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着,长痛不如短痛,江无畔亲口应了杜鳞的话。到时候也好早点将瘟神请出门,记得撤盐欢送,回头再找柚子叶好好擦洗身上,对了,全庄还要来个大扫除,这才能保证不至于霉运不走。
「庄主。」忙着到处找主子的江福总算是寻到他了,一看到他的身影,就立刻跑过来询问,「庄主,您今天这是……」
今天他没起来练功,也没去指导江三他们习武,自然是不大寻常。
「没什么……」事实上还能说什么?自然是什么都不能说。
江福看着自家庄主有些不太自然的表情,一颗心就不停往下沉。
事实上,能让江无畔动摇成这样的,在整个临剑庄内就只有一只妖孽能做到!不知道杜鳞那小子给庄主吹了什么风,让庄主变成这样!
说起来,那只妖孽昨个晚上不是还放声嚷嚷了吗?原本以为是庄主教训恶人,但这么看来,似乎又不太像……
啊啊啊,总而言之一句话,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铲除妖孽,人人有责!
老人家在心里一握拳,决定要去找那个罪魁祸首好好「问」清楚。
江无畔可不知道老管家的心理活动,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中午吃吃饭,下午练练剑,殊不知看在下人眼中,完全就是天打五雷轰的恐怖情形。
「庄主居然命我们留一份饭菜给那个妖孽?搞错没?」
「不止不止,你不知道那只妖孽过来吃午饭时那个红光满面,那个春风得意!天,他该不会把装回族怎么着了吧?」
「庄主下午练剑的时候一直心不在焉的,一招『翎羽天』居然使错十三次!」
「这么说起来,庄主早上很晚也没出来练剑……不知道窝在厢房里做什么……」
「那只妖孽貌似又逃出后院了……」
「哪个能告诉我,为什么把那小子五花大绑还加上锁链铐住,还能逃出去?」
众人集体沉默了一会儿,一人小心翼翼说:「说起来,你们难道没看到庄主面泛桃花,双眼迷离,还对那只妖孽那么好……不会是发春了吧?啊!等等,我也只是猜测而已!住手啊啊啊~」
将那个没眼力劲儿的笨蛋拖出去集体狂殴之后,一堆人又聚集在一起讨论主子的八卦。
不过,事情确实不对劲儿。
到了晚上,众人更是笃定了这个想法。
「你家庄主呢?今儿个晚上吃什么?」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杜鳞开心的一拍江福的肩膀,笑呵呵的向庄内走去。
而让江三正准备挽袖子教训人的动作嘎然而止的,时他们所崇拜的庄主大人居然默许这无赖走在前面,就这么长驱直入大堂,大大咧咧坐在桌旁。
江家众人看看那对和谐相处的身影,终于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今天太阳该不会从四面八方都升起来了吧?
结果,接下来发生的事,更是让所有人都掉了下巴。
那只向来只缩在角落里,偷上几盘菜,比起吃饭更专注于用湿漉漉的眼神望着江无畔的禽兽,居然挥舞着筷子开始大快朵颐。
江无畔面无表情,没什么异状,杜鳞则是笑逐颜开,吃得那叫一个风卷残云,慷慨激昂,活像八百辈子没好好吃过饭似的。而在此刻,他那身得天独厚的儒雅气质,也被他损得涓滴不剩了。
吃完晚饭后,江无畔率先搁筷,起身向厢房走去。
杜鳞抹抹嘴巴,摸了根牙签叼着,也跟着江无畔向同一处厢房走去。
江家所有的下人们都快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了,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庄主,这姓杜的……」江三的话还没喊完,江无畔冷淡声音就从前方传来。
「从今日起,举凡这个时辰开始,不管是谁都不要进竹院,违者庄规处置。」
「可是,这只禽兽……」
「你们不听我的话了么?」声音虽然平淡,但四周的感觉一下子就变了!之前几乎感觉不到的空气,此刻却像是凝成了冰,变成了石,冻得人全身僵硬,压得人运气都喘不过来。
「哎,这也是为了你们庄主……咳咳,为了你们好啦!乖乖的,听话别闹……哈哈哈!」杜鳞笑得一副小人得志状,十足欠扁的模样。
江三手指发瘁,真想将那只混球毒打成猪头,淡此刻却也只能恭敬的弯下身子,应了声「是」。
「哈哈,哈哈哈……」杜鳞得偿所愿,此刻又有了靠山,分外的扬眉吐气,跟着江无畔就走入内院,向着江无畔独居的竹院行去。
「管家,你看那厮……」江三咬牙切齿状死盯着杜鳞的背影,真恨不得用眼刀就能将那小子活活剐成千万片。
「我们要相信庄主,庄主这样做,肯定有他的深意。」虽然这样说,江福的双眼却不安的望着庄主怎么看怎么别扭的背影。
「可是那小子压根就是妖孽!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让庄主就范……我们岂能让庄主继续受他狭持?」
「江三……」
「对啊,福管家,江三说得有理!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我们庄主大仁大义,一派君子风范,敢情就是被那妖孽钻了空子。你看看他缠了庄主多少天,庄主都没给他好脸色,怎么今天突然变这样?」
「对啊,庄主今天也不太对劲儿呢!」
家丁护院们左右一合计,合计出来的结果,就是大家集体沉默。
隔了许久,江三彻底爆发了!
