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儿没有多言,一挥手马上有暗卫突然出现在四人面前,不等众人回过后,就听到四人发出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 而四人亦已经倒在地上,面上苍白如雪。
四人还来及再看明镜儿一眼,已经被明镜儿叫来的暗卫连同笑语和孩子一起带走。
接下来不用她出手,地牢中已经有人等着招呼他们四人,他们都要永远在痛苦活过,谁也救不了他们。
四人被带走后,国宴依然在进行,殿上歌舞不动,觥筹交错,众人却觉得淡然无味,目光只是时不时的偷看一眼端坐在宴会上,已经重新换上公主朝服的女子,心里竟然有种难过的滋味。
其实最不是滋味的是墨君离,他知道她已经没有心思留在宴会上,可是为了他不得不压抑着悲伤,若无其事的坐在席间。
看出淡然的神情,有些事情不是他想阻止,而是没理由阻止,或许这就是命运。
夜色降临,国宴终于结束,明镜儿迫不及待的走到后殿。
昏暗的殿堂内,地上横着一把古琴,浮川抱着膝盖木然坐在一角,发髻有些松散,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上几块污迹,就连明镜儿和墨君离他们走进来都没有理会,面无表情,目光空洞无神,仿佛被抽掉灵魂。
浮川什么都没说,明镜儿已经猜到答案,无论中间发生过什么事情,那封信上的笔迹却是真的,父王真的已经下定决心要随母妃一起走。
活,非喜,不如归去。
死,非伤,欣然往之。
心若悦,何处不仙境。
心若苦,何处不地狱。
……
这一字一句皆显示,写信的人都已经看破红尘,若生而无欢不如归去。
明镜儿冷静地道:“哥哥,父王去逝的消息暂时不要公布,就是说他留在锦城陪着母妃。”父王不愿意露面,就是不想影响到哥哥。
深深地吸一口气,微微抬起头努力止住眼中的泪水,直到泪水全部吞回去后,明镜儿才低头看向失魂落魄的浮川:“我会派人过去照顾他。”父王最后的心意,哥哥和她都不能辜负,不能拒绝。
“主子。”
浮川忽然出声,只见她抬起头,先看向墨君离的方向。
再回眸看向明镜儿道:“王爷希望奴婢代他照顾陛下一生一世,奴婢经过再三考虑,答应了王爷的请求。”
明镜儿听到后一阵沉默,父王的意思她明白,他是不想哥哥太过独孤,所以他所谓有照顾,就是让浮川嫁给哥哥为后,代他照顾哥哥一生一世,而她也不想哥哥一辈独孤,所以她会同意浮川的请求。
沉默良久后,看向墨君离道:“哥哥,浮川出自华夏帝朝古氏一族,是坎洲坎王府的嫡女,以古氏在一族华夏地位,浮川的身份、地位、才学、品貌,当得起大离帝朝的帝后,哥哥可以考虑一二。”
最少,浮川会是一个合格的帝后。
墨君离当然清楚华夏帝朝的古氏一族,古氏一族占据华夏坎洲,以保护梵氏皇室为己任,以浮川坎王府嫡郡主的身份,确实是可以当他的帝后,可是他对她并无情份。
略迟疑一瞬道:“浮川,你应该知道以朕的性情,很难会爱上你。”
浮川瞟了一眼墨君离,淡淡地道:“陛下,浮川爱的人也不是您。”清冷的声音异常平静。
其实,她只是代替那个用情致深,爱到至死不渝的男人照顾他而已。
若将来有一天,他遇上了真心喜欢的女子,而那个女子又是真心实意的对他好,她会主动离开。
因为她不爱他,所以也稀罕那个位置。
墨君离站在窗前,看着除了宫人和侍卫,几乎是空旷的圣宫,淡然道:“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主意了,朕亦会放你离开。”她对他而言,仅是一个适合当帝后的女子,而是当妻子的爱人。
“浮川,为什么?”明镜儿唇边漾开一丝苦涩,爱得太深会痛,她却毫不犹豫的跨了进去。
“奴婢如果知道是为什么,就不会爱上,亦不会让主子爱上太子殿下。”浮川淡然的回答。
闻言,明镜儿无言以对。
是啊!如果知道为什么会爱,那就一定有让人不爱的办法。
墨君离以帝王最理智的声音道:“镜儿,你放心。哥哥明天就传顾玉延入宫,下旨让他跟华夏帝朝的使臣商议和亲的事情,朕要求娶坎王嫡女古浮川为帝后,再命钦天监另择王道吉日,着礼部即日安排朕大婚的事宜。”说完,转身看向窗外。
凝望着站在窗前的男人的背影,明镜儿浅浅的一笑,眼泪就在一瞬间像断线的珠子大颗大颗的滴落。
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自己在十年前就已经死掉,或者是当年离开,就永远不要出现在他的生命中。
得到了,又失去了,得到又失去的痛,是痛在灵魂上,终此一生都无法抹掉。
伸手抱起浮华带走来的,另一个完全没有打开的盒子,明镜儿大步往外面走。
“镜儿……”
墨君离回头唤住明镜儿,看着单薄的身影,眼角边被一抹水光占据,他自私的想留住她,他也怕独孤。
止住脚步,明镜儿却没有回头,害怕一回头就会舍不得,眼泪不停的滴落,淡然地道:“我害怕时间会冲淡了记忆。”离开他太久太久,没有这些对他最刻骨铭心的记忆,她怕找不到回到他身边的路。
踏出宫门,明镜儿看着前面的路,心里哭着道:“哥哥,爱很自私,自私得父王和镜儿都把难过、独孤、寂寞、痛苦都留给了你,让你一个人独自承受。”
就要走了,原谅镜儿连对你说一声‘祝你幸福’的勇气都没有。
若还有来世,镜儿希望自己不要出现在哥哥身边,因为没有镜儿,哥哥一定会拥有幸福。
保重!
