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人是谁?什么东西看得这般着迷?”张毅一把夺过琉璃佩,放在自己手中端详起来。
“赖皮张,快还给我!”我忙上前去抢,他格开了我的手,盯着琉璃佩,面色发白,神色惊疑不定。
“怎么了?”我问。
张毅没回答,只是小心翼翼地把琉璃佩递给了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三少:“你来看看这个。”
三少已脱去了白袍,额头微微沁汗,一身艳丽锦袍,绣得花团锦簇,姹紫嫣红。
“俗艳。”我低声嘀咕了一句。
他远远看到张毅递过来的琉璃佩,吃了一惊,待要伸手去接,早已被我劈手抢下。
“怎么偷得的?”他皱眉问道。
“什么偷啊!是人家给的。”我红了脸,将琉璃佩用丝帕密密包好,放入怀中,避开他的目光,心里算计着等赚到了钱,得了自由身,凭这个宝贝,或许能找到白衣大侠,到时候成双成对,浪迹江湖……
“那人能把这宝贝给你?这可是随身不离的物件,要么给过命的兄弟,要么给自己的相好。”张毅粗鲁地打断了我的游思,鄙夷地打量着我。三少则沉默一旁,神色古怪。
“怎么不能?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似的看重皮相?”我撅起嘴,脸更红了。
张毅看得一呆,张口结舌道:“谁说我看重……你……你可是将军府的准媳妇,说话行事怎的这般没分寸!”
我脱口而出道:“你见过被管家恐吓、被未来大姑作弄,被未来老公当街甩掉的准媳妇么?”
张毅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不时拿眼瞟三少。
三少吸了口气,干咳了一声,道:“这不来寻你了么。”低头直视着我,缓缓道,“你偷了那人至要的东西,凭他的身份,怕是会来找你麻烦。”
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有些兴奋地问:“你认识他?”
他诧异地看着我抓在他的袖子上的手,摇头道:“我怎会认识他?只不过见这上面刻着‘沐雨无尘’四个字,沐雨轩的主人萧无尘,在江湖上还是有些名气的。”
“岂止是有些名气,简直是如雷贯耳,谈萧变色。”张毅满脸神秘地说,“萧无尘年纪轻轻、武功却已出神入化。沐雨轩更是个古怪的组织,专门收钱帮人查些古怪的事情,据说不管是查案还是查人,没有沐雨轩查不到的。两年前几个江湖巨头被沐雨轩查到了些私秘事情,恼羞成怒之下放出话去,说要会一会萧无尘……”
“结果怎样,会了没?”我一脸期待地望着张毅。
“肯定是会了,那时沐雨轩刚刚兴起,哪儿会放过这些扬名立万儿的机会。想那几个放话的也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竟接二连三地失踪了。之后这些高手的朋友中,有人想查清楚这件事,也都是莫名奇妙地失踪!说起来,至今江湖上连沐雨轩在什么地方都无人知晓。”
“暗……暗杀?”我倒抽一口凉气,那个救我的白衣大侠,怎么看也不象是杀手。
“不知道,没人见过萧无尘出手,也从没人找到过沐雨轩的所在,自然也没人知道真相。这个萧无尘一向行事诡秘,听说最近跟朝廷还有些秘密的往来。”
三少咳了一声,张毅忙闭了嘴,四下张望,附在我耳边说:“你今次惨了,偏偏遇到他,还偷了他的东西,那人可是睚眦必报的。”
我心里一凉,这样的人物,离我这种普通小女子,实在是太遥远了。于是懒懒地道:“不就是琉璃么,见得多了。他若来取,我还给他便是。”背过身,望着萧无尘离去的方向,暗暗惆怅。
“你买那间倒了霉的屋子干什么?”三少突然又问。
我转身奇道:“你怎么知道的?”
“方才一路过来,听人都在说,将军府的表少爷花二十两订了那倒霉屋子,还立了字据。爷什么时候多出个表弟来?”
说着慢吞吞从怀里取出张纸来,正是那间倒霉屋子的房契:“三十两银子还要让人等三日,传出去让爷的面子往哪儿搁。”
我喜得尖叫了一声,冲上去便抢那房契。他却一扬手,把房契举得老高,冲我眨眨眼,道:“先说要那屋子干嘛,总不至于你自己住进去吧?我舍得我娘却舍不得。”
张毅抱着手在一旁看得嘿嘿直乐,跟着瞎起哄道:“那五十两还是从老子这儿骗去的,老子也想知道那屋子能拿来干嘛。”
我惦着脚尖使劲儿够那房契,无奈身高差距太大,情急之下一手抓了三少的衣领,跳着脚嚷:“笑三少!快拿来!”
