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人并非什么奸细,不过是被乌然收买了罢了。乌然许其事成之后可得白银千两,这一招虽然铤而走险,不过当兵的都是些家里吃不上饭的穷孩子,在如此大的利诱面前,危险也算不了什么了。
我听到后只是觉得可悲。一个士兵,没有战死沙场为国效力,而是因为沾着旁门左道而被君法处置了。为了小家的利益,让如此多的同胞受到了伤害;我真的不知道,若是事成之后,他拿到了那一大笔的银子,能否问心无愧地面对家人。如若用我大洛这么多士兵的性命换来的银子他还能心安理得地使用,这不是更可悲的事情么。
这个士兵最后是被拉到军营外的一块空地上在万人瞩目下绞死的,一来是为了杀鸡儆猴,让营中的其他士兵看到通敌卖国的下场;二来如果军中再有乌然奸细,这也是给他们的警告。
这件事情结束后,大家显然都轻松了不少,只是治疗的方法迟迟找不出来,而杜伯言的腿脚又不似这些壮汉们,恐怕还要一段时日才能到军中。
军医们只是象征性地为患病的士兵开一些润喉开胃的药,让他们尽量能够舒服一些。不过患病的士兵却不见好,并且越来越多的士兵都患上了这种怪病。原本稍微轻松下来的军营又被笼罩上了紧张的气氛。
一日,军医照例来给凤奕辰把脉,然后恭恭敬敬地对我作揖道:“请太子妃速速离开太子营帐,此地留奴才们照顾着即可。”
我心中有疑道:“您不妨直说,可是太子病情有所不妥?”
那军医表情严肃地说:“病患有增不减,微臣以为,这很有可能是感染了瘟疫,故而请太子妃回避较为稳妥。”
瘟疫!这就难怪了,我赶忙问:“那么这瘟疫是否就是毒酒所致?”
他点点头道:“微臣确有此想。”
如果是瘟疫,那就麻烦大了!好在,算算时日,杜伯言过几日也就到了,那么在此之前要先稳住疫情。此时,我心中已经有了计较:“你速速将刚才所说的话去回了将军,一切都听将军安排。”
军医回了句“是”,便退了下去。
不多久,哥哥便派人将患病的士兵集合在了一起隔离开来,避免未患病的士兵又沾染了瘟疫。
我在前世经常看些古装电视剧,不过也凭着印象抑制瘟疫的传播了。
派人去取了硫磺和艾草来撒在患病士兵帐篷的周围不断地烧,又让石竹去蕴城买了几坛酸醋放在每个帐中——我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几乎是把我所有能够想到并且在这个地方能够实现的预防传染的方法全都用了个遍。
哥哥又派人去接杜伯言,好在没有几日杜伯言终于到了。
他刚一下马,连口水都没有喝上,便催促着引路的士兵带他去见哥哥。当我闻讯赶到的时候,杜伯言已经将事情的起因经过都了解了彻底,拉着我道:“赶紧带我去看看太子吧。”
杜伯言已经人到中年了,如此奔波劳累,全军都将他视作救星,他也委实不易。
我动容道:“杜叔,劳烦你了!”
说罢,一面关照靛儿去为杜伯言准备些酒菜。一路奔波劳累,估计连饭都没有正经吃上几口;一面和哥哥一起,带着杜伯言向凤奕辰的大帐走去。
☆、chapter46 解灾
一路上我都在向杜伯言解释着凤奕辰的各种症状,直问杜伯言应该怎么办,哥哥在一旁无奈地笑笑,偷偷说我是“关心则乱”。
一掀开帐帘,便看见凤奕辰正要起身。想来是一直睡着,刚才被我们的讨论声给吵醒了。
我自然而然地走过去扶了他起来,杜伯言中规中矩地要向凤奕辰请安,被凤奕辰制止了。
我心领神会,然后道:“杜叔,那些繁文缛节的就免了吧,您还是赶紧来看病重要。”
杜伯言从他随身携带的医药箱中取出一方手垫让凤奕辰的手搭在上面,然后静静地把脉。
我几乎要屏住了呼吸,生怕有任何的杂音会影响到把脉的结果,尽管我知道杜伯言的医术高超。
杜伯言把完了脉,沉思了片刻,遂起身问侍从要纸和笔。
“杜叔,怎么样了?”我觉得写字太慢了,而且生怕表述的不详细,于是急切问道。
“脉象上有些许紊乱,不过太子只出现了呕吐之状,想来病情并未恶化。我且先去开个方子,照着方子用小火煎一个时辰,每日让太子早中晚服用三次,不宜吃过硬的食物,不宜过多走动,约十日便可好转。”杜伯言如实说。
我追问道:“那么太子的呕吐之状何时才可好转?”
