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等我一下,马上好。”程凯文继续盯着手中的文件看着,心里却对夏凡此时的表情一清二楚,肯定正蹙着眉瞪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他,眼里盛着不满。因为这几乎是她见他时的标志性神情了。
夏凡只好等着。
五分钟过去了,屋内静得让人有点无所适从。夏凡不是急躁的人,但看着程凯文稳得跟什么似的,觉得耗不过他。“你把钱给我也不耽误你什么事吧?今天店里挺忙的。”每次来送餐都没有痛快的时候。
程凯文回应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怎么能这样打岔呢?夏凡瞪着这个人,说他没听见打死自己都不信。夏凡也不客气,说:“108块。”
程凯文放下文件,似乎有空了,翻兜里的钱,拿出二百,忽然说,“你们店的东西怎么这么贵?”程凯文说这话时很认真,似乎这是件很维权的事。
“一份商务套餐78,外加一份咖啡鸡丁饭,一份黑椒――”
程凯文严肃的打断道:“能便宜点吗?”
夏凡嘴角抽了抽,“不能!”
“那不要了可以吗?”
夏凡嘴角不抽了,直接打开送餐箱,将已经摆在桌子上的快餐往箱子里装,大有本人不伺候你们这趟号的。
“行了行了,”程凯文按住其中的两盒,“放下吧放下吧。给你钱,我给你钱。”将钱痛快的递过去,夏凡先接过钱,然后又将放进去的快餐再取出来,开始找钱。
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打开,一人风风火火的冲进来,“哥,哥,我一上午,又签了五份保单――呀,凡凡!呀,午餐送来了,哈哈,吃饭吃饭,我饿了!”
程凯文暗松了口气,将办公桌上的东西往一块归拢了下,腾出一大块地方,“又敲诈那些员工,你可不可以把这软磨硬泡的功夫到别处发挥去?你这跟仗势欺人有什么区别?”任哪个老板的妹妹向手下员工推销保险,有不买账的才怪。
“也没耽误他们工作,我现在都不直接给他们讲解了,我复印了下来,让他们自己看,然后有想买的就找我。什么叫仗势欺人?没听说吗,生意要从身边做起,再向外扩展。”
“92块,给你。”夏凡将钱放到桌上,弯腰没等拎起东西,就被程琳琳一下子摁到椅子上,动作干脆,夏凡直到坐下还没反应过来。程琳琳仍旧摁着夏凡的肩膀,“吃完饭再走,没看到三人份吗?”
夏凡想站起来,“干吗呀你?”但被程琳琳的手按得死死的。
夏凡的脸有些涨红。
程凯文已经将餐盒一样一样打开,将那份黑椒牛肉饭放到夏凡面前,又将套餐系列里的排骨夹进去几块,以撵人的口气:“快吃,别耽误时间,吃完赶紧走!”
直至吃完饭,夏凡没说一句话。
走时,程凯文叮嘱了句:“骑车小心点,别恍神。”
程琳琳则是一副笑嘻嘻的样子,想到刚才她笑话自己不会使筷子,先前还对自己动了粗,夏凡对程凯文道:“琳琳她竟然不问我,就给我买意外险,受益人填的她。”
程凯文一愣,看向程琳琳,程琳琳立即自我辩护,“哥,我绝对是好意的――”
夏凡听到程凯文愤怒的说:“怎么能这样做呢?太过分了!你是她直系亲属吗?马上去把受益人改成我!”
夏凡在内心深处彻底崩溃了!
