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不是看在同学一场,我真不想管!”
裴知味没说话,老半天后又想起一件事,说:“还有她那个本子上记的那些偏方秘诀,很多都不靠谱,八成都是网上什么某某小百科、实用叉叉叉之类的微博营销账号,”说起这个他又气不打一处来,他刚上微博没多久,关注了几个同事后发现几个同事都在吐槽这些,许多家长听信那些不知哪里炮制出来的“实用小技巧”,把孩子搞得痛苦不堪,以为又出新病送到医院来,“小孩有不少状况是过两三天就可以自愈的,这些家长用所谓的偏方治,过几天一看好了,还以为是偏方的效果到处宣传。可能对身体没有大的伤害,可是小孩子吃着难受,这些父母怎么就下得了手呢?你说老年人迷信,现在都二十一世纪了,科学怎么就砸不开这些人的脑袋呢?”
伏苓低头没敢说她有一次看网上的所谓揭秘,试着不掰开蚊香直接烧,结果烧得蚊香滋滋直冒烟,呛得她死去活来。她讪讪笑道:“好啦好啦,我会跟她说的,以后有什么我都先请教你,行了吧?”
裴知味冷哼一声:“要我有这么多工夫一个一个教,早都累死了。我是怕我哪天出点事,人事不省的时候,你学那些什么狗屁养生专家给我灌绿豆茄子泥鳅,我一代名医丧生于无知妇孺之手,说出去还不被笑死?”
想起前一阵火得不行马上又被揭穿是骗子的那几个养生大师,伏苓笑得肩头一耸一耸,正笑着,忽见耳边一只手伸过来。裴知味帮她把几缕头发捋至耳后,一张脸却仍垮着,问:“你刚才说……想跳槽?发生什么事了?”
伏苓咬咬牙,不情不愿道:“年终奖那点数字发下来就是气人用的,我考虑好久跳槽,面试好了之后就去找主管辞职。那个更年期女人,挽留我的时候可诚恳了,又骗我说给我申请加薪,信誓旦旦地说30%没问题!拖到我回绝了那边,她就跟我说最多加10%!你说这什么意思,能加多少不能加多少坦白说,何必做这种手脚?”
裴知味挠挠她头发算作安慰,她吐槽完后又恨恨道:“所以我现在就开始消极怠工,不像以前那么拼命!”看她一脸决心不可阻挡的神情,裴知味哭笑不得,又听她问,“你呢,你原来不每天好晚才下班,怎么今天这么闲?”
“做完两场很复杂的手术,快虚脱了,主任放我两天假。”
“啊——”伏苓捂着脸尖叫道,“那我不是影响你休息?”
“别装了,你优先级最高,得意吧?”
伏苓笑嘻嘻凑过来,搂着他脖颈道:“那我明天跷班,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好,别太远就行,免得医院有急事我赶不回来。”
伏苓猛点点头,一本正经地说:“裴知味,我发现你在家里和在外面完全是两张脸哪。”
裴知味看她煞有介事的模样,便顺着她的话说:“对啊,我最流氓最禽兽的一面都给你了。”
“哪,”伏苓睁大眼望着他,“你自己说的哦,裴知味,你其实挺喜欢我的对吧?没有我就不能活,是吧!”
第六章 最熟悉的陌生人
裴知味拧着眉瞪着她,脑袋像被碾过一样,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天知道伏苓怎么会搞这种突袭!
他们什么时候谈过感情?
喜欢,伏苓?他一时紧张起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一动不动,目光却垂下来——攥着他的那双手也在发抖,再看伏苓的神情,虽是笑嘻嘻的,眼神里却分明透着忐忑。
他一颗心倏地定下来。
原来,她也不是不紧张的。
“对吧,对吧,我说得没错吧?”
裴知味稍稍安下心来,也不作声,享受着伏苓看似不正经态度下的如临大敌。他微微笑,想起今天伏苓给他的电话——其实,她也是在找借口想见他,对吧,对吧?
她介绍他认识她的朋友,跟他吐槽工作上的烦心事,这都是以前的伏苓绝不会做的。
“是啊,”他一本正经地说,“明天就去炒你主管的鱿鱼,告诉她姐不干了,姐有人养!”
“感动得心都碎了!”
“怕什么,哥是心外第一刀,碎成十片八片都能给你缝起来。”
“呕……我受不了了!”