「好贼子!就知道他在打庄主的主意!早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了!居然敢轻薄我们临剑庄庄主,真是色胆包天!」
呃,「集思广益」的好处在于考虑问题能全面完整一些,不过也不排除越想越偏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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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那厮真的是欺我临剑庄无人不成?」脾气最直、最崇拜庄主的江三顿时怒发冲冠,直接抄起背后的两大板斧,狰狞的想向后院杀去!
「且慢!」福管家突然出声制止,就算是如莽牛一般的江三,也在这服侍两代临剑庄庄主的老人面前不敢放肆。
「福伯,庄主这事不能耽搁啊!」江三急惶惶的说道,周围家丁护院齐齐点头称是,同时用一双双饱含热情的双眼盯着主事人瞧。
福管家望着一张张真挚的面孔,欣慰的点点偷,缓缓道:「大家的心意我自然明白,我也是一般心思。只是庄主之前嘱咐我们不得擅闯后院,我们身为下人,自然是违抗不得……」
江三急得跨前一步,「难道,就任由那厮对庄主不利?」
福管家摇了摇头,神秘一笑,满是褶子的老脸顿时绽放出让人不敢轻视的气息,让周遭众人从内心深处发出一种肃然起敬的感觉。
「身为下人,不可忤逆主子的命令,这是身为下人之本。但……」福管家轻轻捋了一下蓄到胸口的胡须,意味深长的道:「但此刻作为一位爱护晚辈的长辈,却是庄规也能网开一面的吧?呵呵……呵呵……」
江三等人双眼一亮,欣喜道:「福管家!难道你……」
福管家双眼猛地大睁,目光如两道冷电直射众人心底,原本挺直却矮小的身躯气息外泄,霎那间,已经由一个普普通通的管家老头,变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从今日起,『无敌神拳』聂达,将重现江湖!」
江三等人欣喜过望,虽然兴奋,却也没忘了谨慎小心,压低声音喜道:「太好了,有福管家……哦,不,是『无敌神拳』出面,定能成功击杀杜鳞那厮,让庄主脱离他的魔掌!」
福管家冷冷一笑,轻功运起,向着后院扑去。
众人望着福管家的身影融入黑暗之中,脑中已经开始勾勒起杜鳞会死的有多难看的情形了。
第六章 变数
「吱呀」一声大门从内往外被推开。江无畔面无表情的走到院中,凌厉且充满杀气的目光向某一处瞥去。
院墙上的树枝树叶配合的抖动了一下,江无畔冷哼一声,那团绿色抖得更凶了。
「你们把我之前说过的话当做耳边风了么?还不快滚?」
这句话立刻将平和假象撕裂,那团绿色发出呼啦啦一阵响动,人已经飞远了。
「哼!」
还在屋中等候的杜鳞大声道:「无畔兄,好了么?」
江无畔一转头就进了屋,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杜鳞那只妖孽的说话
声。「啧!八天以来天天如此,那位老兄不嫌烦么?他不烦,我都烦了……也不知道来点新花样!」
而在另外一边,出师未捷身先死的福管家脸色铁青,被一群等着听消息的猛男们包围。
「不行,没想到庄主的武功进步得这么快,功力也远胜过老夫,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啊……」
老管家老怀大慰,一时闻激动得双眼泪光闪现。
「我们都知道庄主的武功很高啦。但现在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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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他的听力已臻化境,老夫压根不能接近他十丈以内。」老管家的脸立刻再度恢复初回来时的铁青状。
