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潜转身跟他身边的一个少年说了什么,那人便带着他们两人转身朝大堂走去。
黎章一个人在大堂里,他坐在主位上,眼睛定定的看着写满了字的信纸,像是在琢磨着什么。他看到手下领着牧流云和凤潜进来,立刻起身,并令那人退下。
他主动走到牧流云面前,二话不说便拿出刻了“苍”字的金牌,问道:“敢问阁下与北尧的苍王有何关系?”
牧流云阴沉着脸,二话不说就出手想要夺回金牌。
岂料黎章比他更快,立刻拿着金牌收了回去,不太高兴的道:“阁下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牧流云盯着他,哼了一声,轻蔑的开口,“藏头露尾的人,没有资格与我讨价还价!”
黎章也不生气,只看了眼凤潜,评论道:“你家少爷好大的气焰。”
凤潜却摆摆手纠正他,“我家少爷并不轻易出门,这是我家二爷。”
作者有话要说:猜到了吗?
、苍王
“你没跟他说?”牧流云憋了眼凤潜。
凤潜摇摇头,感叹道:“没有你的命令,我可不敢乱说什么。要知道说多了都是错啊!”
牧流云听了这话,也不多说,在离他最近的椅子上坐下。凤潜很自觉的站到了他身后,做足了一副“下人”的模样。
二爷?黎章从上到下地仔仔细细打量着牧流云,脑中突然闪过什么,莫不是……他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大跳,但立刻眼前一亮,竟自觉的报了家门,“在下自然不是那藏头露尾之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这黑云山寨子的当家黎章便是我。”
牧流云与凤潜对视一眼后,无所谓的表示根本没听过这名字。
黎章也不恼,只上前一步,急切的问道:“凤潜管阁下叫二爷,您手里又持有这‘苍’字金牌……”他顿了顿,大胆的猜测道,“据我所知,北尧的苍王在皇族里便是排行居二的。难道阁下就是那位吗?”
牧流云挑眉看着他,没有否认,而是极其肯定得道:“你眼光不错,人也挺聪明的,能把我迷晕过去也算是有胆识。”
果然!黎章见他没有否认,立刻双膝一弯,朝着牧流云跪下,“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殿下包涵!”
凤潜张着嘴看着他这没有丝毫犹豫的的动作,表示很吃惊。
牧流云也不明白,他翘着腿,好笑地问道:“你既猜到了我的身份,怎么的还要下跪?我既非你的君主,也非你的上司,你这一跪是打算要叛国吗?”
黎章双手握拳,片刻也不含糊,“自从我做了这山贼以来,便只跪天跪地跪父母以及值得尊敬的人。”
“哦?”牧流云挑眉,不提及自己,而是问道:“这么说,你们南岭的皇帝不值得你尊敬了?”
黎章不否认,“昏君岂有让我跪拜的道理!”
凤潜皱眉,他不跪昏君,却要跪爷,这算是什么道理?便问,“黎当家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这一跪,是否明白这其中的道理?”
黎章点头道:“凤兄弟,既然你随身跟着殿下,想来也不是简单之人。黎某也不多说什么,我本只是镇守边关的千夫长,奈何将军被冤至死,我也无心为这腐烂不堪的朝廷效力了,眼看报国无门,这才上山做了贼。如今既然让我有幸遇上了殿下,只求能跟随殿下左右。”
“爷,黎章可不是一般的贼。”凤潜在牧流云耳边解释,“他带着的这群人在桐阳城百姓里呼声很高,是义贼。”
牧流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便让黎章起来,这才好好的观察了他一番。这人生得牛高马大的,肌肤黝黑,脑袋也挺灵光的,只是不知道他说的话是否可信。
凤潜见黎章站起来后立刻朝自己抛来一个求救的眼神,竟觉得头疼。他确实不知道自己何时与这人如此熟悉了,只不过聊上几句罢了。不过看着是个可用之人,便道:“你用来迷晕我们的那烟雾是什么?竟然能让我和爷都双双晕过去,看来是个好东西。”
黎章见毫无保留的说:“我父亲是郎中,我少时曾在自家的医馆里做过学徒,父母双亡后才投军的。不瞒殿下,那迷雾是我自己胡乱研究出来的,因为吸入那雾的人不超过七步定会晕倒,所以兄弟们给起了个名,叫七步晕。”
牧流云听他说完,没多大反应,只道:“我的令牌,何时还给我?”
