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人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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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庵-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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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是南域人?”阿丰小掌柜摊摊手,对地上那具无头的尸体视而不见,“咱们没什么恶意,只是我大哥离乡数载,难得见着了家乡人——和家乡鸡,心绪难平罢了。”

窦蓝心中疑虑不曾减少半分,正要开口质问,却见阿丰身后那高大沉默的阿久大掌柜上前了一步,竟然郑重对着窦蓝一抱拳:“仙子请看。”

说罢,他不等窦蓝反应,便左右手三合三分,在胸前结了一组奇怪的手印。

阿久大掌柜才放下手,窦蓝就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牵引了一般,不自觉地抬起了双手,也在胸口处三合三分结了一组手印来——只是似乎和阿久结的不太相同?

双手的不听使唤让窦蓝心中警铃大作。

那股奇怪的力量一消失,她便迅速后跳了几步,瞬息之间分水刺已经握在了她的手里!

倒是对面两人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轻松来。

“如此便没有错啦。”阿丰道,“别吓着仙子了,大哥你快事儿快办罢。反正咱们一会儿又能再见的。”

“自然。”阿久点点头,抬手便抛了一个什么物什过来,随后也不看窦蓝反应,转身带着阿丰腾空而起,一会儿就不见了。

由不明人士抛来的不明物什,窦蓝自然是躲得远远的。等待她闭眼放开神识,确定周遭已经没有旁人时,她才小心地踱了回去,在短短的草丛中照着方才那——

“灰鸡!!!”

窦蓝目眦欲裂地看着自家灰鸡一仰脖子,有个殷红色的东西在它嘴边一闪而过,便落进了它的肚子里!

“喂——你给我吐出来——”

灰鸡腆着肚子打了个嗝,还用短翅膀在窦蓝鼻尖扇了扇,然后……一歪脖子就厥过去了!

“……反正咱们一会儿又能再见的。”

窦蓝想起前一刻那阿丰小掌柜说的话,紧了紧手心,反手往二表叔的尸体上滴了几滴莹黄中夹杂着诡异血丝的浓稠液体,转身往金花镇赶去。

在她身后,很快传来由远及近的、极其密集的翅膀拍击声。很快,天边出现了大批乌鸦,它们如一朵黑云一般,轻盈而诡异地掠过溪边那具无头的男尸。

黑云散去后,只见白骨。

————————

待心急如焚的窦蓝赶到毛爪屋前时,却发现铺子大门紧闭,门口贴着一张字体不怎么好看的告示:“掌柜有事出门喽,明儿才开业。”

一时间,窦蓝也摸不清楚这两个掌柜到底是有个什么打算,无声在铺子门前站了一会儿,看看手里毫无知觉的灰鸡,只好先行回到客栈。

这一个晚上,她时不时就跑去铺子望一眼,剩下的时间,都在争分夺秒紧锣密鼓地制香,想试试看能不能让灰鸡醒来。

这只毛团儿……总归陪了她这么久。

在她失去师父,又被迫离开亲友、独自上路的时候,它出现了,并一路跟随。

虽然它灰扑扑的,肥得不像话,挑食还嘴刁,除了挠挠她的脑袋扯扯她的头发,一点儿用处都没有。

可每当她发着呆想着爹娘,想着师父,想着狐姑老太妃和一干亲友的时候,它都会吭哧吭哧地爬上来,顶着一副“啊你这没用的家伙”的表情,用短翅膀傻乎乎地拍她的鼻子,拍到她忍不住打喷嚏为止。

……娘亲总是对她耳提面命,说好姑娘呢要记得感恩。

天蒙蒙亮时,窦蓝累极而眠。接连不断的疯狂赶路,和来到金花镇之后一系列破事儿将她的体力彻底耗了尽。

迷迷糊糊间,她感到有人将她整个抱了起来。她想要抬手去抓自己的分水刺,却觉得实在是太累了,动弹一根指头都难。

自己……当真累成这样么?她脑子里的那根弦绷了一瞬,却又无奈拜倒在浓浓的睡意之下。

她被放平了。身下软软的。

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笼罩了下来,似乎有人在蹭着自己的脸。

“……啾。睡罢。”

————————

日上三竿,窦蓝才精气神满满地——惊跳了起来。

“呱呱呱啊——”

“……”

窦蓝抬手,木木地看着被自己狠狠压了一记的、活奔乱叫的灰鸡,就这么愣了好久。

活了,精神了,还变大了一圈儿。

“昨儿那东西好吃么?”