“照此方服用,三日后便会见效。”
也就是说,凤奕辰三日后便可以吃得下东西了,身子也会渐渐好起来。我终于放下心来,朝凤奕辰一笑。
待杜伯言开好了药方,哥哥开口道:“还劳烦杜叔去看看那些害了瘟疫的士兵们。”
杜伯言问道:“那些士兵是否都隔离了起来?”
“的确如此,并且我还命人放置了硫磺、艾草和酸醋。”我说。
杜伯言点了点头,表示肯定:“太子妃此法可以防止瘟疫的扩散,在没有寻着到治疗瘟疫的方法之前,的确是上上之选了!”
硫磺和酸醋都能起到一定的杀菌作用,我也是按照前世看的电视剧依葫芦画瓢而已。
我也一点不需要谦虚,我能想到的这些若非是学医出身的还未必能想到,但也不好邀这个功,便说道:“杜叔不必如此说,还是快去看看其他的士兵吧。”
哥哥忙领着杜伯言告退,我本欲一同前去,哥哥劝住我道:“你留下照顾太子,军营中的事情就不必再费心了。”
我只得点点头,依言照办。
待人都走后,凤奕辰朝我挥了挥手道:“快过来坐下。”
我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床榻上,他拉着我的手说:“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我笑了笑,并不以为意:“你我之间,何必如此客气。”
“你这样想,我很开心。”凤奕辰苍白的脸上爬上了满满的笑意。
而我也被他的笑容感染,“好啦好啦,你现在算是睡足了是吧,倒有闲工夫跟我矫情起来了。”
我知道他还在担心什么,连忙又补充道:“那些士兵应该和你的情况差不多,既然杜叔给你开了方,那么他们也就不会有大碍了,放心吧!等你睡醒了,我再告诉你外边的情况。”
凤奕辰摇了摇头,说:“这个我自然不会担心,我担心的是,乌然既然能收买我们的人下药,或许他们正是在等一个时机。现在我们的士兵都患了瘟疫,兵力自然薄弱,若此时乌然趁虚而入,后果不堪设想啊!”
我一直都没有想到这一茬儿,听凤奕辰这么一说,倒真是有些担心了,但还是尽量宽慰道:“或许情况没我们想象的这般糟糕,一切都要待到杜叔诊治完后再下定论。不如你先休息,待会儿我去和哥哥商量。”
凤奕辰点点头,似乎没有什么异议,我便问道:“你是要再睡一会儿,还是先吃些东西?”
他看着我半天才挤出了一句:“我饿了。”我被他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然后道:“那你先等着,我去给你端来。”
就怕他醒过来就想吃东西,我一直让靛儿小火煨着一锅粥,赶忙让她端了一碗过来。试好了温热,然后对他说道:“你肚子里面空了这么久,只能吃一些温润的东西,这个粥里面我只让加了一点青菜,别的什么都没有加。”
他点点头,然后伸过手来要接粥碗,我笑了笑,说:“我喂你吧。”
他默许了,我很顺利地将一小碗粥全部喂掉,然后又陪他说了一会儿话,他说要睡了,我便放低了枕头让他躺下去。而我则坐在床沿上盯着他的睡颜看。
似是过了很久一般,我被门口一阵细微的声音打断了思考,抬头向声源处望去,是紫菀在向我示意。
我起身,又看了看榻上的凤奕辰,显然他仍然睡得很沉,我便放心地向门口走去。
我问道:“紫菀,是有什么事吗?”
