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文小姐的情绪已经非常激动了,我以为在这种情况下赵卿会先安抚她的情绪,让她冷静下来。可赵卿的表现却让我十分意外。
他说:“你一再强调,这个世界非常浮躁,每个人都焦虑不堪,你也一再强调自己内心宁静,但一个满眼浮躁的人,内心真的宁静吗?你说你渴望寻找到一个内心与你一样宁静、懂得静下心倾听你、理解你的人,但你又曾经尝试过静下心倾听和理解你周围的人吗?你认为他们趣味低俗、不懂你,但你懂得他们吗?你说你追求‘完美’,但你要求的完美不仅仅是对自己,更是对这个世界的‘苛求’,你能否认这一点吗?”
在心理咨询的技巧中,有一种咨询技巧叫做“面质”,指的是心理咨询师对来访者内心矛盾之处当面提出质疑,说的俗一点,就是“打脸”。吴主任以前经常讲,使用“面质”要谨慎,在一次咨询中使用“面质”的次数不能太多,因为这会伤害咨询师与来访者之间建立的良好关系。但今天,赵卿从一开始就把文小姐的脸打得啪啪响。到了最后,这一段质询,更是疯狂地抽人耳刮子。我当时就想,文小姐跟踪他,看来是严重冒犯他了,他这么做是不想继续干下去的节奏啊!文小姐被人打脸打成这样,肯定会主动中断咨询、换人的吧!
如我预料,赵卿一连串的质问让文小姐非常愤怒。她站起来,气急败坏地拎起她的包,转身拉开咨询室的门,头也不回地走掉了。这一次,她真是不顾及自己的气质形象了,在她离开时,甚至还狠狠地摔门而去。
我说,“赵卿你这是干嘛呢?要真不想做她的咨询,你申请转介就行了,你这么搞,人家下次还敢来吗?”
赵卿却笑了,他看了我一眼,胸有成竹地道:“她下个星期还会来。”
吴主任也点头笑道:“赵卿今天干得不错,这么一来,咨询的情况肯定会有进展了。”
好吧,我觉得自己脑子不太好使。吴主任告诉我,倘若其他咨询师这么“面质”文小姐,结果肯定是不好的。但文小姐非常欣赏赵卿,甚至喜欢到了去跟踪他的地步。所以,赵卿对她的看法,她必然十分重视。即便当时她“无法接受”赵卿对她的“否定”但在情绪平复之后,她必然会反思自己“是不是表现得不够好”,而她的思考,必然会给她带来很多领悟。当她领悟到一些东西之后,会迫不及待地回来找赵卿,希望以崭新的面貌获得他的认同。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文小姐已经习惯于用不同的表演向身边的人求得认同,想要彻底解决她的问题,还需要进一步深挖,在老吴看来,赵卿的这个咨询,还要做三到五个月。
我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对吴主任和赵卿感叹道:“哎,真造孽。你们不觉得最近这类的事情比较多吗?在我微信朋友圈里,很多人每天都要上一张自拍,万年不变的僵硬笑容、四分之三侧脸、旁边放一个台灯,脸照得煞白,旁边还批注一句话,‘生命里除了爱,一切都是行李’。吃饭的时候也是,一桌子热腾腾的菜饭,一群人围在桌前各种摆拍,等拍完,菜都凉了。还没动筷子,先发个微博。人生是自己的,又不是为了活给别人看才被生下来,除了自己的父母之外,谁会真把你的生活看得那么要紧,自己都忙不过来呢。”
我觉得自己的吐槽还是蛮犀利的,微博跟微信这类的东西出来之后,大家好像终于找到一个表演平台,连我妈最近都每天自拍个不停,发自拍前还用美图秀秀修脸呢!
