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来说,什么是前途?”裴绍嘴角渐渐挂上嘲讽,“对他们来说,有吃的,有玩的,身边有父母,能去上学,这就是最好的前途了。所以不要拿那个时候的我来说事,这种理由看着崇高,其实不过是一个借口。”
“为了所谓的前途抛弃了自己的孩子,这样的人不值得我原谅。”裴绍的口气嘲讽着,目光格外冷漠。
艾卿一时气急,她知道他是个顽固的人,但没想到他竟然就跟一块臭石头一样。
“你知道什么”艾卿终于忍受不住,准备一吐为快,“如果她不离开,你以为……”
“我以为?”裴绍打断了她的话,“以为我会被赶出裴家?以为我会成为最可笑的笑柄?这不是我以为,而是她以为如此。如果那时她带着我离开,也许今天我会怀着最崇敬的心情爱着她,敬佩着她。可惜,她错得如此离谱。”
艾卿微微张着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
“裴家的嫡孙竟然不姓裴,她以为我会因为身价的一落千丈而感到沮丧羞愧,甚至恨不得去死?是这个理由吗?”
艾卿呆若木鸡,隐藏在背后的手指微微抽搐。这么大的秘密,他不仅早已知晓,更从容到淡漠地面对着。难道裴敖早就告诉他了?
“你要说的便是这些么?不了解真相的并不是我,艾卿,而是你和她而已。”裴绍摇头,“如果这个世界上曾经有一位长辈想保护我,不会是别人,裴敖她才是唯一。”
“你胡说什么”艾卿驳斥着,但声音却没有刚才的坚定。
“我并没有胡说。如果不是姑母在这么多年里的周旋,为我隐瞒,那人应该早就知道了这个秘密。而不会等他决定金蝉脱壳的时候,才发现他精心布局的一盘棋中,将帅的位置竟然坐着一个冒牌货。”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他‘死’了,而我这个冒牌货却继承了裴园的一切?他怎么会甘心?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裴氏变成了外姓?所以,他才会临时将叶语,这个他一直没有看上眼的孙女强行拖入。与此同时,开始对我进行或蚕食或粗暴的铲除计划?”
艾卿嘲笑道:“隐瞒?如果她真有心隐瞒,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我如何知道?”裴绍重复了一句,学着艾卿的嘲笑,“因为这是她亲口告诉我的,和我同时听见的,还有姑母。”
艾卿的身体忍不住感到有些僵硬,搭建着仇恨的基础有些轻微的震动。
“不,不可能。”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姑母要赶她走,是因为第一个会说破我秘密的人,就是她你问我为什么?因为女人嫉妒起来,没有任何道理可讲。我不知道他们的感情出现了怎样的裂痕,但是他们的争吵却是越来越多,他们之间的口不择言也越来越多。人在冲动的时候,理智就会稀薄。她在一次争吵中竟然将他们协商好的秘密一起吼破,而听到的人正是我和姑母。”
“虽然她事后有悔恨,但是,她的理智却是这么脆弱。一次又一次的不小心,最后只能让裴敖下定决心将她赶出裴园,彻底的分开他们两个,才能保住我这个秘密。”
“什么?”艾卿不能相信这才是真正的原因。她一直以为裴敖当初为了赶走她的姑母,利用了裴绍的身世作为威胁,完全没有想到事实竟然是如此这般。
“一个缺乏理智,一个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一个事后又完全不顾及自己孩子的女人,能被称为母亲么?”裴绍一脸平静毫不动容,“不,她在我心中只配称呼一声‘她’罢了。”
艾卿沉默下去了,过了许久,她才抬起头来,“那你为什么同意与我合作?我一直以为是对裴家同样的痛恨才让你接受了我的计划。既然现在这个基础没有了,我们如何合作?”
裴绍微微摇头,“我和你合作,是因为我知道如果不行动,我想保护的人将失去所有。所以,虽然我们的目标不一致,但道路却是相同的。”
“叶语?你是为了保护她吧。”艾卿有些凄苦地一笑,她这时有些羡慕那个远在天边的那个女子,她是何其幸运,站在她背后的男人是如此坚强。为什么当初她选的不是他呢?