————※※————
大明府,清冷得跟圣宫一样,除了下人和侍卫,就只有她孤单一人,如行尸走肉般走向地牢。
厚沉的铁门在机械的转动下缓缓打开,地牢内散发着桐油火把燃烧时,散发出的独特的味道。
明镜儿面无表情的,一步一步走向地牢最深处,每走一步都潜藏着危险,每一个阴暗的角落内,都随时有生命在消失,包括李可纯的生命。
这是她为墨君离做的最后一件事,离之前为他清掉路上的所有障碍。
经过数重机关后,耳边隐隐有惨叫声,越接近地牢的最深处,惨叫声越清晰,明镜儿甚至已经能清楚分出是谁在惨叫。
地牢的最深处,四间牢房呈扇形排列,每一间牢房大门都洞开着,里面四人在接受着不同的惩罚,在牢房外面摆着一把摇椅,摇椅旁边摆着小几,上面点心、水果、茶水一应具全。
明镜儿双手握着茶杯,悠然的躺在摇椅中,闭上眼睛,似是在欣赏着四人的惨叫声。
脑海中浮现的是她再次醒来时,看到的梵明日血肉模糊的身体,就像十年前母妃支离破碎身体一样,惨不忍睹,刺痛她的眼睛。
拼尽所有的力气,烧毁仇人残留在枫城的罪证,与他一起埋葬在枫城中,可是突然来了一人,带着她和他悄悄开大火,可是那一段时间待她把一切安排好时,仇人的名单就静静躺在她身边。
那个带走他们的人却没有了踪影,把仇人的名单记在心里,然后把浮川、浮华、浮世、浮生传到身边。
待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后,她好好睡了一觉,只是再次醒来时,已经忘记枫城中发生的一切,甚至忘记他已经死掉的事实,然后他们就回天锦。
听着惨叫声,明镜儿忽然又想起了一件事。
梵明朗的封印根本没有封住她的记忆,封她记忆的是另一个陌生的男人,他说他叫——明烈日,出自大明王府,想要一些他想要的东西。
想到这里,明镜儿唇边忽然露出一抹悲愤的笑容:“明烈日,我也会让你尝尝‘得不到’的滋味。”她已经能预想到,明烈日会一辈子生活在悔恨交加中,因为他动了不该动的念头。
地牢深处的惨叫声渐渐消失,明镜儿闭上眼睛道:“好好医治他们,别让他们轻易死了,本宫要他们十倍百倍千倍偿还。”*的伤再痛也好的时候,可是她的痛却无时不在。
放下茶杯,明镜儿原路返回。
回到拾月苑时,初夏、浮川、浮华、浮世、浮生、上官若水他们都在,一看到她走进来,全都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上官若水含笑道:“接下准备做什么?”
明镜儿也浅浅的一笑:“收拾一下,我马上带你们去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那个地方因为有他,所以很美丽,有他的地方都是风景。
拾月苑内一阵静默,上官若水看了看她,笑道:“我先回去,一会儿让浮华过来叫我。”如果不能预知到事情的结果,就跟着能让事情结果的人走。
“浮华,不用带太多的东西,不过一定不能忘记带那个盒子。”
明镜儿指着先是被浮华带走宫,然后又由她亲自抱回来的盒子,那里面的东西能实现她的愿望。
此番出行,真的没带多少东西,不用一个时辰用到的东西已经收拾好,并装上马车。
拾月苑大门,明镜儿拉着浮川的手道:“契约已解除,你不再是我侍女,而是我未来的皇嫂。哥哥,我交给你。大明府在大离内的一切,是我送你的嫁妆,你就大明府内好好待嫁,我会永远祝福你!”
