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味儿……看来最后出现的那人,不是他的煞星,而是他的福星。
「这里是……」
定了定神,认清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江无畔勉力撑起身子,这才开始打量身处环境。
这一看不打紧,江无畔的心都差点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
这厢房是挺正常,要桌子有桌子,要椅子有椅子,要床也就是他躺的这一张,不过如果桌面上雕的是男女秘戏春宫图,椅子背上盘着的是房事十八招,悬在床上方的纱幔是俗丽的艳红色,整间房内都飘散着一股甜腻黏稠的浓香,这厢房可就显得有些惊心动魄了。
尤其是墙上挂着的四张图,笔法细腻,用色丰富,颇有层次感,也就使的那上面交媾二人甚至是三人、四人愈发栩栩如生……江无畔的眼力不错,一眼就瞅到了四幅画左下角的落款,一条小小金蛇跃然纸上,也让江无畔的脸色黑到了底。
蛇蝎夫人,人如其名,早些年就曾经对他「关爱有加」,多次明示暗示让他入全是男人的极乐宫后宫当男妃,都被他毫不客气的用长剑表达了自己的谢绝之意,可是这女人属于蟑螂型的,怎么砍杀鞭打折辱都不退缩,花痴之心没有消退反而随着蹂躏越发增长迅速。
这次,难道说,他终于还是被那老妖婆逮到机会了么?
江无畔沉默半晌,将几乎惊叫出来的声音强忍回嗓子眼中,默默的起身,在看到身上只有一袭中衣之后,铁青着一张脸跳到了地上。
「谁知道留在这,还会发生什么事呢?快点走才是上上策!」
开玩笑,这种要命地方让他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多待一秒,就是对他的人身折磨。
虽然没找到自己的剑,但江无畔还是顺手撇了根椅子腿儿下来当武器使,尽管那上面的秘戏图让他身上的鸡皮疙瘩继续坚毅不拔的奋战。
身上的伤虽然还没好利索,但行动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内伤好了六成,虽然不至于杀掉那个老妖婆,但逃跑还是没问题的。
江无畔无视自己身上叫嚣不已的痛楚,运起轻功,小心翼翼的凑到门旁,听了一下确定走廊没人,就这么推门出去。
「哎?」没见到想像中淫亵奢华的极乐宫后院,而是再普通不过的回廊小院,前方翠竹摇曳,一条曲折小径通向幽深处,甚为清雅。
江无畔忍不住回头又推开门看看那间恶心的厢房,再看看前方风景,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这到底是……
蛇蝎夫人那老妖婆可不会如此布置住的地方,还是说……对了,救他的是那个持伞人,再加上室内挂着的那确实是蛇蝎夫人手笔的四幅画,江无畔忍不住就这么联想下去。
「难道说,这里会是……蛇蝎夫人的那些『妃子』之一住的地方?」
江无畔心中更是翻江倒海的难受了。
显然这个假设很有道理,那间恶心的屋子就是专门用来和蛇蝎夫人欢爱的场所,至于其他的地方,则是那位「妃子」老兄生活居住的「偏殿」了?
江无畔心中暗暗咒骂自己的衰运,犹豫片刻还是向前走去。
受人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
具体情况,还是等见到那位「妃子」老兄,再作打算吧。
这地方不算很大,能找的房间也就那么几个,而且奇特的是,并没见到任何护卫……这也从一个侧面反映出蛇蝎夫人对那位「妃子」有多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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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难怪,要不然这人也不会自作主张的将他带回来,至于在一睁开眼,没见到蛇蝎夫人那张让人恨不得饱以老拳的脸,不知道算是江无畔的幸运,还是蛇蝎夫人的幸运了。
不多时,江无畔就寻到了此处的主人。
在竹林间特别辟出的空地上,一间小小的竹屋立在中间,和之前见过的那间恶心厢房相比,此处简直清雅干净到让人痛哭流涕的地步。
江无畔顿时觉得自己的心灵被洗涤了那么夸张,烦躁欲吐之感也被冲了不少。
从居所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本性,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沦为蛇蝎夫人的禁脔,但这人居然能不失本身高洁,却是相当值得钦佩的。
对了,被那一堆恶心的东西接二连三的打击,江无畔这才回想起来。
他最后一眼看到的恩人脚步轻盈,身法美妙,很明显轻功很高。轻功虽然是最容易学的功夫,也是普及面最广,最适合用来偷盗逃命不二选择的基本条件,但是轻功对于功法优劣也是最挑剔的。
那位没露脸的持伞人步伐优美从容,在那种泥泞雨天,鞋帮上居然没沾上一点泥,可想而知这轻功练到怎样一个地步了。
点尘不染的境界,只怕没个十几年的苦功是做不到的。当然,这也要这门轻功够高档才是。
由此可想,持伞人既然轻功高明到这种地步,那么其他武功自然也差不到哪里去。不知道那个人擅长的是掌法还是刀法,抑或是江无畔最喜欢的剑法呢?