“我是给你带好消息来了!”紫菀挺兴奋:“方才我去找了君陌,他说士兵们感染瘟疫的时间都不久,所以都没有什么大碍。君陌已经命人去置办草药了,杜太医说刚染上的三四日便可以好,稍微严重一些的六七日也好得差不多了。”
这的确是一个好消息,凤奕辰醒来也不必太担心了,即使有乌然的袭击,我们也必不会被杀得措手不及了。
“还多亏了舞儿姐姐你呢,要不是你防止了瘟疫的扩散,还不知道有多少士兵要遭罪呢。你可真是神了,我越来越崇拜你了!”紫菀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拔高了。
我连忙制止了她这个夸张的行为,紫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捂着嘴朝着周围张望,让人见了不禁好笑。
杜伯言的医术自是不必说,不过几日军营中染上瘟疫的士兵就好了大半,参加日常操练的士兵也日渐增加,我们军中的瘟疫就快解除了。
而凤奕辰的呕吐症状也慢慢缓解了许多,胃里有了东西下去便不会那么难受了,气色自然也好了许多。不过杜伯言的关照了,凤奕辰每日三次的药还是不可以断。
若是假他人之手,我自是不放心的,所以凤奕辰的药我一直都让靛儿煎好,我再端去给凤奕辰。
只是我没有想到的是,凤奕辰这么一个大男人,居然怕药苦;每日见我托着药碗他便开始皱眉头,接着找各种托词不喝药。不过,有我监督着,他的“奸计”自然是没有一次得逞的。
我本来想去找些蜜饯之类的甜食让他喝完药后解解嘴里的苦味,转念一想这是骗小孩儿的把戏,要是把凤奕辰惹急了可不好。于是,我找到杜伯言,婉转地表达了药太苦,硬是让杜伯言在药里加了一味甘草,好在甘草和里面其他的药都是不相冲的。当然,我不会说是因为太子觉得苦的,我只是说我尝药的时候觉得极苦罢了。
我花了心思把药弄得不那么苦了,可是凤奕辰还是不想喝。我气极,告诉凤奕辰要是不肯喝药以后我就再也不管他,他也就识相地乖乖把药喝了。横竖也就再喝了几天的药,他又何苦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呢。
☆、chapter47 预料
凤奕辰恢复得不错,七八日的功夫气色已经红润了起来。不过毕竟也算大伤了一次元气,杜伯言说还要再静养几日,开的药从一日三次改成了每日一次。
哥哥“谨遵医嘱”,让凤奕辰好好养着,军营里的事情一概不让他插手,哥哥都独揽了。
凤奕辰这么一病,有十多日都没有好好和哥哥说话了。我本想去哥哥帐中看他,却没想碰到了紫菀,我很是意外,哥哥倒是很不以为意,只温和地笑笑,便让我俩在他帐中聊天,自己则在一旁处理军务。
我揶揄地问紫菀和哥哥的进展如何,紫菀一改往日的羞涩之态,大大咧咧地告诉我他俩是什么个情况。
本来哥哥已经对紫菀不抗拒了,但也不主动,由着紫菀寻着由头见他,也总是说话有一搭没一搭的,两人都是不温不火。可前些日子瘟疫横行,哥哥总是不经意地使唤紫菀做着做那,不是验个酒就是草药不齐全,还要被使唤着去看看得了瘟疫的士兵;总之紫菀每日都忙得晕头转向,就在某一日,哥哥又指派了紫菀新任务的时候,紫菀终于爆发了——她朝着哥哥发了一通火气。
紫菀刀子嘴豆腐心,朝哥哥发飙后却又去照顾病人了。而哥哥也意识到了自己有些过分,连夜去给紫菀道歉,两人就这么好上了。
这不就是我前世看的那些偶像剧中的桥段么,还是特狗血的那种。我听得直笑,然后竟然一发不可收拾了,任紫菀对着我咬牙切齿都没能收得住。
让我终于止住笑声的一个进来传话的士兵,一见还有我们在,这个士兵便径直走到哥哥身边说了几句话,便退下了。而哥哥也收住了手边的事物,旋即站了起来对我们道:“正如预料之中,乌然兵向我们进攻了。”
我了然一笑,道:“算算时日,若不是杜叔来了,现下应该正是瘟疫发得最严重的时候吧,乌然人还真会挑日子呢。”
紫菀也附和道:“恐怕乌然这次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他们也忒笨了,我们特意不让士兵们在操练的时候喊口号以掩人耳目这样的小伎俩都没有让他们察觉。”
“你都说了是掩人耳目,当然是掩了乌然人的耳乌然人的目了,他们怎会察觉呢?”我接着道。
哥哥目不转睛地盯着紫菀,嘴上却不闲着,解释道:“越是简单的伎俩,才不会让人有所怀疑,不是吗?”
紫菀表示同意地点了点头,并不答话,用帕子捂着嘴低低地笑出了声。
恐怕我再待下去,就成灯泡了,不过我说了,怕是也没有人知道是何物吧。寻了个借口,说我要去找凤奕辰,就离开了哥哥的大帐,留下他们的二人世界。
凤奕辰早就在等着我了,我把之前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点点头表示明了。
我有些不满他一副云淡风轻的表情,道:“我说,奕辰你可真是料事如神啊!”
他很淡定地回道:“情理之中而已。”
我继续给他戴高帽子:“你还想出偃旗息鼓的法子,我真佩服你!”
凤奕辰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