黎章一听这话,立刻双手奉上那金牌。
“那你如何认出我的?”牧流云接过金牌收好便问道。他心底对这个最好奇。这里毕竟是南岭,就算让人看见了那令牌,也未必知道是何物。而且那令牌全身的真金,只会让人联想那些暴发户吧。就算他曾投军,但一个千夫长罢了,这见识未免有点多。
黎章如实道来,“我曾镇守的边关便是金沙城。我从前的上司便是陈老将军,他尤为敬重殿下,常赞殿下思维过人,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人才。不知殿下可有印象?”
牧流云和凤潜的表现突然认真了起来,这金沙城的城墙拦着的不是别人,正是北尧的大军!
他们从出兵到退兵,来来回回好几次,从未攻下金沙城。所以如今才会趁着消停的这会,悄悄潜来南岭打探底细。
牧流云略有这“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他搜索了一下依稀记得那几个名字,不太确定的提到,“你说的是陈继才?”
黎章眼神一亮,有些激动,“正是!正是陈将军!”
“我只知道三年前金沙城突然换了人,竟不知道他是被冤死的。”牧流云心里记得这名字,不是因为此人是天纵奇才,只因他最会墨守成规,最会往死里的专研那该死的孟家兵法,并运用得通透,七八年来把自己的北尧大军死死的拦在了城墙之外。
说到陈继才被冤死这事上,黎章尤其愤怒,他瞬间就满眼通红的,“不知陈将军如何得罪了那得势的左相,左相便诬陷他镇守金沙城这几年,搜刮百姓的民膏民脂,甚至擅自扣下了要上缴朝廷的税贡,还……还与北尧有所勾结。但我们岂有不知的,金沙城与北尧长年纠缠,早就民不聊生了。哪还有钱财收进自个的腰包,更别说是与敌国勾结了。就是不知那左相用了什么法子,竟是硬生生的捏造出了证据。那康正帝当即判了陈将军斩首,并……诛了九族!”
“啧啧,前面的贪污罪倒是好说。”凤潜摇头叹气道,“只是这叛国罪真真是要了他一家老小的命啊!那左相未免太过绝狠。”
黎章没说别的,只再次低头请求,“眼下我不求其他,只求为殿下效力,有朝一日能……”说道此处,却停了下来。
牧流云哼了一声道:“能如何?能打回南岭吗?”
黎章低头没出声,倒是凤潜不太赞同,“你这一出在我看来有些意气用事了。况且我们迟早会打过来,只不过是早晚的问题。”想到这里,不由的对金沙城,对孟家兵法狠得牙痒痒的。
怎料牧流云若有所思的盯着黎章看了会,才道:“意气用事也没什么不好。”
黎章一天,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双眼又亮了起来。
凤潜十分的意外,“爷的意思是?”
“你何时变得如此迟钝了?”牧流云瞟了他一眼,才继续道,“他在南岭,可以与我们里应外合。而且他的这迷雾确实是好东西。我们北尧从来不拒能主动投诚的人才。”
黎章立刻又双膝跪下朝牧流云行了大礼,多谢他的知遇之恩。又看了眼凤潜,不免追问,“不知凤兄弟所任何职?”他瞧着凤潜也是不简单的,确实不好在称呼上得罪了。
怎料凤潜却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个倒无妨,你如此唤我就成。”心里却想着如果真的攻陷了南岭,黎章绝对功不可没,到时候肯定是要平步青云的。而且他从心里欣赏这人,到也担得起他的一声兄弟。况且,凡事总要留给心眼的,还是不要透露太多的好。
黎章在牧流云的示意下站起来,“不知眼下殿下有何打算?可有什么要……”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牧流云硬生生的打断了。
“首先你这称呼便要改了,与凤潜一般称呼我便行。”
“是。”黎章应道。
“然后……”牧流云思索了片刻才道,“这里距金沙城太远了,行事不够方便。我明日便动身前往桐阳城,随后一路北上回到北尧。你这义贼的名声挺好的,留下日后还有用处。故你要留下一半的手下继续在这黑云山当贼,另一半便找个名目一起去金山城投军。既然换了守城的,那人自然不认识你。另外,你可继续研制那迷雾,这个用处很大。”
“是!属下谨遵命令!”
此时,少年阿柏从外面小步跑了进来,看着昨晚抓的那人此刻好好的坐在椅子上,而他们的大哥却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顿时傻眼了。
黎章立刻问道:“阿柏,什么事?”