伏苓尖叫着冲进卧室,拿被子把整个人都埋起来:“裴知味,这么肉麻的话,你怎么说得面不改色的?真是功力深厚……”
这么肉麻的话,怎么说得出口的?裴知味问自己,很快他就找到答案——既然伏苓都能拉下面子先打电话给他,那就让他嘴皮子猖狂一下又何妨?
第二天伏苓真的找借口消极怠工,两人也没什么计划,简单用完早餐后裴知味便指挥道:“不如去晨跑吧,对身体有好处。”
伏苓毫不犹豫地拒绝:“我讨厌跑步。”
“你不是……一直喊着要减肥?”
伏苓摸摸小肚腩,颇心虚道:“我……我又不胖。”
最后那个字的声音极低极低,裴知味暗自发笑。他忍住笑说:“锻炼身体有好处,你看你天天趴在电脑前看电视电影动画片,腰是硬的,脖子也是硬的,这样下去迟早英年早逝。听医生的没错,走走也是好的,早上运动一下,白天精神会好很多,乖。”
伏苓没办法,但出门后仍千方百计抗议。
裴知味不紧不慢道:“你家附近有健身房,我们去办张卡。”
“不要,”伏苓叫起来,“办健身卡最浪费钱!我办过,除了第一个月再没去过。”
裴知味不紧不慢道:“没关系,以后我会监督你去。”
伏苓不知道裴知味什么时候考察过她家附近的地形图,她在这里住了三四年都没发现有家档次颇不错的健身房。现在她相信裴知味说外科医生是个体力活的话了,她调到最慢速后仍差点瘫在跑步机上,他却轻松跑完万米后很惋惜地说:“今天就不游泳了,等你跑步先坚持下来再说。”这句话成功地让伏苓从跑步机上栽下来,死尸状倒在他身上:“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更干脆一点?”
可惜这丝毫未动摇裴知味把她训练成长跑健将的决心,他慢条斯理地列举她身上各种Office Lady的职业病,一脸“你身体不好简直是我的耻辱”的大义凛然。最可气的是他还买了一本村上春树的《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送给她,伏苓抱着沙发负隅顽抗:“他不是作家吗?干吗非跟跑步过不去?”
“他为了保持充沛的体力精力写作开始跑步,一坚持就是三十年。”
伏苓嘴巴张成O形:“当作家还需要体力?”
裴知味拎起客厅角落里她收集的全家桶包装说:“不止,还有这个,以后禁止周末在家抱着全家桶看一整天的电影不挪窝。”
为彻底根除伏苓一不出门就埋在家里叫外卖快餐的不良习惯,裴知味又专制地指导伏苓改善营养,此菜富含纤维,彼菜营养均衡,此肉蛋白含量高,彼鱼肉质细嫩,大有一副要红红火火把日子过起来的架势。超市大扫荡后已临近中午,裴知味看看战果,很满意地挥手,表示结束战斗可以回家了,伏苓长舒一口气,幸亏裴知味有车,换她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敢买这么多东西。
回到家伏苓稍稍收拾后,对着整整一星期分量的菜问:“你不来下厨吗?”
裴知味很诧异地望着她:“我准备留给你发挥一下。”
“你买这么多,我怎么可能都会做?谁知道你要吃哪样。”
“你不是什么菜都会做吗?”
伏苓也诧异回瞪他:“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
“我看你会做——”裴知味掰着指头数,“三杯鸡、啤酒鸭、东坡肉,这些菜都很需要技术!”
“荤菜我就只会这三样!”
裴知味惊叹道:“那素菜……你该不是也就会炒茄子炒土豆丝炒菜心炒苦瓜这几样吧?”
“对啊,荤素搭配,正好能凑齐一桌,很拿得出手了,”伏苓得意道,“现在很多人连葱和蒜都分不清楚呢。”
“你以后嫁人怎么办?”
“让他做!我下载了好多做菜的视频教学,正好让他看着学!”
裴知味眯起眼:“你嫁不出去。”
“胡说,我老家都是男人掌勺。”
“世界上怎么会有地方是男人做饭?”
“我家里就是我爸做,我同学家也都是。”伏苓叉腰道。
伏苓立在冰箱旁,上上下下审视裴知味良久:“裴知味……莫非你也就只会煎溏心蛋这一招绝技?”
