
金晚玉摇摇头,忽然又来了劲:“君蕴醒了吗?”
秦舜笑着看她穿了一只袖子,找半天找不到另外一只袖子的入口,觉得好笑,伸手帮了她一把:“你不喜三公主,倒是对四公主十分上心。”
在秦舜的帮助下,金晚玉顺利的穿好衣裳:“那君娆本来就很讨厌嘛!”
秦舜坐到她身边:“我们才离开没多久,尸毒没那么快驱除,不过也伤不到四公主。”
金晚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穿衣服。秦舜带着金晚玉再次回到陈尸宫殿时,宫门依旧禁闭,宫人在外看守,两人进去,却发现里头已经多了一个人。
二公主君薇与赵子然并肩耳立,君薇个子高挑容貌出众,与赵子然当真是郎才女貌。她看着赵子然,听着他分析案情,秦舜发现身边的小女人似乎愣了一愣。
君薇十分对得起她的名字,倒真有几分女帝的君威。她客气疏离的点一点头:“闻得陛下钦点了一名太医令,本宫原以为是君娆胡闹,却不料秦太医果然是医术高明,凭一眼便看出君蕴中了毒,君薇佩服,也为先前的无知轻视向秦太医赔罪了。”
秦舜拱手回礼,金晚玉却忽然轻哼一声撇了秦舜招呼也不打的独自跑到里头去找君蕴了。秦舜怔了怔,又向君薇赔罪:“玉儿向来顽劣,冒犯失礼之处望公主见谅。”
君薇十分有气度:“本宫与玉儿也曾同窗几载,玉儿性子直率,是宫中规矩太多,怪不得她。”
秦舜与她二人闲话几句,便以为君蕴把脉为由走开。君蕴被安排在后殿里头,与尸体隔开了,旁边有一只大大的木桶,里头的糯米水已经成土黄色,想必尸毒已经被逼出一些,秦舜进来的声音很轻,望向君蕴的床边,不由得一愣——金晚玉正将手搭在君蕴的手腕处探脉。
秦舜轻咳一声,金晚玉就顺势握住了君蕴的手,放进了锦被里头。
金晚玉半跪在床边,秦舜走进了,将她拉起来到一边坐下,拍拍她的头:“还很担心吗?”
金晚玉瘪着嘴摇摇头:“她是好人,会没事的。”
秦舜不禁笑了出来,见金晚玉又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猜到她觉得在这里觉得没有意思了,便带着她向二公主与赵子然告辞。
秦舜拉着金晚玉悠然散步,金晚玉在一边蹦蹦跳跳的,毫无淑女之范,秦舜将她拉扯到身边:“好好走路。”
金晚玉正想反驳,好像又想到什么,哼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在秦舜身边走路。秦舜看她摆来摆去的手,那双手皮肤白皙滑腻,十指纤长得宜,他忽然想到了那条横亘在她掌中的伤疤,心中竟涌出一种想要牵住那双手的冲动。
“秦太医!”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做作的凄凉由远及近。金晚玉脸一黑,转过头,果然是君娆。她眼睛红红的,梨花带雨的模样显得格外惹人怜爱,金晚玉警惕的望向秦舜——唔,很好,面色如常,很好!
君娆急急走了过来,目光扫过金晚玉落在了秦舜身上:“君娆闻得秦太医要为四皇妹诊治,君娆原想陪同在皇妹身边,奈何母亲不允,君娆已经在外守候多时,见到秦太医实在是太好了!”她目光直勾勾的望着秦舜,秦舜报以一个微笑:“三公主请放心,四公主已经没有大碍,再多用糯米水沐浴几次便会痊愈。”
君娆绽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吐出一口气:“那我就放心了。”她温柔的望向秦舜,关切之意毫不掩饰:“虽说秦太医医术高明,可还是要注意身子。”
秦舜微微颔首:“有劳公主挂心。”
君娆笑意更深:“其实……君娆还有一事相求!”
她正欲上前一步,秦舜的身子却一歪,下一刻,金晚玉已经笑眯眯的站在了君娆面前,君娆的笑意猛地僵在脸上,没好气道:“本公主与秦太医讲话,你竟敢如此无礼!”
金晚玉觉得好笑:“三公主殿下,秦舜是我金家明媒正娶的一房夫君,您见过哪家的姑娘能与别人家的夫君作此亲密谈话?莫说说一说话,我若是不同意,奏书一封,他连这太医令能不能再做下去,都得好、好、商、榷!”金晚玉一字一顿,话毕,笑意更深:“所以,若公主下回有什么交代,大可先派人告诉我,别人我不敢讲,可秦舜的主,我还是做得了的!”
“你!”君娆大怒,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去看秦舜,可秦舜却不为所动,君娆一时嫉恨攻心,说出的话也有些口不择言:“你身为堂堂七尺男儿,如何甘心被这样一个碌碌无为的女子骑于身下!本公主的身份不知比她高上多少,你即便是软弱无能,也应当晓得跟着谁更有前途!”
“啪!”
君娆的声音戛然而止,原先的气焰在一瞬间消失殆尽,目瞪口呆的看着金晚玉挥过自己自己脸颊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