阿柏回过神答道:“那个大姐姐醒过来了。”
这话一出,牧流云立刻站起来,二话不说,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黎章看着,就差眼珠子没瞪出来了,立刻拉着凤潜就问,“凤兄弟,那姑娘竟让爷如此着急,到底是何许人也?”
“额,这个……”凤潜呵呵笑了几声,眼下确实不知如何回答才对,思索了一会,才拍拍他的肩,正色道:“你只需记住一句话就行了。”
“你说。”
“宁可得罪爷,也不要得罪她。”凤潜看着牧流云这架势,估计着得罪了他估计就是挨个两三拳、四五腿的事,但是要得罪了思君姑娘……估计要被爷往死里整了。当然,这话他没说出来。
牧流云走出大厅,便看见思君一人抱胸站在外面,被几个大汉围着。那几人还神色暧昧的看着她,害她踉跄的退了好几步,又不慎碰到了身后的大汉,吓得失声叫了出来。
牧流云的脸色瞬间阴沉阴沉的,黑得好比那锅底一般,整个人明显杀气外漏了。他嗖的几步走上去,扒开一人,甩出两个人,右手一伸又掐住另外一人的脖子。他手里一施力,被他掐着差点提起来的人,立刻紧紧的抓着他的手,眼看双眼就要翻白了。
周围的人这下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想要上去帮忙,但都被牧流云顷刻的杀气给震住了,面面相窥中,一个也不敢真正的上前。
思君刚才莫名的被这些人围着,被这些人用那赤果果的目光看着,好比那豺狼看见猎物的一般,吓得浑身发抖起来。这下她看见牧流云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的身边,救下了自己,保护了自己,那心里别提多感动了。她定了神般的看着牧流云的高大的背影,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黎章跟着凤潜身后走出来,就看到自家的兄弟被牧流云掐差脖子,那样子绝对是没剩多少口气了。他立刻飞奔上前,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也向牧流云求情道:“爷,不知他做错了什么?山上的人都是我的兄弟,请你收下留情啊!”
牧流云见他满脸的焦急,想了想,决定卖个面子给他,便松开了手,用冷死人的口气说:“你自己问吧。”说完,转身拉上思君的手,往之前待的小屋子走去。
周围的人看见这阎罗王走了,立刻上前扶住那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关心道,场面瞬间又吵闹了起来。
黎章看了眼那人的脖子被抓起来的五指印,心里对牧流云又多了几分钦佩,觉得自己没跟错人。他也不忘上前询问刚才这事的起因。
被掐的那人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深怕下一秒又要往鬼门关走一趟。刚才被甩出去的一人自告奋勇的上前说:“老大,那人是谁啊!虽然我被远远的扔出去了,但还是得佩服他的功夫!两个字,厉害!”
他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纷纷响应着,大家都想着刚才那一会的功夫那人瞬间就干倒了四个人,心里都佩服不已。这情景,像是忘记了刚才被牧流云干倒的人是他们的兄弟一般。
阿柏是跟着黎章后头出来的,只看见了牧流云掐着人的场面,现下听大伙这一说,立刻一副遗憾至极的样子,只能从大家的话里想象刚才到底是怎么一副场面了。
黎章揉了揉脑袋,只觉得头疼了起来,他开口道:“我是问你们刚才怎么就惹到那位爷了?我知道你们佩服功夫好的人,但现在一个个的不要顾左右而言他的。赶紧给我说清楚!”
“呃……就是就是……”一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就是觉得那姑娘生得好看。我们这几个大老爷们的,都没见过长得如此娇嫩的姑娘,就围着她多看了几眼。”他看见黎章的面色变不好了,又再三保证道:“我们可是记着老大你的嘱咐的,真的就看看,没动什么坏心思。真的!”
大伙听他这么说,也都纷纷附和到。
凤潜哈哈笑了几声,对黎章说:“你这些个兄弟都是真性情、真汉子,挺好的!”
黎章有些不好意思,“让凤兄弟见笑了,他们就一群大字不识的粗人。”
凤潜却伸出手指摇了摇,“粗人又如何,只要有胆识、能豁出去、绝对的忠心就行了。我看他们都是当兵的料,投军历练几年,保不准都能有出息。”
凤潜这话,说得不大声,但也没有刻意避讳谁,在场离他近的人都听到了。他们诧异的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