他愣了愣,居然微微有些脸红。我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在现代也许不算什么,在古代就太亲密了些,而且还是在大街上。急忙松了手退开一步,急道:“现在保密,等事成了,保证第一个让你们知道,行吗?”
他仔细地端详我的眼睛,似在寻找什么答案,忽然一抹笑颜就在脸上荡漾开来,自嘴角一直渗到眉梢。他将房契塞到我手里,说:“逗你玩儿的,还当真了,小破孩儿。”
我无语,其实我在现代的实际年龄应该和他一般大,现在只不过占据了十七岁少女的身子而已,居然跟那八字胡一般,叫我小破孩。可看到他那笑成月牙儿似的眼眉,这气便再也生不出来。他的笑绝对遗传自林姨,嗯……他笑得还……挺好看。
“满意了么?走,送你回去。”三少面色一正。
“为什么!还早呢。”我抗议到底。
张毅在一旁接道:“我们还有正事儿要办。”
我看了眼他獐头鼠目鬼鬼祟祟的神色,不屑地说:“不夜宫,还是长春院?”又学着三少的口气道:“爷还从没去过长春院,不如就长春院吧。”
此话一出,吓得两位古代公子倒抽凉气。
张毅惊得目瞪口呆,情不自禁的就想捂住我的嘴,突然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双手便尴尬地停在半空,面红耳赤地问道:“你……你怎么知道的?”
三少也许已见惯了我的“与众不同”,还比较镇定,凑到我跟前上上下下地看了看,问:“韦大小姐,你还是不是女人?”
我心里暗骂了一句,把手一叉,一挺“韦大小姐”A减罩杯的胸脯,反问道:“你觉得呢?”
回答我的是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于是,老娘怒了。于是,两位古代公子囧了。于是,在老娘的淫|威之下,我们仨出发前往长春院了。
古时不象现在,站在路边招招手,打辆的士说声“去天上人间”就行。我们事先没准备车马轿子,此时还得慢慢走着去。
走过一家客栈时,怦怦两声,两团沉重物件被人从门口扔了出来,差点砸在三少身上,幸好他眼疾手快,向后跃了开去,衣襟下摆随风张扬,倒象似开了朵火红的木棉花。
我有一瞬间的失神,隐约觉得他的身形有些眼熟,正要细想,又有团东西从客站里滚出来,咚的一声结结实实撞在三少腿上,弹了开去,趴在地下,却是个五短身材的胖书生。
三少在那胖书生跟前蹲下身去,看了看散落在地上的木箱被褥,噗哧就低头笑了起来。张毅只探头一瞧,便别过脸去,不屑地嗤了一声。
“黎秀才,这是第几次被赶出来了?才赚的十两银子呢?又给了窑子里哪位漂亮姑娘,赶明儿也给爷引荐引荐?”三少边笑边问那胖书生。
“他就是给你代笔的黎秀才?”我小声问张毅。
他哼了一声,半晌才说:“这小子定是又把银子花完了,被客栈老板赶出来的。”
我吃了一惊,问道:“十两银子一篇文章哪,这种赚法还能花完,他的银子不是拿去花的,是拿去烧的。”
张毅挠了挠头,说:“我爹……一年里也不过考我一两篇文章。这穷书生平日也不过是卖卖字画,能赚几个钱,逛几次窑子便没了。”
我奇道:“他难道只有你一个主顾?”
“自然只有他一个主顾。”三少仍未收住笑,道,“赖皮张的文章若是写得太好了,他爹能信么?秀才的文章么……不上不下,刚刚好。”
“可,他好歹也是个秀才。”古时候考个秀才也不容易哦,都是写文章写出来的,怎么可能水平不济。
那书生这时终于开口:“这个……在下姓黎名生,表字秀才。在下的名字就叫黎秀才,并不是姓黎的秀才。”
我迎来了自穿越后第一百二十次无语……
黎秀才又道:“其实在下只是不喜写八股诗词,其他的文章书画,还是过得去的。”
我心中一动,走上前去问道:“艳本、武侠这些,会写么?”