如果是剑法的话就太好了,这样一来又多了个切磋的对象。
啊,不对不对!
那个人能保持这样高洁的品性,却沦为蛇蝎夫人的禁脔,难道说,是有什么苦衷不成?
想到这里,江无畔暗暗握拳。
若是那位恩人当真有苦衷,那他说什么也要帮忙化解才是!一定要将恩人救出泥潭深沼!
想到此处,不由加快了脚步,走到门前,曲指敲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人回道:「请进。」
推开竹门,一股墨香混杂着竹香扑面而来,江无畔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胸中开阔,说不出的舒畅。
竹屋甚小,内中布置却是样样齐全,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靠在墙角的那个书架。
占据了整整大半面墙的架子上,堆满了一叠叠书籍,似乎还有些卷轴之类的物品,在这个朴素为主的厢房内,奢华的未免有些过头,更何况体积这么大,想要当作没注意到都不成。
此外,桌椅床铺,皆是就地取材,用竹子制成,主人正站在书桌前,手持狼毫,面前一张白纸铺开,却是一手风骨卓绝的好字。
江无畔先是赞了一声那字,这才转而看此间的主人。
那是个年约二十二、三岁的青年人,其貌不扬,神情却是飞扬跳脱,一双眸子灵动无比,渗着一股少有的清澈。尤其是周身围绕的浓浓书卷气,配上一身儒衫,看起来不像是轻功绝妙的武林高手,倒像个隐居山野、啸风弄月的文人雅士。
好气质!
江无畔一见到这人,心中顿时涌出一股想要结交的冲动。他性子高傲,却是最喜欢高洁之士,这书生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气质,正所谓「腹有才学气自华」,可想而知,品性也相当好了。
这人一定是被蛇蝎夫人要挟,才会落到如此地步……不行,他说什么也要帮上这人一帮!
「在下江无畔,多谢兄台救命之恩。」江无畔拱手施了一礼,虽然说的话俗了点,却是千百年来人们套近乎的第一敲门砖啊。
那书生笑了笑,「举手之劳罢了,只是我这里没什么好药,倒是委屈了江兄多躺了几日。也幸好江兄武功高强,这才没落下病根。」
江无畔真心道:「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若不是兄台,只怕江某这条命那时就保不住了。」
书生有些惊奇的望着他,「我素来听闻,『剑舞』江无畔江大侠性情高傲冷漠……啧,传言害人不浅啊。」
江无畔当然知道江湖传闻传了些什么东西,又听到书生这么说,嘴角不由抽搐了两下。
书生注意到他这个细微动作,笑出声来,「哈哈,倒是我迂腐了,听信传言可是大忌,要不然也不至于认识江兄这么个好朋友了。」
他说的洒脱,江无畔也就在心中松了口气,当下也随着笑道:「能结交兄台这样的朋友,也是江某之幸啊。对了,还未请教兄台高姓大名?」
书生拍了脑门一下,「真是,我都忘了自我介绍了。该罚该罚!我呢,姓杜名鳞,木土杜,鳞片的鳞~」
杜鳞……
江无畔在心中念了一遍,便记到心里去了。
二人又聊了片刻,却是相当投契,江无畔虽然是名剑客,腹中墨水却也不少,只是之前结交多是剑客之流的武人,谈的尽是功夫之类的话题,却是很少和人谈论文学方面的事。
不知不觉说了半天,江无畔却是愈发不知道该怎么询问杜鳞和蛇蝎夫人的事,正准备撇下面子问清楚时,肚中却传来一阵咕噜噜的叫声,当下就闹了个红脸。
杜鳞却不以为意,「啊呀,我都忘记了。江兄几日未曾进食,想是饿的紧了。是我的疏忽,江兄在此处暂待,我去去就来。」说着,就向门外走去,还体贴的关上了门。
算了,等杜鳞回来再问也不迟。
江无畔尴尬的将思绪拉回来,百般无聊的他,转而注视着那一柜子的书。
江无畔也是爱书之人,除了视若性命的剑,也就只有书画才能引起他的兴趣。虽然算不上书痴,却也看到这么多书心中发痒。要知道当时书籍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不是普通人家买的起的,这架上琳琅满目,自是引得江无畔心中大动。