“呱呱。”灰鸡上下挥挥翅膀,一副追忆美好过去的模样。

窦蓝又静了一会儿,良久才点点头:“……甚好。”

然后,她一巴掌把灰鸡扫下了床。那力气大得叫灰鸡在地上弹了三弹,才咕噜噜呱呱呱呱地滚了起来。

窦蓝一眼都不瞧它,只顾着自己梳洗穿衣。灰鸡被晾得没法儿,只好委委屈屈地自己跳上窦蓝的脑袋,两只爪子紧紧抓着她的头发。见窦蓝没有再扫它一遍的意思,才稍微放松地咕唧了一声。

到临近傍晚时,淡定修炼了一天的窦蓝才悠悠站起身来,缓步朝外头走去——确切说,朝毛爪铺子走去。

灰鸡趴在她的脑袋上又小声咕唧了一句,声音难得没那么理直气壮,窦蓝却没理。

毛爪铺子今儿开了,此时太阳落山,倒是没什么客人。小掌柜阿丰一抬头就瞧见了窦蓝,急忙以提前歇业的理由请走了稀稀拉拉几个修士,插了大门将窦蓝拉进内厅去。

“昨日临时有个大单子,来头不小,咱们得罪不起,只好先陪过去。这会儿我回来看店,大哥却还在议着单子呢。”阿丰亲自给窦蓝满上一杯茶,双手敬了当赔礼,“让仙子苦等真是对不住。”

“无事。”窦蓝不甚在意,抬手将头上的灰鸡抓了下来:“我以前从没养过旁的物事,至今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个什么灵物,这阵子叫它跟着我,恐怕也挺受委屈。显见掌柜是懂得驭兽的,只是一个丹丸下去,就见它比平日精神了些。我此次来,就是想把交由掌柜养着,想来这样对它对我都好。”

窦蓝的话才讲到一半时,她手中就传来了极其大力的挣扎和一声赛过一声高的呱呱声。窦蓝不为所动,仍是不紧不慢地把话一次性给倒了干净。

阿丰先是错愕了一阵:“诶——我,我们不是为了——”

见窦蓝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阿丰叹了一声,突然便笑了。

他又给窦蓝满了一杯茶,将她直直伸着的手臂强硬地按了下去:“仙子不忙。阿丰与仙子一见如故,有个故事许久没对人说起了,这番却想说给仙子听一听。”

作者有话要说:信息量略大的一章w 姑娘们哪儿看不明白就抽打大魂求真相哈~

谢谢emily的火箭炮姑娘破费了!》333《 话说上次姑娘也给浮空城扔了一个?? 大魂甜度满满(喂)的感谢放在非人庵的章节下了姑娘看见了么么么么(炫耀脸

谢谢CC酱和伞姑娘的蛋蛋QAQ……怎么办还是没有想出蛋蛋的创新料理!

【这里是17:49,满心欢喜上来刷评论才发现又忘了设定更新日期的蠢二魂_(:3」∠)_】

 47【六】至亲相认

【六】

窦蓝静默了一会儿;拎着灰鸡起身,自来熟地走到铺子后院,在一阵凄厉的呱呱呱中将灰鸡倒挂着在树干上绑严实了。

面对阿丰略丰富的表情;窦蓝黑洞洞的眼睛中一丝波澜没有,操着标准的宫廷礼往屋里比了个请:“在下洗耳恭听。”

阿丰在心里默默纠结了好几下,最后只能怜悯地忘了那树上呱呱呱的一团灰毛儿;无奈地率先走进了屋。

“我与大哥;其实小小的时候就分离了;各自生活了百来年;才重新得见。”阿丰拾起白底青花的杯帽儿,垂着眼轻轻浮着茶沫儿,“大抵是我七岁那年罢;家乡发了大水,爹娘带着我与大哥跟着上万灾民一道,仓皇逃命。没过多久,我们一家子就在一个渡口走散了,一日后,我与娘找到了发着高热的爹爹,可再也没见过大哥的身影。”

“在那一场逃荒中,爹娘为了顾着我,都亏空了身子,没多久就双双撒手去了。我原本该沦为一个小乞儿,可上天怜我,让我遇见了师父,从此便跟着他学学简单的仙法和驭兽之道,倒是温饱不愁。”

“后来,在接了一单驯化南域奇兽的生意里,竟然有个高高大大的厉害家伙主动凑了上来,板着脸说他是我失散已久的亲兄弟,手里还拿着我丰家家传的,只比石头之前一点点儿的玉佩。原来,他在与我们走散了之后,漫无目的地走了许久,竟然正巧撞上一家南域仙长的马车。”阿丰说到这儿,脸上还是一副稚气未脱的干净模样,嘴角却扬起了意味不明的笑,“仙子也是南域人,不如同我说说看,南域是个多么好的地儿?我那大哥一个纯粹的中原人,在南域长了这么些年,竟然也生得和南域人一般俊了呢。”

