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潜又道:“那便麻烦黎兄弟随我们一道先离开此处,等我们找到了大夫后,你再找个理由重回军营吧。”
黎章爽快的点头答应,“行!我知道其他人都是哪条路过来的,我们即可离开,也可避开他们。”
凤潜点点头,随刻挪了步子,却被思君叫住了。
“凤潜,等等!”思君几步走到他面前,“你把莘嬅放下。”
凤潜蹙眉,不明白她这是要做什么,问道:“此时放下莘嬅,难道姑娘打算将她弃之不顾吗?”
思君却不答他,改了之前的语气,加重了音调就朝他吼道:“你们带着她只会成为累赘!现在就放下她!”
凤潜一愣,又是这个样子,她这下命令的口吻实在是太像陛下了,与之一模一样,甚至比太子殿下还要像啊!这种不容人反抗的口吻,这种命令式的语气……
思君见他不动,便动手要夺过他怀中之人。
凤潜的手一紧,“姑娘……”他相信她与莘嬅的感情并不亚于任何一个人,为何现在却要……
“你放开!”思君又吼了一句。
凤潜拧不过她,更是怕这一抢一夺的过程中伤到了怀里的丫头,便依言找了近身一块比较干净的大岩石放下了莘嬅,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思君见状,立刻走到莘嬅前面,隔开了凤潜,张开手挡住了他们任何一个人上前来抢夺的空间。
凤潜心里满是疑云,更是不解了,“姑娘,你这是……”
思君没留给他说完的机会,硬生生的打断道:“行了,你们赶紧走吧!”
凤潜一惊,已是明白了她的意思,却不赞同,“不行!要走一起走!怎么能独独留下你们两人在这里?爷要是醒来知道了,会疯的!他是什么性子,你最了解不过了。他怎么受得了这个,肯定会疯的!”
思君的视线越过他,朝惊云背上的牧流云看去,淡淡的道:“那到时候就要麻烦你们劝住他了。但前提是,他还能醒过来。”
凤潜和姬棠这会皆是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着思君。
思君下定了决心,神情异常的坚定,“孟长赢怎么说也算是我的大哥,我留在这自然会相安无事。而那毒箭的事,我多少可以从他口中打探出些什么。你们要是相信我,现在,即可带牧流云离开!至于解药,我自有办法可以拿到。待会,你们找到大夫后,便与黎章约了时间和地点,就不必告诉我了。到时,我把解药给黎章,让他带给你们。如今,你们既然选择相信他,那便相信到底!”
姬棠沉默了,他转头看向凤潜,等着他的决断。
“姑娘,你这办法固然可行……”凤潜顿了一顿,却道,“但我还是那句话,不能把你留在南岭。这并非危险与否的问题。这里已经是我们北尧的境内,解药总会找到的。”
思君见他竟然顽固不灵,也着实没了办法,上前一步就抽出了姬棠的佩剑,没等他们反应过来,那锋利的刀刃就对准了她的纤细的脖子。
“姑娘!”凤潜和姬棠异口同声的叫道,皆想不到她竟会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他们。
思君坚定的看着他们,提高了嗓音吼道:“你们走不走!”却见他们一动不动,又补充喊道,“我知道你们不会伤害我,但是我可不敢保证不会弄伤自己!”说完,那利刃贴着她的脖子,已是微微的凹进去了,眼看下一秒就要见血了。
这是威胁!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啊!
“姑娘,住手!”凤潜明知道这是威胁,却毫无办法。
思君见他没动,再次吼道:“走啊!”
凤潜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万般的不情愿,此时也只能妥协了。他转身率先迈出步子,“走啊!即可离开这里!”
