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叶语声嘶力竭。
……
裴绍忍着肩膀上的剧痛,死死地压制着身下正在拼命扭动的身体。她的力气大到让人吃惊,几乎将他一把掀翻。
“抓住她的手”有人在急促地命令。
两个服务员拼命压制着在疯狂挣扎的双手,他们的额头上都见了冷汗。力气太大了,他们两个男人还控制不住。
一根冰冷的针头扎了进去。
渐渐地,挣扎停止了,最后瘫倒在地,一动也不动。
“好了,你可以放开她了。”一只手在他的肩头拍了一拍,但裴绍拒绝了。他紧紧地抱着失去肌肉张弛力的身体,唯恐只要微微一放手,她的生命便会从指缝间流失殆尽。
“你这样抱着她,会阻碍她的自主呼吸。”但是有人不允许他这样做。
闻讯赶来的老板娘看着面色同样苍白的裴绍,看着他脸上绝无仅有的表情,心中不忍,轻声对那位临时找来的医生说了句什么。医生闻言,摇摇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老板娘看了看基本已经安静的女孩,对两名服务生挥了挥手,让他们离开。转身走到裴绍身边,微微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只是临时措施,快点送她去医院吧。”
裴绍这才有些回神,他看着面无血色的叶语,突然生出对自己无限的憎恶感。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
他不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发生的时间太快,快到他根本没有办法反应。只在她回头的一瞬间,他眼前的一切就都变了。她刚才还红润的脸瞬间变成死灰,好像看见了最恐怖的情景,那种强烈的情绪让他在巨大的变故面前竟然呆住了。
然后,他看见她的身体慢慢地软了下去,往冒着硫磺味的池底滑去。所幸在最后一刻,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
然后,他遭遇了剧烈地反抗。她的抗拒是如此决绝,不留一丝余地,如同发狂的猛兽。抓挠、撕啃、踢踹,只为挣脱他的禁锢。裴绍已经不知道脸上、身上被她抓出多少血痕,更不在意肩头那一记痛彻心肺的噬咬。
但,他始终没有放手,他知道只要自己放开,接下去受到伤害的只能是她。所以,他放任她的动作,任她在自己身上留下道道血痕。直到听到动静的服务员破门而入。
裴绍的手颤抖着,他没有如此害怕过,这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让他从灵魂最深处溢出了恐惧。他不肯继续深入,只怕呼之欲出的答案瞬间击倒自己。
“裴管家,是我。”再如何控制,声音还是出卖了他的真实内心。
……
安静的房间里,什么声音也听不见。
白炽灯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但遮盖不住内心翻腾而出的阵阵阴冷和黑暗。他的唇线绷直,目光中看不出任何情绪。
“应该还不至于。”身后有人轻声安慰他,“各项指标也很正常。”
裴绍转过身,看着眼前的人,那两道秀气的眉毛被他的主人毫无美感地扭曲在一起,长长的睫毛掩盖不住忧虑很淡淡的悲伤。
“我知道。”裴绍低垂下脸,“等她醒过来,我们就会明白了。”
裴孜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苍白的脸色泄露了他内心的真实感觉。昨晚他匆匆赶到医院,陪着裴绍度过煎熬的夜晚。那一针镇定剂暂时安定了她的情绪,让她昏昏睡去。
他从裴绍的口中听到了整个事情的过程,越听越是心惊,一种不祥的感觉如阴魂一般盘桓在心头。手掌间冷汗侵染,话到了嘴边又咽下,他不相信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念头。他努力地说服自己,她一直很健康,就算曾经有过一阵心理障碍,但她从来没有这种症状发生过,所以不可能,不可能是那种结果。
但,太像了,太像那种非人的折磨了,而那种折磨让他活在苟且而且战战兢兢的日子里十多年。直到现在仍然只能控制,不能根治。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正常人,所以也没有祈求过上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可是,当听到裴绍那断续地描述,低沉的声音,他知道不止他一个人在害怕,在揣测,比他更心焦,更痛苦的还有裴绍。
恐惧症,这种诱发原因不详,发病时间不定的精神疾病,就像一个魔咒牢牢地套在他的脖子上。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发病时的模样,但每逢一次便如同死亡一次的痛苦,他刻骨铭心。
童年破碎的记忆片段中,他有恐怖的回忆。这种回忆随着年龄的增长、身体受到的创伤积累,反而越来越清晰。他没有和任何一个人说过,即便是裴绍也没有,但今天那种遏制不住的毒花在脑海中开出最妖艳的花朵,讥讽地看着她洒下的,困顿人心的瘴气。
裴孜的身上冒出了无边的寒意,他看着站在叶语床边的裴绍,目光中流露出无止尽的悲伤。如果,他的想法是正确的,那个人会陷入到何种绝望中去?他不能,他不想看见这种坠入深渊的事情再次发生。
……
睁开眼的时候,叶语被全然陌生的环境给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怎么都是白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窗帘。但很快一张熟悉的面孔便出现在眼眸中,让她安定了情绪。
“怎么了?我怎么在这里?”叶语疑惑,挣扎着想坐起来。
但被裴绍制止了,“躺一会儿,不急。”
叶语皱起眉头,转脸看着守在另一边的裴孜说:“发生什么事情了?你怎么也在这里?”