“不,”出乎艾卿的意料,裴绍一口否认,“叶语她不需要我的保护,她和我是比肩的一个人,甚至是那个保护我的人。”
艾卿微微失神地看着裴绍突然明亮起来的眼神,他是一个城府极深的男人,喜怒不形于色是他的特长,可是在说到那个名字的时候,他的眼睛竟然会鲜活起来,这个男人还是那个她认识的男人吗?
半响,艾卿才开口,“那你要保护的是谁?”
“保护我的人。”裴绍直接回答道。
“保护你的人?”艾卿咀嚼了一二,点头,“果然爱憎分明,裴敖是保护你的人,所以你要保护她,保护她在MH的利益。这就是你和我合作的缘故?”
裴绍修长的手指交叉在一起,“还有一个保护我的人。”
“谁?”
“第二个帮我保住这个秘密的人。”
“是谁?”
“裴孜。”
艾卿的面色瞬间苍白起来。
正文 二百七十八、裴孜的秘密
二百七十八、裴孜的秘密
房间中一片死寂,艾卿的脸色如同死灰一般,但是眼神中却弥漫起一层薄薄的红雾。
这个男人,是她生命中曾经最温暖的存在,也是现在最冰冷的存在。虽然时光流逝而去,但那痛彻骨髓的感受,时时啃噬着她的全身。以为可以遗忘,却是那么难。
裴绍看着她的表情变化,知道他的骤然提及,会让她痛彻心扉。但,就像他对裴孜说过的那样,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为了一个人和一些事,他没有时间再去保持这些秘密。这些秘密既然已经化了脓、一直流淌着血水,那么就让他一次性解决它。或生、或死,是他们各自的造化。
裴绍的声音极远极冷,“姑母赶走了那个会说破我秘密的人,只是不会料到多年后,还有第二个人。”
听到他的话,艾卿的眼神慢慢聚拢到了他的脸上。
“我知道那一年,你知道了什么。”
裴绍的话很拗口,但艾卿却听懂了。一缕乌黑的秀发垂在美丽的容颜前,那么仓惶和凄凉。艾卿闭上了眼,心底泛起酸涩。没错,那一年,她还年轻,还好胜,更希望自己喜(…提供下载)欢的男人成为龙凤。所以,她迈错了一步。
“是我。”艾卿决绝地点了头,贝齿咬破了娇嫩的下唇,“这件事,我欠你。”
裴绍摇头,“这与‘欠’字无关,也不想你还我什么。我是那么无趣讨厌的一个人,而且鸠占鹊巢,你那么做是应该。你不欠我,因为你爱着我的兄弟,而且用全身的力气去爱着他,所以,我只有感激。但这件事情你并不知道原本始末,如果你还有力气,便听我说完。”
“你当初是从她那里听到了这个秘密,便想告诉裴孜,我不是裴家的孩子,只有他才是唯一的裴家骨肉,所以应该继承裴家一切的是他,而不是我,对么?”裴绍看着在自己面前微微颤抖的女子,再娇美的容颜在这一瞬间都失去了颜色,直到艾卿极其细微地点了点头,予以承认。“他告诉你的?”
裴绍摇头,“你这样认为?”
裴绍的态度很明确,答案是否。
艾卿惨淡的笑容一直挂在嘴角,即便是听到这个答案,也无法改变她心中的嘲笑。
“既然这么早便知道了这个秘密,为什么裴孜到现在还对此一无所知?”裴绍的疑惑在此,如果裴孜早知道这个秘密,他何必如此反对他和叶语?还是说“堂兄妹”只是他反对的借口,其实是不想让他娶和他自己有同样病因的叶语?
艾卿用低沉的声音回答:“虽然那时我还年轻,但知道谨慎一词的重要。像我们活在那种家庭里的人,这不是天性和本能么?所以我只想着找一个没有人能偷听的地方告诉他。我只告诉他,我有一个关于你的秘密,而这个秘密能让他代替你……”
“……可是,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裴绍沉默地从口袋中摸出了一支烟,夹在手指间却没有点燃。他已经猜到了全部,只能说有一些事情被命运捉弄着。
“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是个傻瓜?”裴绍盯着她,“你这么爱他,怎么可能不清楚在他心底,裴绍二字比任何字眼还要重要?”