人生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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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凡刻不容缓的掉头走人!坐电梯,出大厦,骑上车……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办公室内,程琳琳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哥,你说她刚才那特不甘愿却无可奈何的小模样儿,简装招人稀罕死了。”如果夏凡此时能听到这话,她会承认,这世上确实是有变态的,并且,就在你我身边。
程凯文勾起嘴角,肯定又气坏了。
“哥,你说,她这性子,是故意的还是成型了?不会以后就这样了吧。”
“不着急。”程凯文说。
成熟的过程,便要舍弃很多东西,她只是在用沉默,抵挡妥协。
开始都认定生活是美好的,渐渐就会发现,美好仅仅是生活的外衣,而悲欢离合是它的本质,一直重复,从未停歇。
谁都有这样的过程。
程琳琳想了想道:“我总觉得她挺孤独的,不过她现在这样,我却不担心,哎呀,反正说不清楚。”
程凯文肯定的道,“她没事。”确切的说,是很好。
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种人,看开得让人放心,那不是少年不识愁滋味,而是很客观很理智的人生态度。
夏凡无疑就是这种人。
因为她想哭,便有难过的理由;她想怨,便有怨恨的人和事。
只是她喜欢简单的生活,喜欢没有压力的工作,喜欢跟不复杂的人交往。她更愿意撇开束缚与过往,去漠视与删除一些东西,然后,轻松的只专注于自己的生活轨迹,以自己的方式去争取和享受更多的自由与那份自在。
“哥――”程琳琳刚要开口,秘书自觉的敲门进来收拾,截断了后半句话。
“嗯?”已经陷在一堆文件前的程凯文抬头看向程琳琳,“还不出去卖你的保险去?我可要工作了。”
程琳琳说,“我再待会儿,你的员工也需要午间休息的。”
秘书走出去,程凯文心知肚明,“有什么话就说,神神秘秘的。”
“嘿嘿,哥,你对凡凡有把握吗?”程琳琳小心的隐去三八的神情,摆出副诸葛亮的嘴脸,“你看哈,小时候,她怕你;从加拿大回来后,她无礼你;现在,避之唯恐不及。照这个速度,啥时候能喜欢上你啊?哥,真的,我挺替你犯愁的。”
“操心你自己吧,26的人了,不觉得该嫁了吗?”
“你这不没娶呢么,我怎敢越层上楼啊。”
程凯文一针见血:“我有目标了,你有吗?”
程琳琳见招拆招,“你这目标可比八年抗战艰难多了,年头加起来,堪称跨世纪的爱情马拉松啊,这还不知道胜利的曙光在哪一年哪一天亮起呢。我可不来这个,我这人最大的两个优点就是有自知之明和懂得把握,所以说,我这目标就交给你了哥,你帮我选一个外表啊人品啊才学啊等等比较配得上我的,然后我就嫁了他。哥你要明白,除了人品是留给我自个儿的,要求里所指的外表是给咱们程家撑场面的,而才学是为了替我给程家做牛做马的。这么多年,我想了又想,能为程家做点贡献的也就这方面了。哥你说,我这个伟大的妹妹是不是挺让你自豪的?”
程凯文抬头看着这个整天笑逐颜开的人,他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而不是玩笑。“真让我选?大好青年还是有的,你不如试着相信自己的眼光。”除了出于对自己这个哥哥的信任,程凯文知道,她这个在外人看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女,内心其实一直是有担当的。
“你帮我选吧哥。”程琳琳说得认真。她不是最聪明的,却是看得明白的。金钱和地位打造的光环,让身边围绕的众多人中,送过来的笑看不出虚伪,说出的话比真话还真,而她从小就被人捧在掌心,缺少那种分辨别人的判断和犀利。但程琳琳却知道怎么是对自己最好的,她有最值得信任的老爸和哥哥,这是她的幸运,因为,他们比自己更爱自己。
懂得取巧,不走弯路,这才是程琳琳的聪明。
从古至今,那些无数为了抗争家族的包办婚姻,以死相抵的,走私奔路线的,到了程琳琳这儿,主动要求这一待遇,理由就一条,取自那些与子女拉锯战中的长辈们经常含泪、语重心长的台词:都是为了你好,我们不会害你啊。
这就像是把不懂的考卷交给专科老师,你还担心他做不及格?
这种将一切问题简单化的方式,很有点大智若愚。
程凯文看着这个漂亮的妹妹,沉沉的问,“将来不会后悔吗?”没爱过,不遗憾吗?
我们都不太纯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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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琳琳夸张的翻白眼,“拜托啊哥,想想眼下那些相亲的人,你真以为都是无奈才去的?实际上,我的方式要好上许多,首先在你们认定后的人一定是优秀的,让人放心的,那么我会安心的和他相处。哥,日久生情也是爱情,到时是水到渠成的结合还是有缘无份的分道扬镳,都要顺其自然的,并不勉强。”区别只是相识的方式。
在时光的打磨里,我们都在坚持一种别人以为很纯粹的执着。
其实,我们都不再纯粹。
程凯文伸手刮了一下琳琳的鼻子,“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也最知道怎么惜福。
“那从现在帮我观察吧。”
“着急了?”