江无畔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起身向书架走去。
不消几步走到架前,江无畔略微打量了一下,随手抽了靠右手边的一本蓝皮书,瞅了一眼题目,上面正用小楷写着「霸王枪传记」这五个字,不由略微惊讶了一下。
霸王枪,江无畔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人。
和单独用剑所特地出来的剑术十绝不同,霸王枪可是兵器谱上江湖公认的前十大高手之一。江无畔虽然也算在这十大高手之内,排名却在霸王枪的下面,霸王枪排第八,江无畔却是排了个第九。
江无畔本身就对这种虚名没什么兴趣,加上为人低调,自然可供传颂的事迹也不多,能排上第九,也完全是和他在剑术十绝中排名前三有关。
这且按下不表,先说说这霸王枪,可是江湖上第一号猛男,一手霸王枪法横扫太灵山上十六窝盗匪,成名一役促成他今日的名声。
霸王枪为人性情豪爽,仗义勇猛,为人所称赞,说起来十人中起码有八人翘起拇指赞上一声「英雄」,若论起这心性处事来,就比其他高手要高出不知多少。
因此,在看到那本传记时,江无畔心中一动,迫不及待的翻开来看。
这一看,「守阳」这两个字毫无遮拦的冲入眼中,江无畔一个没留神,手指一颤,书「啪」的一声落在地上。
这个,刚才,他好像……看错了吧?
江无畔沉默半晌,还是将书捡起来重新阅读,他初时看得仔细,随后就是一目十行,书页啪啦啪啦翻得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响!
在这样飞速的阅读速度之下,一些让他怒发冲冠的词汇也不停污染他的眼睛。什么「蜜壶」、「玉兔」、「交媾」、「金枪」轮番不停上阵刺激江无畔已经濒临爆发的神经,就这样忍耐着翻了半本多,江无畔最终还是气的一把将书丢到门旁,破口大骂道:「这什么破书!?」
习剑第一关就是要平心静气,江无畔剑术高绝,也早已练到喜怒由心的境界,但此刻却气的胸膛起伏不定,脸色铁青。
定了定神,江无畔像是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一转身,随手又拿了一本来翻!这一本看得比方才那本还要快,不过就翻了十几页就又是狠狠地摔在地上!
这次就更彪悍了,什么「观音坐莲」、「老汉推车」等等,招式都出来了,主人公还是他这次论剑的好友--绰号「半照晚」的丁挽秋,夜驭十女,一「剑」既出,锐不可挡。
一时之间,就听到书页翻动声,与书本不停摔在地上的声音交错响起,热闹非凡!
等到书架上的书被扔了大半部分,江无畔的脸色也是黑如锅底,俨然已是出的气多进的气少,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迎风抖擞。
但起决定性作用的,还是他打算看的最后一本。
一翻开,江无畔如遭雷噬,整个身子都麻了!但那些不堪入目的词汇还是如泉涌如崩洪,其势不可抵挡的直冲入他的眼帘,轰飞他的意识!也让他的单手一扬,体内盘旋许久的气劲儿顿时澎湃翻滚,剑气透指而出,立刻将差不多搬空一半的书架劈成两半!与此同时,江无畔一张嘴,一口鲜血喷出,身子也已是摇摇欲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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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那么大动静?」一道清朗声音从外面传来,也没听到脚步声,门吱呀一声响,就被人从外推开了。
杜鳞手中拎着个食盒,一股股饭菜香气从里面传出,此刻推开门就见到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江无畔,怎能不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