“如果当年你不是用所谓的秘密来威胁我的地位,他不会如此。”
如果艾卿不是说用那个秘密来扳倒裴绍的位置,那么一切一切都不会发生。他们俩人的命运将会完全不同。
艾卿听着他的责问,沉默无声地呆立在原地。她记起自己那天在电话中对裴孜说过的每一句话,原来她是多么的愚蠢和贪婪。
“他并不清楚那一年你要告诉他的秘密到底是什么,但是却知道你要的东西,所以那个傻瓜做下了一件极为愚蠢却让我一生负疚的事情。”
裴绍认真地看着艾卿,这件事情他早该让她知道,虽然裴孜不会同意他说出他的秘密,但今天,他的忍受已经到了极致。
“你恨他,是因为你爱着他,而他却不肯给你承诺,更是因为他将你推落山崖是么?”
裴绍的话如同一只冷酷的手,猛然将隐藏在艾卿心底最大的创口,毫不留情地撕开,看着她的鲜血喷涌而出,溅满了她的面孔,染红了她的双眼。那个遥远而痛苦的日子猛然砸在了她的面前。她最爱的男人,竟然在自己身后伸出了那一只冰冷的手……
裴绍微微叹息了一声,“他是一个傻瓜,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瓜。竟然只为了保护一个他还没有听到的秘密,便准备将你和他自己都舍弃掉。”
“他在推你下去之后,便去投案自首了。没有人看见他犯下的罪行,没有人能指证他的罪孽,也没有发现被害者,但他却在警署里坚持着,声嘶力竭地高喊着他杀了人。任何人劝他,他都好似没有听见,只是一直反复着,快枪毙他,快枪毙他。直到最后,我一拳打昏了他,将他硬生生地扛出了警署。”
“那时候,我们都以为他在撒谎,没有人想到他真的这样做了。”
艾卿听着裴绍的话,凄凉地一笑。
裴绍看着她凄苦笑容中的嘲意,轻声道:“我不知道你竟然在出国前的一刻,准备将这个秘密告诉裴孜。而几天后你打来平安电话,我们更加以为这件事情根本不存在。”
“你们一定是猜他疯了吧?堂堂裴家的四爷,竟然自称杀人,这是多大的丑闻啊。恐怕遮盖都来不及,哪里还想到去核实真假?”艾卿讥讽着,“那只能怪我的命太硬了,也许那时候我死了,才能满足他想像。”
微微停顿了一会儿,裴绍继续道:“你一直没有告诉我,你是如何得救的?”
“我挂在悬崖的松枝上,他推我下去,竟然没胆子看我是否真的摔死了。几个多小时后,等我醒过来发现自己挂在山崖上,便大喊救命。结果附近有人听见便将我救了上去。”艾卿说道,“我没有告诉救我的人我是被最爱的人退下去的,我只说我自己不小心。可是,从那一天后,我便知道我死了,这里死了。”艾卿指着心脏的位置,“被他杀死的。”
艾卿拼命地瞪大着眼睛,拒绝眼眶中的液体滴落,“我承认,当初是我有了一时的贪念,年轻好胜的我觉得你篡夺了他的一切,所以我要帮他要回他的东西。”
“但是,也是那一天我彻底的认清了他的面目”眼泪始终倔强地不肯落下来,抗拒着地球的引力,抗拒着她内心的伤痛,“他是彻头彻尾的烂人,他知道我没有死,却连一声道歉都没有,一个解释都没有,甚至夹起尾巴逃到了美国。为什么?怕我揭穿他么?怕我找他报仇么?还是说他胆怯会去坐牢?”
裴绍听着艾卿的字字质问,心中暗暗叹气,如果当年他们有勇气澄清这一切,也许心头便不会有如此大的伤口不能愈合。
“我不知道你是如何脱险的,也不知道那三天空白期中你是如何度过的,但我清楚裴孜的那三天是如何度过的。”
“如何度过?喊着枪毙他度过的么?”浓重的嘲讽声回答着“这样就行了么?自首?枪毙?如果我真的死了,他会被判几年?三年还是十年?或者无罪释放?裴家有钱有势,任何惩罚到最后都会变得轻微而不值一提。这样的装模做样,未免太过可笑和可恨”
伤害未遂,这样的罪名对裴家来说根本是小题大做。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勇气去控诉她最爱的人,她真的不知道。
裴绍看着她强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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