相比我的“吐槽”里透着的那股批判劲,吴主任的笑容就显得十分温和。
“刘欣杨,难道你从来没有在乎过别人对你的看法?还是说你从来就不在乎别人是否关注你?既然生活在社会群体当中,每一个人都有被群体认同和关注的需要。但群体能分给每一个人的认同和关注是非常有限的。你刚才说的这些现象,都说明了一个问题。现代都市的生活节奏太快,我们没有功夫关注身边人的生活,同样,也缺失了身边人对我们的关注。所以你才会看到,人人都想展现自己,人人都有诉说*,就像一群精神病人在聊天,你说你的、我说我的,实际上一句也搭不上。如果,你觉得自己在这群精神病人当中还算活得清醒,与其批判和刺伤别人,不如多多关注他们,用实际行动弥补这份‘关注缺失’。”
这个星期六的下午,文小姐果真如吴主任和赵卿所言,又一次出现在了我们中心。我远远地看着她,她穿着一套款式挺独特的浅蓝色套裙、一双白色高跟鞋,在我们中心的走道上潇洒地演绎着时装模特的交叉步。估计平时她都这么走路。但她显然是下过苦功的,走得还挺顺溜,就是给人感觉太过装腔作势。在见到她的时候,我跟她打了个招呼:“文小姐你来了啊,你这身衣服搭配得挺好看的。”
她似乎有些惊愣,接着谦虚地冲我微笑了一下,撩了撩耳边的碎发。
“谢谢。”
接着,她似乎格外得意地挺了挺胸,踏着潇洒的时装步向赵卿办公室走去。
当天晚上回到家,我妈饭后又在自拍。一边拍,还一边向我招手:“杨杨啊,你快看,这张拍得好不好看?”以往,我见状立刻遁回房间,不妨碍我妈自恋。但那天,兴许是受了吴主任那番话的影响,我走到我妈身边,接过她的手机,认真地看了看。
“确实拍得挺漂亮,但是妈啊,你确定手机拍出来的这人是我妈?我瞅着像我姐。”
我妈乐得合不拢嘴,我看她在臭美得意,就搂着她说:“但我还是比较喜欢我妈,至于我姐,你给我爸看就行了。”
正在我说这话的时候,我爸从厨房里走出来说:“我也喜欢你妈,不喜欢你姐,你那姐,就让她在手机里呆着,脸白得像鬼,我看着害怕。”
我妈气鼓鼓地表示我跟我爹不懂得欣赏,没有健全的审美观。不过,在那之后,我妈在微博上发自己的照片时不再用美图秀秀修脸了。
作者有话要说:为了激励自己快点往下写,今天加更一个章节,算是吧周末的加更提前两天=v=
前几天,我不记得是从坑下哪位姑娘的收藏夹子里摸到了一篇文《神经病不会好转》,结果掉坑里头去了,好惆怅……满地打滚不想码字tat,推荐此文,写得好棒tat
第45章 感知(1)
我曾经从我妈那里听过两件比较诡异的事情,而这件事恰好都发生在我妈妈的一位同学身上。
大概在04年左右;我妈妈的这位同学东门桥附近的一栋大厦办事。当她从那栋商厦18楼办完事准备坐电梯下楼的时候;电梯门打开;正直中午十二点的下班高峰,电梯里挤满了人。这位阿姨当时有点儿犹豫,因为她好像也能挤上电梯,又担心自己上去电梯会超重。正当她犹豫着要不要挤进去的时候,她忽然感觉到很奇怪,不知道是光线作用还是怎么回事;电梯里那些人的脸看起来都黑黑的;透着一股子阴森。她顿时感到有些怵;连忙冲电梯里地人歉意地笑了笑,并后退一步;表示自己搭乘下一躺电梯。而就在电梯门合上后不久,这位阿姨听见了“轰隆”一声巨响,那辆电梯在8楼坠落。
这起电梯坠楼事故造成了28人死亡1人重伤,在我们市轰动一时,大家也由此对于电梯安全问题产生了非常大的疑虑。在这件事发生后,那位侥幸逃脱的阿姨来我家打麻将的时候说:“有些事,真的说不清楚,太神了。我当时看电梯里那些人,一个个脸都黑。现在回想起来,还特别后怕。”
在去年的5月份,这位阿姨因为工作的缘故要去石阡出差。当时单位上没给她派车,她是坐客运大巴去的。一大早,她所乘坐的这俩大巴车行驶上高速公路后不久前面就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一辆灵车在高速公路上侧翻,死了两个人,花圈上的小白花撒了一地。这一事故,导致阿姨所乘坐的客车在高速上堵了一个多小时。随后,可能是为了赶班吧,司机把车开得飞快,恰好有一条大黄狗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出来横穿高速路,司机开得太快,刹车不及,就把那条狗给碾死了。一大早就出了这么不吉利的事情,司机皱着眉头,直称晦气。在狗被碾死之后,坐在这位阿姨后排的一位带小孩的妇女,她怀中六、七个月大的孩子开始不停的哭闹,吵得人很心烦。