裴知味给伏苓做过几次早餐,都是简单三明治加溏心煎蛋,外酥内软,好吃到让人连舌头都能吞掉,还专门网购回一套模具,煎成梅花形心形之类,显得在厨艺上颇有造诣的模样,却原来——也就是一招鲜。
到这步田地,两人心照不宣地承认彼此都太会伪装了,把自己打扮得一副居家过日子的模样,其实来来去去就那么几手。好在两人厨房基础还是有的,对着网上搜索出的菜谱,做出四菜一汤,也都能下口。裴知味逐一试菜后叹道:“你还有什么是伪装的,我有心理准备了,一次性告诉我吧。”
“我哪有,”尽管心里勉强承认自己有那么一丁点儿装贤惠的嫌疑,但输人不输阵,更何况她连输人都谈不上,“我照顾自己的生活完全没有问题,是你期望值过高判断失误!”
“你还敢说照顾自己的生活完全没问题?”裴知味毫不留情地戳穿她,“头一次见你我觉得你特别会生活,一深入接触,你的生活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
“哪两个字?”
“颓废。”
说完,裴知味狼爪一伸,想揉伏苓的头发。
“好好吃饭!”
裴知味缩回手,舀一勺汤喂伏苓:“你再仔细回想一下,还有什么可能引起我过高期望值,可能判断失误的地方,我好先自行调整一下。”
伏苓笑眯眯不说话,吃到七八分饱,她才斟酌着说:“我确实有件事情要跟你说。”
裴知味扬起眉,以眼相询。
他一抬头,伏苓不知怎么就紧张起来,想好的许多话也忘了次序,哑巴半晌后急促道:“我觉得你昨天说得挺对的。”
“昨天?”
“就是,你跟裘安说的那些,”伏苓努力理清思路,“看病就得找医生啊,医生治自己专业的病,病人也应该配合。”
“你病了?”
“不是,我是说道理都一样,做事应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就像看病一样,要遵照医嘱,什么事该做能做,什么事不该做不能做,都要事先讲清楚。定好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规矩,然后在这个框框里,可以照自己的意愿来。”
“嗯哼。”裴知味敛起笑意,“然后?”
凡事开了头,后面就容易得多,伏苓盯住汤碗,很容易便理清了一二三:“我觉得跟你谈场恋爱应该还不错,所以,我们也应该事先把规矩都说好。”说完这句后她飞快瞥裴知味一眼,“我昨天想了一整晚……我说得对吧?”
好像很对,又好像有哪里不对。
“上次突然发脾气让你走,是我不对,”伏苓坦白道,“但是我想让你知道,我为什么不高兴。”
裴知味未接话,眸光却陡然深邃起来。
伏苓目光又移回汤碗:“你问我和上一个男朋友在一起有多久,我说有将近六年,这是真的,但是……这其中有近三年,他都在病床上。我们是大学同班同学,他,他跟赵启明一个寝室,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跟他们两口子走那么近了。”
裴知味想起昨天赵启明那番殷切叮嘱,那种紧张神态。
“我们军训的时候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了。平时,就跟大学里男女朋友一样啊,上自习,逛街,看电影,我们打算好结婚的。” 伏苓捋捋额前刘海,声音稍稍低下去,“后来他身体出了些问题,我想过结婚的,他说等等身体好转再说,结果越等越坏,再后来,他就不肯。”
裴知味羞愧得不知说什么好,人总有这种主观偏见,邰明明有次碰到一个未成年女孩来打胎,心里禁不住怪责她不自爱,之后有警察来取证,才知道那女孩是被强暴,而且顶着父母压力出庭作证。他那样刻毒轻贱伏苓的时候,也未曾想过那是个有情有义、不想拖累她的男孩……
他估算伏苓的年纪,没准还是初恋呢。那样干净的时光里,恋人们都恨不得为彼此付出一切。那男孩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肯耽误她——他不敢再想下去,自己那天晚上说的话,用万死莫赎来形容都不过分。
他很诚恳地认错:“对不起。”
“我不是要怪你呀,”伏苓努力拉开嘴角给他一个笑容,“你不知情嘛,而且事情都过去那么久,我都快不记得了。”
裴知味愈加羞愧。
“不知者不为罪,”伏苓的声音急促又轻快,“只是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伤心而已,现在没事啦。我就是告诉你,你用那种口气说话我当时很伤心,又很生气,但我不是要怪你,就是想跟你说清楚,以后不要拿这件事开玩笑。”
裴知味伸手握住她,他不知该做些什么,拉她到沙发上坐下,试图安慰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在医院就不善于安慰病人。伏苓很柔顺地任他握住手,有点不好意思:“那次你说我试探你,也是真的啊,你没说错,因为,”她又抿嘴笑笑,“我想找人谈场恋爱,不然的话,她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