浮川听到这一番,似是交待遗言的话,心里一急:“主子……”
到口的话忽然卡在喉咙中,眼泪默默的落下,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此番主子离开,就永远不会再回来,是永别。
明镜儿抬起手拭去她的眼泪,取出一封信道:“这里有一封信,代我送给顾玉延。”是让他知道真相的时候,至于顾玉成和温慎涵,他们都是好人会幸福的。
扶着浮华的手,明镜儿头也不回的踏上马车。
如去年她回沧澜王府时一般,府上所有下人、侍卫皆列队相送,只是那时她还是郡主,一身傲气,尊贵端庄得让人不敢正视。
“恭送公主殿下离府!”
“……”
洪亮的声音直上云霄,一声一声送明镜儿离开,回最爱的人身边。
————※※————
天亮了,顾玉延发现枕边多了一封信,连忙打开信封,抽出信纸,打开一看,只见散着淡雅馨香的信笺上面用飘逸大气的字写着:“不必再寻找令妹,她死了,为她犯下罪行付出应有的代价。不必去找陛下要交待,一个月后本宫会给顾府一个交待;不必去找慎涵,他只是旁观者。”落款上只有三片鲜艳朝阳的红色的枫叶。
红色的枫叶,明家的标志。
顾玉延一怔后,目光死死的盯着那三片红色的枫叶,没想到雅歌的失踪竟然是她所为。
他早就应该猜到,只是他不愿意相信,可是事实往往相反,偏偏是他不想要的结果。
既然如此就看看一个月后,她能给他什么交待。
迅速的收起信,若无其事的去上早朝,保是无论如何他想不到,这是一封诀别的信。
明镜儿一行人出了离火之城后,为了防止墨君离派人跟踪,马上找地方换了一身装扮,弃掉豪华舒适的大马车,跨上早已经准备好的快马车,飞快的往前往华夏帝朝的方向出发。
墨君离登基,以他的能力一切已成定局,明镜儿亦归心似箭,一路上快马日夜兼程。
幸好她早有准备,每走一段路就有人安排好马匹、住宿、饮食,马匹累了换马,人累了住宿,饿了吃东西,恨不得马上就跑到身边,一秒钟都不能耽搁。
除了初加入这支队伍的初夏,上官若水和浮华、浮世、浮生他们每一个人的心很沉重。
因为他们不知道太子殿下人已经不在,明镜儿回去要干什么。
因为未知,所以内心充满恐惧。
经过一个多月奔驰后,在踏入华夏帝朝的国境后,明镜儿没有朝天域之城走,而是换了一个方向,最后到了一片终日云雾缭绕的山脉,穿过危险重重的瘴气林,翻过数座高山后,众人突然听到了一阵雷鸣的声音。
上官若水他们跟着明镜儿继续往走,视线一个拐角后,巨大的瀑布出现在眼前,
瀑布从排高耸入云,看不到顶的山脉上飞流直下,当真有银河落九天的波澜壮阔的气势,瀑布落在地上翻腾怒哮而去,像是一条愤怒的巨龙,正朝大海而去,前面早被急湍的河水冲出一个巨大湖泊,前面亦已经没有了去路。
正在众人疑惑犹豫之时,明镜儿走上前,抬起玉手往深不见底的湖水中一拍,湖泊中间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飞速度旋转的湖水,看得众人一阵头晕恶心。
突然一声炸雷响起,一个庞大的身影从漩涡中冲出水面,砰的一声砸在水面上,水花溅起十丈高,水花落下时如落了一阵雷阵雨,把众人淋成了落汤鸡。
待水面恢复平静后,上官若水他们就看到两个庞大得像十八人圆桌一样的身躯浮在水面上,可是他们却只看到一个头高高在水中仰起,冰冷的眼眸傲视着岸边所有人,甚至有一丝不屑。
除了明镜儿外,其他人不由害怕咽了咽口水,不由自主的往退几步。
浮华、浮世、浮生他们还抽出剑,挡在明镜儿前面,小心翼翼的戒备着,预防怪物突然扑向他们。
浮华紧紧捂着胸口,颤着声音道:“没想到水中居然住都会一个怪物,吓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