裴孜淡淡的笑意停留在嘴唇边,“小叶子,你是不是不记得了?”
被他这么一说,叶语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很快显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转过头对裴绍抱歉道:“对不起,你知道我是土包子么,也没怎么享受过,所以你别怪我啊。”
裴绍的眉梢一挑。
“我知道,我知道,泡温泉泡晕了是件很丢人的事情,但我太喜(…提供下载)欢那个感觉了,好温暖啊,所以就忍不住多泡了一会儿,谁知道就热晕了。”叶语后悔啊,自己这个土人明知道温泉不能泡久,结果自己还给睡着了,这不是活该?
裴绍和裴孜的脸色都为之一顿,他们对看了一眼,然后同时微笑着回答,“是很丢人。”
在裴孜离开后,叶语对着裴绍做了更进一步的自我检讨,难得的假期竟然被她给搞的一团糟。这种懊丧的情绪让她真想踢自己几脚,什么浪漫,什么温馨,被自己这一晕给彻底晕歇菜了。下一次裴绍什么时候还有闲暇时间还得另说了,根据现在的情势起码是要在漫长的日子之后了。
“你的身体比什么都要重要,”裴绍帮她调整姿势,斜靠在枕头上,“现在有什么感觉?”
“诶,什么感觉,好得不得了的感觉,你忘记我说过我是野草了么。”叶语误以为是在问自己晕倒后的后遗症,赶紧否认,就差用强有力的二头肌来证实她的话。说着扭头看了看周围,不禁又开始了她的唠叨,“小题大做了,小晕一下也不用送我进医院啊,这里是VIP病房吧?一定很贵吧,天亮就帮我安排出院吧?嗯?”
裴绍看着她不停讲话的嘴,突然低下头在那不听话的线条上一吻,成功终止了她的喋喋不休。
正文 二百四十三、一对笨小孩
二百四十三、一对笨小孩
叶语被这突然袭击搞得有些心慌意乱,结果差点咬住了舌头。直到他离开自己的唇后,才傻傻地盯着他越来越远的嘴。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的女人?”在发怔许久后,叶语忽然低声问。
裴绍坐到她的身边,不解她的问题。
“又不聪明的女人、又没有气质的女人,连个约会也搞砸的女人,会不会很讨厌?”叶语低着头,不敢看他的表情。自己明明发誓要以漂亮的姿态站在他的身边,不给他添麻烦,给予他帮助,结果好像什么也没有做到。
裴绍配她这样的女人,好像的确很委屈。
“怕我委屈?”裴绍一言便料中了她的心事。
叶语闻言有些吃惊他的一言中的,随即便懊恼地歪了嘴,看,她就是这么一眼被看穿的笨女人。
“啊,是不是觉得如果这样下去,我会转身跑掉?”裴绍态度很认真,但语气很轻松。
叶语眨巴着眼睛,不想承认……但不承认好像不成。
“我从小便是个不受欢迎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裴绍找了个完全无关的话题,“说不欢迎其实还是自我夸耀了,其实我是个让人讨厌的孩子。从小时候开始,我听到最多的,便是我身边的人总是夸我说:少爷如何如何聪明,少爷如何如何天才。天长日久后我也以为如此,很是为此自得。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他们在和一个抱怨我是个怪孩子的新晋工人说,只要说少爷聪明,这个怪小孩就不会纠缠他们,能省很多麻烦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很笨。笨到连他们是为了摆脱我才说的借口也当做称赞而信以为真。”
叶语看着他,仿佛看见了那个突闻真相的小孩那张失望和落寞的脸。