「庄主不许我们接近,那只妖孽的事要怎么处理啊?」江三苦恼的如此说着,其他人连连点头,「都不知道那妖孽要对庄主做什么……你们发现没?庄主最近脸色都不怎么好……」
「对啊对啊,还有两个黑眼圈,眉头也皱的更紧了,都快能夹死苍蝇了,这样很容易显老哎……」
「去!庄主俊美非凡,就算老了也是浊世翩翩美老头……啊呀,不对!我要说的是,那只妖孽不知道让庄主干什么,反正庄主书房里的桌子每天都会开裂。」
「说不定在吵架或者是打架?」
「哈!如果是吵架或是打架,庄主也就算了,那只妖孽又怎会毫发无伤?」
「你们发现没?庄主的精神越不好,那只妖孽就越是容光焕发……」
众人集体沉默了一会儿。
「呃,不会那小子真的吸取庄主精气什么的……」
「还把庄主迷成那模样……」
众人再度集体沉默一会儿。
「搞不好,那小子真的是妖孽也不一定!」
「天!那要怎么办?我去找道士,和尚也行吧?」
「无论如何!」江三握拳,对着黑压压的夜空发誓,「我们一定要铲除这只妖孽,保护庄主!」
「阿嚏!」
杜鳞大大的打了个喷嚏,身子都因这一下夸张的向前弯倒。
「怎么搞的,什么人在说我的坏话?」
揉揉鼻子,不解的嘟囔,不过鉴于他过于招人怨恨,也就无从计较起源头来,当务之急,还是先把眼前的事办好才是。
将注意力集中到面前冷冽冻人的美男子身上去,江无畔就坐在他对面,一手挽袖,单手持笔,眉头拧得正如家丁们所说,差不多能夹死路过的苍蝇,正在画图。
那脸色,面罩寒霜。
那架势,杀气腾腾。
那阵势,远比昔日独自单挑那堆黑衣杀手来的强横许多。
杜鳞满意的点点头,继续磕瓜子。
自从江无畔松口之后,杜鳞的小日子就这么悠闲称心的过着。
每天太阳还没出来,就赶早去蹭饭,在临剑庄众下人们怒目而视中,一边看他们家庄主耍剑娱乐,一边磕瓜子喝凉茶指手画脚当看戏,吃吃混混到
中午,蹭了饭,爬去午睡一小会儿,等到起来也该用晚膳了。
吃完晚饭,便随着不太情愿的江无畔入了书房,接着磨蹭被某人痛恨到死的春宫图。
杜鳞走的时候记得摸了几包果脯瓜子,这时候身子往太师椅上一坐,二郎腿一翘,看着江无畔在那边用功。
这就是自从两个人有了那次意外之后,八天来的相处模式。
一场自己虽然吃了苦头,但是也有爽到的欢爱,居然换来这种梦寐以求的慵懒享受生活,不管怎么想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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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鳞非常心满意足。
虽然光看江大剑客铁青的脸色,还有似乎已经爆出青筋的额头,杜鳞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江无畔绝对对当初的承诺后悔了。
江无畔确实后悔了。
事实上虽然早就料到画春宫图的难度,但实际摆在面前时,才发现想象绝对比不上实际情况。
要怎样……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拉下脸皮、放下廉耻画出那些淫荡不堪的景象啊!?
「我说,你画的也就慢了点,都已经八天了,你还在对着张白纸发呆,搞错没?」
盯着手持笔却发呆了快有一个时辰的画师,杜鳞不满意的指指铺好的白纸,点明了某人怠工的事实。
江无畔真的很想将手中笔直接一撂,甩手走人,可惜情义这座大山牢牢压在他的头顶上。想要抵抗都无从抵抗,最后也只能认命。
可是,就算认了命,画不出来还是画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