姬棠见了这状况,也是万般的无奈,只能跟随,便向思君要回了佩剑后,与她告辞,“姑娘,千万保重!我们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思君没有回答,只默默的看着他们的背影。等他们走远了,她才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顺着背后冰冷的大岩石滑坐在到地上。
半响后,她重新睁开双眼,盯着自己衣裳上那尚未干透的黑色血迹看了好一会,便起身到河边捡了一块棱角尖利的小石头。然后她撸起左手的衣袖,看了一眼那十一圈紧紧环绕着手腕的缠金臂后,便放下衣袖。
她思量了片刻,又撸起另一边的衣袖,紧紧的咬着牙关,忍着一丝丝的痛疼,用那棱角尖利的小石头慢慢的在自己的手臂上划出了一道伤口。一次又一次,那伤口终于还是见血了……
思君立刻把带了一丝血迹的小石头往河里一扔,瞬间就不见了踪迹。她忍着疼痛,举起有伤口的手臂便对着衣裳上尚未干透的黑色血迹按了下去……
好一会后,思君满意的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已是染上了那如墨的黑,自言自语的冷笑道:“如此,自然就可以拿到解药了。”
她有些疲倦的放下手臂,又倚着那大岩石重新坐下。但她的伤口只是沾了一些毒血,并不像牧流云被毒箭穿胸那般严重,并不能让她昏迷。
思君看了一眼那遍地的尸体,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干脆闭上双眼,等着其他的士兵前来。
只是她这一等,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有余。
—
孟长赢带着士兵找到她的时候,思君已经累得晕了过去。
孟长赢颤抖的伸出手探到她尚有呼吸,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又看见她手臂上,心又提了起来。等他看到那纤细的手臂上,溢出来的点点血既然是黑色的,脸色顿时就变得苍白。他离开使劲的摇晃思君,大声的唤着:“思君——思君——你醒醒啊!思君——”
思君本来就是浅眠,这会听到他的声音,朦胧间睁开眼睛,见着是他,神智便清醒了一半。她张开嘴,有些虚弱的缓缓开口,“大……大哥……是你……太……太好了……”
孟长赢见她转醒,却高兴不起来,抓过她的手臂,看着那一道伤口就铁着问,“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怎么就中毒了?”
思君眨了眨眼睛,面不改色、心也不跳的说:“自然是摔下来的时候弄伤的,至于你说这中毒……”她顿了顿,也是满脸的疑惑,“那苍王抱着我往下跳,我的衣裳上便沾到了他的血,然后手臂又碰到了衣裳。这么说……难道是那个苍王中毒了吗?”
孟长赢静静的看了一会她手臂上的伤口,见着不深,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安慰道:“没事,大哥带你回去后吃了解药会好的。然后给你用最好的去痕膏,保证不会留下痕迹。”
思君心里微愣,他果然知道毒箭的事情,不免生出了一丝丝的失望。她面不改色,“嗯,谢谢大哥。”
孟长赢应了一声,看了一眼不远处遍地的尸体,还是不免问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思君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脸色突生害怕的神色,半响才道:“是苍王的人杀了他们。”
“那苍王人呢?”
思君早已想好了说辞,从容不迫的答道:“他们找了过来,不免和苍王的人又厮杀了一场。苍王那边的人果真是厉害的,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也只被砍上了一两刀而已。想来是因为他们已经负伤,在这自顾不暇的关头,便放下了我们。”说完,她不忘看了一眼还昏睡着的莘嬅。
孟长赢点点头,自是不疑,又问道:“那他们这一队的人都死了吗?”
思君摇摇头,“还有一个人追着苍王他们去了,那人虎背熊腰的,倒是挺英勇的。算起来,也算是他救了我呢!如若他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大哥一定要重赏啊!”
孟长赢依言点点头,又道:“你暂且不要说话了,大哥这就带你回城里。”说完便一把抱起了思君,还不忘指挥一直跟着他的吴子才抱起莘嬅一起带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谋解药
孟长赢带思君回到李将军的府邸,他们都暂住在此处。
孟长赢打横抱着她穿过腊梅盛开的庭院,来到了客房。他把思君放在长塌上,却见她眉头紧锁,不免担心,“怎么了?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皱起眉头了?”
思君收回忘向窗外的视线,对上了他的双眼,“总感觉这里有些熟悉,特别刚才经过的那地方,载满了腊梅……”她好似陷入了回忆一般,使劲的想着什么,却一无所获,顿时有些失望,“好像以前有去过那里。”
孟长赢却是不信的,随即开玩笑道:“你是不是从悬崖上摔下来撞到脑袋了?”作势就要去检查她的后脑勺。
“才没有!”思君立刻拦住了他,嘴上反驳,“我好好的,况且哪有摔伤了我自己不知道的道理。现在就是手上被划伤了而已。”
孟长赢拿她没办法,只好收回手,坐在长塌边,问:“那你怎么还说对这里熟悉?论起来,父亲以前镇守这里的时候,倒也是住在这里的,但你却是他班师回朝的途中捡到的啊!”