当客车行驶了四分之三路程的时候开进一个服务区加油。车上不少乘客下车上厕所,这位阿姨也去了。阿姨上完洗手间回来原本是打算上车的,但她看见后排那个抱小孩的妇女站在车下,孩子已经不哭了。阿姨问那位妇女:“孩子刚才怎么哭成那样啊?哭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呢,是没有换尿布还是饿了?”那名妇女尴尬地笑了笑说:“尿布换过的,奶也喂了,不知道怎么搞的,这孩子一抱上车就哭个不停,下车就不哭了。“阿姨说:“哦,可能是车里面空气不好。”妇女点点头说:“可能是。”
与那名妇女说完话,这位阿姨就重新上了车。然而,她上车之后,还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忽然产生了一种“熟悉”的感觉。她发现,车上的每一个人的脸看起来都发黑,她立刻想起了04年电梯堕楼之前的情形。这样的“假设”让她立刻心慌、害怕起来。她觉得这是自己的心理作用,可04年的死里逃生给她留下了太过深刻的印象,她不愿拿自己的生命作为赌注,于是她提着包重新走到车门的楼梯旁准备在这里下车。这时,那名怀抱孩子的妇女也正准备上车了。她看见阿姨要下车,就问:“大姐你要去买东西吗?车快要开了。”阿姨对她说:“我要在这里下车,我不坐到石阡了。”那名妇女大约觉得阿姨很奇怪,抱着孩子上了车,然而,她刚走上车,怀里地孩子又开始哭闹。“奇了怪了,你哭什么啊,不喜欢坐车车啊?乖啊,再坐一个小时就到家了。”女人一边抱孩子上车,一边哄着孩子。阿姨看着那啼哭的孩子,似乎加深了自己的“预感”,她走到那位抱孩子的妇女身边对她说:“你跟我下车,我有话对你说。”“可是车要开了啊……”那名妇女感到非常奇怪,但她看阿姨神色认真,看起来又是有素质有教养并不像坏人,就觉得阿姨有什么要紧事情要告诉她,她跟着阿姨走下了车。
下车之后,阿姨小声地对那名妇女说:“这车不能坐了,车上的每一个人,脸都发黑,不信你自己看。你想想,孩子为什么一上车就哭个不停?这车真的不能坐。”那名妇女听完了阿姨的话之后,用古怪地眼神打量着阿姨,大约觉得这位阿姨看起来正正经经,实际上却神经有问题。于是她也没说话,转身就抱着孩子上了车。可是,妇女上车回到了自己的座位,怀中的孩子又哭了起来。孩子的几次哭闹,让这名妇女也起了疑心。她在车上坐了一会儿,接着抱着孩子提了行李匆匆走下车来。
“大姐,好像真的不对劲。”她对阿姨说。
当时司机对他们喊:“车要走了啊,快点上车了。”阿姨跟那位抱小孩的妇女都表示自己就在这下,不继续坐了。司机觉得她们十分奇怪,但也没多想,说了一声:“要走就快上,不走一会儿坐不到车就不要怪我。”随后,他启动车子,将车开走。
留在服务区的阿姨向那名妇女解释了自己刚才奇怪的感觉,并且将她04年的遭遇一并告诉了那名妇女。那名妇女对阿姨说:“你不说我还不觉得,你说了之后孩子一上车又哭。我仔细看了看车上那些人,我也发现了,车上好多人的眉毛之间这一块都是发黑的。我越想越害怕,赶紧抱孩子下车。”就这样,阿姨跟那名妇女在服务区等车,等了好久才遇见一辆去石阡的私家车愿意带她们上路。上车开了没多久前面就堵死了。她们向人打听之后才知晓,一辆长途客运车突然在高速路上抛锚,有一部分乘客表示等不下去,下车站在路边准备拦其他的车走。在几名乘客下车之后,还没走多远,后面忽然驶来一辆长拖车,拖车刹车不及将长途客运车撞飞了十多米,客车翻下路边的水泥护栏,坠落下二十多米高的山崖。
大家都知道,一般这类的事,当事人在讲述故事的时候难免会夸大其词。所以,我对那位“预感超强”的阿姨所说的事情,一直不太相信。在我看来,阿姨当时的症状看起来像创伤后应激障碍引发的惊恐症,而那名妇女则受了心理暗示的感染。两次意外的发生,可能是巧合,而那辆被拖车撞上滚落山崖的长途客运车,它是不是阿姨他们先前乘坐的那一辆,这位阿姨自己也没法确定。
然而,当我遭遇了黑车连环凶手那件事情之后,我对那位阿姨的经历开始将信将疑起来。在搭乘黑车之前,我也一度感觉到司机“脸色发黑”。我想这种“黑”色的感觉,或许是一种带有危险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