“所以……我一点也不会委屈,因为我知道我也是个笨小孩。”裴绍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笨小孩配笨小孩,真是天造地设般的班配。”
叶语咬着下嘴唇,想笑又不敢笑,原来为了安慰自己,这个家伙竟然能做到如此地步,竟然告诉他小时候最隐秘的事情。
“我小时候不聪明,问题是现在好像也没有像你一样越来越聪明。”叶语俏皮地吐舌头,“不过,这么说起来,我们也算是本质一致的人。”
“所以,我们的孩子不会很笨,因为负负得正。”裴绍挺直脊背,认真地总结。结果呛着了根本没喝水的叶语。
裴绍伸手连连亲拍她的背脊,有些嗔怪道:“喝住进的口水都能呛成这样?看样子你的确有些笨。”
叶语好不容易止住咳嗽,便呼呼地喘着粗气,“小……小孩?”
“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难道你以为我有精、子稀少症?”
叶语为了不再次呛死,困难地拼命吞咽着口水,但是……
“咳、咳、咳……”
……
“看不出,你还是个能说会道的搞笑家伙啊。”
裴孜斜靠在墙壁上,看着刚从特护病房里出来的裴绍,突然笑道:“不过你那玩意有用过吗?竟然能这样拍着胸脯保证?”
裴绍微微“哼”了一声,转身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不理睬裴孜的调侃。
裴孜看着他一脸冷漠样,吃吃地笑了起来,猜测这张脸皮下有多少被他听到对话而恼羞成怒的火苗。
“不过也亏你这么不顾形象地挖心刨肺,那家伙应该没想那么多了吧?”裴孜在裴绍身边坐了下来,两条修长的腿伸着,懒懒地瘫软在椅子上。
裴绍沉默了一会儿,“她应该不会想什么了,明天我准备带她出院。”
裴孜想了想,点头,“回去也好,这里毕竟不是最好的。美国那里,我想应该也该回去一次了。”
裴绍的身体一僵,他抬起头来,目光直视着裴孜。
“不用那么看着我,我不是冰激凌。”裴孜耸耸肩膀,“不会在你那尖利的目光下化成水。”
裴绍的嘴唇动了动,但什么也没有说出口。
“既然有了心结,我们还是快点解决。”裴孜的笑容依旧,“我知道你不会做一只撅着屁股的鸵鸟。”
裴绍低下头,修长的十指交叉在一起,紧紧地扣拢,弄白了指尖。
“放心,小叶子是个古道热肠的家伙,让她陪我,她不会拒绝的。”裴孜继续说道,“放心,我不会让她怀疑的。”
裴绍清楚地知道这个痛苦对于裴孜来说意味着什么,不能宣诸于口,只能默默承受,直到死亡的来临。可是,今天他不仅主动地提起,而且还为他和叶语考虑了最好的一条道路。这种感激,没有办法用言语来表达,他只能在心底告诫自己,告诉自己,当初的决定不会有错误。
“你也该欠我一两次人情,你知道……当初可是我最先对她表示亲近的。”裴孜双手反背在椅背上,毫不在意地提醒他,“所以,她第一眼看见的可是我,所谓护犊子的心情你该知道吧。”
“别把自己说的跟母鸡似的。”心底虽然感激,但嘴上裴绍是不会承认的,“她不是雏鸟,看见第一眼便会把你自动当成爸。”
裴孜“扑哧”一笑,“你怎么不说是妈?不是母鸡么?”
“你有这功能?”
第二天裴绍便接了叶语出院,但是俩人没有回裴园,而是回了裴绍的家。
“怎么带我回这里了?”一下车,叶语便有些奇(提供下载…)怪。
“公司最近的事情比较多一些,这里距离公司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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