三少听了这话,干脆坐到地上哈哈大笑起来:“艳本,那是他擅长。”
黎秀才也微微红了脸,讪讪道:“闲来无事写来玩玩。”
我大喜,又问:“敢问秀才年入几许?”
“这个……若有张公子帮衬,还过得去。若没有么……难说……”
“好!”我拍着他的肩膀,道:“一年五十两,我雇你,包住包吃,但要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成与不成,你一句话。”
三少收住了笑,张毅也蹲了下来,诧异地瞧着我。四周一片寂静。
黎秀才盯着我搭在他肩上的手,脸红成了个熟柿子,呐呐道:“只要不逼良为娼……”看着我越瞪越大的双眼,忙改口道:“……其实,在下倒不介意……只是姑娘年纪轻轻,不知看中了在下什么……”
终于,张毅也忍不住大笑起来。直到“长春院”的匾额就在眼前的时候,他还捂着自己的嘴,时不时瞅瞅三少,一副欲语还休的模样。
正文 俄滴神!公主发飚了
这个朝代明文禁止官员□,违者重罚,却没有哪条规定说不能养小倌儿(男宠)。既然逛青楼是件高风险高消费的事,那么类似南院这样经济实惠又安全的清倌馆便繁荣昌盛起来,而长春院则是其中档次最高、名气最大的一家。
长春院的外围是清一色的白墙黑瓦,墙上绘满水墨山水。圆形拱门是整块的巨杉杉木制成,也被漆成了黑色,两排红灯笼悬挂在拱门两边,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诗院或者茶室之类的风雅场所,谁会想到竟是做皮肉生意的地方。
我们几个人还未到门前,那长春院的龟奴早已得了通报,迎出门来,满脸堆软道:“三少这是去了哪里,两月不见人影,君醉和尘香每日都在叨念呢。”说着前面带路将我们让进门去,三少只笑不语。
细看那龟奴,一身黑衣,只衣摆和袖口镶着金边。不知道是不是夜生活过度的关系,他面色有些不正常的苍白,人也瘦得没有重量一般,轻飘飘的,少了几分鲜活劲儿,多了几分鬼气。
张毅忿忿地瞥了三少一眼,低声嘀咕:“原来在这里养了小倌儿。”
进了门,气氛大不一样。眼前是一汪清池,有九曲石桥通过。石桥另一头连着红栏楼阁,隐约瞧见里面觥筹交错,Y声浪语夹杂着脂粉味,扑面而来。我原本是一时好奇,想来瞧瞧古代著名的烟花场所是个什么景象,此时见到这种架势,不禁有些面红耳赤,望而却步。
正踌躇间,一声轻笑自石桥那端飘来,款款走来一蓝一绿两名清倌。身着蓝衣的身材高大些,绿衣的瘦小些,却是一般的玉面桃花,柳眉细目。明明是男子打扮,竟比普通女子还要娇媚温婉。
“公子可来了,叫君醉盼得好苦!”那蓝衣清倌一见三少,便眉目传情起来。那绿衣小个子只是双颊微红,低头轻声说了句:“尘香见过公子。”
我和张毅听到“尘香”二字,都愣在当场哭笑不得。“尘香”岂不是我为了作弄张毅随便瞎扯的名字么。
三少似笑非笑地斜瞄了我们一眼,回头用充满魅惑的声音问道:“只君醉想我么?尘香可曾想过我?”
那叫尘香的脸更红了,低头不语。君醉站在一旁以袖掩嘴,忍俊不禁。
三少哈哈一笑,索性携起他俩的手,大步向里走去。
断袖之交,我不介意,但自己的未来老公有龙阳之好,就有些介意了,而且一好还好俩,这……转头看看张毅,他也没有挪步,正紧盯着尘香的脚步,面色古怪,口中喃喃不知道在咕哝什么。
“笑三少!你给我站住!”耳后传来炸雷般一声娇喝。一名霞衣女子怒目立于门前,门外,一匹高头白马,胸前挂着个金色的大铃铛。正是先前想拿鞭子抽我的强盗婆。
张毅听到这声音时就悄悄地向后退去。我隐隐听到三少无奈地低叹了一声,便猜到事情麻烦,也随着张毅退到一旁。
只见三少转身面向那女子,歪头笑道:“原来是长公主殿下。长公主手下的跟踪术越来越长进了,早上居然跟了臣下半个时辰。”
强盗婆,哦,不,现在是长公主,哼了一声,道:“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还不是被你溜了。”说着双眉倒竖,提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