思君听他提起这个,黯然的点了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
孟长赢不知道其中的道理,便猜想着,“难道是应了那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说完没等思君回答,便自己做主决定道:“那等我们回家之后,我让人在你的院子里载满腊梅。等到了明年这个时候,自然也会像这里一般的美。这样好吗?”
思君微怔,看着他再认真不过的神情,只能点点头,应了一声,“好。”
孟长赢瞧着她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又道:“今日发生了这么多事,瞧你现在这幅恹恹的样子,定是被吓得不轻。你暂浅休息一下,大哥这就帮你去拿解药。”
听到他提起解药,思君就来了精神,朝他摇头道:“我不累。大哥你赶紧去拿解药吧,要不然我看见这手臂,提着一颗心怎么能休息好?”
“也好!那你就在此等一下。”孟长赢说完便转身出去拿解药了。只是他这一去就用了差不多半个时辰。
思君一个人静静的躺在长塌上靠着软垫,等着他,更是等着解药。她不太愿意去设想日后要怎么办,只因为经历了今日无痕山上的一劫,方知道计划再好、设想再美,总会有那么一些意外,然后把你的美梦你的设想彻底的破碎掉。
她出神的望着窗外,想着如今这处境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
半个时辰后,孟长赢亲手提着两包药,带着一个背着药箱的大夫走了进来。他开口就是歉意,“对不起,等很久了吧。”
思君也不与他客气,“是啊!大哥怎么去了那么久!”
孟长赢呵呵的笑道:“这也没办法,今日受伤的士兵比较多。”说完便介绍起了身边的大夫,“这是李将军麾下最得力的军医了,我可不就是为了等他。”
那大夫也不说话,好似哑巴一般,上前就抓过思君的手臂看诊起来。
思君看着他如此无礼的行为,有些不满,阴阳怪气的对孟长赢道:“看来这位大夫是个气焰大的,难怪让大哥等了那么久。”
孟长赢听出了她的怒意,也看出了她是对这大夫抱有不满之心,当下却毫无办法,只能柔声细语的劝道:“你先消消气,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思君却不明白,“怎么说?”
孟长赢指了指低头正在帮她处理伤口的大夫,“你别看他不说话就以为是个哑巴,其实他是个聋子。”
“什么?”思君一脸的惊讶。
孟长赢点点头,又道:“那羽箭上的毒正是他研制出来了,没有名字,也只有他会解。说起来他是认定了这是独门绝学,不愿意传授给他人。不过也多亏了以前李将军无意中救过他一命,这才能为我们所用。”
那大夫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自顾自的打开一包药,将里面的白色的药粉如数倒在了思君的手臂上。
“嘶——”一丝丝清凉伴随着刺辣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破口叫了出来,随即觉得不雅,便握紧了拳头,紧紧的咬住了牙关。
孟长赢在边上看着她明明很疼却偏生逼着自己忍住的模样,非常心疼,“你慢一点。”说完才想起那大夫是个聋子,眼下也毫无办法。
那大夫敷好了药粉,也不包扎,就站起来看了孟长赢一眼,沉沉的开口说道:“还好伤口小,也没有沾上太多的毒。我已把面上的毒素清理好了,就怕还有渗到血肉里的。今日暂且敷上这么多,伤口不要包扎,这药最是小气,怕会腐烂。然后每日早中晚记得冲了温水,喝下这大包的药粉。我明日再来看看。若是没有大碍,也要两日后才能上金疮药。至于无痕膏,金沙城里怕是没有最好的。”
孟长赢知道他听不见,也就没有开口道谢,只对他点了点头表示谢意,目送他离开了。
思君见那大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且都是点到关键的地方,心里好奇,问道:“大哥,你们是怎么交流的?他刚才好似一口气把你要问的都说完了。我可不知道你还会哑语之类的。”
“当然不会!”孟长赢好笑道,“不过经营里有那么两三个人会,与他交流自然还是要靠那些人,或者可以写在纸上给他看,倒是有些麻烦。”
思君看了看手臂上敷着的药粉,当下心思一转,可怜兮兮的问他,“那照他的话说,这解毒的药粉还要覆上两日才能好吗?”
孟长赢点头肯定。
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