窦蓝拿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南域人的五官不比中原人精致,轮廓却较为深邃,尤其是眉骨,长得极其挺拔漂亮。而且,南域的血统具有极强的识别性,如窦蓝这样先是混了中原人一半血,又混了妖怪一半血的半吊子南域人,其轮廓都明显比中原人要清晰不少——那个名唤阿久的大掌柜,绝不可能是个纯粹的中原人。

“大哥的长相,性子都变得厉害。大抵是南域的风水当真好罢。”阿丰还是和和气气地笑着,语气中听不出特别的情绪来,“但他能清晰地说出咱们小时候一起做过的蠢事儿,也对爹娘的小习惯一清二楚。”

“大哥对我极好极好,比以前都要好。他帮我看店,帮我揍跑那些来找茬的道士,还指点我修仙。每逢清明,我们便一道去给爹娘上坟,他总是要抢在我面前磕第一个头。”

阿丰笑语晏晏地给窦蓝斟茶,执起自己的杯子同她的轻轻一碰,竟然凭空多了几分对坐饮酒的闲适味道:“所以,我是当真高兴,丰家大子,我的大哥,在离散了这么多年后,又回来了。”

“我们兄弟俩能够重逢……就是最好的事儿了。”阿丰抬头,那双清亮的眼睛当真一看就透,浅得让人不由生出一股嫉妒来,“仙子,你觉着,这个故事还好听么?”

阿丰才说完他的故事后不久,就被一只雪白的鸽子叫走了,说是单子过大,要通灵老道的嫡传弟子亲自过去,对方才敢签下。阿丰匆匆披上大衣就跑了出去,让窦蓝自便,觉得桌上的茶点不够吃的话,右手边的条儿柜里还有,慢慢吃没事儿,一会儿阿久就会回来看店。

窦蓝留下来了,但她没吃东西。她就着一杯很快就凉彻底了的茶,站在通往内院的那一方卷帘前,静静地思考究竟要不要把那只灰团子带回去。

还没等她想好,毛爪铺子的大当家,那位高大的、身世成谜的南域人阿久,就回来了。

阿久对于窦蓝的存在并没有表示讶异。他很自然地冲窦蓝点点头,甚至还拉家常一般问道:“你是哪一家的?已经好久没有族人再走出神山了。”

这是在问南域的事儿。下意识地,她脑中的弦又是一绷——毕竟,她自诩不算个纯正的南域人,这会不会——

可她转念想到了阿丰才给她讲过的那个故事。假若此事属实,那么阿久不会是个坏人。

窦蓝如实摇摇头:“抱歉,其实我未曾在南域生活过。家母倒的确是个地道的南域人。”

阿久闻言果然皱起了眉头。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盯着窦蓝的脸来回看了几遍,才开口道:“你母亲叫什么名字。”

“……父亲一直只唤娘亲作阿珠,但娘亲教我写过阿珠笃叶四个字。”

阿久猛然拍案站了起来!

即便在对方身上感觉不到恶意,窦蓝还是习惯性地后退了一步,狐疑而又隐隐期待地看着阿久脸上讳莫如深的表情变换。

或许,眼前这人曾经与娘亲相识!

终于,阿久恢复了平静,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她曾说过,但凡她活一天,就绝不会叫自己的儿女被大道无情之苦所累。如今你站在这儿,想来,她已经是死了。”

阿久板着一张无甚表情的俊脸又坐回了椅子上。他拎起茶壶满了一只新杯子,将那杯子往窦蓝眼前一推。

窦蓝:“?”

“接了。”阿久平声道,“敬过这杯茶,舅舅给你见面礼。”

窦蓝:“……=口=?!”

现实飞出去了!在期望值上头好远的地方飞出去了!

————————————

世间果然是无巧不成书。窦蓝捧着热腾腾的舅舅沏的热腾腾的茶,脑中只有这么大大一句话。

无论是从之前阿丰掌柜的讲述中看,还是从眼前这阿久舅舅的言行中看,自家娘亲的家族,绝对不是什么寻常的种地百姓。果然,阿久很快便同她说了,他的阿爹,她的阿公,即是南域六大长老之一。

像这种幅员辽阔的世家,都有一套以血为媒的认亲规则,来防止嫡系子孙的外流。阿久大抵是看出了窦蓝脸上的疑虑和防备,主动翻出了一排拇指大小的、盛装了暗红色液体的十几个小瓶子,和一把巴掌大的小弯刀。

其实在看到弯刀的时候,窦蓝心里就定了一半了。她仔细看了一会儿,确认了两者之间的确是毫厘未差,也扯出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那一把。

“阿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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