程琳琳嬉皮笑脸,“你们呵护我这么多年,该有接班的了,不然,我多不好意思啊。”
“老爷子巴不得要呵护你一辈子呢。”程老爷子在瑞士银行存了三笔钱,无论将来发生什么都不准动。分别是他自己的养老钱,给他未来孙子的成长钱,程琳琳的生活保证金,数目不详,据保守估计,是可以低调的维持富三代的标准。唯独没有程凯文的份儿。
老爷子申明,说自己十八岁就单枪匹马出来闯,程凯文都28了,已经整整晚了十年了。他只字不提的是,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难,何况这么大摊子。
然后就把公司往程凯文手上一交,说看你的了。人现在已经转悠到夏威夷那看海呢。
程凯文接手时,问询:那存款里为什么没有我的一份?没有我的也就算了,总得给我老婆准备一份儿啊。没有儿媳妇,何来孙子?
程老爷子说:你娶老婆,就得你自己养。但孙子将来是我程家的,这份保障我得给。
程凯文感慨万端,结合自身的(炫)经(书)历(网),立即想到,将来,怎么只忍心生一个?于是冒着觉悟低的风险,暂把计划生育国策放一边,暗下决心:最少也得生两个儿子,一个,实在是太可怜了。
程琳琳听到老哥的话,立即明白指的什么,嘿嘿一笑,带点内疚,“哥,我觉得当老程家的男子太倒霉了,你不知道有时候,我看着你有多么庆幸自己是女孩子,心疼的时候,都想去做变性手术帮帮你。”
“跟我在这甜言蜜语呢是吧。”话虽这样说,嘴角却是弯了起来,很受用。
见老哥心情大好,程琳琳试探的问:“哥,凡凡高中那个徐老师,嘿嘿……”是你使坏了吧。
程凯文微愣,也不否认:“我弄走的。”即使当时身在外地上大学,但不妨碍他搞小动作。很简单的情节,一个在学生眼里挺儒雅的男老师,过多的关注了不太爱说话并且成绩不好的夏凡。“对凡凡来讲,遇到一个像她爸爸的男人,只要心动,再难放开。”这种隐患,得消除。
先不管那事是空穴来风还是真有其事,程凯文当时真有一种被戴绿帽子的感觉,太不像话了,他这边守心如玉的,当然,也是守身如玉的,那边的夏凡同志已经红杏往墙外伸了,岂有此理啊简直。
一年一年的,如今她都24了。想想,彼此相处的时间少得可怜,也就她上初中那会儿接触多些,这几年,只有琳琳跟她常碰个面,自己在外地上的大学,又出国,回国才两年多,就这两年多还有一年多是在打拼忙碌中度过的。
不过,有开始了,就不急。
程凯文的定律是:贼心不死,到手方休。
程琳琳凭生感叹,真是防得滴水不漏啊。“哥,你放心吧,看在你帮你自己找妹夫的份上,我帮你搞定我未来的小嫂子。”
程凯文开诚布公的威胁:“你尽多大力,我就给你找什么等级的人。”
直到敲门声起,兄妹俩的碰头会议才宣布结束。
进来的是罗旭,开发部的经理,除了比较高外,头发挺让人印象深刻,也许是留过洋的缘故,头发保持到脖颈的长度,是卷发。有一次程琳琳跟夏凡说,“我哥公司里有个叫罗旭的,你见过没?头发挺长带卷的,特有艺术家气质。”
夏凡当时的回答是:“像个大婶。拉直了,估计,跟民国初期刚被人剪了辫子的老学究似的。”还艺术家呢,难道艺术家的气质只能在头发与胡子上折腾出标志吗?
程琳琳知道是公司的正事,站起来,带些调皮的道:“你们谈论怎么敛财吧,我出去了。”继续仗势欺人去。
罗旭是个惯于严肃的人,没什么反应的坐下后,将几份文件递过去,“看一下,然后签个字。”
程凯文接过来,凝着文件,定夺间挥手而就。边合上文件边道:“对我妹妹印象怎么样?”
有种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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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旭一愣,平时没什么接触,前几天倒是买了她的保险。反问:“什么意思?”
“她刚才正式拜托我帮她物色夫婿,主要的要求有三,长得差不多能拿出手的,人品端正有道德的,还有为公司尽职尽责的,我一想